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淮薇指着淡绿色的那种糕点对尺素说道：“尝尝这个，只有这一块儿是我自己做的，我把它特意留给你的。王姨说你爱吃绿豆糕点，我就试着做了些。想着你应该也在这儿，就带一块儿你尝尝。你若觉着好，我明儿个送一些过去。你若不喜欢，我就留着自己吃了。”

尺素闻了闻道：“不会是加了砒霜吧！”说完和淮薇一道笑了起来。胡妃不时朝她们望来，想是很好奇尺素和淮薇怎么突然又走得这么近了。尺素看到了胡妃的不安，她定是怕淮薇一松口把过去的事儿都抖出来吧！

原本以为，这皓月宫“姐妹小聚”再怎么不愉快也就大体上如此了，却没料到还有更厉害的在后头等着。众娘娘的茶盅都已经空了，胡妃招呼她的贴身丫头远幻上茶。远幻端着装着热茶的茶壶上来了，从品阶最高的胡妃、白妃和年妃开始斟茶。就在她朝着尺素走来的时候，脚下一歪竟然整个人朝着尺素倒过来。尺素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了远幻得意的笑容。

万幸，淮薇站起身来扶住了远幻。可惜，那些热茶还是浇在了尺素的衣裙上。多亏了是冬日，隔着厚厚的衣服只觉得甚是温热，若是夏日怕是便要烫着了。

殿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没弄明白地仔细观察着形势，弄明白的小心翼翼看着胡妃和尺素。胡妃是最先走上去的，她拉起跌在淮薇怀里的远幻就是一巴掌：“该死的奴才，不给你颜色就不知道我皓月宫的规矩！竟然弄脏了年娘娘的衣衫，还不滚下去！今晚就xian了你的皮！”淮薇顾不得看胡妃和远幻一唱一和，她慌忙蹲下身来和早已上前的霁湘如娴一道擦拭尺素衣衫上的茶水。倒是尺素，笑着摇头对胡妃道：“姐姐用不得这样刁难下人。妹妹今天又扫了大家的兴致，在这里先陪个不是。改日姐妹们有时间来缈烟宫坐坐，咱们再好好聚聚。”

众人都和胡妃一道催促霁湘如娴赶快服侍主子回去换衣裳。尺素对着淮薇道：“淮薇，没事的，我先走了。”那一种勉强的笑容和眼里的温暖，只有淮薇明白。尺素对着众人笑了笑，便朝着殿外走去。

胡妃一脸歉疚，然而难掩快意，她以为尺素没有看见，却也只是以为，而已。

如娴和霁湘一左一右跟着，尺素在宫人们诧异的眼光中匆匆赶回缈烟宫。

煊炽不在，迎上来的小福子和王姨他们都着急地询问着是怎么了。尺素道了句“没什么”便让霁湘和自己回房换衣服。

总算只有她们两个了，尺素不顾衣裳上的茶渍便一头倒在**。霁湘上前来坐在床沿上：“小姐，真的没事么？”尺素干脆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霁湘，你说若是淮薇没有扶住远幻，此时我是不是又昏死在这张**等待太医告诉皇上‘年娘娘不小心又失了龙种’。”

霁湘握住了尺素的手，尺素直起身来摸了摸自己高高凸起的肚子：“霁湘，就算再为难，我也会努力把孩子生下来。从来没有像今日一样强烈地感觉到孩子对于我是多么重要。欠他的，来生为奴为婢还他...”

霁湘知晓尺素的意思，她伸手抱了抱尺素：“小姐。”

尺素换好了衣裳便出去嘱咐如娴不要把皓月宫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如娴虽说不解却还是依了。尺素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交待了晚膳准备的吃食便在书房里看起书来。

煊炽来了，尺素便一边给煊炽夹菜一边陪着他说笑。煊炽温和地笑着：“看来，今日你是尽兴而归了。”尺素但笑不语。过了很久，她才歪头问煊炽：“皇上希望尺素给您添个小皇子还是小公主？”煊炽看着尺素，恍惚间还以为她已经是个儿女绕膝的母亲了，顿时涌出一种温暖：“都好。”

尺素一阵轻笑便继续吃着碗里的饭菜。煊炽朝着她碗里夹了些菜：“对了，明日是月初，陪着朕去给长公主请安。”尺素是万分不愿意踏入那朝凤殿，却也无奈。

煊炽用完了膳便领着德公公回正和殿了，嘱咐尺素先歇息不要等他，可能会晚点回来。尺素送煊炽刚离开霁湘便进来了：“小姐，方才有个小太监来送了一封信，是黄公公手下的人，他说是黄公公让他送来的。”

尺素犹豫了一下接过了信，心竟然猛地跳了起来。不用拆开她也知晓这信是谁人写的。

尺素朝着门外张望，霁湘说道：“放心吧，没人看见。”尺素点点头朝着房里走去，霁湘跟在后面合上房门。

信中这样写道：“很久没有见到了，听黄公公说你有了身孕，不晓得是该忧还是该喜。

一切都好，勿挂念。

舯尧”

尺素合上信纸心乱如麻。舯尧到底是何意思？“一切都好”，莫不是他对自己的灵夫人真如胡妃所说那般疼爱么？

寒风隔着窗户发出“猎猎”的声响，屋内一片暖意，烛火柔和的光在烛台上跳跃。尺素行至烛火旁，将信纸放在了火焰上。薄薄的信纸化成了灰烬，不留一丝痕迹。

那晚煊炽没有回来，而是第二日一早打发德公公来接尺素。尺素随着德公公往正和殿去，见煊炽依旧在鸾殿上批阅奏章。听德公公说这几日边境又起战事，煊炽为了这事儿正在和大臣们紧急商议对策。尺素见煊炽神情有些疲倦，便请了安道：“皇上若是太劳累便歇着吧！长公主定会体恤的。”煊炽放下手中的奏章站起身道：“不碍事！正好想出去走走。”

尺素随着煊炽便这样一路不缓不急朝着朝凤殿走。宫人们纷纷施礼，煊炽只是淡淡点头。尺素抿着嘴不说话，她知道煊炽十分劳累的时候需要安静，便静默地跟着他身后。

朝凤殿到了，黄公公通报，尺素望了望殿前烫金的匾额深吸一口气跟着煊炽朝里走去。每月伊始朝凤殿是最热闹的，各个贵人都来跪安，以显示对长公主的尊重。此时长公主便端坐在殿上，若尺素是个初进宫的秀女，也定会以为殿上的是皇太后而不是长公主吧！信弦不在，倒是殿下坐着胡妃。

煊炽微笑着对长公主道：“给姑母请安！”长公主微笑着点头：“日理万机还要记挂本宫，真是难为我儿了！”煊炽朝尺素看了看便坐到上殿了。尺素望着长公主恭谦地施礼：“臣妾问长公主安！”长公主伸手示意她起身：“年妃有孕在身，不必多礼，坐吧！”

尺素缓缓起身对着长公主微笑，便坐在了胡妃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