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剩菜面条
乔茗茗发觉自己干了个蠢事, 这事儿问衡衡完全不可行。
而衡衡这嘴巴,说不准等他爹回来后就把她问的这话给一秃噜嘴说出来了。
乔茗茗掩耳盗铃,又问了几句“那你知道妈妈最喜欢啥”“妹妹和舅舅最喜欢啥”的话后,问得衡衡都烦了, 才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
等衡衡走了, 她才肩膀一松, 轻呼出一口气来。
乔茗茗又慢慢躺回竹摇椅上,头顶是层层叠叠的桂花树叶,以及点点细碎小桂花。
桂花香味扑鼻,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落在了树荫之下,正巧就落在她的身上。
摇椅轻微摇晃, 发出吱呀声。
宁渝不抽烟, 不爱喝酒,他喜欢的东西自己都能搞出来,很难想象还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她送的……
那就换个思路,除了喜欢外, 他还有什么遗憾吗?
肯定有的。
乔茗茗蹙着眉想半天, 不知想到什么,脚尖忽然抵着地, 然后慢慢坐起身。
哎,有了!
她猛地起来,来到衡衡屋里,看了看他小窗台上摆放着的小陶人。
衡衡正在乖乖看书, 问乔茗茗:“怎么了妈妈?”
乔茗茗摸摸他脑袋:“没事,你自己在家里待着, 妹妹在屋里睡觉, 帮妈妈看一下。”
说完, 就拿起木桶,跑到不远处去挖土,这里有个山坡的土特别适合捏陶人。
衡衡等妈妈走后,也踢了鞋子爬上床看看他的陶人。
陶人是爸爸给捏的,有兔子有大象。后来妈妈也捏了,给他捏了个他如今最喜欢的孙悟空出来!
他左看右看很是纳闷。
难道陶人里藏着钱吗?
乔茗茗来到山坡,拿起铁锹开始挖土,期间有人经过,乔茗茗就含糊地说了句自己想烧几块碗出来。
乡下人家用的碗都是土碗,村里统一烧,或者是几户人家合起来统一烧的那种。
为啥呢?节约炭呗。
烧之前在碗底写上自家的名字,然后再在碗身画出几簇花草来,瞧着倒也别有一番素雅韵味。
乔茗茗家里是比较特殊的,原先两个小小的烧砖窑,被宁渝稍微一改动后就变成了可以烧碗烧陶人的窑了。
用不到多少炭火,一次烧的量也不多,但是正好够自家使用。
“呦,家里没碗啦,我前两个月才见你家宁渝挖土烧呢?”经过的婶子好奇,小乔家的碗怎么就用得这么快。
乔茗茗笑笑:“我家彰彰最近自己吃饭嘛,在她手上三天就要碎一块碗,调羹更是不知换了多少个,只能多烧点备着。”
这话是真的,彰彰自从自己能吃饭后就不让人喂了,喂就不吃。
乔茗茗干脆和宁渝一起烧几块盘子出来,饭菜一股脑地放到盘子上,彰彰戴着围兜吃得很香,就是吃完得洗脸,因为她能吃得满脸都是饭菜。
这姑娘气性大,如今乔茗茗会把排骨炖得烂乎乎地给她吃,她用牙齿磨啊磨,磨不下来就气得在婴儿椅里直跳,一个个盘子就是这么打碎了的。
这婶子就不解:“彰彰还小呢,哪里能自己吃饭呢……”
多费粮食啊。
小孩嘛,总不会吃得干干净净,总有那么几粒饭是糟蹋了的。
但是吃的又不是自己家的饭,这又是别人家的小孩儿,也管不着说这么多,说多了就是多嘴了。
所以说完,这婶子就笑笑离开,临走前说道:“山里的山葡萄成熟了,就在龙虎窟那一片地方,我摘了半筐还剩不少,小乔你不是琢磨着酿酒吗,这玩意儿酿酒正好。”
还真是!
乔茗茗忙感谢应下,她馋葡萄酒很久了,这时候的白酒和米酒她实在喝不惯。
挖完土回到家中,乔茗茗思考再三,她终于打开衣柜,找出钥匙,一咬牙,打开衣柜的隔层,这里有个隐蔽的小抽屉,她把里头深藏着的本子拿出来。
本子是宁渝工作上的记录本,一些数据和结论都在里头,轻易不会拿出来。
乔茗茗也从不去翻,今天拿这个,盖因这本本子中还夹着一张照片。
啥照片?
是他外祖父母和父母的合照。
宁渝爷爷奶奶去得早,在他童年时期与他最亲近的就只有外祖父母和父母。
乔茗茗没怎么认真看过这张照片,如今猛地让她把照片上的人的模样记下来多少还有点困难。
几分钟后,外头传来喊声。
“妈妈!你在里面干嘛呀?”
是衡衡在拍门,乔茗茗回来时这小屁孩已经把醒了的妹妹给带到自己房间去了,兄妹两人也不晓得在玩什么,她悄悄的回来,两人还没觉察到。
谁曾想刚刚关门关窗时,被这眼尖耳利的听到了动静。
乔茗茗快速把相片往本子里一放,放到原先的位置。再把本子塞到隔层里,然后锁上锁将钥匙放到衣柜中。
她又仔细看看,见没异常后才去开门。
衡衡在门外拍得手都痛了,彰彰这个矮冬瓜拽着衡衡的腿,也撅着屁股使劲拍。
彰彰还边拍边笑,嘴里也“妈妈妈妈”叫。
乔茗茗打开门,分外无语:“干啥呀你们?妈妈有事儿呢。”
衡衡探头探脑:“妈妈你在干什么,是在吃什么吗?”
他深深嗅嗅,疑惑:“没有味道呀。”
乔茗茗把彰彰抱进来:“吃啥啊,鸡蛋糕吃不吃,就只有这个。”
衡衡歪头:“那妈妈你干啥?”
小孩大了,不好糊弄了,乔茗茗想打哈哈过去,谁曾想人家非追着问。
乔茗茗敷衍:“能干啥,换衣服呗。”
衡衡蹙眉:“可是妈妈你衣服没换,鞋子也没换!”
乔茗茗:“刚想换呢,你就敲门。”
衡衡挠了挠头,总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来。
彰彰听到鸡蛋糕三个字就要扒拉橱柜了,家里吃得零嘴都放在这个小橱柜里。
被彰彰这么一打岔,他脑袋里那些不对劲就也被冲散,举手说:“妈妈我也要吃。”
乔茗茗放下彰彰去拿鸡蛋糕,背对着两个小孩儿时拍了拍胸脯。
真是的,差点没吓死她!
傍晚,宁渝归来。
下午时衡衡和彰彰被乔茗茗抱到了董三叔家玩儿,兄妹两个在草地上又跑又追又躲的,玩了一下午,玩得精疲力尽,早把乔茗茗挖土锁门的事儿给忘了个精光。
今日有些累,宁渝吃完晚饭,洗完澡后就半躺在椅子上了,然后就见茗茗瞅他一眼,过几分钟又瞅他一眼。
宁渝摸摸脸:“怎么了?”
乔茗茗平静道:“没啥?”
没啥你一直看我干啥呢?
“不能看你吗?”乔茗茗眉毛一扬,又拉着椅子坐近,“我看你好看。”
宁渝嘴唇上翘:“比小锐好看?”
乔茗茗:“当然啊!”
“你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我的?”宁渝道,然后把书本放下,起身稍稍坐直些,他太明白他家茗茗的套路了。
乔茗茗:“……”
什么?可恶啊,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她哼哼道:“没什么事儿要求你的,就是想问问你……嗯这样吧,你现在什么都别想,我提问!”
宁渝撑着手再坐直些:“你问。”
乔茗茗眨眨眼:“放空脑袋,别坐起来啊,躺好躺好,放轻松,你想想你觉得最幸福的时候……”
宁渝躺下,然后愣了愣,正要思考时,乔茗茗忽然一拍手:“好了别想了,你脑袋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场景是什么!”
“第一个?”
“对,别多想,就是第一个!”
宁渝径直道:“咱们结婚后我头一次出差回来那天晚上,我饿得胃疼,你给我下面条。”
两人刚结婚的那段日子里宁渝经常出差,他那时特怕茗茗生气,谁知两人生活磨合得挺好的,她对他出差也没任何怨言。
头一次出差,去的地方比较远,事儿又比较多,足足大半月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他只敲门,因为街坊邻居都睡了,而他带着许多东西回来的原因也不敢大声喊。
只等听到门里边有动静,他才小声地说了句:“是我,茗茗。”
茗茗开门,他就见到她身上披着衣服,再看她手里,哦,拿着锋利菜刀。
菜刀最终不是砍他的,而是拿来切菜了。宁渝回忆起那个场景,至今还记忆犹新。
厨房水汽氤氲,灯光在水汽笼罩中分外柔和。而水汽是从锅里弥漫出来的,充满整个厨房,他的茗茗就站在灶台边给他下面。
手表哒哒响,时针指向十二点。
屋外夜静更深,似乎半点声音都没有,更没有月光星光,人若出去能被黑夜吞噬。
城市的夜晚远没有乡村生动,似乎总能把人心中最脆弱的情绪逼出来。
当日正逢父亲生日,宁渝情绪不高,却被那碗味道不算很好的面给神奇地抚平了。
“那味道我还记得,很淡,没什么味儿,你放了青菜放了西红柿,这让面有点酸……还把鸡蛋打散了浇进去,面就糊糊的,最后还倒了你晚饭没吃完的青椒肉丝和煎豆腐……”
宁渝说着,表情有点复杂:“反正我从来没有吃过这种面条。”
他吃的面条咸淡得宜,鸡蛋也是规规整整的油煎或者荷包蛋,青菜是青翠翠的,在面条上摆放好了的。
至于剩菜什么的,压根不会放进去,把一碗面搞得啥味都有。
呃……
乔茗茗咬着手指,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事儿。
她似乎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回忆好半天才在宁渝的提醒中回忆起来。
宁渝:“上车饺子下车面,你当时是这么跟我说。”
他原本宁愿去吃饼干配水都不想吃这碗面的,结果他家茗茗就是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还说了这话。
宁渝心中有点触动,他爸每次出差回来,他和他妈也会给爸爸下碗面条。
乔茗茗沉默。
咋办,她要不要把礼物改改。
改成这碗……剩菜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