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道

崔总的计谋

老范拉住了她,不要哭!这些都是崔总的计谋!有人想端掉崔总的位子,这些都是崔总进行反击的策略。就在刚才,吴单来电说,他已经上了飞往哈尔滨的飞机,崔总要他去哈尔滨出差,不通知他,就不能回来!崔总是把上面可能提升来代替他的人先支开,让上面找不着吴单啊。崔总又为什么把他的椅子给我呢?是要我看好他的椅子啊。但是,我不看,我要邢小丽把他的椅子转给蒋书记,我要蒋书记给崔总看好椅子。我们分房时给蒋书记准备的房子也装修好了,刚才,我把那套房子的钥匙也给邢小丽了,让她一起给蒋书记送去。

张梅还是不解:那他为什么要走呢?他这个样子怎么能出院呢?

老范说:如果不出我所料,他一定还在上海,只是他不能给那些盼着他眼睛瞎了的人以口实,他要躲起来,直到眼睛看见了为止才能出来。上面要端掉他,只要一个理由——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崔总不能给那些人这样的理由。

张梅问:难道他在哪里,连我们也不告诉?

老范叹口气,他告诉我们了,他去广州了,然后从那里去英国和法国!

张梅声音大了起来,你能不能认真一点,他到底在上海还是在广州?你不是说,他可能还在上海?

老范点头,他肯定在上海,但是,他不能连累我们,他不想让这件事弄得像阴谋一样。我们不能见他,如果不出我所料,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他要治病啊。

张梅忧心忡忡地说,他为什么带曾辉玲不带我呢?他还带了小王,难道,我不如小王?

老范打电话找来梅捷,让梅捷给崔钧毅的信用卡上打一年的奖金,算是预支。梅捷没提出任何疑问,就点头了,她问,崔总要看眼睛,听说要移植,这些钱哪里够呢?

老范想了想,觉得梅捷说得对,拿了纸笔,写了一张纸条给她,梅捷看纸条上这样写道:崔总生病需要钱,请从我的工资预支两万元给崔总,让他安心治病——范建华。

他吩咐梅捷,把这张纸条拿给那些中层干部看,结果,除了管后勤的一个干部,其他14个人,申江、卢平等都签名附和范建华,梅捷整整给崔钧毅的信用卡里打进了40万!

老范对张梅说,不要打听崔总的行踪,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崔总出差期间,把公司的事儿管好管好再管好。

张梅气呼呼地说,那是你的事儿,不是我的事儿,他把公司交给你,又不是交给我。

老范说,这些天,我天天睡不着啊。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对什么放不下了,永远不会担惊受怕,因为我觉得我是超越了宠辱、功利的人。但是,现在为了崔总的事儿,我好像完全不对劲了。现在,我也更多地体会了崔总在这个位置上的身不由己啊。当初,真是不应该那么决绝地要离开他,他的难处大啊!我们可以逃,他往哪里逃?公司上上下下,上百口人,指望着他吃饭呢!

张梅说:你这么抬高他?

老范自言自语道:我们要让黄浦像铁桶一样,要替崔总守好这份家业。

张梅根本不相信老范的解释。她觉得崔钧毅是故意躲她,会不会崔钧毅是和邢小丽一起走的呢?

晚上回家一问,果然张姨找过崔钧毅。张梅能想像出来,张姨和崔钧毅都说了些什么,张姨那些话,张梅都听出茧子来了。

没问上几句,张梅就和张姨吵了起来,张梅觉得张姨不应该去找崔钧毅。“妈!这么多年,你和宋师傅来往,我干涉过吗?你干吗就要干涉我呢?”

张姨也生气了,这段时间,为崔钧毅的事儿,她和张梅先是热战,后来是冷战,现在看来得摊牌了,“我告诉你,不是我不让你找小毅,是小毅也想和你谈,我能干涉得了小毅?再说,就因为我和老宋的事儿,我不想让你重蹈覆辙,我一辈子这样了,我的女儿难道一辈子也要这样?”

张梅气得脸通红:“崔钧毅要比老宋好一百倍,我的事儿不要你管!”

“我还偏偏要管了!你是我生出来的,你怎么长大的?你怎么长这么漂亮的?都是我给的!”

“好!都是你给的,我就还给你。”

张梅■地关了门,她难过极了,她兴冲冲地往医院赶,崔钧毅却走了,一句话也没有留。她觉得这个世界上,什么事儿都没有希望了。自从她知道自己是老宋的女儿,不是父亲的女儿那天起,她就觉得这个世界一片漆黑,她跑到广州,原想再也不回来了,可是崔钧毅来找,张姨又病了,她想来想去,还是放不下。现在呢?她后悔,当初是不应该回来。

她不知道崔钧毅到底是不是喜欢她,可她知道崔钧毅其实是需要她的,这个时候,她应该站在崔钧毅的身边。张姨真是不应该把崔钧毅赶跑,崔钧毅是因为感激张姨、尊重张姨的态度才走的,否则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能走呢?他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她也知道,如果崔钧毅说不要她了,就肯定是不要她了,崔钧毅是个意志非常坚定的男人,一条道只要认定了就走到黑的。他现在走了,就一定不会再回头。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婆婆妈妈、走回头路的男人。

她掏出一把小刀,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可是,崔钧毅破相了,他也看不见了,崔钧毅不需要她好看。她的好看一点用都没有,而且还是障碍!她心里想,妈,这好看容貌是你给的,那我就还给你吧!

她两只手指捏着刀片,对着镜子,从眉心划了下去,小血珠一粒一粒地渗出来,形成一条线,像细的珍珠项链,慢慢地,那些项链连成了一条线,有点像窗户上的雨。她原来以为会很疼,现在才发现,竟然没有什么疼的感觉,只是有些麻,脸上有点发麻而已。然后,她又在额头上画,再然后呢?她还没有想好,她想,崔钧毅如果知道她破相了,就不会再躲了,他是一定要关心她这个妹妹的。他没有理由不理她。想到上次,她负伤的时候,崔钧毅天天陪着他的样子,她就觉得崔钧毅还是会回来的。

张姨在外面感觉不对劲,她先是使劲儿敲门。接着一股恐惧感让她发疯一样地踹起门来……门开了,张梅站在门口。

看着张梅血淋淋的面孔,张姨差不多要昏倒了。

张梅冷静地给崔钧毅打电话:“小毅哥,我也破相了!”

张姨从震惊中醒了过来,她抢过电话,对崔钧毅喊道:“张梅这丫头,用刀把脸划伤了,划得血淋淋的!”她的手直打哆嗦,话筒都抓不住。

张梅拿过话筒:“小毅哥,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这样我们就平等了。”

崔钧毅在电话中吼道:“赶快去医院,然后到韩国来!”

原来崔钧毅在韩国。

张姨拉张梅往外走,张梅甩脱了张姨的手,你不用拉我,我自己会去的,不过,我要先去一下邮局。

张姨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求道,梅子,听妈的,赶快去医院!她自己却在屋里团团转。

一会儿,张梅出来了,她左手拿了一个坤包,右手拿了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着刚才她擦脸的手帕,张姨立即跟上去,去医院?我陪你去!

张梅还是说不用。

张梅一个人来到街上,路上的行人都看她,她脸上的血还在往下渗,她往东走,到了济阳路邮局,排队的人都让她,她径直走到柜台边上,“我寄点东西,韩国。”柜台里的服务员埋着头,没有看它,递过来特快信封,她把东西放进去,这个时候服务员才抬头,他惊得差点叫出来,张梅说:“别担心,我脸上的伤,已经没事儿了,你寄吧。”

寄完了帕子,张梅这才去医院,她昂首在街上走着,仿佛是刚刚得到了一颗糖的孩子。中国基金运营的情况非常好,一年不到就盈利25%,而同期大盘只有12%的涨幅。

趁着张梅交季度报告的当口,范建华安排了一次电话会议,公司所有中层干部都到了。崔钧毅在电话那头说:“不错啊,有这样的成绩。”

崔钧毅说:“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回来了。”

范建华听了,内心的一颗石头落地了。申江插话,要求讨论一下中国基金股票池,他问崔钧毅,航空股是否已经具备投资价值,是否可以进航空股?

崔钧毅在电话里稍稍沉吟了一下:“莱特兄弟首次把飞机开上天后,世界航空业就没有赚过钱。假设你已拥有航空界的全部资产并投入了你所有的钱,你作为业主得到的净回报不会超过零。飞机的发明对人类来说是前进了一小步,对资本来说却是倒退了一大步。资本为飞机上天作了杰出的贡献,但是飞机却从来没有认真回报过资本。”

“1994年巴菲特从账面上注销了2.685亿美元,用来支付他在美国航空公司3.85亿美元总投资的75%。但是,1994年以来,美国航空公司一直没有对这些股票分发过红利。巴菲特说,他购买美国航空的行为是一时的精神错乱。”

粤海控投的代表发言,要求崔总就中国基金分红的问题做一个规划,崔钧毅说:“我们不向投资者支付红利,因此不会做这方面的规划。我们要避免被征红利税,并且也不必在支付红利上花费什么精力,这样可以把红利用于重新投资,以获取更多的收益。我们应该相信这些红利在我们这里,会比在投资者那里更好。投资者之所以把钱给我们,就是因为他们相信他们的钱在我们这里可以不断地增值。现在,他们的红利在我们这里,也同样会得到很好的照料。一句话,它们会增值。”

卢平提出投资矿业的问题。

崔钧毅说:“我不会去投资一家矿井。等到这家矿井被开发完毕,我们会得到什么呢?我们得到的不过是一个大洞,地球上的一个大洞,什么也不值。煤炭价格会上升,但是,采掘的难度也会上升,安全管理的难度和成本更会上升。我们最终不会从煤炭价格上升中获利。”

申江问道:“贵州茅台已经获利40%,我们应该抛出了吧?按照我的经验,涨这么高,恐怕要跌。”

崔钧毅道:“我们像购买一家个人企业那样着手整个交易。我们着眼于企业的经济前景、负责运作的人以及我们必须支付的价格,我们从不考虑出售的时间或价格。实际上,我们愿意无限期地持有一只股票,只要我们认为这家企业能够以合理的速率提高内在价值。在投资的时候,我们把自己看成是企业分析师,而不是市场分析师,也不是宏观经济分析师,更不是证券分析师。这家企业的股票我们将一路持有。我说,称那些在市场上频繁交易的人是投资者,就好比称那些频繁进行***的人是浪漫主义者。”

申江提出要分散投资,规避风险。

崔钧毅:“巴菲特讲究集中持股,一旦看中一家值得买入的公司,就主张尽量多地买入,甚至偏爱100%地收集或收购。他认为,与其把鸡蛋分散放在没有把握的多个篮子里,不如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然后看住这只篮子。但是,在中国,这种集中持股的做法一不小心就会误入坐庄的歧途。所以,我每隔一段时间会看一下,我们的股票是否可以卖出。如果我们卖出,这家股票的价格就要下跌,那我们的投资就是错误的。但是,我不会为了在二级市场上盈利而卖出。我主张长期持股的做法,主张集中持股。我们要找中国的可口可乐!”

申江:“我觉得张裕和燕京啤酒可以投资。张裕可以,但是,燕京啤酒扩张得太快,价格太高。我希望在4块以下买进。”

崔钧毅吩咐申江考察一下锦江酒店这只股票:“要去住一住,我感觉这家公司问题还不少,但它拥有49%上海肯德基公司的股份。”

崔钧毅这段时间一直在韩国,他住在汉城一家眼科医院,已经完成了角膜移植手术,他的视力恢复到0.8,又做了两次面部植皮手术,韩国医生的技术的确是一流的,手术非常成功。

张梅的脸快要好了,好在她划得不深,只是小小的皮伤,经过韩国医生的精心治疗,伤口好了之后,脸上奇迹般的,没有留下伤疤。她天天陪着崔钧毅,寸步不离。

小王每天跑前跑后,和张梅一起照顾崔钧毅的起居,两个人为了省钱,把医院周边的超市翻了个遍。张梅老是担心银行卡里的钱会不够,但是,这种情况却始终没有发生,钱一笔笔地花出去,同样也在一笔笔地进来。

一天,崔钧毅的账户里突然进来了300万,张梅到中国银行查问,才知道是邢小丽打进来的,崔钧毅知道邢小丽没有多少钱,她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来,怎么吃得消?

他打电话给邢小丽,发现邢小丽的手机已经消号,打到她家里,保姆说,“邢经理已经把房子卖了,现在房子已经归新主人了。”保姆找来邢小丽的电话,说道:“邢经理移民澳大利亚了。”

他又把电话打到澳大利亚,“邢姐,你也不宽裕,怎么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

邢小丽在那头说:“我把所有的产业都卖了,一份给你,一份我带到澳洲来了,我很庆幸当时要了这些东西,现在可以帮助你,也可以帮周重天,和周重天来这里过一份属于自己的生活。”

原来邢小丽是和周重天一起移民到澳洲了。她对周重天说:“我爱你,的确是因为你有钱。现在,我要用你当初给我的钱来救你,就像你当初用钱来爱我,现在我也要用钱来爱你。”

周重天想起他的前妻,不解地问:“你那么爱钱,为什么还要拿钱出来爱我?”

“和金钱联系起来的爱,才有力量,才能脚踏实地。钱对于我来说,就是爱的能力,钱是爱的工具。”

“你爱我?是真的爱我?”周重天还是不踏实。

“我也爱你的钱!”邢小丽道。

“可是现在我没有钱了。”

邢小丽抚摸着他的手臂:“只要你在,你就是钱!”

崔钧毅说:“邢姐,你对我的恩情,我将来一定要报答的!你给我的太多了。”

邢小丽在电话那头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对周重天的作为,也不能简单地说对错,也许对周重天来说,是因祸得福。恰恰是因为你,让我和周重天理解了什么是爱,什么是真正的生活。我和他重归于好,完全是因为你的挑战。其实,他曾经富有过,现在,他知道了人在富有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东西,最应该珍惜的东西,这对他不是更好吗?其实,闲聊的时候,他也说要感谢你呢!”

崔钧毅说:“邢姐,你是在安慰我,不是真的吧?我没那么好!”

“当然是真的!他这会儿正在后花园里种中国山芋呢!他让朋友从中国寄来的种子,他对现在的生活充满感激,我们常常一起去教堂,一起祷告!”

现在轮到崔钧毅吃惊和不好意思了。

邢小丽顿了一下,悄声对崔钧毅说:“姐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崔钧毅说:“姐,你不要这么说,你要我办的事儿,我哪里有不办的道理?”

“你会不会抱怨我,你让我找蒋书记,我却移民来了澳洲?”

崔钧毅说:“我知道你已经找过蒋书记了,你把我的那张椅子送给他了,而且也得到了他的保证。姐,你说吧,什么事儿,只要我能办的!”

邢小丽轻声说:“我要你原谅周妮。”

“爱你的敌人。”

崔钧毅听到邢小丽的这些话,内心再次受到了感召。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种非常特殊的神性的东西。她成就男人。

崔钧毅说:“邢姐,你已经和我说过了。就是你不说,从你对待周重天的态度上,我也能学到的。我知道你的宽容,我想,我已经做到了。我给警察部门写了书面证词,我说,周妮是失手,过失,不是故意的。”

邢小丽说:“姐还是要谢你!”

崔钧毅不知道为什么止不住地流泪:“其实,我也感谢你,是你教会了我这些!”崔钧毅主持的中国基金的成功引起了西方世界的重视,被美国投资人联合会评级为中国最好的投资基金,崔钧毅被邀请参加美国举办的世界财富年会并在年会上做大会发言。

美国媒体称崔钧毅为中国的巴菲特。

年会上,崔钧毅见到了巴菲特。两人谈到中国股市的问题,意见极其一致。巴菲特告诉崔钧毅他买了中国石油的股票。崔钧毅对巴菲特表示感谢,同时说自己也买了。然后崔钧毅问巴菲特:他们说我是中国的巴菲特,我想看看,我们对中国石油的看法是否真的一致。说着他伏在巴菲特耳边耳语着。巴菲特听后大笑:“年轻人,你会比我成功!”

但是,让大家吃惊的是,年会上,崔钧毅的发言谈的却是庄子和孔子,他谈儒家以“义”字当先的投资哲学;道家以“无为”为核心的投资思想,他说,伟大的投资家是他身后的范建华。

2004年4月,中国股市1700点。

崔钧毅突然决定要解散中国基金。他在国内A股市场上,暂时已经找不到适合投资的股票了。他说:有新产品、新工艺、新领导,行业内没有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不受政府的严格管制,人力资源总成本较低,但单个雇员待遇较优——完全符合上述要求的公司,在我们的A股股票池中已经很少了。所以,他决定解散中国基金,把钱还给投资者。

2004年6月,崔钧毅和张梅结婚。他们移居安徽天子湖,和范建华做了邻居。

已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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