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若不曾相识
为什么你要如此残忍的对我？为什么要在给予我希望之后又狠狠地夺走？我恨你！如果我们一开始就不曾相识，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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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朱雀那里回来已经过了三天了，这三天里柳云霆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经常自已一个人在发呆，但是就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天，他什么都不说地把小凡拉出了柳府，一直向着山上走去。走进了一个树林，他们渐渐探入树林的深处，只见他们走地越远，周围的水雾就越是浓。
走着走着，小凡眼前猛地一亮。前面是一个小小的水潭，水潭上不断地散发出白色的水雾，湿湿的，热热的，这就叫作柳暗花明又一村吗？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树林深处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小温泉。
“这个是我发现的，我帮它起了一个名字，叫不老泉。”耳边传来了柳云霆冷冷的声音，“小凡，你喜欢这里吗？”
小凡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走进了温泉内。水温刚刚好，在这寒冷的冬天，泡在温泉里全身都觉得暖和极了。温泉水只到她的腰部，下身湿透的衣裳在水中漂浮着。
柳云霆也走下了温泉，停在了她的身后，冰冷的双眸里闪过了一丝忧伤与复杂。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张口唤到：“小凡。”
听到他叫自己，小凡立刻转过了身。
然而，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掌立刻紧抓住她纤细的脖子，她一下子便被按进了水里面。
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紧蹙起了眉头，抓住掐着她脖子的双眸，却已经无法用力。她不断地挣扎着，透过那不停晃动的水波，她看到了他被扭曲的脸，冷冷的，没有带丝毫的感情。
明明全身都是温热的，但是她为何会感到如此的寒冷？
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渐渐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的意识沉沦。他…想要她死，他…想杀了她。
不老泉，是啊，死了…就不会老了。
忍不住苦笑了起来，流下的泪水被温泉水所吞噬，闭上了双眸等待着死亡的再次降临。
很可笑是不是，当她想死的时候，千方百计都不能如愿，当她找到了自己一直想找的人，当她决定为他而活的时候，他竟然要亲手将她杀死。
她真的是不该存在在世界上，无论是哪个世界，都不该拥有她的存在。永远消失，是她唯一应该做的，死亡才是最适合她的吧。
意识渐渐消失，周围是一片的黑暗，光明…始终都是不属于她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柳云霆的房间里，柳云霆一脸惊喜地紧抱住她，耳边是他激动喜悦的声音：“对不起～小凡，对不起！”
她…没死？
小凡怔怔地，完全没有为自己“获救”而感到喜悦。她的脑中满是刚才那一幕，强烈的窒息感，被扭曲的脸孔，冷漠的表情，掐在她脖子上的双手。
“小凡，我——”要说出的话没能说出口，柳云霆猛地一震，低首一看，胸前接近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支玉簪，鲜红滚烫的鲜血沾满了他的胸膛、玉簪以及拿着玉簪的那只手。
小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眸再次变地空洞。不理会他的呼唤，她猛地把玉簪拔出，看到他倒在**也不加与理会，从他怀中搜索出一个玉佩便慢慢地离开房间。
鲜红的血自玉簪上滴落，她明明想要放开玉簪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无法松开手，血已经变地冰凉，同时她的心也更加的绝望了起来。
她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死尸般行走着，刚走到院子里便听到了青龙的呼唤：“小白！你怎么了？”
抬首呆呆地看着他，她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青龙担忧地走了过去，再次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感觉，她快消失了？
没有人回答，不到一会儿，柳仲的声音自院子外响起，还是那夸张的喊叫声：“四弟——小凡——你们在吗？”
小凡微微一震，不仔细看还瞧不出来。她低首看着那玉簪，终于松开了手，被染成红色的玉簪立刻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铃”声。而后伸手拉着青龙的衣袖，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但是青龙还是配合她的举动，跟她一起躲了起来，看着前方。柳仲的身影自墙头上出现，只见他刚张嘴要喊，一注意到地上的玉簪和血迹立刻怔住了：“这——！？四弟——小凡——出了什么事了？你们受伤了吗？”
他一边大喊着一边向着房间冲去，不一会儿便又传出了他的喊叫声：“四弟——四弟——我去叫大夫，你撑着！你一定要撑着！”
眼见柳仲已经冲出了院子的背影，小凡和青龙这才走了出来，二话不说便离开了这里。然而，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去冰琼阁，青龙把小凡送到了朱雀的红妆楼里才离开，回去了冰琼阁。朱雀替小凡把玉佩交给了这次的委托人——柳家的大少爷柳史言。希望他得到他想要的之后，会放过柳云霆和柳仲，不过，结果如何也已经不是他们所重视的了。
任务终于完成了，可是小凡却不愿意立刻回去冰琼阁，而是经常一个人站在红妆楼的内院里看着天空发呆。三天后的一个夜晚，端着茶壶在内院里经过的两个丫鬟正在聊天，而她们说着的内容正是柳家的事情。
“你听说了吗？柳家四公子在三天前受了重伤了，听说是柳府的仇家干的。”
“我也听说了，说是柳家四公子本来身体就虚弱，更何况这次受了重伤，高烧不退，很快就会死的。”
“唉～这富贵人家就是这样，仇家多得很。”
然而，她们却不知道她们的话一字不漏的被坐在树上的小凡听到了，小凡瞪大了双眸，脑袋嗡嗡地响着，柳云霆…要死了？大夫没能治好他吗？
猛地，她一下子跳下了树，向着朱雀的房间冲过去。她门也不敲地跑了进去，正在喝茶的朱雀还是被吓到了，立刻把口中的茶全数喷出了：“咳咳！小…小白你怎——”
“带我去柳府！”一脸慌张的小凡立刻开口喊道。
“你——”朱雀猛地怔住了，“你会说话了！”声音里满是惊喜，但是他却完全没注意到她说的是什么。
“带我去柳府！”小凡再次喊道。
朱雀终于从喜悦中反应过来，脸色凝重地说道：“小白，你真的是…喜欢上他了？”作为杀手，她怎么可以拥有这种感情，前任白龙就是死在这种事上，难道连她都要这样吗？
“……不知道，带我去柳府。”小凡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她会的是一些拳脚功夫，跟他们这些总是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不同，以她自己这种本事，要闯进柳府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行！我绝对不会答应你的。”朱雀坚决地喊道，他绝对不可以让她继续这样沉沦下去的！
“朱雀，求你！”小凡走了过去拉住了他的衣袖，抬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朱雀连忙躲开她的视线，一被她这样看着，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似的。
“求求你……”见这招对他有效，小凡更加卖力地看着他，眼眶便已经挤满了泪水了，“看过他之后，我会立刻回冰琼阁的。”
“……”朱雀抿了抿嘴唇，无奈地摆手道，“好吧好吧，算我倒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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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开柳云霆额上的毛巾，那个丫鬟便端着水盆离开了院子。柳云霆在这里本来就得不到重视，若不是柳仲出面，恐怕他已经死了。
等那个丫鬟离开了之后，小凡让朱雀留在院子里，自己独自一人走了进去了。她慢慢地坐在了床边，忧伤地看着那苍白的脸孔，他…消瘦了许多，他…真的会死吗？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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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项链上的小花是可以打开的，我在那里面放进了一颗很珍贵的药丸，若是受了重伤，服下它便可以保住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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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猛地想起在三年前，方萧羽曾经给了她一条项链的，虽然她并不想要那颗药丸，但是她还是听话地随身戴着了。
连忙把脖子上的项链抽了出来，打开项链上的小花，果然看到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她把药丸塞到了他的嘴上，可是如今的他已经无法咽下任何东西了。抿了抿嘴唇，她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把茶水灌到自己的嘴里，然后对准了他的嘴唇便吻了上去，强行把药丸灌到他的喉咙里。
慢慢地，他的呼吸声终于平稳了下来。然而，她却没有立刻离开，还是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他：“柳云霆，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了下来，声音梗塞，几乎无法开口：“你知道吗？我其实真的想过要永远跟你在一起的，即使会被冰琼阁追杀，即使每天都会过得很危险，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不在乎了。但是…但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颤抖的右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泪水滴落在他的置于床边的手上，他…还是完全没有反应，“青龙他们都问过我，为什么我总是想着要死。你们以为我想这样的吗？其实我只不过是想找一个叫我活下去，愿意保护我的人而已。”
“柳云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更不是什么小凡。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拥有的特殊能力会让所有人恐惧，只要双手接触，我便可以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她…妈妈明明说过她不介意的，明明说过她会保护我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把我掐死？为什么她会说我是怪物？为什么说我不该出现在世界上？”她的泪水完全无法停止，如暴雨般快速地流淌而下，不一会儿便沾湿了她的脸颊、衣领以及床单，“遇到你，我以为我找到了，你不会受我的能力影响，我拉着你的手，却听不到你心里的声音。你叫我活下去，你叫我绝对不可以死，你说你会保护我。当时，我真的…真的很想就这样拉着你的手，直到走到世界的尽头。”
凝视着那渐渐恢复血色的脸孔，她绝望地站了起来：“我恨你，恨你在给予我希望之后又狠狠地夺走。你和她都是一个样，都想让我死，都想让我消失！柳云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你们都要我死？两次被自己最重视的人杀死，我真的…真的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吗？你回答我呀——”
**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就如同他根本就听不到她的话语一般。过了一会儿，小凡终于决裂地转身离开，却没能知道，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晶莹剔透的泪珠自柳云霆的眼角流淌而下。
小凡刚走出房间便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中，头顶上传来了朱雀的叹息声：“小白，我们回去吧。”
她点了点头，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房门，便任由朱雀把自己带回了冰琼阁。
她…不止一次地想着，若是他们不曾相识，若是他们不曾相遇，那么…一切是否也会改变？她就不需要如此伤心，就不会再次被伤害？
被狠狠撕碎过一次的心，是否也不会再次被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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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到来让冰琼阁看起来颇有生机，随处可见的花骨儿就仿佛一个又一个新的生命。自小凡回到冰琼阁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了，她回到这里后不久便开始发烧，一直都没能退下来。
方萧羽一脸憔悴地从小凡的房间里走了出来，青龙、白虎和朱雀立刻围住他问道：“白龙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行…她根本就不让我靠近她，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发着高烧的小凡脾气变地暴躁了起来，任谁都不可以接近她，整天像是疯子一样不停地喊叫着。
“为什么她会发烧的？在红妆楼里的时候她明明还好好的。”朱雀担忧地问道。
“是心病。”方萧羽淡淡地回答道，“她受到的打击太大，所以才会导致发烧。”当然，大冷天在野外泡温泉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难道就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吗？”青龙问道，一旁的白虎也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方萧羽转身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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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凡，为什么你不让我接近？为什么你不让我治好你的病？”
“小凡，柳云霆对你就这么重要？我当初是不是不该带你来冰琼阁？若是你没有来，如今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小白，你明明会说话的，为什么一回来就又什么都不说了？你快点好起来啊，我还想再听听你的声音呢。”
“白龙，别再让他们担心了，青龙和朱雀还有玄武都很担心你的，你快点好起来啊。”
脑中不断响起外面的人心里的声音，偶然经过的人心里的声音，在她的脑中也是一览无余。一旦发烧就会变成这样，即使双手没有接触，一百米之内的人心里的声音，她都可以听地见。
脑中乱哄哄的，她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却无法赶出那“多余”的声音，只能无助地在**不停地翻滚，撕扯身边的床单、床铺和纱帐。
头痛地几乎无法忍受，她满身的大汗已经沾湿了她的白色单衣，终于忍耐不住，她就这样光着脚冲出了房间，不理会方向的向前直冲。
“小凡————”
“白龙————”
看到她忽然跑走了，青龙他们立刻大喊道。
注意到她跑走的方向，方萧羽阻止了要跟上去的青龙他们，自己紧跟着小凡，却始终离她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就是害怕她会发现自己，又要把他赶走。
究竟要去哪里，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像这样一直向前跑又能跑到什么地方。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向着这个方向跑，耳边的声音就越来越少，这也就证明了，她离人群越来越远。
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跑进了一片花海中，含苞欲放的兰花丛看起来更加的迷人，然，她还是没有留意到这些。脚下一滑，她便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被折磨了将近半个月，如今终于安静了下来，她也沉沉地睡下去了。
一个戴着半面面具的黑衣男子自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看到那倒在兰花丛中的小凡并没有感到讶异，反而很平静地走了过去，拦腰抱起了她，让她在自己的怀里舒服地睡着。他如寒星般冷漠的双眸凝视着她发红的脸颊，声音却出奇地温柔：“小凡，你绝对不能有事。”
就像是回应着他一样，已经熟睡了的小凡忽然轻声说到：“我…想要…活下去。”
黑衣男子猛地一怔，似乎是想明白了些什么，诧异地瞪着她。
方萧羽这时候才敢靠近，他看着那站在花丛中的高大的身影，淡淡地问道：“师兄，你输了吗？”
黑衣男子苦笑了一下：“……是啊，我已经认栽了。”
听到他的话，方萧羽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被兰花丛所包围的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的幸福，此时此刻，他竟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其实被她所吸引的人，又何止师兄一个，他又何尝不是。或许，在第一次看到她的双眸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深陷进去，无法自拔了。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地守护着她，暗暗的祝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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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凡被留在了阁主那里治病，阁主住的地方除了方萧羽和浊老没有人可以进去，所以小凡在治病的这段时间里倒显得平静。而冰琼阁内，朱雀那个大嘴巴又到处传，说“白龙”其实是会说话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说话而已。从此以后，哑巴小白便变成了冷冷的沉默寡言的白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