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段知珩来搅和亲事
萧靖轩一言惊到了萧枝雪, 婚事?萧枝雪愣在原地,本能的升起一股厌倦之心,前世不好的回忆又涌了上来, 她的神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
萧靖轩不察, 只是单纯以为萧枝雪有些小别扭, 有些恋家,本能羞涩而已。
“你如今已过及笄,原想着把你许给你表哥,但想了想王家离京城和兰陵都有些距离, 若是以后受人欺负了也无人撑腰。”萧靖轩语气复杂的说。
萧枝雪垂下头,低落的说:“阿兄, 我不想嫁人, 我舍不得你与爹爹。”
萧靖轩好笑,只当她是在说小孩子话:“哪有姑娘不嫁人的, 年岁大了小心被人笑话。”随即摸了摸她的头。
萧枝雪是真的有些恐惧, 并不止舍不得阿兄和爹爹,她嫁过人自是知道嫁人有什么要做的。
不止要学女工、账务、庶物, 还得晨昏定省, 起的比夫君早,睡得比夫君晚,打点交际,赏花品茶, 传宗接代,给夫君纳小妾, 不得吃醋嫉妒, 若是生不了小娃娃就犯了七出之罪,面临被人讥笑, 任你是皇帝的女儿也会被人瞧不起。
想到这些,萧枝雪就打了个寒噤,上辈子她怀着满心期冀嫁入东宫,吃满了苦头,喜欢一人她尚且愿意为了他去吃这些苦,可重活一世,她真的不想再遭这些罪了。
萧闲自得了这个宝贝女儿后,宠的恨不得天上的星星也给她摘下来,萧靖轩也是,寻常姑娘家应该做的他们未强迫萧枝雪,且萧枝雪很聪明,喜欢的东西都是一些就会,萧闲本身就是不在意别人碎语的爹,养出来的小泼皮也是如此。
萧靖轩:“我与父亲也提过一嘴,想着你与祝钦饶那小子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彼此熟悉,祝叔母对你也好,二老对你很是了解与包容,嫁过去也不会受罪,家门就在隔壁,随时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他滔滔不绝的讲着,越发觉着这是个好的注意。
萧枝雪被惊雷劈了个正着,祝钦饶?给她当夫君?萧枝雪眼前浮现出祝钦饶挠着脑袋傻乐的模样,有些匪夷所思,可她与祝钦饶只是兄妹情,叫一个如此熟悉的人做她的夫君?
萧枝雪不行,况且祝世叔与祝叔母都对她很好,二人家世相当,越是熟悉的人萧枝雪越无法在一些事情上坚持己见,萧闲和萧靖轩除外,他们最了解萧枝雪什么性子。
萧枝雪走神的想着,祝家不是没有姨娘,只是祝叔母御下严谨,那位姨娘颇为没有存在感,祝钦饶还时常去她屋里吃点心,似是满京城的勋贵人家也都有一两个姨娘充脸面,只有他们家,爹爹无姨娘,阿兄无通房。
小时候她问爹爹为什么,她爹说今生有儿有女已足矣,有没有姨娘并不是什么打紧之事。
可她想要之人,须得一心一意对她,不纳妾是最基本的,不过这话若是说出去怕是没人敢娶她,萧枝雪讪讪的想着。
萧靖轩瞧着自家妹子脸色变幻莫测,心下拿捏不定,想着是不是应循序渐进,慢慢给她接受的时间。
萧枝雪却心下想的颇多,顾虑也很复杂。
“阿兄…我…”爹爹与阿兄操心她这么多年,到头来只是想让她嫁给一个安稳人家,离得近些,可若是她明确的表示了不想嫁人,阿兄和爹爹定然会忧思不已,故而她话并未说太绝:“我还未想好,万一祝家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呢?”她故作轻松道。
没成想萧靖轩瞧见她并未有抗拒之色,稍稍松了口气,翻过来安慰:“不必担忧,父亲那边会与他们商议,你只管好好想明白就成。”
萧枝雪眉眼弯起点点头,待萧靖轩走后,脸一垮,垂着头挪回了屋子,扑倒在床榻上,脑袋往被子里一埋,甚是忧愁。
急,家人们想把自己嫁给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萧枝雪想象一番两个甚是熟悉的人,亲如兄妹,新婚被塞到一个房间里,她尬的满地找脑袋,萧枝雪裹着被子滚来滚去。
翌日祝钦饶来时,萧枝雪避而不见,他满脑袋问号,立刻反省自己何处惹了这小祖宗不高兴,小梨神色变幻,频频瞅着祝钦饶,见他一脸呆样,咦惹,没眼看,怎的如此不开窍。
他不敢就此离去,蹲在院子外守着,过了几个时辰萧枝雪踏出了院门,与祝钦饶四目对视,顿时耳朵一红,别扭的四处看看:“你怎么还在此处。”
祝钦饶:“自是要与你说影王与那民女的二三事。”
萧枝雪:“哦,如何了?”她故作镇定的问。
说到这个祝钦饶脸色一变露出个奸笑,萧枝雪立刻抛掉了方才的尴尬,侧耳倾听。
二人凑在一处叽里咕噜的讲着,周遭的侍婢家仆们捂着嘴偷笑,甚至还有的躲在假山处偷看二人。
小梨跑过去撵走他们:“去,去,都无事可做了是不,躲在这里偷瞧主子们的事。”众人一哄而散。
萧枝雪未想到事情发生的如此顺利,那姑娘顺利的搭上了影王,并被带入了影王府上。
萧枝雪:“消息先替影王瞒着些,莫让周家知晓。”
祝钦饶一拍胸脯:“放心,早就安排好了。”
萧枝雪瞧着他,咳了咳,有些无意的问:“喂,我问你,可有心仪的姑娘?”萧枝雪期待的瞧着他。
祝钦饶脸一红,故作坦然:“自是没有的。”
谁料萧枝雪脸色瞬间失落,恹恹的,变得祝钦饶莫名其妙的,他试探凑过去的问:“怎么?你问这个做甚?”
萧枝雪单手推开他的脑袋:“你可知,我阿兄想把我们二人凑在一起做夫妻。”
祝钦饶一愣,眼睛一亮,忍着疯狂想扬起的嘴角,故作惊讶:“什么?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萧枝雪捧着脑袋叹气:“他昨日与我提起的。”
祝钦饶瞧着她的神色,笑意一敛,斟酌的问:“你…可是不愿?”
萧枝雪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口吐直言:“自是不愿的,你我二人亲如兄妹,从小一同长大,若是喜欢,早就喜欢了。”
祝钦饶低下头:“哦。”
复而又问:“你是不是还喜欢太子殿下。”
萧枝雪闻言神色冷淡了下来,摇了摇头:“我对他只是以前的一时好感,你也瞧见了他对我那么冷淡,现在我已经想开了,不会再纠结于他。”
二人的纠缠祝钦饶看在眼里,尤其是太子前后态度差别如此之大,他也拿不清萧枝雪是否真的口是心非。
随即他故作轻松半开玩笑:“喂,若是你日后嫁不出去了,小爷我也不是不能收了你。”他祝钦饶无论是当朋友还是当夫君,都任卿差遣,这句话他偷偷的在心里说。
萧枝雪乐了,转身朝他笑的眉眼弯弯,朝气蓬勃:“你脸怎么这般大,不准乱开玩笑,我才不嫁给你。”警告玩他后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祝钦饶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眯着眼睛注视着她的背影,收敛了笑意,他与萧枝雪说的每一句话,从来都不是玩笑,只是借着玩笑说出口了罢。
律政殿
皇后端着药碗喂一勺一勺的喂段知珩喝药,受伤的段知珩身着淡黄色中医,墨发披散,半挽起来,面色苍白,少了些冷淡,周身围绕着一股淡淡的倦怠之气。
颜如丹渥,骨重神寒。他脖颈处露出白色的纱布,喝药时似是牵动了伤口,费力的咳了两声。
皇后蹙着眉头叹息:“自你与那萧氏女纠缠起,就没有一天安生下来,眼下她要与别人成亲了,你们二人的缘分也到此为止了。”皇后素手把碗放在桌上,给他掖了掖被子。
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段知珩彻底怔愣,双目神散:“母后…再说什么?”
皇后假意叹息,劝慰:“母后知道现在不应与你说这些说这些,但是珩儿,回头是岸,莫要耽溺于一段看不清前路的情爱。”
段知珩艰涩的问:“是…谁?”
“祝家的那个公子,青梅竹马的感情,也算是门当户对。”
段知珩只觉着原本闷痛的胸口被插入了一把尖刀,被柱梁砸到的伤痛抵不过此刻,浑身都在痛,骨头缝隙、经络、五脏六腑。
他忽得咳了起来,脊背颤抖,手掌捂着嘴巴,吓得皇后忙抚着他的背轻拍,叫人倒了水过来。
段知珩移开手,掌心赫然一片鲜艳的血迹,刺目可笑。
“母后满意了?”段知珩喉头滚动,气虚力短的说。
皇后一僵,扯了扯嘴角:“你我母子一场,为何非要这般剑拔弩张。”
段知珩笑了笑:“因为母后永远只想着周家,不为儿臣与父皇考量。”
皇后沉默半响,把手搭上段知珩的手背:“是母后想错了。”
段知珩侧头闭上眼,不愿多言。
皇后张了张嘴,良久她说:“你好好休息罢,母后先走了。”
待人走后,段知珩睁开了眼睛,满眼死寂,沙哑声线响起:“五百,给孤更衣。”
五百跪在地上:“殿下,皇后娘娘说了,不准您随意走动,让您好好养伤,陛下也是如此说的。”
段知珩面无表情的说:“孤说了,更衣。”字咬的有些重,呼出的气息里带着浓厚的血气。
言罢他自己掀开被子,艰难起身,行动间撕扯着身上的伤口,痛的他汗意迸发,段知珩踉跄着下床。
御书房
祁帝神色莫辩的听着内侍的禀报,良久叹气:“痴儿,让他去罢。”
*
萧枝雪坐在紫檀椅上,上方两边坐着萧父与祝父,右边下首坐着祝母,其次是祝钦饶,她坐在祝钦饶对面。
五人其乐融融,萧靖轩还在忙流民的事务,腾不出时间来商议,萧枝雪朝着祝钦饶挤眼睛。
你为何没有与叔父叔母说清楚。
祝钦饶一脸无辜,我说了也没用啊,父母之命,哪有我说话的份儿。
萧枝雪白他一眼,祝钦饶委屈的不行。
两方父母还在闲聊,尤其是祝母夸的萧枝雪上天入地的好,萧枝雪自己都有些脸热,但也有些感动,除了她爹爹与阿兄,还是第一个如此不计较那么多,全心全意相信她很好的长辈。
萧枝雪有两个舅舅,均对她很好,很宠爱,舅母们也很是和蔼,面子上过的去,还有几位表哥表弟,哪怕是她祖父这边,同龄人不多,导致她对这样的感情生出了一些依赖之心。
正因如此,她才不舍得为了自己的私心而未来伤了祝母的好意与慈爱。
祝母笑的眉眼都没了:“容容若是日后当了我家的媳妇,哎哟可是便宜了钦饶这小子,有人管着他,我这当娘的能过些快活日子了。”
萧枝雪也一同笑着,如此场面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不拒绝她又不想就这么草草嫁人。
萧闲与祝茴二人命人端来了棋盘要来两局,祝母笑着很有眼色的牵着萧枝雪的手往花园走,祝钦饶也紧随其后。
刚刚拔高身姿的少年身着一袭深蓝色窄袖衣袍,宽肩窄腰,高高束起的马尾利落扬甩在脑后,走姿大马金刀,双手背在身后,那身姿,仿若翱翔天际的海东青,锋利锐气,守护跟随在少女的身旁。
祝母看着周遭的花园风景,开口道:“一眨眼你们都如此大了,我记着小时候刚见着容容时你才丁点儿大,我只钦饶这一个儿子,生产之时伤了身子,要不了女儿。”
“直到那时见着你,乖乖巧巧一个小姑娘,见着我就笑,趴在我怀中不肯离开,那时钦饶瞧着你占了他的位置,还大哭大闹了一场。”
“娘,你说这些做甚。”祝钦饶脸色微红的小声抗议。
祝母怪他打断自己,嗔怪着瞧他,又说:“后来你便回了兰陵,叫我心里想念的紧,这一走就是十年,没成想你们竟倒是回来了,可把我高兴的。”祝母说着有些感慨。
萧枝雪听了却心里更不是个滋味,原本的心意慢慢有些动摇,最后感慨想着,若是别无他法,嫁给祝钦饶也不错,左右祝母祝父也是向着她的,若是以后有了妾,只要不越过她去,安分守己,她也不是不能容忍。
想到这里她轻松了些,面上漾起了笑意,脑袋靠过去:“叔母,我从小没娘,您就跟我亲娘似的。”不夸张,在兰陵时她的几位姑母都嫁了出去,只有一位二叔,二叔母刀子嘴,豆腐心,也不似祝母这般温柔。
祝母被她的甜言蜜语哄的心花怒放,祝钦饶瞧着二人摸了摸鼻子,暗自傻乐。
祝母突然犯了嘴瘾,想吃陈记的点心,打发了祝钦饶与萧枝雪一同去买,司马昭之心,明眼人皆知,萧枝雪有些无奈,但也应了下来。
陈记离着不远,二人并未乘坐马车,并肩而行。
祝钦饶没话找话:“你大难不死,从火场里出来身子可好了?”
萧枝雪没好气:“好的差不多了,幸而孟大哥进了火场里把我救了出来,要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说完锤了一下祝钦饶。
祝钦饶闻言有些迷惑,孟先生救了萧枝雪,若他未记错,那天流民暴动,他被调去协调秩序,镇压暴动贼人,孟先生就在现场,那时远处浓烟滚滚,已然大火冲天,他也是被士兵告知后才清楚的,若他记得没错大火扑灭后流民也被镇压,孟九钰才向火场奔去。
这前后时间对不上啊?祝钦饶挠了挠脑袋。
他刚要张嘴,就见萧枝雪停下了脚步,神色冷淡了下来,他顺着视线望了过去,巷头站住一个人,长身玉立,原先宽阔挺拔的身姿瘦了一圈,可以说是病骨支离。
段知珩眼眶泛红,瞧见二人离得很近,双眸更似充了血般,他捂着胸口走了过来,离得近了,祝钦饶警惕的护在萧枝雪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