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下乡后

第36章 医院同意

宁渝少有能吵得赢乔茗茗的时候。

但她此时的肚子马上八个月, 宁渝这里安全至上的原则异常坚定,乔茗茗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动摇他的想法。

乔茗茗虽不爽,但还是没有胡搅蛮缠:“如果湖没冻结实你可不许下去。还有,不许贪多待在那儿吹风, 我是不给你煮生姜汤的!”

“行!”宁渝嘴角上翘, 恨不得拿着他自制的鱼竿和网兜马上就走。

然而他还是不紧不慢地吃完饭, 把碗洗了桌子擦了后,才在乔茗茗羡慕嫉妒想刀人的眼神中慢悠悠地离开。

“过分!”乔茗茗狠狠地说。

“对,过分!”衡衡气鼓鼓地将双手抱于胸前, 因为他被他爸给无情地落下了,所以这会儿跟妈妈是同仇敌忾。

母子两人又在家里开启无聊的除夕下午, 乔茗茗甚至闲得把本子拿出来, 拉着儿子坐在书桌边教他写自个儿的名字。

另一边,宁渝可快活地来到湖边。

村里也有几个趁着湖水结冻来湖里钓鱼的村民,也不是说真就缺那么两条鱼,只是在这猫冬无事干的季节, 钓鱼也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

宁渝来的巧, 湖面上有人但人不多,知道湖已经彻底冻住后就找个位置坐下, 然后开始凿洞钓鱼。

“嘿,小宁你也来?”

牛愣子忽然凑了过来,笑笑说:“咋啦,也是被家里赶出来的吧。”

宁渝:“什么意思?”

“嗐, 做饭咱也帮不上忙,那些娘们儿说我们杵着没事干, 懒得听她们唠叨就出来了。”牛愣子说着摇了摇手, 手被冻得可真僵。

宁渝:“我不是, 我等等还要回去做饭。我们家里人少,倒也不需要做那么多。”

他赶紧撇清关系,自己可不是不做饭还躲出来的男人。

“呦,真看不出来,你家还是你做饭呢?”牛愣子愣了,他长到这个岁数进厨房的次数都不超过他的岁数。

就这儿,还是因为当地的习俗在大年初一早晨那顿饭得是男人做,用来犒劳忙碌了一整年的主妇。

宁渝倒也知道这个奇怪的习俗,乔茗茗和宁渝当时听到这种说法皆是醉醉的,这还不如别犒劳呢。

按乔茗茗的话说:人家辛辛苦苦干一年,你做一顿饭就想抵了,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儿!

宁渝笑了笑:“我家谁有空就谁做饭,倒没有分的很清。”

牛愣子懂了,这城里来的男人还怪惨的。不过他自己不做,也不会让别人跟着不做,于是就愉快地结束这个话题。

因为他这人话多,村里好些人都不爱与他说话,这会儿把凳子移到宁渝旁边,嘿嘿笑:“咱俩说说话。”

还没等宁渝点头,他便兴奋道:“哎小宁,你跟我说说首都咋样,有什么好玩的地儿。我活这么多年还没去过首都,我家老婆子就是想去趟首都。反正我俩入土前,我总是得带她去一回,也吃吃那收音机里说的烤鸭。”

宁渝仔细思考一下,边放鱼线边说:“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

他走过许多地方,首都市区反而没有正经逛过一圈。倒是首都郊区常去,几座山更是被他走遍。

还是和茗茗结婚了,他才稍微对市区熟悉了些。因为每到休息日时茗茗总爱缠着他,让他骑上自行车,而她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两人“骑”街窜巷地骑遍附近的市井胡同。

宁渝想想建议道:“如果时间紧,还是去长城几个热门的地方吧,我爱去香山公园,但是在那里就是看个稀罕的山景。”

“看啥山景,咱们看了大半辈子山景,哪里还要看那玩意儿!”牛愣子忙摆摆手,他说话总是很大声,仿佛身体里藏着用不完的精力。

他搓了搓衣角又说:“我们这些人睁眼闭眼都是山景,一辈子得有半辈子在山里,这片山上有啥没人能比我更熟了。”

牛愣子说完后感叹几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沉默下来。

宁渝若有所思:“叔,等到开春,不,四月份的时候,我能不能请你带我去山上转几趟?”

“成啊,没问题。”牛愣子又恢复活力,“这上阳村想去山上找我就对了,我爹当年可是顶儿有名的猎户!”

他爹虽然不识字,但山上哪个地界有啥,哪个地界得小心,哪个地界不能去都标的一清二楚。

同样,他爹留下的那手鬼画符谁也看不懂,除了他牛愣子。

牛愣子难得找到一个愿意听他讲古的人,于是便把他猎户爷爷和猎户爹的事儿拿出来说给宁渝听。

宁渝这才晓得,原来牛愣子祖上三代都是猎户,后来这片土地上战争结束了,他爹才带着全家人下山来。

确实,若是这样,这片山林怕是没人能比牛愣子家更懂。

太阳逐渐西斜,暖洋洋的日光渐散。

没讲多久,牛愣子便得离开。

为啥呢?因为他家大牛穿得跟个大红灯笼似的来找他,说他若是再不回家杀鱼他娘就会砍断他的腿!

牛愣子对此话摆出不屑一顾的态度,对宁渝说:“看见没,女人就是不能惯着,岁数越大脾气就越暴躁。别怕啊,你叔我还能怕她吗,咱们接着说。”

他好几年没再说得这么尽兴过了!

然而

“爹你听到没,娘真的要来了。”

“家里就等你杀鱼,娘很急的!”

“晚一分钟你的腿就保不住的!”

大牛着急得嗷嗷叫。

牛愣子:……

牛愣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呼!”宁渝着实松口气!

牛愣子叔的话太多,他坐了这么久愣是一条鱼都没有钓到。

估摸着真是牛愣子声音太大的原因,在他走后没多久,钓鱼高手宁渝就收获了今天的第一条鱼。

他确定这处有鱼后就兴致勃勃地准备开始下网。

“小宁,不能用网嘞!”有人看他下网这么说道。

宁渝抬头,只见那人继续说:“这湖里的鱼钓是可以,下网可不成,周队长看到是要来抓人的。”

“好嘞叔,那我就不网了,谢谢你啊。”宁渝笑笑说道,冷天里冒出白气阵阵。

他懂了,这些都是大队的共同资产,钓鱼行撒网不行。

也是在这里的生活太过宽松,他有些事儿都给忘了。宁渝想起来他曾经听谢善文说过,说有处地方就是去山上砍柴火都不成,砍了甚至得被抓去农场劳改的。

于是宁渝从善如流地听取了别人的意见,忙碌了将近三个小时的宁师傅终于钓到整整四头大鱼,然后拎着木桶往家走。

此时已快下午四点,天还未黑,但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

“喏,把这汤喝了。”

别扭的乔茗茗同学见到宁渝回来,哼哼唧唧地不肯看他,却又把生姜鸡蛋汤推到他的面前。

宁渝顿时笑得灿烂,放下水桶洗洗手,端起碗直接喝。

乔茗茗本暂时不想理他的,然而看见桶里的鱼后实在惊讶,竟然有四条,而且条条都不算小!

“有别人钓不?”她赶忙问。

宁渝略微得意:“当然有,但是没有人钓的比我多。”

他为啥等到最后一个走,就是深觉得自己这四条鱼有点招人眼了,所以特意等到最后再走。

乔茗茗大方地原谅了宁渝不带她去阳里湖玩耍的事儿,大手一挥:“做饭去吧,我把菜洗好了呢。”

宁渝这会儿很高兴,具体显现在非得么么亲她两口才肯去做饭。

他们一家三口的年夜饭实在简单,鱼原本打算搞份红烧鱼,但乔茗茗想吃松鼠鱼,宁渝便用这次钓到的花鲢做了一份。

接着就是衡衡爱吃的糖醋排骨了,这对母子的口味非常相近,都喜爱糖醋和甜辣口。

再然后就是用村里做的年糕切片炒,加上瘦肉青菜豆芽和香菇,炒完后满满一整碗,可以直接当饭吃。

做完这三道菜,刚开始炖下去的野鸭萝卜汤也好了。

再来份凉拌黄瓜,黄瓜依旧是从舅爷那里搞来的。

他这人是真能折腾,带着瘸腿的志强叔把猪圈旁边的屋子改造成了暖房,一排排的青菜就被他们两人种了出来。

村里人都可以来买,赚来的钱到时候会用来修猪圈买猪崽。

舅爷心心念念要养上二十五头猪(因为隔壁黄庄队长的老爹也在养猪,养了二十二只的那种),然而他的孝顺好儿子周队长不批,说是猪养来够村里人吃就好,养太多太臭了,于是无情地把舅爷的申请打了回去。

老周头气得吹胡子瞪眼,最后干脆决定自给自足,决心决意要带着志强叔自己搞!

舅爷蔬菜种的好,卖得也不便宜。

但再不便宜也就贵个几分钱,大家今年多赚那么大一笔哪能舍不得拿出来买几次青菜吃啊。

宁渝今儿就花两毛钱买到六根黄瓜,然后刚拿回来便被乔茗茗啃了半根。

菜已全部做完,上桌后宁渝又跑到厨房里做上三碗饭后甜品姜撞奶,一切便齐活儿!

整整齐齐的四菜一汤一甜品,这就是他们一家三口来到上阳村后的第一次年夜饭。

屋外是冰天雪地,屋内却灯火融融流淌着冬日里的温馨。

“干杯干杯!”

三人举起了白开水。

即使今年的年夜饭不像往年那般热闹,但却也过得有滋有味。

声声爆竹响,异乡逢岁尽,幸有家人在身侧。

团圆才是除夕夜最美好的事情。

翌日。

大年初一,适合赖床。

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于是有个传闻,大年初一不许骂人,否则接下来一年都会天天骂人。

再衍生出大年初一不许打小孩,不管怎么作怪都不许打,要不然小孩天天都会被打。

所以乔茗茗猜想,莫非“大过年的”、“都是孩子”这两个流传千古的“四字成语”就是从这里来的,因为在这天里太适合这两个词了!

怀揣着美好的愿景,乔茗茗和宁渝夫妻两人窝在暖乎乎的被窝里不肯起来。

不求往后天天晚起,能每周让两人赖一次床两人就知足。

“嗯~舒服!”

乔茗茗笑眯眯的,这日子简直太好了!

然而此时的宁渝心中却有些忧心忡忡,因为茗茗的肚子马上就要到九个月,但医院那边还没有回复。

难不成真的得要在家里生吗?

不行,这太危险了。

宁渝轻轻抚摸着乔茗茗的肚子,没敢表露出担忧,他必须得稳住才行。

初一这日的生活简直乏善可陈,但却又分外舒服。

村中这日人人家里都会走亲戚,甚至有大把的女人都回娘家,并没有被初二回娘家的习俗给约束到。

乔茗茗和宁渝彻底闲了下来,夫妻俩人聚在一起写写给衡衡的故事书,又制作几个给还未出生的小婴儿的玩具。

玩具使用木头制作而成,表面磨得光滑后又用边角布料把它给包裹住。

宁渝仿佛做出了瘾。

初二那天,他用木料做出积木。

初三那天,他用木料雕出好几种小昆虫。

初四那天,他雕出果蔬来,只是遗憾不能上色。

……

初九那天,宁渝的手艺终于进步,这次终于雕出几个小人来了。

虽然把乔茗茗雕得很丑,但是宁渝头一个给雕的就是她,乔茗茗也就欣喜接受啦。

初十,宁渝放了个大招

雕刻出一盘国家地图。

能把每个省拆开的那种再拼上去的那种!

乔茗茗这下彻底来了兴致,和他一起把省份名字刻上去。

这次地图做的很仔细,整整花费一周的时间进行打磨再打磨,加工再加工,最后和后世店铺里售卖的差不多。

只因为用木头手刻出来的,瞧着还要更有质感得多。

乔茗茗感慨:“下一次得雕刻世界地图了吧。”

宁渝点点头,他初步雕刻出来,茗茗坐月子无聊的时候就能自己打磨着玩儿。

想到这,他强忍着不把忧愁表露在脸上,茗茗的肚子已经进入第九个月了,可是医院里依旧没有消息来。

唉!

宁渝揉揉乔茗茗的头发,起身笑笑道:“在家待了好几天,我出门看看。”

乔茗茗低头玩着拼图,似是没空般哦了两声,没抬头。

宁渝离开,听到院里的关门声后,乔茗茗拿着拼图的手一顿,“啪”一声将拼图放下,头也缓慢抬起来。

又是去问周队长有关去医院的事儿吧,乔茗茗其实能猜到。

同床共枕这么几年,她比宁渝知道的要远了解宁渝。

这段时间他掩饰得很好,但乔茗茗总觉得他心中藏着事儿。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仿佛越来越急躁,总是时不时出神。

乔茗茗不消几下便猜到,除了生孩子还能有什么呢。

房里静悄悄,乔茗茗手指绞动衣角,慢慢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她也有点儿害怕。

周队长家。

宁渝匆匆来到周队长家门口,刚要敲门进去时周队长就出来了,没等宁渝开口,周队长急忙说:“正要找你呢!”

“怎么了,是医院有消息了吗?”

宁渝忙不迭问,他见周队长的脸上带着喜悦,心中便隐隐带着期待。

“是嘞。你怎么知道!”

周队长拉他进屋,掏出张纸来:“明芳托人来信,说是医院里说可以了,让你快到那几天的时候就把小乔送去,宁早也别晚。”

宁渝直点头,心中顿时一松,脸上露出由心而来的喜意。

他眼眶蓦然发红,道:“杨大夫说再过半个多月也就到了预产期,我等过了农历二十就送茗茗去。”

周队长叹气,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是个好消息,回去把这消息跟小乔说说吧。”

宁渝忍下泪意,应好回家。

待他走后,周平安偷偷摸摸从门口探个头出来。

周队长虎着脸训:“大男人扭扭捏捏听别人说话好吗,也是当爸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

周平安:“……”

不是啊,刚刚宁渝都要哭了,你还安慰人家,怎么人家就不是大男人啦?

“那能一样吗,真正的汉子到这种时候哭出声反而了不起,说明他疼媳妇儿!”周队长瞪着眼大声道。

周平安一拍手,笑了:“瞧瞧瞧,爹啊你终于被我诈出来了,刚刚是因为小乔的事儿?小乔能有啥事,难道是生小孩的事儿?我隐约听到了医院,是打算去医院生吗,如今医院同意了?”

周平安自己问完,恍然大悟!

周队长心头一梗,顿时语塞。

这死孩子,竟然故意诈他,还真给他诈了出来!

周平安左看右看,悄悄走进来问:“爹,我又好奇了。您老实告诉我,咱家和宁渝是不是有点儿什么关系?”

周队长这次死活不肯说话了,哼哼两声拉开椅子坐下,提笔准备写工作日记。

周平安凑在周围说:“我原先真怀疑他会不会是您的亲儿子,后来想想您和妈,甚至是您和任何一个人估计都生不出宁渝来,你能生出个我来已经是奇迹了。”

“啪嗒!”

周队长摔笔:“我抽死你我!”

周平安“嘿”一声左躲右躲,猫着腰顺着墙根跑了出去。

“干啥呢,一天天的你们父子俩又闹什么妖啊!”

周队长媳妇儿叉着腰站在院里问,搞得周队长只能在房门前刹车,气得直喘气!

跑远了的周平安盯紧旧牛棚的方向,心说自己恐怕是猜出来了。

亲戚啊,哎!

为什么他就不能和两个弟弟一样粗心眼儿呢,太聪明的人烦恼也更多啊。

另一边,宁渝回到家中。

他心情低沉而去,此时情绪高昂而归。

宁渝使劲儿平复自己的心情,坐到乔茗茗面前,仿若无意道:“茗茗,最近收拾一下,咱们等二十的时候去县城医院。”

乔茗茗彻底僵住。

一秒、两秒、三秒……

她啪嗒啪嗒,眼泪落下。

宁渝心疼得要命,什么都顾不上了,抱着她说:“没事啊,没事呢,一切都会好的。”

是的,新的一年来临,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