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听风
在中央大陆的三个大国中，东南部的哈贝王国幅员最为辽阔，国力也最强盛。国王瑟斯三世励精图治三十七年，更是兵强马壮，威名远扬。只是瑟斯三世生性好武，晚年更是野心勃勃，梦想有朝一日统一大陆，所以多年一直积极扩军备战，每年军费支出浩大，赋税相应的也就很高。贵族们和各级官吏乘机加重对佃农和自由民的盘剥，有不少人不堪重负，索性举家逃逸，啸聚山林。他们不时下山掳掠贵族庄园，或者抢劫过往行商。所以哈贝王国的治安是全大陆最恶劣的。瑟斯三世虽屡次下令围剿，却难以禁绝。久而久之，瑟斯三世心知盗不可绝，索性把围剿盗匪当作军事实战演习的机会，并不剿而灭之。这样一来，更滋长了盗匪的气焰，特别是哈贝王西南的都兰郡和泽郡，盗匪孳生极快。
许多生活在最底层的无赖游民和潜逃的囚犯，都把这两个郡当作自由天堂，纷纷前来投奔。连臭名昭著的“盗贼公会”，都把总部设在都兰郡。盗贼公会在各个大陆都有，但彼此相对独立。这是一个比较松散的地下组织，盗贼公会的主要作用，在于帮助会员销脏洗钱、提供保护而获得报酬。此外，盗贼公会还出卖各种隐秘消息，甚至帮临时雇主干一些投毒、窃物、作伪证等等违法勾当。盗贼公会的会长大多是由会员从经验丰富的盗贼中选出。盗贼公会和杀手组织，都是贵族们谈之色变的阴暗势力。但是出于各种原因，也是他们不得不借用的地下力量。
月潜城是都兰郡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这里集中了大陆上大多数盗贼偷来的赃物。对于销赃和商人和买赃的客人，他们是绝不会再伸手的。而赃物肯定会比正常渠道买到的商品便宜，所以虽然都兰郡恶名远播，月潜城却经常客商云集。郡守和城守对于这些公然露面的盗贼，也基本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盗贼们也很识趣，约定不在月潜城作案，所以相对都兰郡的其它城市来说，月潜城反而最为安宁，这也吸引了附近的富人迁居于此。月潜城的商业也因此而繁荣起来。
大陆通历988年8月28日，下午4时。经过五个多星期的长途跋涉，漠桑终于来到哈贝王国都兰郡的首府----月潜城门前。
城门口聚集了一群人，正在议论纷纷。漠桑好奇心动，不由停下脚步。
“乖乖，城主出到这么高的价格，竟然还是没有人揭榜吗？”一个市民感叹地对旁边的人说。
“是啊！500个大陆通用金币，可不是一笔巨款吗？听说连城中的佣兵公会都没人肯出面接下来，看来这个任务是极为危险的了。”另一个市民说。
漠桑想看看城墙上贴着的布告内容，可惜人太多，他又不想挤进去。他猜这可能是一个悬赏布告。想想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就不再听下去，进了月潜城。
月潜城的街道很宽阔平整，虽然气温很高，街上依然人潮涌动，一幅热闹景象。漠桑走进一个卖折扇的店铺，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子，热情的上来打招呼：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些什么？小店有本城最好的各种折扇，要不要我拿一些给您看看？”
“哦，我不买东西，我刚进城。请问本城最大的酒馆叫什么名字？怎么走？”漠桑淡淡地说。十年来，他很少跟人打交道。除了里奇先生带他曾经大陆游历过短短半年，他没有太多社会阅历。
“嗯？对不起，小店主要是卖折扇。但如果要买这个消息，请付20个铜钱。”老板马上明白这个大热天还把布帽拉得低低的家伙，是一个不通世务的异乡人，脸色沉了下来，冷冷地说。
漠桑吃了一惊，他没料到问路还需要付钱。他在身上摸了一会儿，才发现没有带钱。
“很抱歉，如果您不要折扇，请往外站一点好吗？别妨碍小店做生意。”老板更不高兴了，索性下了逐客令。
漠桑半边脸红了起来，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他微微抬起左手，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他不想在这个地方杀人。
里奇先生告诉过他，找到迷雾森林，必须找消息最灵通的盗贼打听，而酒馆是最容易找到盗贼的地方。但里奇先生忘记说明，打听消息是要钱的。
本来，在亡灵谷的大墓地中，到处都丢着陪葬的金银珠宝。大墓地是一百年前，巴赫王国一个痴情的国王为他猝死的妃子修造的。但里奇和漠桑都很少有花钱的时候。所以那些东西在他们眼里，就像石块枯骨一般，毫无价值。
漠桑心情郁闷地继续朝前走，打算自己找到一家酒馆。
转过一条街，漠桑发现旁边的一道小巷里传来呼喝嬉笑的声音，心里一动，就进了巷子。
“嗨！比尔，我的小心肝，好久没有看见你了，你到哪里去了呢？”
还没走到一个挂着红色灯笼的大门前，一条柔软馨香的胳膊蛇一般的缠上了漠桑的脖子，充满深情的话音在他耳边响起，漠桑能感觉到右边的脖子上有热乎乎的气息。漠桑下意识地推开那条胳膊，定神一看，一个女孩几乎半贴着他的身体站着。她身上几乎没穿什么，粉红的**几乎要冲破微弱的束缚弹跳出来，细细的腰肢有节奏的扭动着。她的眼神迷离而充满渴望，红色的嘴唇若开若闭。凌乱的长发披散下来，她的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漠桑有些烦躁，感到嗓子很干。
“你认错了，我不是比尔。”漠桑低声说。他有些慌乱地推开再度贴上来的火热躯体。
“有什么关系呢？爱德华……我只要一杯切尔尼酒……”女孩的口中吐出一股酒气，喃喃呓语道。
前面的门口又出现几个几乎半裸的女子，她们倚在门边，摆出各种挑逗的姿势，笑嘻嘻地看着漠桑的狼狈样。
漠桑意识到这里不是他要找的地方。但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女孩想要干什么。莫名的燥热感又涌了上来，他轻轻避开女子的纠缠，转身就走。
“不要走……只要一个小银币，今晚我就是你的了……”女孩突然变得很清醒，她敏捷地抓住漠桑的左臂，哀求道。
漠桑本能地振臂一甩，女孩一个踉跄，惊恐地尖叫着，摔倒在地上。附近的那几个女子一起惊呼，尔后破口大骂起来。
漠桑极度郁闷地落荒而逃。他发誓再也不让人碰到他左边的身体。
茫然地走了几个街道，漠桑终于惊喜地看到了一面闪闪发光的大招牌。
“上帝之手”。一家规模不小的酒馆。
在折扇店学了乖，漠桑进去后，决定先捡个角落里的座位坐下，再慢慢观察。可是他刚一坐下，一个穿白色礼服的侍者就走了过来，彬彬有礼地问他需要点些什么。
漠桑的脸又红了起来，他期期艾艾地说：“我……我想打听一件事情……”他真后悔没有事先想办法挣点钱。他不敢抬头看侍者的脸色。
出乎意料地，侍者依然非常热情地回道：“哦，您需要买消息吗？您真走运，先生。都兰郡最著名的听风者摩塔尔先生，现在就在这里。要我马上帮您请他出来吗？”漠桑点点头，侍者说声“请稍等”，很高兴的离开了。专门出售各类消息的人，大陆通称“听风者”。他们其实也是盗贼的一种。
其实漠桑不知道，对酒吧招待来说，为客人提供这样的中介服务，所得到的报酬，一般会远远超过提供酒水服务时得到的小费。而几乎每一个听风者，就会跟酒吧招待建立良好的关系，好为他们提供许多意想不到的主顾。这个叫戈尔的侍者，显然和听风者摩塔尔关系密切。
一会儿的工夫，侍者就带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矮小汉子。他又鞠了一个躬，知趣地离开了。
“啊哈！很高兴见到您，尊敬的先生。我叫摩塔尔，都兰郡名声最好的听风者。请问，我可以坐下吗？”
这个矮小的摩塔尔十分热情地对漠桑作了自我介绍，他的嗓音响亮而粗野。然后他微微鞠躬，以一个很夸张的手势，向漠桑表示敬意。
漠桑点点头。他觉察到摩塔尔在这短短的几十秒钟之内，就把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眼神变幻了好几次，不禁心中一懔。
“您需要什么消息？蓝消息、红消息还是黑消息？”摩塔尔突然压低了声音，脑袋几乎是搁在桌面上。他的眼神犀利明亮，似乎要穿透漠桑包着大半个头的布帽，看到里面的秘密。
漠桑下意识地拉了拉布帽，反问道：“什么叫蓝消息、红消息、黑消息？”
“按听风者的行规，消息共分四类：白、蓝、红、黑。白消息是那些已经过时的消息，但由于有些主顾还不知道，这类消息我们会免费提供，比如阁下正在听到的这些内容。蓝消息是指已发生过的但绝大多数人不知道的一般机密。红消息是还没有发生，需要听风者追踪调查的机密。黑消息，是指很难打听到的或者泄露之后听风者会冒极大生命危险的顶级机密。蓝消息和红消息的定价，会按消息本身的等级来定。而黑消息，价格都很高。”摩塔尔熟练地回答道。
“我想知道怎么去迷雾森林，找到银盾城堡。”漠桑盯着摩塔尔的眼睛，低声说。
摩塔尔的眼皮跳了一下，y嚭焐牧潮涞貌园住?
“哦，天哪！”他夸张地低声惊叫一声，“这是一个黑消息。幸运的是，我恰好知道。不过，您有足够的钱买吗？”
漠桑再笨，也感觉摩塔尔有点像在演戏。但他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摩塔尔。
“我可是要冒生命危险的！瑟斯三世十年前明文规定，严禁任何人进入迷雾森林，禁止传播有关迷雾森林和银盾城堡的一切消息，违者死。”他偷眼看了看漠桑，下定决心似地说：“三百通用金币，怎么样？”
漠桑摇摇头。
摩塔尔脸色由白转红，他想了想，说：“二百八十金币！”
漠桑又摇摇头。
摩塔尔急了，他脱口而说：“二百五十金币，再少我就不卖了！我的命总不止这点钱吧？”说完，起身作势要走。
其实漠桑有苦难言。他并不在乎花多少钱，问题是他一分钱也没有。他看摩塔尔要走，心里也很着急。终于开口说道：“好吧，我答应你的价钱。”
摩塔尔大喜，重新坐了下来。
“按规矩，请先付一半的订金。”摩塔尔把手伸了出来。
“我现在没有钱。”漠桑有点尴尬。
“您……您不是开玩笑吧？”摩塔尔张大嘴巴，吃惊地说。
“哪里可以挣到这笔钱啊？”漠桑用最真诚的语调问道。
“我晕……”摩塔尔真的觉得血直往头上涌，哀叹一声，心知高血压犯了。要不是觉得这个神秘的家伙实在有点古怪，他真想给他劈面一拳，让他清醒清醒。
漠桑看到摩塔尔颤巍巍地直起身来，面部肌肉扭曲，感到很奇怪。他以为摩塔尔没有听见，又问了一遍：“摩塔尔先生，请问我怎么可以挣到您要的这笔钱呢？”
摩塔尔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脸上绽开诡秘的笑容，说：“如果您再加五十个金币，我就告诉您挣到八百金币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