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忆之宫门赋

第一百一十八回

念归叹息了一声轻轻跺了跺脚:“真不该应了姐姐,我这心里越发是没底了!”“那么公主想要怎么办?”有人在身后应着,却不是那个贴身丫头,而是很好听的男声。念归寻声望去,站在自己身后的是太子和那个靳睿皇子。

念归的丫头和宫女们跪倒了行礼,念归笑着迎上去:“看来太子爷和靳睿皇子关系好得很啊!每次遇着都是结伴而行。”延儿看了看靳睿,靳睿打趣道:“郡主莫不是羡慕我们吧!”念归“咯咯”地笑了起来:“老实说,靳睿皇子这般秀美,但是让我们这些女儿家汗颜了。”靳睿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郡主这是夸靳睿么?怎么听着怪怪的。”

念归得意地扬着头,说不出的可爱,只是那遮着脸颊的面纱下隐约泛起的笑意越发显得娇俏了。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延儿:“太子懂夷语?”延儿望着她眨巴着的大眼睛:“父皇说知己知己方能百战百胜。我若是不学夷语,有朝一日在战场上和郡主相见,又怎能知晓郡主的想法?”念归望着延儿没有立刻回话。这个太子,有一点和他的母后一样,那就是,永远看不出他们在想些什么。

愣了一番,念归回身望着冻结了的湖面,她拾起一块碎石朝着湖面扔去,举手投足之间不似一个弱女子,那扔石的瞬间却美得像个仙子。她猛地回身正色道:“太子若是信得过念归,便要相信,我北夷和你大煊永无战火!”

延儿没有说话,他俯身拾起一块石头也使劲儿朝着远处投去,湖面应声碎了一个洞,溅出几点水花。他呵着气正色道:“我信你!”

这一句“我信你”,深深落在了.念归的心里,也震撼了身旁的靳睿。靳睿望着延儿,这半年多来他的皇兄再也没有俯身拾起过石子,今日他却破了誓。曾经,他的皇兄对着碧瑶皇姐说:“既然碧瑶喜欢,延儿这一生只扔石子给碧瑶看!”

靳睿看向念归,他能看的出,他的.皇兄正在一点点被这个郡主吸引,只是皇兄不知道罢了。

念归不语,延儿和靳睿也各有.所思,良久念归才笑道:“念归有个疑问,不知可不可以问问太子和靳睿皇子。”延儿和靳睿同时应道:“请讲!”语毕二人望着对方笑了。

念归侧着头望着天空幽幽道:“我的母后,未出阁之.前,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话音落了许久都没人应答。靳睿轻声道:“信弦公主早在靳睿有记忆之前便远嫁北夷,而且我的母妃也从未提及过,所以我是帮不上你的。”念归看向延儿,延儿亦是摇头:“我也从未听母后提及过,不如,你和我一道去凤仪殿,问问母后便是了。”

念归慌忙摇头:“念归不敢!念归再怎么愚钝,也看得.出皇后是多么威严。即使念归再怎么嬉皮笑脸,她都不能像皇上一样点着我的额头说我是‘傻丫头’!而且,念归觉着,皇后对念归总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说不出的压抑!”

靳睿看着念归皱眉头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着太子殿下数落他的母后,这宫里也只有你敢!你就不怕太子爷回去告密?”

念归没待他说.完便摇头笑了:“皇子还是不了解念归!从小,父皇便带着念归驰骋草原,他总是指着一望无际的原野对念归说,‘念归,咱们夷人的胸襟就应该像这水草丰茂的草原一般,没有杂草也没有阴霾!’所以,念归有什么都不藏着掖着,而且,念归知晓二位皇子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延儿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拍了拍念归的肩膀道:“走吧!要是真的想知道你母后的事情,你就必须面对我的母后!你不是什么都不怕么?”

念归迎着他的目光,眸子中满是倔强:“好,我跟你去!”说着便和靳睿道别朝着凤仪殿去了。靳睿看着他们走远,心下一片叹息,今日的皇兄破了好多的戒,扔了石头不算,竟然还拍了念归的肩膀。旁人不知尚可,他怎能不明白,他的皇兄最讨厌的便是和人有身体接触。如若,这两个人都动了心,那么,她,该怎么办…那个午夜梦回对着自己展颜一笑的女子!

念归跟着延儿朝着凤仪殿走着,延儿像是散步一般放缓着脚步,这对于一贯行如风的念归来讲有点困难,她总是走出去好多步停下来回身对延儿说:“太子殿下真慢!”才说完便又疾步前行,这一次她走出去很远才回身,没想到边回身便说“太..”便撞进了延儿的怀抱。这一下,两个人都愣住了。念归觉得呼吸有些局促,她瞪大了眼睛退后了一步,也不敢抬头去看延儿,只是回味着方才的举动。延儿绕过她超前走着:“这一次,是郡主慢了吧!”

念归闻言慌忙调整了情绪追了上去。她拍着胸口暗自庆幸,幸亏有面纱遮着,不然让别人看到她绯红的脸颊岂不是笑死人了?她朝着延儿走出了很远的身影追去,突然停下来甩了甩头:“奇怪,我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厉害,腿也有点抖!”说着她便咬着嘴唇朝自己的双腿捶去:“真是没出息!跨战马的时候你们也没抖过!”

延儿回身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嘴角不经意上扬。他继续向前走着,却悄然问自己,这个女子,为何见到她的时候总是禁不住想笑呢?这到底是为什么!

当延儿和念归进了凤仪殿时,煊炽正在和尺素下棋。延儿和念归请安,煊炽停下了手中的棋子笑道:“起来吧!念归今日怎么得了空了!”念归看了看尺素,这个美丽不可方物的一国之母也淡笑着看向自己,让她一阵不自在:“今日练琴有些烦闷,索性就来凤仪殿给皇后娘娘请安了,结果碰到了太子殿下,于是一道来了!”煊炽放下棋子点头:“嗯,也好,纵然你父王希望你多学些本事儿,但终究是急不来的,累了就出来走走!”尺素看了看煊炽对念归道:“待会儿就留在这里用晚膳吧!咱们王姨的拿手菜你还没尝过呢!”念归也没推辞,便点头应了。

煊炽才要说什么德公公便进来躬身道:“皇上,吏部尚书张大人有要事求见,已经在正和殿候着了。”煊炽对着尺素柔声道:“这一局还未见分晓,只好待晚膳后一见高下了。”尺素点头:“臣妾留着便是了!”煊炽对念归和延儿笑了笑便起身出去了。

煊炽走了,尺素便让霁湘上了茶,延儿和念归坐在殿下看着琴箫端来了几样小点心。尺素笑道:“念归,这是王姨才做的,太子从小就爱吃这些小点心,尝尝看!”念归不由得看了看身旁坐着的延儿,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再一瞧,殿上的尺素正盯着自己,于是忙接口:“谢皇后娘娘!”尺素接过霁湘手中的点心,却听到念归犹豫地叫了声“皇后娘娘”,她抬头看着念归。

念归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的母后未出阁之前,是怎样的一个人?”

霁湘看着尺素,自然也看到了尺素手中的茶盅微微一颤。接着,尺素便笑着反问念归:“今日怎么问起这个了?”念归认真地道:“其实,这一次来大煊,一是父皇希望念归可以长长见识,二来也是念归存着私心,不为别的,就是好奇母后未出阁时的模样!”

尺素望着念归蒙着面纱的脸庞,念归眼中的渴望她看得清清楚楚。念归的那种好奇自己又何尝没有?闲着的时候或是落雪的时候她也会在心底偷偷猜想,想着自己的父亲是如何权倾天下,而自己那个无缘相见的母亲是如何容颜无双。一阵出神,她依然带着淡定的笑容:“那么,你的父皇没有告诉过你么?”

念归对尺素的回答有些失望,她低垂眼睑看着地面:“念归不敢问,大家都说父皇是草原上的‘木达’,眼中只有开疆拓土的豪情,却没有儿女私情的牵绊,可是念归知晓他不是这样的,他对念归的宠爱 都不及对母后的万一!父皇说母后是一个不得不让人心疼的女人。听北苑的人说,母后先前未出阁时颇有些故事,偏生不敢问,可惜又心奇得紧。”

尺素闻言有些失笑,生在北夷,这念归还真是爽快,有什么便说什么。昔日的哲昀抱着自己说北夷的皇上非尺素莫属,可惜因缘巧合竟因着尺素的仇恨得到了他的王后,是幸,亦是不幸….转了一圈,竟然是他们的女儿送到了自己眼前。

尺素不再看念归,自然也没有看到延儿眼中的疑惑和不解。她对着霁湘轻声道:“霁湘,咱们去看看晚膳准备妥当了没有!”霁湘扶尺素起身。尺素对着念归道:“你的父皇说的对,她是个不得不让人心疼的女人!”说完便走出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