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霜青

小郎君

一连几日,青玄也都没醒,看他那模样,倒似乎像是因为过分疲累而熟睡,睡相透着几分稚气,让人担心之余多了几分想要微笑的冲动。千色并不着急,也只是静静地守在他的床前,一日三餐灌他些汤汤水水。

而赵晟,还阳的隔日便就清醒了,可九公主喻澜却是命人封锁了消息,接着,整个宁安城中便就上演了一出精心安排的戏码。

赵晟在迎嫁的关键时刻无缘无故病倒,且性命垂危,这事被外界不知真相的民众一渲染,一夸张,就将那右相的千金给渲染成了命硬的克夫女。右相听闻了此事,懊恼非常,仗着自己帝师的身份,随后便就从皇帝那里请来了一道圣旨,以自家女儿尚未过门为由硬是毁了婚,退了聘礼,立马改嫁给了自己的某位门徒。尔后,宁安城里不知从何处钻出了许多江湖术士,口径一致,皆是传言,宁安小王爷这不是怪病异症,而是注定的生关死劫,除非迎娶本城命格更硬的女子,否则,怕是一世也醒不过来了。

宁安王妃是个寡居的妇道人家,素来吃斋念佛,之前因为自己儿子迎娶外地姑娘未曾去宁安河上祭祀水鬼的事,心中已是不安,如今见自己的心肝宝贝怪病缠身,不省人事,更是乱得没了主意。如此荒谬的传言,她在周遭人的怂恿下竟然信了七八分,无奈之下,死马当作活马医,立马派人备下了丰厚的聘礼,亲自去了素帛家。

自从赵晟醒了之后,喻澜便派人将素帛给悄悄送回了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只是让她好好养胎。而素帛拿不准喻澜有什么安排,只好听从了,却因着挂心赵晟而。而千色见凝朱整日游手好闲,聒噪不已,索性就支使她去素帛家里照应着,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所以,当宁安王妃上门提亲之时,素帛一时愣住,恍恍惚惚失神了半晌,竟然不知该要如何回应,后来,还是凝朱反应快,当下就替素帛将那些聘礼给接了下来,把婚事也给应了下来。

整个宁安城中顿时就炸开了锅了,三姑六婆倾巢而出,再一次印证了舆论的实力。有的人羡慕素帛竟有如此好命,即便是赵晟醒不过来又如何,单就去宁安王府享受荣华富贵这一点,便就足以令人眼红了。当然,也有惋惜的,喟叹素帛到底是只能嫁个活死人,即便是拜堂成亲,只怕也是和公鸡拜堂,一切都是命太硬惹的。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持保守态度的,恶意看热闹的,直把这事给搞得沸沸扬扬。

只不过,这一波的流言很快就销声匿迹了,而另一波的流言又蔓延开了,因为,宁安王妃这才刚订了亲回去,就被告知,赵晟已经苏醒了。

有人立马就开始猜测,说赵晟如今醒了,只怕是会悔婚,依着宁安王府的权势和门楣,怎么也不可能娶素帛这么个出身卑贱的命硬女子做正室。也有人猜测,素帛如今只怕是没什么享受荣华富贵的好命了,即便是真的嫁入宁安王府,恐怕也只有做妾的份,毕竟,一个是小王爷,一个是卖炒货为生的孤女,身份地位都有悬殊,哪里般配?

所有的眼都瞄着素帛,只等着看她这替补的新娘子能得个什么下场。

而这时,喻澜却笑而不言,仗着自己九公主的身份,竟是收了素帛做义女,以便让她可以堂堂正正地嫁入宁安王府。

千色早前便就有疑惑,如今更是明白了。

难怪这素来神出鬼没的喻澜肯管这闲事,依照喻澜和含蕊的交情,只怕,含蕊附身在九公主的身上,为的是要让赵晟如愿娶自己心仪的女子为妻。

可怜天下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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倨枫故意支使丫鬟仆役远离青玄的寝房,见千色因觅人备热水而稍稍离开,便就趁着这时刻,悄悄潜入了寝房之中。

他站在青玄的床前,说不清是嫉恨还是嫉妒,只是紧紧地盯着青玄那张脸,可心底却是涌出了一些异样的情绪,有苦涩,有落寞,还有一点失望。

没错,这个身体足够强大,若能附身为己用,自然是好事。想一想,这几千年来,他碍于躯壳的原因,不得不每隔十数年就要换一个躯壳,即便是再怎么发狠地修炼,他的修为也没办法跟着他的魂魄走,以至于每每有什么危急的情况,他总沦为喻澜的包袱。

只是,一次又一次地不断换着躯壳,就连他也快记不清自己最初的模样了。这么久以来,他能做的不过是机械地选择那些符合喻澜心意的绝美少年郎去附身,用那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去取悦她。甚至于,他从不敢照镜子,因为,他害怕看到那些绝美的面容,因为,他已经也来越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而眼前这个躯体,真的会是他的最终选择么?

越是强大的躯体,驾驭起来也越是辛苦,他不怕辛苦,他怕的只是——

“怎么样,这躯壳不错吧?”身后,有人轻轻揽住他的腰,下巴已经黏糊地搁到了他的肩膀上,像是没力气似的,把所有的重量都交给他,而那懒洋洋的声音带着点隐隐的笑意,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倨枫急速地敛了眼中的情绪,瞥了一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张脸,冷冷地哼了一声,故意扭曲她的言语:“的确是长得不错,一看就知道符合你的喜好。”

喻澜知道他素来就别扭,又甚喜捧醋狂饮,一时兴起,便就索性顺着他的言语慵懒而敷衍地应了一声:“那倒也对。”

谁知,话音才刚落,倨枫就怒了,猛地往前跨一步,害得她没有防备,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倾。眼看要摔倒,她明明可以稳住身子,可却故意什么也不做,看他黑着脸在最后一刻抱住她前倾的身子,这才挑起一边柳眉,半眯着眼满意地笑了笑,嫣红得得唇抿得极漂亮。

“既然如此,你不如就同他相好去。”倨枫看着她那如同猫儿偷了腥一般带着几分得意的笑颜,心里越发地不舒服了,言语不由自主地变得硬邦邦:“何必要我去俯身这么麻烦?!

明知他极易怒,此时无疑正在气头上,可她却偏偏还要在老虎嘴上拔毛,伸手勾住他的颈项,那双斜挑的凤眼就显得益发妩媚了:“我倒是想呵,可惜,他满眼都只有他师父……”

原本揽在她腰间的手一松,她已经像是从中得知了他的下一步举动,那勾住他颈项的手一个用力,拉低了他的头,嫣红的唇凑上去就吻他。

他似乎有些抵触,紧闭着唇不肯回应,任她舔逗了好一会儿,这才懊恼地含住她的唇,狠狠地亲吻。

一吻方毕,喻澜把脸靠在他的胸前,微微有些喘气,却还不忘逗他:“瞧瞧你,脾气就像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她笑得好不迷人,清澄的眸子里,藏着几分笑意、几分狡诈,还有几分的兴致盎然,纤纤玉指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轻轻戳在他的胸膛上:“不过,比起他来,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的性子。”

“真的?”明知她嘴里没一句真话,可倨枫仍旧因她这甜言蜜语而眼眸一亮,虽然表情仍旧是淡然,但语调中便就预示着暴风雨已去。

“那是当然。”用手掩住唇,喻澜巧笑倩兮,唇边笑涡浅现,明明是妙龄少女才能做得自然的娇憨举动,她却一点也没显出做作来,反倒是自然协调得不可思议:“他心有所属,我懒得费心思去哄。”

暴风雨刚过,乌云立刻又压了顶,倨枫气结,蹙起眉甚为不满,就连声音也忍不住扬高了些:“喻澜,你——”

他的言语不够才刚起了个头,这厢,喻澜已经又凑上去,耍赖一般地浅吻了他一记。

“嘘,轻点。”她的唇抵在他的唇边,轻轻地说这话,眼中却是带着慵懒的笑,态度亲昵得仿佛已经合为一体:“别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他师父可不是好惹的。”

本还有不满,可一听这话,倨枫的脾气全都没了,心底涌上来的是层层地担忧。“既然你也知道她不好惹,那你还敢打他的主意?”瞥了瞥青玄,他垂下头认真的看着怀中的女子,手指抚入她的发间,慢慢地循着那如缎的青丝而下,更显亲昵,可言语却已是没了方才的任性:“喻澜,不过一具躯壳罢了,有没有也并不是那么要紧。我不想你因为我四处树敌,上一次,你为了替我觅这躯体,就已经得罪了——”

“你不用操心这事了,我心里有数。”喻澜眯起眼,打断他的话,似乎很享受他的这种抚触,可那慵懒神情却已是带上了一分冷凝:“反正都得罪了不少人,再多一个也无妨,只要能为你觅得个足够强大的躯壳,哪怕是将五湖六界八荒的人统统都得罪了又如何,我不在乎。”

“喻澜……”

那一瞬,倨枫有些惆怅,又有些担忧,更多的却是感动。犹记得当初,她是妖界的公主,法力强大,可翻云覆雨为所欲为,而他不过是个平凡人,昙花一现的青春抵不过岁月的洗礼,而她竟是肯为了他放弃一切,陪着他在六界之中辗转,不断更换着躯壳,只是为了保有这一世彼此相恋相属的记忆。

紧紧抱住她,他不住自己能说什么,难得主动地刚要凑上去吻她,可搅局的人却已是出现了。

其实,说来人搅局,一点也不准确,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俩先悄悄潜入了别人的寝房,且还亲密无间地情话绵绵,主人回来了,又怎么算得上是搅局呢?

“两位若是要卿卿我我,劳烦换个合适的地方。”

千色端着一盆温热的水,面无表情地推门进来,见他俩一副黏黏糊糊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厌恶,立马下了逐客令。搁下水盆,她连正眼也懒得多看他们,发现**毫发无损的青玄,她多少也能猜到这两个妖孽的目的何在,不由冷冷地告诫:“既知我不好惹,就最好离他远些!否则——”扬起眉梢,她瞥向仍旧笑得慵懒的喻澜,言语之中毫不留情面:“喻澜,你也知道我的手段,若真要兵戎相见,你恐怕不是我的对手。”

是的,虽然这喻澜是含蕊的朋友,于赵晟这件事上与她也算是站在同一边,但,这并不表示二人就一定是朋友。

被搅了亲昵,喻澜原本并不在意,她素来是个随心所欲的主儿,几时又在意过这些?可听到了千色警告,她有些不悦了。“本也没打算要怎样,我不过是来看看你的宝贝小徒弟是怎生一个迷人的美男子,竟然能让你这素来目中无人的家伙也能不顾一切地金屋藏娇。”故意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末了,她咧嘴一笑,刻意带点挑衅:“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倒是就偏想要惹一惹你,如何?”

“喻澜!”关键时刻,倨枫拉住她,也阻止了她的挑衅。倨枫认得千色的“戮仙剑”,自然也知道些千色曾经的风光之事,只担心喻澜会吃亏,便就压低了声音劝阻:“别惹事了,我们走吧”

“惹了我,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千色慢条斯理地捞起水盆里的帕子,轻轻地拧干,面容之上仍旧是一片平静,可说出话不仅意有所指,告诫意味却是更浓:“想想他,没了你,只怕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喻澜脸上的笑消失了。不可否认,千色这这句告诫戳中了她的要害,须臾之后,她轻轻哼了一声,拉着倨枫便出去了。

见着这一双妖孽离开了,千色上前将寝房门关好,这才把手里的帕子浸湿再拧了一遍,坐在床前细细擦拭着青玄的脸庞和颈项。

或许,应该替他擦拭一下身子,这样,他应该能睡得更舒服些。

抱着这样的心思,她没有多想什么,揭了被子便为他宽衣解带,直至裸裎。

***************

青玄从没睡得这么舒服过,虽然仍旧是一直在做梦,可梦境里,师父笑意嫣然,温柔体贴,并没有平日里的严肃与漠然,他便就痴了,宁肯一辈子就这么看着,哪怕是长睡不醒也好。

若不是那温热的帕子拂过身躯,带来难以言喻的舒爽,或许,他还在梦境里无法自拔呢。可惜,到底是深秋时分,那温热的帕子拂过之后,残留的些微水汽被风一拂,竟然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一睁眼,他便看到床榻前的师父,沉静的面容上依旧没有笑容,似乎正在忙着什么。

一时之间,他还没有从方才的梦境中回过神来,自然也分不清眼前的师父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幻想,直到——

直到师父手中那温热的帕子拂过他下腹的**部位,冷风一拂过,他不自觉地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这才惊觉自己竟是未着寸缕,就这么大喇喇地瘫在**,从头到脚都被看了个遍,也拂了个遍。

“醒了?”师父目不斜视,只是平静地继续着为他擦拭身子的举动,淡然地询问了一声:“好些了么?”

青玄傻傻地看着师父,根本忘了点头,只感觉到她纤细的手指隔着帕子拂过那些**的地方,那般小心翼翼,却也令他的心开始难以压抑的狂跳,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甚而至于,他那素来堪比城墙拐的脸,竟然刷地一下就红了!

这样的情况之下,面对自己倾心恋慕之人,他很难阻止身体有正常的反应,一时尴尬无比,整个脑子一片空白,知觉不由自主地随着那帕子一步一步地去了,脱缰的野马一般,怎么也拽不回来。

为他擦拭完了身体,千色拉过被子覆住他的光裸的身躯,转过身,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其实一直什么都没敢看,只能凭着知觉一点一点轻轻擦拭,偏偏却还得端得镇定而淡然,心里不断地诵着经,这才能让自己没有任何的绮想和邪念。

毕竟,这样的事,她从未做过,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呀!

“师父——”看着千色若无其事地过去拧帕子,青玄拥着被子坐起来,脑中纷纷乱乱,轻轻地唤了一声,声音有点颤抖。

“嗯。”千色应了一下,还沉浸在方才的尴尬中。

“师父——”他又唤了一声,这一次,声音微微扬高了,似乎颤抖得更厉害了。

“嗯?”千色应着,转过身来看他,见他拥着被子蜷缩成一团,那表情甚为可怜,一时之间只以为他是身子还不舒服,便有些急了,即刻回到了床榻边,不无关切:“怎么了?”

“该摸的,不该摸的,您都摸了,该看的,不该看的,您都看了……”青玄垂着头轻轻咕哝了两声,语焉不详,可须臾之后,他抬起脸来,竟是有了几分志得意满,那颤抖哪里是因着不舒服,分明是有些激动,终于将那酝酿了许久的话语脱口而出:“您可不能始乱终弃,定要对青玄负责呀!”

千色一时之间被他的言语和反应给搞得啼笑皆非,正打算要起身,却被他一把给拽住。“要如何负责?”看他那一脸期待的模样,她颇为无奈,只好故意板着脸,蹙起眉看他。

“不如就让青玄生生世世做您的小郎君?”他忽闪着眼睛,把那可怜相越发做得入木三分,仿佛她一旦不留情的拒绝,就是十恶不赦,就是罪无可恕。

千色真真是哭笑不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低低叹一口气:“你就这么想做为师的小郎君么?”

青玄坚定地点点头。“瞧瞧那九公主,她身边不就跟着个趾高气扬威风凛凛的小郎君么?”他厚颜无耻地将喻澜与倨枫拉出来做例子,言语之中处处是骄傲:“唯有本事大的女人,身边才能跟着小郎君。”

青玄这话若是被倨枫听到,定然会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而千色纵然知悉真相,在如此情况下,面对青玄这般的厚颜,也唯有保持沉默。

见千色没有回应,青玄有些无趣,撅了撅嘴,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满脸迷惘:“师父,最近,我总觉着有些奇怪。”

“嗯?”千色并没看他,误以为他还在想着那些不正经的玩笑,便就随口答了一句:“奇怪什么?”

“最近,我似乎变厉害了。”青玄看着枕边那朴实无华的乾坤剑,也看越觉得诡异:“就因为这把剑。”

以前,他一直使用师父的“戮仙剑”,通常都是以御剑魂的方式较多,极少持剑,可这乾坤剑却不一样,每一次拔剑,他都能感觉到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那剑柄上涌过来,在四肢百骸之间流窜,往往挥剑时,那强大的力量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一如在幽冥司,他也不知当时是哪里来的力量,竟然能与北阴酆都大帝相抗衡!

看来,当日师尊将这把剑给他的时候,就似乎已经预知了这个结果,才敢将师父的安危交托于他。

“这是一把上古的神兵。”顺着他的视线,千色也看向那把乾坤剑,心里的疑惑并不比他少,却只字不提,只是宽慰:“它能在你手中发挥威力,这是缘分。”

“可我总觉得,每次一拔剑之后,我好像就变了一个人似的。”青玄仍旧迷惘,百思不得其解:“说不清那种感觉是怎样的。”

千色微微一笑,下一瞬,竟是说出了连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言语:“不管你怎么变,你总还是为师的徒弟。”

青玄不由自主地一愣,尔后,极快地竟反应了过来,正色道:“师父,您说错了。”

“哪里错了?”千色微微挑眉,眼中有着疑惑。

她倒是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她的徒儿,她会竭尽所能地保护他,这有什么不妥么?!

“你应该说——”青玄突然凑近了她一些,嘿嘿地干笑两声,纠正道:“不管怎么变,我总也还是您的小郎君!”

听他总将“小郎君”一词挂在嘴边,千色免不了更加尴尬,不知该如何回应,便就轻咳两声,挣脱他的拖拽,起身给他找来了干爽的衣裳。

“师父。”结果千色递过来的衣裳,青玄又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点点愉悦。

千色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心里纵然忐忑,也只好耐着性子问:“还有什么事?”

见师父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青玄笑得更深了。

“你答应我的事,几时做到?”

果然又是惊人之语!

“你——”千色免不了头疼,知道自己若是再这么敷衍下去,说不定会引来更惊人更直白的询问,只好期期艾艾地应答,不仅声音压得很低,就连表情也带着难堪的羞窘:“这事,你总要给为师些时间斟酌斟酌,到底不只是两个人的事,你我名分又是师徒,牵涉到了整个神霄派的颜面与声名,若是就这么匆匆忙忙,太过仓促,总归不太合宜……”

听千色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些话,青玄一下就乐了。“师父,你是真的在考虑与青玄成亲的事么?”他心里如同吃了蜜糖,说不出的甜,可却偏偏还要装成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可我说的不是这个。”

“嗯?!”千色这下彻底傻眼了。尴尬和难堪都不知是一点点,简直是铺天盖地,几乎要将她淹没!平素里的镇定和淡然瞬间失了效,她的脸一下便就红了,火辣辣的烧着,咬着唇,垂着头,全然不知所措。

“我是想问,师父在玲珑局中不是答应要做件红衣与我做成亲的喜服么?”青玄含着笑,一字一字缓缓地询问,极难得地看到千色脸上红霞一般绯色,越看越觉得迷人:“几时做呢?”

“为师明日就去选布料吧。”

沉默了半晌,千色总算开了口,娇靥之上的绯红层层晕开,越染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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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青玄才刚起身就迫不及待地催促千色同他一起上街去选布料,那急切的模样,比即将成为新郎倌的赵晟更焦躁。

千色素来顺着他的意思,更何况是应了他的事,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便就无言地应允了。

可谁知,他拉了她出去,却并不是急着去布庄,而是进了宁安城有名的“月老祠”。

据说,这“月老祠”香火鼎盛,信男信女甚多,但凡订了婚期的青梅竹马,或者是新婚的夫妇,都会来这月老祠中拜祭一番,以谢月老的红线姻缘。而千色和青玄去得早,整个“月老祠”里静悄悄的,并没有别的人在。

“师父,我一直有样东西想送你。”

仿佛是早就有了计划,青玄拉着千色站在月老的神像之下,从衣襟里掏出了一件东西来。

那是一根木簪。

虽然早前,他也曾经送过她一根极朴素的梨木簪,但,这一根,显然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光滑的金星紫檀簪,那细密的纹理中能极清晰地看到一缕一缕的金线,簪头上嵌着雕得极精细的白玉花,看得出是一刀一刀慢慢刻出来的,而那簪尾上垂挂的流苏玉珠,或许并不是什么稀罕的质料,可却颗颗都磨得晶莹剔透,翠绿欲滴,轻轻晃动便就发出簌簌地声响,极为动听。

没错,这是青玄亲手做出来的,不只木簪和玉花是他一刀一刀雕成的,就连那些玉珠子也是他采了原石来,在溪边一颗一颗慢慢磨成的。

其实,这根簪子只用了他所磨的一小部分玉珠子,剩下的那些,他打算亲手给缀连起来,为师父做一顶凤冠。

如此一来,成亲之时,他穿的喜服是师父亲手缝的,而师父的凤冠,也会是他亲手做的!

他希望,他能穿着她亲手裁制的喜服与她成亲,也希望她能戴着他亲手做的凤冠成为他的妻子。

“我听说,约下婚事,是需要信物的。”笑眯眯地将那根玉石流苏簪子簪在千色的发鬓间,看着那发簪点缀出了千色顾盼的神韵,青玄便显出了一分得意。“师父可有什么信物与我交换么?”

无数次想象过师父带上这簪子的模样,如今看来,果然合适。

千色一直有些错愕,直到感觉那簪子簪到了发间,有些微沉甸甸的感觉,这才回过神来。

要交换信物么?

她淡淡一笑,突然踮起脚,双唇极快地在青玄的唇上轻轻一啄,尔后便转身出了月老祠。

只余下青玄愣在当场,好半晌之后回过神,这才惊喜地笑着追出去。

(咳咳,更了,这一次看得爽快吧,尤其是擦拭身子那一段,色女们是不是浮想联翩呀?看在我如此勤快的份上,戳戳潜水的,都出来冒冒泡换换气吧!婚事定下了,青玄做的那根簪子如下,很漂亮吧,呵呵?!可以尝试自己DIY一下哦,夏天戴上,绝对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