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

第九十二章 要命的追击

第九十二章 要命的追击

“呜呜!”

秋风如泣如诉,平凭几许悲凉之意。

原野秋风,吹得衰草好似海浪一般翻涌,奔腾远去,很是壮观。

暖阳高悬,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格外暖和,秋风的萧瑟凉意顿去,让人心情大畅。

秋阳、原野、连天衰草,大漠秋景,不乏壮阔,让人赞叹。

可是,逃亡中的匈奴毫无欣赏之意,他们有的只是无尽的惊惶。

“汉人有没有追来?”

“好象没有汉人。”

“累死了,歇会儿。”

七个逃亡中的匈奴,裘衣不全,皮帽不存,一脸的惊惶,狼狈不堪,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可恶的汉人,竟然不给我们马骑!”

“汉人太可恨!”

匈奴时刻没忘了骂汉人。汉人此番穷追猛打,追得他们无处可逃,无处可躲,让他们吃不好睡不好,时时刻刻处在惊惶之中。

最让匈奴气不过的是,他们竟然要靠两条腿逃命。匈奴自小生长在马背上,哪天不骑马?象这番没有马,徒步逃命的事情,不是匈奴历史上仅有的一次,也是少有的了,要他们不郁闷得要死都不行。

匈奴用他们所知道的最恶毒话语把汉人骂了个体无完肤,这才发觉肚子饿了,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放眼一望,大漠茫茫,连只老鼠都没有,哪里有吃的。不吃,饿得没了力气,万一汉人追来,哪有力气逃命。

一个匈奴拔出弯刀,使劲『插』入土里,开始挖草根。虽然草衰时节,秋草枯黄,可是,草根仍然能吃。他一动,提醒了其余几个匈奴,拔出弯刀挖了起来。

七个匈奴,只有两个人有弯刀,其余五人的弯刀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没有弯刀,要挖草根就麻烦了。好在,一个匈奴还有几枝箭矢,他只有箭矢,至于弓,早就不知道扔在哪里了。

匈奴对弓箭有着特殊的感情,看得跟『性』命一般重要,竟然连弓箭都丢了,可见他们有多狼狈了。

这个匈奴取出箭矢,给五个没有弯刀的匈奴一人一枝。五个匈奴接在手里,以箭作刀,挖了起来。

匈奴自小吃牛羊肉,喝马『奶』子,什么时间关注起草根了?这玩意只有牛羊才吃,匈奴什么时间跟牛羊一个级别了?

别提匈奴的郁闷劲头了,一边挖着草根,一边咒骂汉人。

挖出草根,略为清理一下泥土,就往嘴里送。草根苦涩难咽,一入嘴里,那滋味真不好受,匈奴忙着吐出来,一脸的苦相,比起苦瓜还苦百倍。

不吃,又没有力气逃路。吃,又太难吃,难以下咽。匈奴是左右为难,一个个看着草根,陷入了两难境地,多次把草根送到嘴边,却又拿开了。

“得得!”

一阵急促的蹄声响起,远方出现十几个黑点,正朝他们泼风般追来。

“汉人来啦!”

“快逃!”

匈奴发一声响,好象火烧了屁股似的,从地上一蹦而起,猛蹿出去,又开始了逃亡之路。

一路逃来,脚板磨起了泡,双腿跟灌了铅一般沉,又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骏马。没多大功夫,就给追上了。

惊惶中的匈奴一瞧,不由得精神大振,吼起来:“是汉人的百姓!”

对汉军,他们是心有余悸,见到影子就害怕,对汉朝百姓,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匈奴打了数十年的汉朝,杀过的汉朝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何时怕过汉朝百姓?

“杀了他们!”

“夺取骏马!”

在匈奴眼里,汉朝百姓是任由他们宰割的猪羊,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个个精神大振,斗志昂扬,象极了高昂着头的公鸡。

匈奴正处于困境中,若是杀了汉朝百姓,夺取了骏马,就有骏马代步,有马『奶』喝,吃的行的全解决了。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昆仑神的恩赐,齐声欢呼:“昆仑神!”

“杀光汉人!”

两个有刀的匈奴挥着弯刀,大吼一声,好象下山猛虎般冲了上去。

另外五个匈奴,紧握着箭矢就冲了上去,满打满算,这次有不错的收获,眼里全是美妙的星星。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非他们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当他们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汉朝百姓拿的不是弓箭,更不是汉剑,也是不匈奴扔掉的弯刀,而是农具,在汉朝叫做耒耜。端在手里,尖利的耜好象毒蛇一般,对着匈奴,疾冲过来。

“杀光匈奴!”

百姓人数不多,其吼声却是惊天动地,好象上百人在吼似的。

“哼!”

匈奴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冷笑不已。

当汉朝百姓手中的耒耜捅在他们身上时,他们才发现不对劲,如今的汉朝百姓早已不是任由他们宰割的猎物,而是愤怒的雄狮。

十几把耒耜好象毒蛇一般捅在身上,匈奴惨叫不断。想逃,已经晚了,只有不甘心的倒在地上。

汉朝百姓对匈奴是恨之入骨,哪会轻易放过他们,手中的耒耜不停的刺、砸、斫,匈奴这罪就大了,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叫了昆仑神,又叫大单于,可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唯有活受罪的份。

耒耜的历史很悠久,直到牛耕的兴起,方才逐渐取代。牛耕技术秦国大力推广,这是秦国富足的一个重要原因。秦国统一国家后,在全国推广牛耕技术,可惜的是,秦朝很快就覆灭了,牛耕技术并没有真正确立起来。

真正确立牛耕技术的是汉朝,在汉武帝的推动下确立的。汉武帝启用了著名的农学家赵过,在全国推广牛耕技术和代田法,是中国科技史上的重大事件,是中国农业史上的里程碑。

这段时期,汉朝的农具主要是耒耜。耜类似于现代的锹、铲,耒就是握手的木柄,合起来称为耒耜。木柄上还有一根横梁,翻地的时候可以用脚踩,方便使用。

耒耜的这种特殊构造,既可以用来刺,也可以用来砸、斫。

百姓发泄着怒火,刺、砸、斫齐上阵,等到他们停歇下来,七个匈奴早就成了七堆肉泥,没有一点人样了。

百姓兀自不解恨,拉开裤裆,对着地上的肉泥撒了一泡『尿』,方才骑着骏马,兴冲冲的而去,准备寻找倒霉的匈奴下手。

匈奴大败的消息传出,边关百姓振奋异常,三五成群,拖家带口,带着农具就来追杀匈驻。此时的战场,到处都是骏马,百姓骑着骏马,越过长城,加入到追击匈奴的行列中。

加入追击的百姓有数十万之多,有马的骑马,没马的徒步追击。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只见千里方圆都是追击的百姓。

匈奴遇到百姓,比遇到汉军更可怕。汉军只是把匈奴杀死,百姓一定要把匈奴弄成肉泥方才罢手。

“得得!”

零『乱』的马蹄声响起,一队匈奴正在逃命,他们打马拼命的逃,想早点甩掉如影随形的汉军,逃回大漠去。

这群匈奴中,有一个人格外显眼,个头高大,身着皮裘,**骏马神骏非凡,洁白如雪,奔行之际,好象一道白光划过草原。

正是军臣单于。

军臣单于身上的狐裘早已经不再是光洁如鲜的样儿,沾满了灰尘泥土不说,还破了好几个洞,这是逃亡路上留下的。

“呼呼!”

军臣单于一颗心快从胸腔中蹦出来似的,累得直喘气。

扭头一瞧,随来的匈奴,个个疲惫不堪,红着双眼,眼圈发黑,好象熊猫眼,喘气的响声比起军臣单于响亮十倍。

再一瞧**战马,追风驹虽然神骏,已『露』疲态。那些匈奴的战马,远不如追风驹神骏,嘴里吐着白沫,这是力竭的征兆,若是再不歇息,战马随时可能倒毙。

要逃命,必须得有马。若是战马倒毙了,光靠两条腿,是不可能逃回大漠去的。

军臣单于万分不情愿,也是不得不下令歇息。这道命令,深合匈奴之心,却是没有欢呼声,翻身下马,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逃亡比起决战更加可怕。决战消耗得最大的是体力,逃亡消耗最大的是心力。时时刻刻处在惊惶中,一有风吹草动,就要惊恐一阵,还以为是汉军追来了。

军臣单于感觉一股从未有过的困倦感袭来,眼皮不由自主的碰在一起。此时此刻,绝对不能睡,一睡就不知道何时方醒,说不定,睡梦中就给汉军围住了。使劲掐一把大腿,在疼痛的刺激下,困意稍却。

“有吃的吗?”军臣单于饿得前心帖后背,这挨饿的滋味还真不好受。

大漠苦寒,食物不丰,匈奴挨饿是家常便饭。可是,这只是对普通匈奴而言,军臣单于身为老上单于的儿子,哪会饿肚子。如今这般饿得难受,是他这辈子第一遭遇上,竟然如此难受,他有抱住马屁股猛啃一顿的想法。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匈奴个个猛咽口水,眼里『射』出饿狼般的光芒,盯着正在啃衰草的战马,恨不得扑上去啃一肚子马肉。

匈奴大败,谁还能带上吃的?即使带的有,汉军追得如此之紧,还能不丢掉么?吃的,那已经是很遥远的梦了。

军臣单于一双失去光泽的眼眸从一匹匹战马身上一扫,拔出弯刀,朝着一匹口吐白沫的战马行去,他是要杀战马裹腹了。

“咕咕!”

一阵响亮的吞咽声响起,匈奴的喉结不住**,猛吞口水。

“大单于,你不要杀马。”这匹战马的主人,忙拦在身前。

“让开!”军臣单于毫不动摇,一把把他推开:“本单于不杀,你们吃什么?没有吃的,怎么回草原?”

这匹马是所有战马中最差劲的一匹,口中的白沫最多,随时可能倒毙,与其倒毙,不如杀了的好。可是,这是这个匈奴逃命的依仗,他急得不得了,只得道:“大单于,你别杀,我还有些肉干。”

“肉干!”

匈奴立时发出一阵惊呼声。

此时此刻,不需要什么肉干,哪怕是老鼠肉,甚至草茎,能裹腹就行。肉干那就是无上美味了,匈奴乍闻此言,人人眼里放着耀眼的光芒,死盯着这个匈奴。

这个匈奴万分不情愿,从怀里『摸』出一小块肉干,双手捧着,递给军臣单于。

军臣单于没有接,却是一把抓住他,在匈奴的惊恐中,右手在怀里一阵掏『摸』,竟然又『摸』出两小块肉干。

肉干上布满了牙齿印,明显是给这个匈奴啃过的。

三小块肉干,不够军臣单于塞牙缝的,一双眼睛死盯着肉干,再也移不开了。

那些匈奴不由自主的围了上来,脖子伸得老长。

“搜!”军臣单于握住肉干,大声下令:“把裘衣敞开。”

大冷天的把裘衣敞开,这不是找罪受么?匈奴愣住不动。

“还不动手?你们中,还有谁藏的有肉干?”军臣单于终于想起了,逃出营地时,发现不少肉干,匈奴还争抢不休,说不定这些匈奴中就有人带的有肉干。

一听这话,匈奴立时明白过来,忙着敞开裘衣。

有几个匈奴迟疑着不动,不需要军臣单于的命令,匈奴扑上去,从他们怀里搜出了肉干。

一通搜索,竟然搜出了十来斤肉干。匈奴望着肉干,恨不得立时抓在手里猛啃。

军臣单于没有说话,扫视一眼匈奴,抓起最大一块肉干。单于拿了最大的一块,其他的匈奴就可以抢了,呼啦一下,冲了上去。

“砰砰!”

一阵人头相撞的声音响起,夹杂着惨叫声,还有怒骂声。

抢到肉干,就是夺到活路,匈奴哪会放手,你抢我夺,转眼间,就要拔刀相向,大砍大杀起来。

“住手!”

军臣单于暴喝一声,宛如炸雷鸣响于耳际。

匈奴不由得愣住了。

军臣单于手中的弯刀一挥,手中肉干给他削下薄薄一片,送到嘴里。刀光一闪,又是一片厚薄差不多的肉干削下,弯刀平托,送到一个匈奴面前:“这是你的!”

这个匈奴手忙脚『乱』的抓过,猛往嘴里塞,其他的匈奴看得直吞口水。

军臣单于手中弯刀不断挥起,削下一片片肉干,分发给所有的匈奴,一人一片。

这群匈奴有五六十人,一人一片,也不过吃掉两三斤,还有几斤。军臣单于解下狐裘包好,放在追风驹上,大声道:“这肉干本单于带着。你们放心,本单于决不偷吃。”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让人无法怀疑,匈奴虽然心有不甘,也不好说什么。

肉干放在军臣单于那里,总比给他们相互争夺打杀的好。

一片肉干,连垫底都不够,军臣单于的饥火反倒是给撩起来了。可是,他说到做到,硬是没有动用单于特权吃肉干,紧咬着嘴唇,强忍着。

一双眼睛四下里『乱』扫,不经意间看见一匹母马的马『奶』鼓着,不由得眼睛一亮,一下蹦起来,三两步赶过去。

来到这匹母马旁边,左手在马屁股上抚『摸』起来,这匹母马不停的摇头摆尾,弯过头来,很是亲热的在他身上蹭着。

军臣单于跪在地上,一颗头颅钻到马肚子下面,想去叼『奶』头。可是,脖子仰得疼,很不好受。只好躺在地上,半坐起身子,右手撑在地上,左的抓住『奶』头,擦拭几下,一张大嘴就凑了上去。

一含住『奶』头,就象是贪吃的宝宝,猛吸起来。母马先是嘶鸣几声,就没了动静,任由军臣单于吸吮不说,还弯过马头在军臣单于身上蹭来蹭去,仿佛军臣单于是它的马驹一般。

“咕咕!”

急速的吞咽声中,鼓起的马『奶』快速瘪了下去。

军臣单于猛吸几口,实在没有了『奶』水,这才万分不甘心的放开,站了起来,殷红的舌头『舔』着嘴角,极是满足。

马『奶』子,其实就是马『奶』经过加工做成的饮料,可以当酒喝,也可以当饮料喝。

象这般喝生『奶』的事情,在匈奴并不多见,只有在特殊情况下,诸如行军打仗,剽掠时,才会如此。

『舔』着『舔』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用手一抹,竟然入手几根马『毛』。

有了军臣单于的示范,一众匈奴兴奋不已,个个去找母马,喝马『奶』子。骏马有数十匹,可是,母马却不多。为争母马,差点打不起来,要不是军臣单于出面,要每个匈奴都能喝上几口的话,匈奴肯定是打得头破血流。

肉干,马『奶』子,是匈奴的日常食品。虽然与正常情况下没法比,匈奴还是回复了不少力气。歇息一阵,军臣单于一声令下,匈奴又开始了逃亡之路。

肉干虽然不多,也有几斤。到了实在支撑不住的时间,再吃上一片,也能恢复不少力气。还有十几匹母马,不出意外,应该能回到大漠。

军臣单于骑在追风宝驹上,不住盘算,这生路还没有断绝,不免几许兴奋。

然而,他却不知道,就在他身后三十里距离,正有一支汉军疾驰而来。

“隆隆!”

一支数百人的汉军正在驰骋。

汉军红着双眼,眼里布满血丝,一脸的疲惫。可是,他们却是战意高炽,打马疾赶。

率领这支汉军的正是飞将军李广。

此时的李广,身上血渍斑斑,头发散『乱』,背上更是『插』着几枝箭矢。眼圈发黑,眼眸红得象兔儿眼,这是极度缺乏睡眠的征兆。

可是,李广仍是那般神威凛凛,背上的大黄弓,好象一只振翅的雄鹰,欲要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