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酒气
估计是真的太久没见了，这次，这个十三四岁的朱厚照竟然破天荒在这边留了三天。因为要上学，三天已经是他的极限。临别那小子搂着朱颜迟迟不肯松手，朱颜看他这么可怜，甚至都有冲动跟他一起回去了，考虑到自己终究怀着孩子，不太方便这才作罢。
启明娱乐那边效率不错，没过多久就完成了mv的制作，不枉朱厚照差点把李东阳吓跑，效果出乎意料的不错。感谢专业人士的后期处理，那几条mv秉承了朱厚照导演一贯精致唯美，古意盎然的风格，美女帅哥加上精美的布景，养眼得令人肝颤。sample出来之后，甚至还有人特意过来打听，mv到底是在哪里取的景，启明娱乐方面当然只能笑而不语。
为了把之前电影的影响力利用到最大限度，这张专辑的专辑名只用了一个字《明》。朱颜原本以为霸气十足的主打曲《唯我独尊》会火，没想到传唱率最高的反而是那首小清新的《不如跳舞》。因为mv的不停重复播出，不少人开始好奇里面那个气质高贵的神秘美少|妇是谁，宅男的思维模式么大家都知道的，为此朱厚照还很是郁闷了一番。
当然这是后话，小小少年离开之后，过来的是成年版的朱厚照。
那家伙看过日期之后，便一直盯着朱颜的肚子一脸的欲哭无泪：“我说儿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生啊！爹等得都快哭了！哪咤也才在他妈肚子里呆了三年六个月啊！我当年还曾经梦想过下次回来，儿子就会喊爹了呢，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竟然还在肚子里……”
“后悔死了，早知道当初应该等你生了再跟你分开的！这……这才两三个月对吧？”
“嗯！刚刚满七周。”
“坑爹啊！这是！”朱厚照以头撞墙，泪流满面。
欣赏着朱厚照那一脸悔得肠子都青了的表情，朱颜的心情却相当不错。活该！谁让他丢下自己一个人回去的！
“对了，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朱厚照叹口气，表情再度欲哭无泪：“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仔细一想，我小时候好像见过他。”
“啥？你见过我们儿子？”
“嗯，就在我十二岁那年。”朱厚照点了点头，苦笑，“我还问你那个小弟弟是谁，你当时的表情好奇怪。其实也不能怪你，怎么想你也不可能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说，这个婴儿其实是你儿子对吧？现在回想起小家伙的模样，应该是朕的儿子没错！因为长得特别漂亮，朕开始还以为他是个女孩，朕好心帮他换尿布，没想到那臭小子竟然尿了朕一脸。”
“我们儿子很漂亮吗？”朱颜顿时眼前一亮。
“嗯，我当时还想，长这么好看将来长大一定是个大美女，没想到竟然是个男孩子。现在回想起来，比起朕，那小子长得更像父皇。”
朱颜恍然大悟。是男孩的话，剧烈的早孕反应也就说得通了。女儿怀孕时的反应虽然像妈，但是跟怀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也有着不小的关系，她妈当初怀她的时候没什么反应，大概因为她是女儿吧！女儿跟儿子的反应当然是不同的。
果然还是女孩子省心啊，还在肚子里就能把妈折腾成这样，朱颜不敢想象小家伙生下来后会是什么模样。
成年版的年龄实在不好判断，面前这个还没开始留胡子，应该也就只有二十岁上下。看他情绪那么低落的模样，朱颜决定找个他感兴趣的话题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你那边还缺钱吗？最近启明娱乐这边资金挺充裕的，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再去买点黄金。”
在她看来，这个年纪的他最烦恼的就是钱的问题了。没想到朱厚照的反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必了，朕的经济危机已经彻底解决了。”朱厚照嘴角一咧，给了朱颜一抹灿烂的微笑，“忘了告诉你了，不久之前朕刚刚抄了刘瑾的家，现在朕已经是全球首富了。”
“本来想留下刘瑾一条命的，他毕竟跟了朕这么多年，没想到他已经如此天怒人怨。”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其实，这还要怪朕，借他的手发布了太多这个时代的人无法接受的政策。借内行厂钳制东西厂，用严刑峻法惩治贪官污吏，降低赋税为农民减负，整肃边防，整顿盐法，更别提令寡妇改嫁，实行火葬了……”
“虽然朕早知道历史上的改革者没一个有好下场，商鞅车裂，晁错弃市，未来还有个张居正，死了都要被拉出来鞭尸……却没想到反弹会来得那么快，安化王朱寘鐇谋反，用的正是讨刘的借口，可惜朕羽翼未丰，事情闹那么大，除了丢卒保帅，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那个臭老头倒是坦然得很，说什么不求流芳百世，但求遗臭万年，也不枉来人世走一遭。还夸朕是个英明神武天下无双的好皇帝，说是为了朕的千古大业甘当晁错。明明是个作威作福，无恶不作的臭老头，临死却搞得跟英雄一样豪迈。”
“朕曾经说过要把他千刀万剐，没想到一语成谶。朕给他打了大剂量的吗啡，走的时候应该没那么疼……”
“有酒吗？陪朕喝一杯吧……哦，朕糊涂了，你有孕在身……”
朱厚照的反应有些不对，朱颜凑近闻了闻，果然一股酒气。想起当初他哭着骂刘瑾时的情景，朱颜当然知道此刻的他心里到底有多难受，顾不得浓重的酒气，扑过去紧紧搂住了他。
“杨一清，张永，你们好啊你们……爷爷说的没错，枪杆子里出政权，朕是该加紧收一下兵权了……”
感受到朱颜温暖的怀抱，朱厚照的表情果然好看了些，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一松，连眼皮也渐渐沉了下来。
这一觉他睡得很不安稳，不仅时不时在
在梦中惊醒，甚至还胡话不断。提到频率最高的一个词便是刘瑾，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刘瑾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但终究是陪在身边那么多年的人，没那么容易释怀。
朱颜原以为朱厚照喝醉不过是偶然状态，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起来，竟发现他将自己泡的杨梅酒全喝光了。那家伙酒量不错，喝了那么多竟然依旧面不改色，要不是无意中看到酒坛子空了，朱颜甚至都不会意识到是他偷喝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原本就聚少离多，她总担心那小子会被人教坏，意识到这一点后，朱颜顿时感觉浑身的寒毛都起来了。
“什么啊？”
“酗酒！”
“我没有！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喝几杯而已……”朱厚照果然如被猜中了尾巴的猫一般炸毛了。
“这叫多喝几杯？”朱颜抱起只剩下杨梅的玻璃坛子，一脸的痛心疾首。她原以为史书上关于朱厚照醉卧豹房的描述不过是后世的污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我是男人啊！男人就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啊！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少喝点还不行吗？”
朱颜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瞪着他。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朕……朕只是累了……真的好累……”朱厚照说着，走过来一把搂住了朱颜，表情仿佛行将溺死之人搂住能够救命的浮木，“你根本就不知道，大明帝国看似如日中天，其实骨子里早已烂透了。当年你对我说的千古一帝，对我来说，越来越像是个梦想了。小时候踌躇满志，在那个位置坐的越久，看的越多才知道自己曾经的那些想法到底有多天真。”
“如果朕不是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刘瑾的身上，这一次的安化王之乱很有可能会是又一次靖难之役。阿颜，我好累……真的好累……”
感受到朱厚照的身体竟在阵阵颤抖，朱颜的心忽然一片冰凉。
十岁那年他在新华书店看过明史之后，朱颜就再没让他碰过史书，但自己却把正德朝每一个细节都谨记在心，当这些年朱厚照所做的事情跟史书上一个个细节对照起来，她的心也一点点开始往下沉。她原本期待着自己的小猪猪来自一个跟这个世界无关的平行宇宙，这样子，她就可以抱着自己养大的孩子成为异时空千古一帝的梦想，而现在……
她忽然有种置身行将沉没的战船的不祥预感，无论如何修补，如何挣扎，那艘千疮百孔的战船依旧逃不过沉没的命运。既然无论如何都逃不过沉没的命运，她没有必要让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给那个王朝陪葬。
想明白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抱紧了朱厚照：“既然那边令你不堪重负，那就留下来，不要再回去了好不好？”
“阿颜，你在开什么玩笑？朕是皇帝，就算再累，朕也不可能丢下天下苍生，一走了之！”
意料中的答案，朱颜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愿留下来，那就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吧！要是你敢再多喝几杯，有你好看！”
“好啊，求之不得！有你在，我哪还需要借酒消愁？”
成年的这个家伙果然只有在喝醉的状态下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酒醒之后便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如果不是酒坛已经空空如也，朱颜甚至都会怀疑之前的那一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买什么？咦，葡萄牙语教材？”还以为他会被压力压垮，从此一蹶不振，没想到他的状态却比朱颜想象中好得多。出去购买生活必需品的路上，他竟然特意拐进新华书店买了全套的葡萄牙语教材。
“跟干爹聊天的时候无意中知道三年后有个叫佩雷斯的葡萄牙传教士要来北京，学点葡萄牙语，到时候惊掉他一地眼球！嘿嘿嘿……”
“你啊……”
“朕可不是为了玩，这是多好的一次洗白豹房黑科技的机会啊！顺便还可以作为突破口慢慢把海禁开了，到时候咱们扬帆远航，横扫欧亚，踏平美洲！”看他那踌躇满志的模样，朱颜真的有些怀疑之前那一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朕前段时间无意中找到了郑和下西洋时宝船的图纸，可惜，年深日久，当年的很多工艺早已失传了。不过没事，朕手里不行，朕还有儿子，总有一天能再现成祖时的辉煌，实现大航海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