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卿卿动人心

第55章

谢昶双拳攥紧,额头青筋隐伏,连神经都在剧烈地跳动。

紧闭的双眼再睁开时,几乎是一片赤红,像燃着一团烈焰,阴鸷又炽热。

良久才听他切齿冷声道:“看好你们姑娘,不要将任何利器放在她伸手能够到的地方,也不要让任何人进这间屋子。”

他还记得春未园那一回,她拔下金簪刺向自己的手掌……意识被烧成灰烬的时候,是不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崖香赶忙应下,将阿朝发上的簪花、床边的瓷盏等物尽数收起,待人离开之后,又打了盆凉水进来,浸了几片薄荷叶,巾帕打湿,一遍遍在她被细汗濡湿的额头鬓角轻轻擦拭。

好在她方才进屋子时看到姑娘的面色就察觉到不对,赶忙灭了炉中香火,捂紧口鼻,开窗通风。

从前琼园的姑娘被人下过类似的脏东西,甚至琼园自己也会私下配制,可姑娘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

且眼下也没有合适的人来解这味药,姑娘虽与大人在一起了,可毕竟还未成亲,传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大人既然选择这时候离开,定然是考虑到这一点。

连大人都帮不了姑娘,姑娘这回只能自己硬挺过去了。

阿朝躺在床边,仿佛被扔进巨大的蒸笼,锅炉下滚沸的热水烧开,浓白的水气将她整个人熏蒸得满身热汗,衣襟微敞,粉嫩的脖颈也泛起醉酒般的酡红,无端的燥意像千万只蚁虫钻向骨缝,窜进四肢百骸,再钻进体内更深的角落。

有种强烈的欲-望,想要躲进哥哥的怀抱,想……吻他。

她方才明明看到了哥哥,可是他人呢……

**的姑娘可怜极了,额角狼狈地落下几缕碎发,脸颊绯红,轻轻地喘着气,像毒日头下晒得恹恹的娇花。

崖香一边替她擦脸、擦脖,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落:“都怪奴婢不好,应该提早查了香谱,同姑娘一起做的,让姑娘受苦了……”

阿朝现在意识完全是模糊的,只看到眼前晃动的人影,身体轻微的颤抖着,仿佛被烈焰炙断了脖颈,呼出的气息亦是滚烫。

“哥哥……哥哥过来了吗?”

崖香无奈地叹口气:“姑娘忍一忍,明日就好了。”

阿朝躺在**虚弱地喘气:“小腹疼……好胀啊……”

崖香吓得脸色发白,这症状如何牵连到了小腹?

这几日也并非姑娘的癸水期,她不敢确定,掀开薄毯,拨开衣料仔细瞧了瞧,雪白的寝衣上只隐隐看到一谈清浅透明,并无血渍。

既非癸水,姑娘又怎会腹痛呢?

难不成是那药出了问题?

崖香去廊下问了医女,医女赶忙进来替她把了脉,“那药倒不会导致腹痛腹胀,只要姑娘没有吃错东西,应当是无大碍的。”

崖香只好点点头,“事关姑娘的清誉,今日之事,还请女大夫莫要外传。”

医女道“这是自然”,谢府有这么个杀伐决断的主子,医女是不要命了才敢在外胡言。

崖香回到床边,“姑娘晚间也没用什么不干净的晚膳,是哪种疼,您同奴婢说一说?”

手指伸到薄毯下,想替她揉一揉肚子,可指尖才轻轻按下去,阿朝就被激得一个瑟缩,浑身抖如筛糠。

尽管难受至极,皮下却隐隐叫嚣着某种说不出的渴望,她挣扎着,将自己的手掌按在小腹下,那种怪异的渴望似乎得到微弱的缓解,但片刻之后,又是更难熬的胀痛,甚至比饮下鹿血酒的那一回更加难以自持。

强自撑着去了趟净房,却没有半点缓解,想喝冷茶,崖香又怕引发她的腹痛,只好倒了些温热的薄荷水来喂她喝下。

阿朝几乎已经没有意识了,侧躺在床边紧紧按着小腹,整个人像被点燃的哑炮,所有的崩溃闷不作响地隐藏在皮下,却又随时有引爆的危险。

祠堂。

谢昶强忍着体内炙热翻滚的躁乱,一双炙眸如同蓄了火,似乎能感受到她在做什么,每绷痛一次,浑身的青筋都几欲暴起。

睁开眼睛,目光沉郁地落在面前养母的牌位。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少时身负血海深仇,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在切骨之仇中无法自拔,看谁的眼神都带着阴沉的戾气,直到这个孩子呱呱坠地,让他信了人间的温暖,可他不论怎么做,在养母眼中都是一头被敲碎牙、打断腿的恶狼,骨子里流淌的都是杀气腾腾的血液。

倘若他真是忘恩负义之徒,大可将人找回后关起来,派最得力的暗卫把守,如同笼中的鸟雀供养,那么他所担心的事,这辈子都不会发生。

可自幼的感情抹不去,整整八年的失去,让他只想将她捧在掌中疼惜,他最后也没料到,自己会爱上自幼养大的姑娘。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牌位:“你们救了我的命,我自会报答,只要我谢昶在一日,便会护佑她在这世上一日的安宁。”

“可共感这件事,是你们欠我的。”

这世间对于道德礼法极其苛刻,即便是自幼相伴长大的非亲兄妹在一起,也要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倘若谢敬安夫妇在世,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谢家的养子。

他唇边扯出一丝冷笑,“我的确算不得什么好人,这辈子也不会再做她的狗屁兄长。”

“今日我来这里,不为求娶,只是通知你们一声——”

“她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祠堂的烛火越烧越旺,在他漆黑阴鸷的眼底映出一片压抑的滚烫。

回到青山堂的耳房,谢昶叫水冲了两遍凉,那股子燥意压不下去,反倒是愈演愈烈。

门外紧跟着传来急促的哀求声,“大人,奴婢没法子了,您去看看姑娘吧,姑娘一直要见您……”

谢昶闭上眼睛,仿佛能听到血液里躁动的声响。

他知道她有多难熬,这种感觉,比任何人,甚至她自己都更加清楚。

她意识还模糊着,可他却是从头至尾,十足的清醒。

“你们先退下。”

谢昶走到主屋外,这话甫一落地,那医女微微一惊,姑娘的情形愈发严重,那丫鬟也不知如何想的,竟然真去请谢阁老!

他来就有办法了?

这数月以来,医女在几家勋贵府邸听得一些风声,说谢家这两位主子并非嫡亲兄妹,姑娘是阁老大人的恩公之女,眼下举目无亲,这才被谢阁老养在身边。

眼下这谢阁老让她们都出去,难不成他自己要……府上毕竟没有外男,这位小姐又还未说亲,似乎也只有谢阁老适合进去,可他们素日不是以兄妹相称么……

崖香给她递了个眼色,医女哪还敢再胡思乱想,赶忙躬身退下去了。

铜盆内还有干净的薄荷水,谢昶打湿巾帕,坐到床边,替她将额角的汗拭去。

阿朝几乎是全然昏迷的状态,仅靠着一丝微薄的意识在支撑,杏眸半阖,弥漫着温热迷蒙的水雾,察觉到苦苦的渴求就在身边,几乎是立刻钻进了他炽热的怀抱。

谢昶浑身亦是控制不住地一僵。

潮红的面颊贴在他襟口,嫣红的唇瓣轻轻翕动,热气混着甜香,丝丝缕缕地散在他滚动的喉结。

阿朝本能地贴上去,一双藕臂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同样滚烫的下颌轻轻一吻,又觉得不够,柔软的丹唇慢慢往上挪移,吻住他紧抿的薄唇。

眼眶里涌上滚烫的热意,哥哥为什么……不肯亲一亲她,她很喜欢,很喜欢那样……

那一截娇娇嫩嫩的丁香小舌轻颤地探出来,在他薄唇上小心翼翼地舔-舐,谢昶的太阳穴狠狠跳动了一下,却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将她揽紧了些。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手背的青筋临近爆裂的极端。

见他似乎无动于衷,她又张开细白的贝齿,在那瓣**人心的唇上轻轻啮咬,尽管笨拙、生涩,却是她头一回尝试如此,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都给他,她也可以主动,也可以不管不顾,对了,她还有许多本事,玉姑逼着她学了许多取悦男人的本事,她都可以……

可是,哥哥不喜欢吗?

谢昶双眸漆沉,擒着她玲珑纤细的手腕,将人微微拉开一些,压低的嗓音克制嘶哑:”阿朝,再忍耐一下。“

少女滚烫的泪珠一滴滴砸落在他胸口,“哥哥……”

心口仿佛被人掐出了血,谢昶压制住紊乱的呼吸,掌心捏了捏她纤白后颈,“哥哥没有不喜欢你,只是现在还不行。”

他今日若控制不住,无论如何都算趁人之危。

毕竟他眼下在她这里尚未转正,还只是尝试在一起、不行就继续做兄妹的备选。

尽管他自己不这么认为。

但他想给她的,是情到深处、水到渠成的洞房花烛夜,而非在无可奈何的情境下,在她意识恍惚的时候,强势地占有。

温温热热的脸颊深深埋在他颈窝,谢昶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她毛茸茸地脑袋往月匈前推了推。

再这么下去,明日可就没法上朝见人了。

“早知道你不聪明,没想到连制个香都能把自己弄成这样,嗯?”

他揉了揉那颗不安分的脑袋,试图说些话来分散她的注意,“若今日不试用一下,你就打算让哥哥熏这个香出门么?”

怀里的人似乎听明白什么,窝在他颈侧呜呜咽咽地抽泣。

哭得他心口吊着疼。

谢昶叹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哭什么,没怪你。”

谁知她眼泪掉得更凶了,许久之后才断断续续凑出一句话,“我肚子好痛……比来癸水还难受,哥哥给我揉一揉。”

作者有话说:

肚子疼你们懂的,不是阿朝自己的。

昨天修文修到凌晨五点半,今天一整天都不在状态,浅浅更个短章,评论给大家发红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