第55章
乌丸莲耶其实对琴酒并不熟悉, 只是眼下这样走投无路的局面，似乎不管他如何做都不能改变最终结局。
他本性就是个肆无忌惮的疯子，从他屡教不改地试探漫画论坛的底线，最后把自己弄得只能困在山间别墅里这件事就看得出来——这人很多时候随心所欲到不在乎后果。
至于为什么告诉琴酒。
大概是因为, 在组织必败的情况下, 只有琴酒一个人敢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带他离开吧。
再加上漫画原著里, 琴酒的“设定”也是对乌丸莲耶的绝对忠诚
男人一边用嘲弄般的口吻诉说着这所谓的真相，一边打量着琴酒。
他看见琴酒的脸色随着他的讲述越发冰冷, 浑身的煞气和杀意令人胆寒。
这让乌丸莲耶本来糟糕透顶的心情陡然轻松了些。
不愧是对他绝对忠诚的杀手，连个性都和他这样相似。
琴酒和他一样, 即使知道漫画论坛的强大, 也一点没露出退缩和屈服的意图，满心满眼都是敌意和反抗，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无论敌人多强大，在捕食者眼里永远都是猎物，随时准备咬死对方的喉咙。
乌丸莲耶突然有些后悔了。
或许他应该早点告诉琴酒这些, 这样他们说不定还有转机。
毕竟乌丸莲耶之所以受到这么多限制无法反抗，就是因为他在漫画里根本没有正式出场过,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背景角色，无法直接干涉到剧情。
但是琴酒不一样。
琴酒作为漫画明面上最大的反派，在剧情线里的地位一点不输给主角，尤其是剧情发展到后段, 红黑两方的对线几乎是琴酒一个人撑起黑衣组织硬刚。
用读者的话来说，就是水厂里唯一的酒, 酒厂里唯一的良心。
乌丸莲耶莫名相信, 琴酒能够做到他意想不到的事。
可惜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漫画都画出来组织团灭的结局了。
乌丸莲耶和漫画论坛斗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次，漫画里画出来的情节现实中不发生的。
再强大的人也是会感到疲倦的。
他已经累了，这辈子活得够久了，就算不甘心得想要呕血，也没办法了。
琴酒听完这些，只是低声问：“boss，他们会在机场拦截，组织最后的覆灭就是在机场，对吗？”
乌丸莲耶点头，轻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gin你本来是打算带我去机场的吧……”
因为那里是唯一的生路，却没想到，也是最后的坟墓。
男人抬手，似乎想要触碰到琴酒，却还是放下手，声音轻得像一阵风：“说起来gin你还会在机场和赤井秀一有一场较量呢。”
他笑了笑：“gin，你真的很优秀，能够在那样的境地下伤到赤井秀一，让他险些丧命……”
“只是，没办法了啊。”
琴酒嘴唇绷紧，不知在想什么，他突然道：“boss，您需要更衣吗，我去外面等您。”
乌丸莲耶愣了一下，笑道：“好啊。”
罢了，从容赴死的结局似乎没有拼命挣扎来得狼狈。
……也不错。
他注视着琴酒出门，然后转身进更衣室里拿出很久以前，自己还是乌丸家家主时候出席宴会时喜欢穿的那套西装。
自从乌丸家覆灭，他被困在这山林里，已经太久没机会去在意穿着打扮这些闲事了。
甚至他望着镜子里那个苍白瘦削脸色阴翳沉郁的男人，都不自觉感到陌生。
他摇摇头，手刚刚搭在胸口的领带上，准备把领带夹卡上去。
突然，整个视线一晃。
眼前所有的彩色一瞬间闪烁变成黑白。
男人揉了揉额头。
不……不对，不是他的视线变化！
是这个世界变化了！！
乌丸莲耶错愕地看着眼前的镜子寸寸碎裂，四周景色不断在彩色与黑白间闪烁交替，脚下的地板也变得不真实，就好像三维空间里的世界在被压缩进二维，而整个二维纸面也在支撑不住般的粉碎。
“——gin？”
男人喃喃。
琴酒做了什么？！
乌丸莲耶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惊愕的情绪了，甚至心里莫名有些恐慌，就好像什么完全超出他掌控的事情发生了。
他踉跄一步，手里的蓝宝石领带夹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然后他夺门而出，冲到大门玄关，猛地推开门。
“哐当——”
满目飘雪。
明明是温暖的春日，可整座山林却顷刻被白雪淹没。
这个世界完全混乱了。
乌丸莲耶四处张望，下一刻，他僵住了。
血，全部是血。
殷红的血液渗透进惨白的雪地里，大门边的墙角，靠坐着一个银发黑衣的男人。
男人皮肤苍白而脸色平静，闭着眼，好似在小憩。
他左手依旧握着那把熟悉的伯/莱塔，右手垂在一边。
他的心口蔓延开触目惊心的血迹，像是这浑身上下死寂一片的冰冷得不像话的人身上唯一的亮色。
乌丸莲耶顿住了。
他低声道：“……gin？”
回应他的只有满山呼啸的风声和飘雪声。
世界的崩坏还在继续，可乌丸莲耶却一下子冷静下来了。
他走到琴酒身边，靠着紧闭双眼的杀手坐下。
乌丸莲耶静静地注视着这个荒诞的漫画世界如同一张脆弱的纸页般撕裂。
半晌，他微微眯眼，或许是被风吹的。
他无奈地笑起来，伸手，轻轻覆在琴酒冰冷的左手上，同他一起紧握住那把漆黑的枪。
——也好，让这个该死的世界一起陪葬……也是不错的be结局啊。
……
不知过了多久，乌丸莲耶再次恢复意识。
眼前却是陌生又熟悉的景象。
是……乌丸家住宅的模样。
而身边是早已在那场屠杀中死去的乌丸家家仆。
乌丸莲耶沉默。
他挥手，召唤出熟悉的漫画论坛，奇怪的是，本该出现更新的论坛一片死气沉沉。
什么也没有。
“……gin真的成功了？”
乌丸莲耶低笑着捂住眼睛。
旧的世界线毁灭，一切重启，漫画更新。
这真是，太好了啊。
再来一次，对抗该死的剧情，或者说是命运。
只不过这次，或许将不再是他一个人了。
乌丸莲耶仿若漫不经心地同家仆确认了如今的时间，算了算，还有好几十年琴酒才会出生。
“……有点久啊。”
真奇怪，明明他一个人被困在山间别墅那么多年，他都等过来了。
可这时候待在熟悉的乌丸家住宅，他却反而觉得寂寞了。
这一次重来，就抓紧机会，早一点……和琴酒熟悉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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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就等到你出生那一年开始找你。”乌丸莲耶轻描淡写道，“遗憾的是，我知道的关于你的事并不多，所以直到你七岁那年，才在美国纽约找到你。”
男人无奈地笑笑：“毕竟gin你像是俄罗斯那边的混血啊……谁能想到你一直在美国呢。”
琴酒一直沉默地坐在乌丸莲耶身边，直到此时才沙哑着声音低低道：“您需要我做什么？”
其实琴酒在听完乌丸莲耶所说的经历后，没有那么惊讶，倒是心里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他很快就联系起之前种种自己与红方阴差阳错有了交集的巧合，似乎每一次都有乌丸莲耶的安排。
只是没想到，不仅苏格兰是卧底，莱伊……或者说赤井秀一，也是卧底。
……嗤。
琴酒很不爽。
比得知苏格兰是卧底还要不爽。
毕竟赤井秀一是他亲手放进组织的，还经过了他的审讯。
琴酒又想起漫画里那些所谓的“主角团”，现在看起来一个个都弱得不像话，就这些家伙也能将组织逼到那个地步？
果然不是红方或者他们组织的原因，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漫画剧情上。
乌丸莲耶几乎把漫画原版剧情全部告知琴酒。
当琴酒知道组织高层一堆卧底和叛徒，还有组织各种自己人杀自己人的乌龙后，心境由一开始的恨铁不成钢逐渐平静麻木下来。
一群废物。
但是他也发现，自己手下的人，虽然有卧底，但也不缺可以相信的家伙。
不知是漫画原版忽略了琴酒的其他下属，还是上辈子的琴酒并没有遇到小林奈惠等人，总之，琴酒认真地觉得，上辈子的他只有伏特加一个人可以用……
混得也太一言难尽了吧。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的琴酒不是刚加入组织就得到乌丸莲耶的赏识，自己一个人在底层摸爬滚打了一段时间，或许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经历，才让琴酒多疑到过分的地步。
这种多疑的性格也确实很难在身边养下属……
但琴酒并不觉得重启后的他就不多疑了。
真是奇怪。
乌丸莲耶和琴酒自然都不会知道，漫画重启并不仅仅改变了时间线，也并不仅仅让乌丸莲耶带着记忆重生。
最大的变数其实还是在琴酒身上。
毕竟是他让漫画原版在结局来临之前终结。
本来原版结局是东京机场最后的战役，琴酒作为大反派必然有极大的戏份，包括和赤井秀一对狙，以一人之力和红方硬抗。
堂堂大反派怎么可能是红方轻而易举可以拿下的人。
然而这么大的剧情点，因为琴酒提前自杀，没了。
可漫画却已经将这个剧情画完了。
这就导致表世界和里世界，二次元和三次元形成巨大的矛盾冲突。
毕竟他们的世界说到底还是依托在漫画上形成了，矛盾一旦出现，首先毁灭的就是二次元世界。
琴酒以一己之力造成这样的结局，也阴差阳错的挣脱了漫画剧情的控制，导致他身上固定的反派buff消失了。
说白了就是琴酒失去了阴间滤镜，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上辈子琴酒身边没有那么多可用的人，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互不信任。
别说琴酒自己有多么多疑了，让别人相信披着阴间滤镜的琴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而现在，瞧瞧重制版漫画论坛里遍地走的红琴论，琴酒都红到把安室透给弄黑了！
还有四处开花的琴酒cp……光是这些就知道剧情已经跑偏到什么地步了。
是漫画论坛自己掰都掰不回来的程度啊！
漫画论坛早就要放弃治疗了，只能含恨的偷偷摸摸地削减琴酒的战力——削，他妈的也削不动啊？！
它完全搞不明白，为啥琴酒这家伙明明一副病歪歪得快要倒下的模样还可以没事人一样一枪一个小朋友啊？！
就你妈离谱！！！
都怪当初做人设时红方人太多，为了战力平衡就把唯一的大反派琴酒战斗力点得太高了。
漫画论坛：……mmp！！
所以这一条世界线，乌丸莲耶通过给琴酒下命令来改变剧情，让琴酒提前和红方有了交集时，他身体上受的伤，都是漫画论坛下的绊子。
琴酒伤势加重也是这个原因。
漫画论坛也就只能在这个上面操作一下了。
要是换做上一条世界线，乌丸莲耶的那些命令是根本发不出去的。
不过这些事，乌丸莲耶一开始并不知道。
现在也只是依稀猜到一点，他知道琴酒是特殊的，却不知道琴酒是不受剧情控制的bug。
此时乌丸莲耶听到琴酒的请命，眼神温和了不少。
他只道：“gin，所有可以告诉你的，我都交给你了，你只管放手去做吧。”
黑发红眸的男人笑容淡淡：“让这个世界脱离剧情控制又不至于崩坏的方法，我的确有些想法。”
“给漫画一个结局吧。”
“一个合理的，不会让人怀疑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