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白切黑质子×娇纵长公主5
南宫止的字, 丑的一言难尽。
他没上过学,六岁到北凉至今,认得字还不如安染多。
写作业完全就是照葫芦画瓢,凑出来的。
字体歪歪扭扭不成型, 观感极差。
沉默着交到小公主手里时, 他抿唇不语, 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拢紧。
圆润的小姑娘没对他的字做任何评价, 胖胖的手指头挨个数, 从一数到九,再轻轻搭上她自己写的那份, 合在一起, 正好够十份。
“你想吃什么, 去问阿檀要。”到了睡觉的时候了。
扔下这句话, 她撑着下地,离开视线。
没一会, 大宫女阿檀进来。
这里的人, 都叫他殿下。
南宫止面色不改,微微垂眼, 回她:
“我不挑食,能吃饱就行。”
清荷与小德子已经吃过晚膳,阿檀给他重新准备了一份。他只说吃饱, 阿檀便在分量上下了点功夫。
等两荤两素一汤加一大碗米饭端到南宫止面前, 瞳仁微怔, 盯着桌面出神。
他们三人住在西厢院,三间房, 一人一间。
待送饭宫人离去, 清荷和小德子从屋里出来, 眼泪汪汪。
“殿下,趁热吃吧。”
“长公主比二皇子好,起码管饱。”
小德子今年十四,年纪大看得也透彻。
从南宫止不去净身直接来紫薇殿,又毫无异常地回了西厢院,他约莫猜到,殿下兴许,不用当太监。
想想也是,才六岁的小姑娘,如何能做出那般残忍血腥的事情。
南宫止没说话,他没读过书,抄字全靠硬抄,不得笔法,费劲难受。
手腕这会还止不住发颤,疼意往心口钻。
但他心情前所未有的激动,发了狠似的抄起筷子闷头大口吃饭。
削瘦的脸庞被撑出高高一块,经脉纹络一鼓一鼓。
住在紫薇殿,没人特殊照顾他们。
可只要手脚麻利,做事勤快,生活相比以前好了太多。
吃完饭,可以洗热水澡,有新衣服换。
清荷和小德子穿的统一宫女太监装,南宫止另外得了两件新衣裳。
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搁在床头,他早早睡下。次日早早起床,去正殿门口候着。
待穿戴整齐的精致小女孩出来,他自觉接过书袋。
安染没说什么,今日课业完成,她背脊挺得格外笔直,昂首阔步,明媚骄傲。
12岁以前,入学按年纪分。12岁以后,才会将男女分开。
一群几岁的小孩子,有男有女。
南宫止虽年纪大些,有九岁,但因为营养不良,发育不好,只比六七岁男孩子高出一点,并不显突兀。
且和他站在一起的是长公主,更没人敢说什么。
夫子检查课业,瞄安染一眼。
见小公主坐在第一排,将十根手指头全部搁在桌面。
雪白娇嫩的小手印着沉沉木色,嘴巴一噘,秀眉一拧,不高兴地吩咐一旁的书童:
“还疼着呢,给我吹吹。”
夫子:“……”
好了,可以了,我知道你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好歹写了一遍,没全让别人代劳,也算给了面子。
他别开脸。
少年仍按照吩咐,轻轻给她吹了几下。
只是这样简单的小事情,就可以换来求学问的机会,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做北辰琸书童时,他不被允许进入课堂。能进去的,是皇帝为二皇子选的另外两个世家子弟,他负责看大门。
“好了。”安染揉揉手,疼是真疼,演也是真演。
今日仍然是八个字,重复同样枯燥的事情,结果就是,越来越无聊,她睡得越来越早。
南宫止认真听夫子教学,余光发现她睡着时,脸上表情莫测。
当真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她不屑一顾。
所有学生都是,男孩子带男书童,女孩带婢女,唯有长公主,一女孩,随身带着个九岁男孩。
外人面上不敢说,底下早传了个遍。
这个消息传到皇帝北辰晁已经是下午,北辰琸一下学便跑去找他。
有样学样,北辰琸算是明白了,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怀乐总到父皇跟前哭一哭,卖委屈,再撒个娇,就什么都有了。
他也来哭,未踏入门槛,便已声泪俱下:
“父皇!求您为我做主!怀乐她……她真的好过分。”
此时尚不到美人献殷勤的时候,屋内只有北辰晁一人。
北辰琸眼睛一亮,好机会啊,没旁人打扰,他发挥的余地可就大了。
重重抹了把眼睛,迎着帝王的目光,哭着说:
“怀乐她竟敢用金牌抢走我的书童,金牌啊,那么贵重的东西,父皇亲自送的,她却用在这样的小事上,简直儿戏。”
北辰晁二十有六,长得颇为英俊,骨架宽,性子温和,鲜少与人动怒。但是除了怀乐,谁也不亲近。
放下手中毛笔,他也没看这个二儿子,语气辨不出喜怒:
“怀乐才六岁,你指望她做什么大事?”
他也没明着讲,不过听话里的意思,显然是不打算追究怀乐抢人的事情。
北辰琸本来只是装着委屈,这下,是真委屈。
“父皇!怀乐她……她这是明抢!”
坐在伏案后的男子缓缓抬头,幽深目光隐隐闪烁北辰琸看不懂的光芒,他觉得有些奇怪,又感到一丝畏惧。
冷不丁听他变了声:“难道不是你先惹她?”
北辰琸如坠冰窖,他这是,又来晚了一步吗?
让怀乐捷足先登,先告了一状?
就算是这样,父皇为何只听怀乐的,不肯为他做主?
他只在言语上挑衅几句怀乐。
怀乐却是实实在在抢走的他的东西。
论损失,他更惨。
与帝王深沉黑眸对视,这一刻,他隐约懂了些东西。
偏心,不需要理由,也不讲道理。
北辰琸失望而归,刚出大门,就见迎面而来的小姑娘,眉目一沉:
“你又来?”好处都她得了,怎么还有脸过来?也不怕撑死。
安染一头雾水,她怎么就不能来了?
“我有事。”
随口应付一声,她不想多聊,提前裙摆上台阶。
北辰琸脸色难看得很,恨恨走出两步,一眼看到守在门口的南宫止。
第一反应是去看他□□,他昨夜命人蹲在紫薇殿守了一整晚,自然知道,这人没被送去净身。
他九岁,虚岁十岁。
皇室子弟,开蒙早的,再过三年,便有教事宫女。
他平日又混,模模糊糊地知道点男女之事。
瞧着低眉顺眼,面色冷白的单薄少年,出声讽刺:
“不用做太监,打算做公主面首了?童养夫?”
南宫止还没长开,比他矮一截。
平静的眸子看过去,气势丝毫不输,淡淡回怼:
“能伺候公主,是我的福气。”
绵里藏针。
北辰琸瞬间被激起脾气,一下就气笑了:
“怎么着,靠女人作威作福很爽?哈哈,没用的废物,也就怀乐那蠢货眼瞎,栽在你手里。”
北辰琸仰天大笑,痛骂一顿,出气不少,心里舒爽了。
哼着调调悠哉悠哉,此时的他,绝对想不到,给怀乐准备的那条毒蛇,会在今晚,爬上他的床,滑进他的被窝。
南宫止静静矗立,待人走远,才轻轻捻着指腹,将手中压根看不见的残粉碾碎,随风消散,直至闻不出一丁点味道。
儿子走了,女儿来了。
北辰晁的态度却截然不同,笑着调侃:
“你也是来找父皇做主的?”
安染没坐,挥退公公,说几句话就走。
“我有事跟父皇说,刚见到了二皇兄,想必父皇已经知道,怀乐收了个人。”
北辰晁意味不明:“男孩子?”
“对啊。”
小小的人叉着腰,理直气壮:
“男孩子粗糙,用着不心疼。”
“哦,说说看,你要用他做什么?”
小姑娘低头扳手指,一件一件数着:
“很多啊,让他抄字,背书,拎东西。等他再长大点,做我的随身护卫,鞍前马后,我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你要一国皇子,做你的侍卫?”
安染下巴一抬,嗓音稚嫩又清亮:
“我是北凉最尊贵的公主,有何不可?”
人小,语气却狂到极点。
北辰晁定定看她许久,忽地开怀大笑,起身上前,眼里光芒灼热,称赞她:
“说得好!我北辰晁的长公主,就得让皇子做侍卫。”
他俯身蹲着,与小孩子视线齐平,温声说:
“做侍卫不用贴身伺候,把他扔到军营里历练几年,回来再给你用如何?”
安染摇头:“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养着,不放心。”
“那把他阉了?”
“不行,那样他会记恨我,肯定不会真的忠臣于我。”
北辰晁看着她稚嫩天真的面庞,轻声问:
“怀乐如何看上了他?”
“他是二皇兄的书童,二皇兄找我麻烦,我就抢他东西。二皇兄其他有的东西我都有,就这个南宫止,我没有。”
简单又好笑的理由,北辰晁真的被她逗笑,佯装嗔怒地训:
“可你是女儿身,他是男儿身。让一个男子随侍,怀乐可想过,以后要如何嫁人?”
这一次,小姑娘态度更随意:
“嫁不了又怎样,我还不愿意嫁呢。永远留在父皇身边,和父皇一样,养千百个美人……不,美男子。”
北辰晁再次大笑起来。
南宫止在外面等了一炷香,他约莫知道,公主今日是为了他的事来找皇帝。
能不能守住男儿身,就看今天。
天色渐晚,余热尚未褪去。
小公主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要他打扇,至回到紫薇殿前,才敛着神情,沉静看他,娇声说:
“我只要最有本事的男人,你明白本公主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