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去爱情的衣裳

第三十三章 他又一次踏入敬老院

汉平再次踏入敬老院时已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这是一个礼拜日,在陆叔叔家里呆了阵子,拉了一会子话,看到陆叔叔该到第天固定下来的写作时间了,汉平便也回到自己屋里看起书来,看了阵子看累了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闲着无事转悠时,他突然想起了那片小树林、那个四合小院、那位吹笛之人,同时还想起了那个市长的女儿李卓兰,再往深入地想下去他还会想起李卓文;一个是市长的女儿,一个是市长的儿子,和市长的儿子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纠葛,又在那个四合小院听到了市长女儿的名字,如果再和市长的女儿之间发生一些故事,那还真有点戏剧的味道了,但汉平并不会向这一方面去思考去靠拢,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入,还有着一片印象更为深刻的小树林,那是属于学校的那片小树林,在那片小树林里还有着一个守候着他再次踏进去的林莎娜,他还期待着李卓文彻底改变后,再次回到那片小树林,回到林莎娜身边,再次拾起他们初恋的那份冲动与热情哩。踏进那个四合小院他只想聆听聆听管大叔的笛子,再和管大叔聊上阵儿,管大叔是一个很寂寞的人。眼睛盲了,只能在他周围熟悉的环境里活动,而他所熟悉的环境也只能是那个不多大的四合院落及那片小树林吧。上次去后,和管大叔闲聊时,管大叔谈吐的神情显得十分开心,好像还很欢迎他哩。这么长时间不去了,应该去去。一不企图与市长的女儿之间有任何故事发生,二只想听一听管大叔那美妙的笛声,和管大叔聊上一阵子打发打发他心中的孤独与寂寞。抱着这两种态度,汉平从陆叔叔家里出来后,便在这个闲暇的时间里第二次踏进了那个四合小院。

走到管大叔门口的时候,他听到屋子里有声音传出来:

“今日说话举例子,卓兰给孤寡老人洗被子;今日说话打比方,卓兰给孤寡老人缝衣裳;今日说话说得多,卓兰做了好事还不让人说。”

汉平听得出这是管大叔的声音。管大叔说完“哈哈哈”地笑了。

难道那个市长的女儿李卓兰也在里头?汉平在心里猜道。

“管大叔,你再这样说的话,我以后可就不给你洗了。”有人搭了讪,声音属女声。

难道那个市长的女儿李卓兰现在也在里头?难道她今天也来这里了?汉平在心里猜测的同时,马上从这两种声音中肯定了他的猜测是成立的,肯定了李卓兰这时就在这屋子里头。

虽然只有一门之隔,但汉平却显得踌躇不定了,站在门口欲进去又不曾把门推开,欲离开却又站在门口不曾有走的迹象。那么是什么原因又令他产生了这样犹豫不绝的心理反应哩?目前还分析不出原因来,暂时我们就先把它定义为是受李卓兰这种身为市长的“千斤”却又这般助人为乐的高贵品格的敬仰而有点踌躇不定了吧。不是有一句成语叫敬而远之么?取其褒义,也许他现在就是这种心情吧。

突然,他所面对的那扇门被从里头拉了开。一个和他年龄差不下一两岁的眉目清秀的女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汉平发现这女孩梳一头齐耳剪发,眼睛水汪汪的,透露着无比的单纯与真诚。当他再去打量女孩的穿着时,只听到那女孩开始隐隐地笑开了。

这一笑似乎提醒了他——原来她的手里还端了只脸盆,好像是欲要从门里出去哩。

汉平赶忙让开一席空间,同时,他用一种道款的目光注视了注视女孩的表情,但这时女孩的整个表情已窘得被一层红晕掩盖了。汉平马上惭愧地也红了脸,而且一直红到脖子下面去了。

随着女孩走去的身影,汉平这才从背影中看清她上着一件天蓝色上衣,下穿一条灰色筒裤,着装简单而普通,似乎从穿着上根本看不出她出身于高层领导的家庭,根本看不出她是一市之长的女儿,但她的名字却叫李卓兰,一个真真正正的市长的女儿啊!

“管大叔。”直至看不到李卓兰的身影了,汉平才走回屋子与管大叔搭起话来。

“哦,你是谁呀?”突然听到有人和自己搭讪,管大叔还没听出来来人是谁,想了想,几乎是转眼的功夫,他又立即反应过来了,便愉快地说道:“你是王汉平吧。听你的声音一定没错。好长时间都不来大叔这里了,是不是把大叔忘了?来,坐这里来。”管大叔说着,热情地用手示意起汉平坐到他身边的位置上去。

汉平走过去落了坐。“告诉大叔。这一段时间忙啥哩?咋不来大叔这里了?”

汉平搔了搔头,竟老实交待了句:“没忙什么。”

管大叔一听立即就笑了,笑后摸着拉起汉平的手拍了拍说道:“这孩子咋就这么老实,连句应付的话都不会说。其实大叔是最喜欢像你这样老老实实的孩子的,还有那卓兰,心底也像你一样,有啥就说啥,也不拐弯抹角,看来大叔还真有福气哩,虽然眼睛瞎了,可还能遇到你们这些好人常来走动走动。”

这与汉平猜想的没错,管大叔的确是一个寂寞的人,他的确需要有人和他交流来打发淤积在内心的那些郁闷的思绪哩。

一个市长的女儿都能做到这些,都能不顾“千斤”的身份跑到这个偏僻的地方让失去视力的管大叔分享外界的快乐与亲人般的温暖,面对这举手之劳,难道自己就不能么?汉平在心中感触极深地想道。这感触来自于在这短短的两次踏进敬老院的时间里通过管大叔的谈吐对李卓兰的了解,对她乐于助人的品质的敬佩;虽然几乎所有这些对她的了解都是通过管大叔的口头表达出来的,但感觉里管大叔一定不是夸大其词了的。

“管大叔,你如果觉得闷,那以后我就经常来你这里和你聊天。”汉平忍不住地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表达了出来。

“那当然好了。管大叔最欢迎你们这样的客人了。”管大叔说着伸过手又去摸桌子上的笛子去了,也许是由于高兴又欲为汉平吹上一曲的缘故吧。

汉平发现在他手伸过去的地方有一包洗衣粉拦住了他手的方向。

“汉平呀,这是啥东西,是不是洗衣粉啊?”管大叔疑惑地问道。

“嗯。”汉平肯定道,他还以为管大叔摸笛子摸不着,正要走过去帮忙拿那笛子时,管大叔却把那洗衣粉拿到了他的面前,同时说道:“这卓兰洗衣服去了,咋竟忘了带洗衣粉哩。哦,也许是大叔刚才的口溜子影响了她吧。汉平呀,帮大叔把这洗衣粉给她送去好不好?出了院门就能看到。”

跑个腿儿算得上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儿了,汉平接过洗衣粉“嗯”了声后,顺着管大叔指点的路线走去了。

是的,出了院门就能看到,按照管大叔说的那样,汉平出得院门后,李卓兰的身影就立即映入了他的眼帘。

汉平看到她这时正蜷俯在林中那条小溪旁忙碌地揉搓着衣服,不时还向这边张望几下,也许她正期待着有人把洗衣粉给她送过去吧。

她似乎看到汉平了。抬起手向汉平摇了摇,示意他赶快把洗衣粉拿过去哩。

走到李卓兰身边,汉平把洗衣粉递给她之后,便也从脸盆里揪起一件衣服放在水边的石头上揉搓起来。

“像这样。”看到汉平笨手笨脚的样子,李卓兰便招呼他注意自己手的方面做起了示范。

模照李卓兰的动作与姿势,汉平猛地一搓,也许是用力过头吧,两只胳脯就“扑嗵”一声连同衣服搓进了水里。

“笨死了,笨死了……”李卓兰笑得前俯后仰了。

汉平从水里赶忙抽回手来,但这时已太迟了。他发现自己的两只胳膊袖子从水里抽出来后已有一半湿得“嘀嗒,嘀嗒”地滴起了水。

这对于汉平来说其实并算不了什么,汉平将湿了的部分用手拧了拧便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又开始搓起那件衣服来。

正搓着,汉平感觉到李卓兰竟将手向自己伸了来,同时提醒道:“这水还并不是很暖和,小心把胳膊冰坏了。”

原来,她是要为汉平挽那湿了的袖子哩。汉平觉得很不好意思,说自己挽吧;但李卓兰却不肯,一直用手拧得袖了上滴不下水了,才为他挽起来。

袖子挽起来后,汉平已紧张得大汗淋漓了,趁李卓兰不注意,汉平用手急忙抹了一把,但他的这个动作还是没有逃开李卓兰的眼睛。李卓兰看到后又一次笑出了声。

和林莎娜在一起时都没有出现过这类“紧张”,和他在一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哩?汉平在心里疑惑地问起自己来,同时,他把头不由得扭向了李卓兰,想从她身上看出一点特别的东西,但就在他扭过头的这一瞬间,他发现李卓兰也把头扭了过来,两人的目光“砰”地撞在一起又各自躲了开,这是一种很陌生的眼光,谁都不会感觉到有火花撞出来。

这个过程,汉平并没有为他疑惑的心情解读出什么答案来,他感觉到自己紧张的心情更加紧张了,当他再次把头扭过去的时候,他发现李卓兰的脸夹面朝自己的部分,这时已变得绯红了。

为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汉平主动找了个话题开始与她聊道:

“你经常来这儿吧?”

“也不是很经常,只是抽空来这里走一走。”

“这里的环境可真美。”

“不但美,而且还是一种不一般的美,有林子,有溪水,还有动人的笛声,就只剩下没有牧童与黄牛了。”

……

诸如此类的话题,两人聊了一会儿,衣服也便洗结束了,在敬老院吃了午饭后,两人才告别管大叔走出这个四合小院。

走在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上,离城市还有一段距离,这似乎又为他们创造了互相搭话的机会,两人就这样又你一句,我一句地漫无边际地聊开了,一直聊到行人开始络绎起来,两人才各自道了别,首先说起“再见”的是李卓兰,因为她已快到家门口了。说了声“再见”后,她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看着汉平被湍急的人流淹没了后,她才拐向市政府大院旁边的家属楼。

岂不知,走在人流中的汉平只那么一回头就发现了她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