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古早文男主的白月光

第45章 南棠梨煎雪,逆臣守山河14

今日, 天是灰青色的冷,云从天上滚下来,喝醉了一样散开, 泼辣地挡住人的视线。

但却挡不住上京城的人声鼎沸。

冬日未过, 白雾里夹杂着霜气,天香楼却始终开着花, 花是名贵的墨梅,有人说,那墨梅什么都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开在天香楼了。

一介风尘之地,怎么敢玷污高贵的墨梅?

燕微雨拿着一把剪刀,细心细致地修剪这一株墨梅,想到前前后后那么多文人才子为这株墨梅提诗写词, 就觉得可笑。

说什么墨梅风骨宁折不弯, 墨梅寒香只因天上有, 都是酸儒书生的自命风流罢了。

把人比作贱草,把花捧上神坛,有些人人人都可以踩两脚,这株花什么都没做, 却成了他们的心头好。

呵呵。

剪花枝时, 她的一缕头发缠在枝头了,解不下来,她索性连头发也一起剪了, 旁边的侍女看得心惊肉跳。

却在这时, 一个半大的少年跑过来, 气喘吁吁道:

“微雨姐姐, 楼里来了两个尊贵的客人, 嬷嬷叫你去伺候…”

“知道了。”她整了整衣冠,便随在小厮身后。

所为尊贵的客人,不过是两个眼熟的少年人,她认识周醒,这个客人确实尊贵,另一个嘛…

眼熟而已。

不过这京都的达官贵人,她微雨哪一个不眼熟呢。

“两位久等,奴家来晚了。”

花魁不愧是花魁,身段摇曳,嗓音更是柔媚得出水,举手投足间俱是风情。

沈钧看着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微雨姐姐,好像不认识他了。

心中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只搅得心口闷疼。

他是不是也喝多了?

“两位公子,今儿是要看舞还是要看人呢?先说好,看人的话,双倍价哦~”

微雨卖艺,只会舞,虽然一舞惊鸿,但来访她的客人,似乎是看人的多,偶尔几个附庸风雅的人要看舞,看了不到一半,就把她拉到榻上了。

世间男子,虚伪的多。

沈钧心下有如刀绞,来之前他做好了准备,可是当看到这个人现在的模样,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情感。

微雨姐姐,她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了么?

如果他说带她走,她会同意吗?

迟来的补偿,会不会很可笑?

他抬头去看秦惊鹊,想让秦惊鹊教教他怎么办,可是秦惊鹊呆坐在椅子上,像是失了魂一样,指望不上了。

算了,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说吧。

“微雨…姐姐,我是沈钧。”时隔多年,再叫这个名字,竟然有些生涩了,可是明明在梦里叫了无数无数次。

燕微雨愣了一下,好像是在想:沈钧,是哪位恩客呢?

“沈钧,沈进之,沈伯崇的弟弟。”

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在微雨姐姐的面前,要这般介绍自己。

燕微雨脸上娇媚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她抬眼看了看沈钧,嘴角的弧度渐渐隐没。

原来,是沈伯崇的弟弟呀,有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沈伯崇是沈家大公子,早些年与燕微雨有婚约的那位,那位退了婚后,好像是又与薛家小姐定了亲,这些年他中了进士,背靠着沈家与薛家步步高升,亲弟弟又是名震天下的沈钧大将军,沈伯崇可谓是风头无两。听说那薛家小姐与他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传为坊间美谈。

花街柳巷,是见不着那位清贵的沈家大公子的,那种高门贵子,如何能让风尘里的浊气扰了他的清静。

遥记得当年,她被掳后逃回来,被燕家那些所谓的亲人拒之门外,她去求助自认为情投意合的未婚夫,未婚夫却皱着眉头说:“微雨,沈家主母不能是一个残花败柳,我已退婚,还请你莫要纠缠。”

她哭哭哀求挽留,他又说:“燕微雨,你脏了,莫要碰我。”

那些话让她记了很久很久。

她看着沈钧,想笑却笑不出来。

“是你啊…进之弟弟,难为你沈大将军,还叫奴家一声姐姐。”

“微雨姐姐,我沈钧如今功成名就,今日斗胆上天香楼,想带姐姐走。”

少年身量高大,低头垂眸看着她的样子,那么认真那么认真,诚挚得仿佛能打动任何人。

燕微雨想,沈家人是不是都生了一双含情眼,沈伯崇和沈进之,看人都这么深情。

“大将军说笑了,你要带奴家去哪里呢?”

“去将军府,做良家子,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从此没有人可以轻贱你。”

“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沈家人的话,听听就行了。

风从支起的窗户里吹进来,吹响屋内的珠帘门,好像还有风铃声。微雨避开少年的目光,看向窗外,心道:外面的雾是不是散了?

这么真挚的少年,在她心里激起的波澜甚至不如窗外的雾。

她终于笑了,“多谢将军抬爱,微雨此生,只愿做风风光光的天香楼花魁,等哪一天人老珠黄了,想寻个清静地了此残生,最重要的是,愿往后余生,不再见沈家人燕家人。”

多年后第一次相见,沈钧高估了自己,他做不到坦然面对他的微雨姐姐,他能有今天,是吸着燕微雨的血长大的,没有燕微雨,他在幼童时便会死在被劫匪掳走的路上。

战场上千军万马他都不放在眼底,却发现自己依旧不能直视微雨姐姐眼底似有似无的嘲讽。

心跳得很快,快得快要窒息了,难受得只能感觉到难受,像是鱼儿脱了水,人溺了水,心口化成铅。

“微雨姐姐,沈进之说话算话,从今以后,会尽力偿还姐姐,盼望姐姐改变心意。”

说完,他落荒而逃。

拉着秦惊鹊,从天香楼出来,才发现天色没有任何变化。

他回头望了一眼天香楼,那里迎来送往,隔得这么远也能闻到脂粉气,恍惚间还是能看到那一盆开得正好格格不入的墨梅。

却不见微雨姐姐。

他恼怒自己的唐突,恼怒自己不能打动他的微雨姐姐,却唯独没有后悔。

他会带她出来的,带她离开这个地方,不惜一切代价。

沈钧和秦惊鹊离开后,燕微雨回到房内,一个女子静候在她房里,掀开帘子,就见一张倾城绝色的脸。

燕微雨坐在铜镜前,别上一朵精美的珠钗,说到:“封小姐,他们已经走了,”

封灵疆一袭男装,却依旧貌美惊人,她打开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摇晃。

“微雨姑娘,你可知沈钧将军,用十世贵人之命,换和你今生圆满。”

“微雨自然不知,也不稀罕就是了。”

封灵疆哈哈大笑,“微雨姑娘记住你的话,女子薄情,才可保命哦,我答应你让沈家和燕家身败名裂,你且看好戏吧。”

……

秦惊鹊回到宫里,小憩了一会,那种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状态才好了点。

听心蛊无解,只能暂时压制,晚间要为沈钧和他部下接风,还要召见和谈的使臣。

她喝了好几盅醒酒压火的汤药,终于缓和了一点,看了看未央宫外面的天色,该去宴会上了。

王常给她披上皇帝的狐裘大氅,又埋怨自己说不该让沈钧把她带出去,醉成这样他心疼。

周醒这样的人都有人真心心疼,秦惊鹊不免有些艳羡,她的一身跌宕起伏,为生民请命,以功德立世,却来来往往不过是孑然一身,除了早些年师傅温锦会时常关心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人总是时常孤独,成神了会不会好一点呢?

戴上帝冕,坐上皇帝的御辇,身后浩浩****的跟着皇帝的仪仗队,所行之处,一路跪伏的人。

南棠再一次感受到了他和周醒之间的天堑,她是骊天的皇帝,御辇之上俯视众生,而他只是众生之中的一个,连她的子民都算不上。

她没有看见他,御辇从他身旁经过,他和众人一起跪地,不敢抬头,不能抬头。

御辇远去,再见时,她高坐在龙椅上,手微微一台,群臣再次跪地呼万岁。

她说:“众卿平身。”

他终于借着这个由头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好像瘦了,龙袍好像不合身,但是却是不容置疑的霸气。

记忆中的周醒,他爱的周醒,她还是没有看他。

宴会开始,一为恭贺沈钧凯旋归朝,二是出了年关,皇帝要准备祭天事宜,皇帝暂未封后,礼部提议让莘妃暂代皇后之职。

莘妃吗?原来你有了一个莘妃…

是不是已经忘了我?好不甘心,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喜新厌旧啊周醒?

他们南疆,在这种场合,只配坐在角落里,连提起都没有。

越想越窒息,越想越不能放过自己,南棠想不明白,他和周醒,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曾爱明月,明月不可攀。求无可求,生与死都不能到达。

秦惊鹊坐在龙椅上,手支撑着头靠在龙椅上,她今夜很少说话,一张脸时而潮红时而煞白,可吓坏了身边的王常公公。

听心蛊的效用始终是太过强大了,被那只恶鬼用来对付她的东西,不是那么好压制的。

宴会才进行到一半,她便受不住了,从后面直接离场了,王常担心地跟了出来,但他是大太监,皇帝身边的总管,还要操心晚宴上的事。

秦惊鹊挥挥手,强硬地让他回去。

她不上御辇,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游**到一处湖面,看着冷清清的湖水,听心蛊还在发作,全身的热气都闹腾得厉害,她想跳下去。

一步一步走到湖边,刚想跳下去,突然被一个人从身后抱住。

“陛下,你想做什么?子莘担心你…”

脑中昏昏沉沉的,秦惊鹊闻到男人身上丝丝缕缕的幽香,听心蛊的那股子闹腾劲好像慢慢消下去了。

难受,很难受,只有这个人能让她稍微舒服一点,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反抱回去。

不远处的枯树下,南棠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月亮,他的陛下,他的周醒,在拥抱另一个男人。

作者有话说:

封面是衣服,常换常新,感谢碧水的大大感谢在2022-03-29 23:31:02~2022-03-30 23:3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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