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记

第九百四十章 天南紫气动 清华蔽星州(一

余鲲子环首四顾,目中颇有期待之色,只是他也知晓此处观礼之人多是大逍遥道脉弟子,自然不敢直面道祖,余者更是不会喧宾夺主。他一步上前,正要与云沐阳施礼之时,却有一个六七岁童儿打不上前来,发出稚嫩童音道,“高真,小子有一联。”

这童儿一眼方落,诸修士皆是惊讶看去,不少人认为此小儿不自量力,也有人对其颇是欣赏。

荀婉珂美眸一看,轻轻转首对一娇柔女子问道,“师妹,这一位可就是月师姐月前产下的驹师侄?”

那女子轻轻抿唇,肯定言道,“正是,此子便是驹师侄。师姐才是出关,想是不知,紫剑师姐孕育胎儿七载,方是生得此子,当日公孙真人有意请掌教赐名,掌教却言此子身有气运,名字不可擅取,因是只取了个小名。只看如今不过盈月,已现峥嵘头角。”

她说着目中就有亮彩盈盈,俄而隐去,言道,“只是道祖在上,道君在前,又有天下同道在此,这般崭露头角,难免惹人不悦。”

荀婉珂眼角一瞥,淡淡道,“我门中弟子只要追随本心,他人所思所想却也不必太过在意,我倒是认为驹师侄非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若是一年岁稍长之人说这话,恐是暗地里便会惹人不喜,只是一总角稚童便就是天真烂漫。

余鲲子目芒看去,见得这童儿生得头角峥嵘,目蕴神光,眉宇深秀,含而不露,不禁微微点首。少时他正色看去,呵呵笑道,“道君在此,你这小儿要是做的不好,便要罚你了。”

公孙青木与月紫剑端坐,后者不禁轻轻拉住驹儿,紧蹙眉头道,“驹儿,你不可造次。”

公孙青木紧皱眉头,当下起了身来,拱手施礼道,“驹儿年幼不经事。”

只是他还未说完,便被余鲲子打断道,“年少英雄气长,你何必多言,便让他试试,若是做得不好让贫道在诸位同道面前失了脸面事小,令我道脉声名有损,那便重重罚他。”

他嘴上虽是说得严厉,可是眼眸之中尽是玩味笑意。

此刻公孙掌教则是笑着道,“道君在此自有评判,驹儿也是有些本事的,日后当为我道脉栋梁。”

月紫剑满是忧心,可是连掌教也是出言维护了,当下不敢多言,只好退到一旁,不禁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公孙青木。

驹儿似乎浑然未觉,出得列来,用稚嫩声音道,“高真,有过者罚,有善者是否当赏?若是小童做得好,又当如何赏我呢?”

“你这小儿还怕道君不认数么?快快做来,休要拖延。”余鲲子嘿嘿笑着,望了一眼高坐云台的云沐阳。

云沐阳微微一笑,自是明白余鲲子之意。此子颇有气运在身,实在应当予以关注。他目光望向他道,“驹师侄,你只管做来。”

驹儿不觉嘻嘻一笑,昂首挺胸,踱着步子装作大人模样,张口道,“至真至玄大道至简,无始无终妙有无穷。”

他语声未落,似有雷音相合,风雨大动,此言不过是寻寻常常,也无特殊之处,不过诸位修士真人都是有些动容。

“呵呵,你这小儿却是在敷衍道君不成?”余鲲子轻声喝道,目光瞥了一瞥,对着上首座上云沐阳礼道,“此子所作多是拾人牙慧,不过年纪尚小,有此言倒也算是中规中矩,还请道君裁夺。”

此言既出,人人抬首望去,方才之言虽是十分平常,可是听在耳中如有大道之音,此并非是那驹儿有此本事,而分明是其人所言合了渺渺气运。

驹儿听到此言却是有些紧张了,仅仅咬着牙关,偏着脑袋伸长脖颈往高云之处看去。不过到此时,公孙青木夫妇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余鲲子真人他们不曾接触过,但是云沐阳却是再熟悉不过了,断断不会为难的。

“驹师侄实有才情,当以嘉奖。”云沐阳目光看去,笑问道,“驹师侄你想要何赏赐?”

不少修士听到此言都是暗悔不已,能得一位元神高真之赏便是丢了脸面也是值得的。当下人人都是不禁紧紧盯着驹儿,想要看他要哪些。

驹儿顿时十分欣喜,收不住脸上笑容,立刻快步向前跪下拜倒在地,“求请道君收弟子入门下。”

荀婉珂不由多看一眼,旁边的女子则是意味深长笑道,“驹师侄小小年纪倒是十分聪慧呀。”

荀婉珂却是并不答话,这位师妹之意十分明了,不过她却不认为这是月紫剑示意,应当是驹师侄自家所为。这般一想又是看了过去,若论资质这位驹师侄倒是少有人能比,只不知道君如何安排。

此刻不单单是她,诸位修士也是认真看着,云沐阳座下有十位弟子,除却一人转生而去,其余炼就元婴便有数人,可见其人教徒之能,如能拜入门下,炼就元婴也不是难事。

驹儿拜倒在地,只是片刻却是恍若十数年长久,迟迟没有回应。不由微微抬起头来,偷偷看去。却见云沐阳微微含笑看来,他不由自主低下头去。

云沐阳笑笑道,“驹师侄不必拘礼,你且起身。”见他起了身来,便就缓缓言道,“驹师侄,你我无有师徒之缘,不过我可为你引荐一位师父,其人功行道法都在我之上,你若拜他为师,方是不会埋没了你。”

驹师侄努了努嘴,似乎十分不情愿,不过仍是施礼道,“弟子拜谢道君引荐之恩。”

月紫剑这时就是有些失望,她自身寿数已大,可是迟迟不能勘破藩篱,踏入元婴之境,却是十分希望自己的儿子日后可以得此成就。当下也是有些期待,云沐阳将引荐到哪一位高人门下。

云沐阳看他神情不由深深点首,此子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被拒绝未有心生怨愤,反而还能强自镇定,实在是生来宿慧,倒是可堪栽培。不过他不收其入门下也是有心中考量的。

他笑了笑又道,“听闻驹师侄还未取名,不如贫道为你取一名如何?”

他此言方落,月紫剑美眸中亮光一闪,连忙看去,语气佯做平静催促道,“驹儿,还不快快谢过道君。”

驹儿听到此言浑身一轻,拜道,“求请道君赐名。”

云沐阳当空画了一枚宝符,似有烈阳入其中,浩瀚难言,而后此物落在驹儿眉心。

少时驹儿欢欣雀跃,再是拜道,“公孙佑拜谢道君赐名。”

公孙青木听到此言,看向月紫剑,道,“虽未曾拜入道君门下,可是道君却是承诺佑其道,不可强求了。”

诸人稍一品味便就其意所在,不多时即有余鲲子真人将那上下之联刻在太宙宫。又有公孙掌教名人鸣钟示礼,一时之间彩光绕飞,玄气飘摇,庆云升腾。

少顷,天云之上便有煊赫星光自东而起,霎时之间漫烂穹苍,横贯天宇,流华传动,星光遍走,俄而云天之上便听得有人唱到北斗星宫贺太宙宫乾元昊行道君,随后更是送上无穷珍宝。

又有片刻,紫气腾升,自有庄严法相,而后更是万千辉华,浩然涤**。却是麒麟崖瑞皇大洞天荀豫章,他长袍曳地,足落在大殿之上,庆云朵朵,清气层层。此刻云沐阳高坐云台,公孙掌教也是坐了上位,其下乃是余鲲子、玄凰,北斗星宫二位真君化身也是到此。

当下诸位元神修士入座,未有多时又听得云天之中宏音阵阵,又有雷霆动作,紫电闪射,一声龙吟之中神光斗射,直入霄云。

赤微真君与青微真君对视一眼,目中似有许多深意,来者乃是蓬莱道宫至上天师范桐法驾。二人再是一看荀豫章,其人笑着站起身来,言道,“原是范天师到此,自在下得道以来,虽是耳闻神道,却是不曾了解。今日有幸面见,当要亲近一番”

云沐阳环视诸人,心中已有主意,当下也是起身相迎。此中六位元神修士,光耀天宇,气蔽穹苍,清流转动,神光熠熠,直冲天霄,次州恍若被清气浸润,更似灵机海洋涌动。

昆仑玉虚宫,天灵**漾,气动喧天,弘掌教怀抱玉如意,端坐玉台,清光环绕,仙气渺渺。他远眺次州景象,光华灿烂,气冲九州,面上露出冷笑来,随后收回目光扫过三位元神高真,最后落在江高真处。

这时江高真看得目光望来,起身微微一礼,正色言道,“毕真人请我代为上禀掌教真人,其人先行动身。”

弘掌教闻言只是轻轻颔首也是不再多问,毕焱燚自有骄矜,加之其人曾亲奉道祖,身份也是不同,只要其人肯去做事,便是礼数有缺他也不会太过在意的。

少时他看向王高真,后者立时会意,作礼道,“掌教真人,我现下化身去书雷泽,着其等即刻行事。”

弘掌教目光一定,淡声道,“且让驻守雷泽的诸位弟子安然归来。”

“恭领法旨。”那些弟子多是外门再传,至于直传弟子早已是召回来,不想掌教还会特意叮嘱,当下一礼,随后一道虹光化影带起一蓬清气,御使虚空万里金桥,转瞬之间便是去了雷泽。

第一零一零章天南紫气动 清华蔽星州(二

次州上空,清气成云,紫光涤**,灵机布撒,洋洋****,浩浩汤汤,便是数万里之外也是清晰可见。

雷泽并非是一处实际所在,而是处于虚无变化之中,妙有无穷之内,知者则存,不知者则无。此刻雷泽之中一座六方六角祭坛然然腾起,无穷紫电雷光劈斩过来却是透了过去。

此中祭坛上就有支岐山魔生界三位魔主雁字排开趺坐,座下显现无穷景象,变化无端,有红尘之变、天仙之变、也有日月沧桑、天魔乱世,无穷无尽,但是无有点重复。

诸囚坐在东为,他眸中一丝冷意透过。外间亿万雷光紫电从天云之中劈斩下来,一波尚未退去另一波又是轰然劈落。此处处处都是雷光闪电,雷霆震**之声从来不绝。

少时他言道,“天南紫气引动,万仙同朝,当是时机已至。”

正中位魔主目中毫无变化,冷冷说了一声,“等他来罢。”

语声方落,忽而穹宇之中一丝涟漪**起,在这无穷雷电坠落之中并不起眼,不过三位魔主都是第一时间察觉。不多时一封书信撇落,那一缕气机立刻隐去不见。

西位那位魔主把那书信拽在手中,用力一握,嗤笑道,“昆仑道宫也是藏头露尾、毫无担当之辈,连露面也是不敢。”说着看完信中内容,与另外两人道,“诸天囚灵大阵本就松动,其等撤去便要立刻施法。”

另外二位魔主纷纷点首,其实并非是他们不能将雷泽打破,而是打破此处要耗费许多功行。既然昆仑道宫愿意将诸天囚灵大阵撤去那对他们而言却是一件好事,与己有利,自然可以合作。

王高真所化化身借助虚空金桥于瞬息间落在雷泽,不过在他眼中那些魔主都是污秽肮脏不值相交,心中也是十分厌恶,便是连见也不见。他立刻落在法坛中,诸位弟子都是一惊,随机狂喜拜道,“弟子拜见高真。”

王高真起手一点,金符落下,便有千尺金光将其等尽数罩住,道,“尔等驻守有功,今天倾灾劫,大势难挽,尔等速速回山。”一语声落,金符光芒已是将所有弟子裹住,跨过虚空金桥,啥时间落去无踪。

与此同时,无有了诸位修士施法稳固法阵,倏而地动山摇,天穹欲裂,无穷雷电忽然暴怒起来,原本也是有规可循,但是此刻却恍若疾风暴雨从天中倾泻下来,此时此刻竟是半点天宇都是无法看见。

三位魔主骤然大喜,纷纷抚掌长笑道,“大势已成。”三位魔主立刻施法,调动天地之间浊阴之气,往下施压,天地在此刻都是不断晃动。这等晃动霎时间便是蔓延开去,须臾大海翻腾狂啸,州陆不断崩碎破裂凹陷下去又是耸立而起,犹如波浪。这等变化顷刻之间就是传向天地四面八方,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瞬间覆盖天地。

王高真处在这等变化的中心,眼见那气息要将虚空金桥崩灭,立刻起法一定将虚空金桥闭去。只是做完此事,这一具化身恍若结冰,倏而又好像被人重重捶打,忽而碎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晶块

昆仑玉虚宫觅星台立刻观察到这一变化,弘掌教一摆如意,眸中光华放出,喝道,“诸真听命,立刻度去天外,斩灭鬼邪,还诸天朗朗。”

“吾等领命。”江上炀三位元神大修皆是郑重施礼,随后三道恢弘清光透破穹宇,带起清华重重,光芒照耀诸方。

而后弘掌教望着那穹苍之上度去虚空的宏大清气,目中更是振奋,起手一指,一道金芒萦绕,其后就有一方宝印,见他口中念动法诀,又有一点金芒飞去云天,遽尔播散开来。在这一刻,天地之间似乎被一重薄纱笼盖中,难以看得通透。

这等变化连半刻时间都无,所有修士此时此刻都是能够感应到。此刻次州太宙宫中诸位元神修士都是神情微微变化。

“大事不妙,山灵镜碎,河川涸流,日月失辉,众生入劫,雷泽已是破去了。”范桐双眼微微**,这等变化早就在预料之中,可是感应之下仍是心惊胆战,不能自已。

诸大洞天都是有所感应,这等山川地脉变化他们这些修道之人尤为**,一股惊悸萦绕,都是能够感应到大劫临身,无处可逃,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荀豫章目中震惊,胸口似乎有一重物压住,连忙抬起头来咬牙切齿道,“道君,杀劫愈演愈烈,道君可有法门?若是无有,必当另思对策,解救天下有灵众生。”

“雷泽有诸天困灵法阵,那物还能脱身出来,若不是昆仑作祟,我是万万不信。”范桐道, “无论有何对策,我等都应当要快快联手,共同抵御这等劫数,一旦雷泽那物脱困,能有几人幸免?”说罢,看向北斗天宫二位真君,半眯着眼道,“二位真君以为如何?”

赤微、青微二位真君却是另有所思,他们星宿海远在天外,杀劫到来也是较为缓慢,若是天地果然大乱实则却是有利于他们。青微真君微微看一眼赤薇真君,后者知晓当要如何,此事应当应下,可是却要好好拿捏。

然而刚要说话之时,二人心头一震,似乎有一极为紧要的物事脱身而去,令他们浑身空空****,似乎失去了魂魄一般。不知过去多久,实际只是半息时间,二人身上清气逐渐散去,身形变得如薄雾一般。

荀豫章骤然惊起,问道,“二位真君可是出了何事?”

看去这二位真君目光却是有些呆滞,似乎无法给予回答。

这时余鲲子真人嘿然冷笑一声道,“这二位借星光显化,虽可遁于无穷,来去妙有,遨游诸天,只是星光若尽又要何处存身?”

“天地星光何曾蔽去?”荀豫章不由发问,此刻略一感应,却是发现穹苍之上似乎已无星光投落,这就是猛然大惊道,“敢问高真,可是这天地杀劫引来的变化?”

“天地杀劫起于此也是终于此,杀劫方起哪会到得天外?”余鲲子面色冷冷,似有哂笑,道,“不过是天星光芒为人蔽去,诸天星华无法投落,这才是有这般结果。”

荀豫章虽是道行高深,可是也未曾听过有人能够真正蔽去日月辉华、星宿光芒,至多是不可见,可是不可见却不代表其不存在,只是将其显像化去,实际还存。余鲲子这一番话却是说星光虽存,但不在此方,自是无法用来。

荀豫章又是发问道,“敢问高真又是谁人手段,这般通天本领。”

云沐阳望着诸般变化,细细推算也是无有结果,只是冥冥之中抓到一线,他目中清光闪闪,忽然言道,“昆仑道宫多方布置,原来非是落在次州,而是落在天外,果然是好算计。”

他稍一联想,次州固然是极为重要一环,可是因为有自身在此,其等无法攻破,那便要另外寻求突破之口。这一番将雷泽打破,便是来压制自己。而其另一方应当是算计在了北斗天宫,只要将自己拖住,北斗天宫便就任其翻覆。

而实际也是确实如此,雷泽才是打破,那物还未脱身,可是透露出来的毁灭气息已是弥撒天地,掩盖穹宇,仿佛有灵众生沾染此气便是要灭神而亡。只是这一招必然会将自己这一方紧紧牢固在此,脱不开去。

他心念电转,瞬间理清,继而言道,“荀圣,昆仑布置肯定不止一方,荀圣也要有所准备,雷泽那物引动天翻地覆,不过我也有手段守御,可保生灵存身。”

“又是昆仑,做出这等滔天罪行,难不成真可为一己私利视天下众生为蝼蚁?”荀圣说到此处又是不可置信,又是失望沮丧,连双手都是有些颤抖。

“是也,此确实是昆仑所为。”就在此时青微真君身形骤然散去,赤微真君则是渐复凝时,目中陡然有了光彩,他垂着头不住摇首长声叹道,“此是昆仑道宫祭动浑天真仪笼星罩,蔽绝星光,使我道法无处施展。”

“此宝不是你道脉道祖紫微帝君所有?”余鲲子眼皮一跳,侧过头来,认真看去道,“此物怎会在昆仑手中?”

“三言两语难以说清呀。”赤微真君面色渐渐灰暗,随后道,“乾元道君,诸位道友,此回昆仑道宫蔽绝星光,断了我星宫神通道法显示,如今大举杀入星宿海,我这化身已是难以支撑,望晓知诸位。”

言罢,其人骤然散去,只留一堆星烬。

赤微真君也是散去身形,此刻诸位元神修士却是面容不同。云沐阳袍袖轻轻一卷,将星烬收去,沉着道,“先应对眼前劫数,星宫之事再行计议。”

昆仑道宫掌握了星宫至宝,而那星宿海无有指引却是无法入内,如今想要援救都是难以施为。

说完此言,人人都是发觉那毁灭之意越发浓郁,不断重压下来,忽而天地间又是起了一番变化,却是有两股气机疾快衰弱下去。

第一零一一章天南紫气动 清华蔽星州三

天中笼罩的一股毁灭之意更是浓重,诸人心头犹如被重山重压,而雷泽之上雷霆闪电也是骤然不见。诸囚魔主眼神猛然一闪,未有半分犹疑立刻化作一条浓()浊青烟就快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地动山摇之势更为猛烈,一股强大无匹的气机霎时间从无名之中生出,只是一瞬间这一气机又是陡然消失。却见雷泽所在炸裂开来,轰隆之声传遍诸天.

诸囚魔主骤然离去,余下二位魔主皆是面目一凝,诸囚此辈乃是上古天魔化生,与其等实则非是一路。此刻其人骤去虽是不知何事,可是也要万分警惕。二位魔主立刻神识感念交流,而此时两缕白烟自虚空之中冒了出来,瞬间窜入二位魔主鼻窍。

二位魔主本是无形无质,幻化人身显世因其不在三才中,需以此承托气运。此刻两道白烟分别窜入,二魔主皆是浑身一震,立刻就是发觉不妥,连忙运转魔功,企图将这白烟化解。

然而无论二位魔主如何转运搬挪,这白烟却是丝毫不能撼动,甚至到得后面连自身法力都是被这白烟压制住了。二位魔主这时不由大为惊慌恐惧,当下便要将诸天魔像展开,化作无形无质分散遁走。

却是发觉原本分合自如的魔身已是凝实如一,现下完全被两道白烟死死盯住,自身意识也是不断消散,恍若江水奔流而去。

似乎过得千年万载,实际上只是半刻时辰,两位魔主所在发出轰然一声大响,寂灭之气倏忽展开,形成一个巨大黑洞。而后这黑洞之中就有一身着道袍,头梳道髻的道人逐渐显化出来。

其人顾盼周天,不旋踵笑了一笑,自顾自言道,“天地虽好,然非吾乡。今日我名王臻。”

他之所以化名为王臻,乃是方才吞了王高真虹光化影,明了此方天地诸多玄理。少时他再是看了一下自身,宽袍大袖,飘飘欲仙,丝毫无有邪魔之感。忽而再是深沉一笑,望向一处虚空,旋而化作极光追去。

诸囚眼见二位魔主于顷刻间便被这人吞噬,也是心生惊恐,那二位魔主也是炼就元神,但是在其面前丝毫没有抵抗之力。更令他心惊的是,传闻那人乃是得了八金律方是混元如一,魔宗之所以胆敢打开雷泽,便是认为自身掌握了五道金律,足可影响控制此辈,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忽而一道刺骨目光刺来,心头一震,立刻迎上去,却见那人已是追了过来。心念电转,此辈气机宏大,法力渊深博广,看去吞噬了两位魔主之后功行已然更高,哪里敢与此人放对,立刻驾起阴风迅快逃去。

其实他却不知王臻自是法力高深,可是一人降伏两位魔主已是用尽法力,加之被囚禁长久,根底有损,若不是先前吞噬了一位元神修士的化身,得了些许补益,否则未必能够这般容易,此时王臻也是内里空虚,急于消化所得,是故只是吓他一吓。

王臻眼见对方遁走,立刻身化幽风,潜入地底。然而他气机勃发,毁灭之气已然延展天地之间,处处都可清晰感受到一股压迫、寂灭。只是九州之外诸多地狱皆是成了一片死寂,而且随着他发力上扬,气机涌动,世宇就是逐渐变化了。

次州太宙宫,云沐阳与诸位真人端坐玉台,那寂灭死气似乎盈(和谐)满周天。诸位元神高真清晰感应到两股气机陡然灭去,又有一股雄浑、阴沉、浑浊交织的法力不断上扬激发,已是播散世宇,扬扬沸沸。

“这等气机却是有两位魔主就此烟消云散了,只是如此一来又是生出了一大魔头,却是未料到这般结果。”范天师眉宇之中愁云凝结。

“魔主去了两位原本还是好事,只是又显化一人,比之两位魔主还要更为棘手。”荀豫章说到此处,面色凝重,修士一旦成就元神,便如夜中明月,就算是法力雄浑如起法遮蔽,也是人人都可感知,此是知其所存不知其所在。

范桐心中生出紧张道,“诸位道友,天地有倾,值此杀劫,蓬莱道宫不可无人掌持,若是此劫到得蓬莱,扬散下去生灵便要灭绝了。”

言罢,对着云沐阳就是一礼,郑重言道,“还请乾元道君施法,抑制此邪魔。”

诸位元神修士都是感应得那股气机急速攀升,人人都是变了颜色,一旦倾压而来必定是一场大灾难。

余鲲子不禁紧皱眉头,沉声道,“我却未曾料到这等邪祟甫一出世便是弄出这般阵仗,观其播散气机也是厉害无比,当要重做布置了。”

此中元神修士皆是不同寻常,但若论法力深厚还以余鲲子与玄凰为上,可是连其等也是这般郑重其事,可见对方厉害之处了。

云沐阳目芒扫去,神识感应之下,那寂灭死气已是蔓延到了九州边缘。他扬首振声道,“道门频生灾劫,又有不法之辈欲倾天换地,绝众修士上进之路,勾结妖邪。此番杀劫愈演愈烈,还需诸位道友同心同力。”

“今贫道欲祭至宝,佑有灵众生,还请诸位道友助我。”言罢,起手一扬,一道清光升起,倏而恍若大日巡游,光华永照,此物立刻飞去西南,正南之处,光华所到之地一切阴霾晦气都是烟消云散,再度恢复朗朗晴空,所有修士似乎都是落去了一重加锁。

随着太清极仪清光播撒,那邪魔之气立刻便是被蔽绝阻挡在州外。不过光是如此还是不可,诸位元神修士皆是法力一起,将气机填补上去,如此一来便可相助云沐阳,若有发力不济之时也可从他处借法,另外也能观测那妖邪变化。

荀豫章长吁一口气,叹道,“实则彼辈妖邪乃是最为虚弱之时,若诸位道友齐心协力,降伏此辈应是不难的呀。”说着不禁看了一看诸人,随后又轻轻摇头。其实他说这番话也是无奈,天地间炼就元神的大能修士皆是有数,可是人人都有筹谋,此中云沐阳虽是有此心,然而昆仑环视,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范天师临去之前回过头来,淡淡笑道,“此魔自然要除去,只是不知根底,还需循序渐进,荀圣心系苍生,吾等是敬服的。”

说到此处,对着云沐阳打了个稽首,笑道,“道君施法蔽绝外魔,只如今外魔出世,蓬莱道宫之中又有诸多事宜,告辞了。”

云沐阳也是起身作礼,而后荀豫章也是心急如焚,儒门所在不在太清极仪护持之下,留下几个跟随的弟子,随后急匆匆回了瑞皇洞天。

此刻太宙宫中只有云沐阳、余鲲子、玄凰三人。

云沐阳深思过后,对二位言道,“昆仑之心不死,一旦其等杀灭了北斗星宫,到时候就有全力来对付我道脉了。如今南有外魔,北有昆仑,东有龙宫,西有释门,可谓处处受敌。”

余鲲子不待他说完,便仰头道,“道君之意难道还要前去援助北斗星宫?须知此派在星宿海中,无有其等引路便是元神三重修饰也是到不得那处,昔年便有元神修士迷失其中。此回乃是北斗星宫疏忽,连道门至宝都是落于人手,道君如何相帮?”

“去星宿海自然不易,只是若是听之任之,那么日后昆仑更是肆无忌惮。”云沐阳微微点首,星宿海没有人指引是不可能到达的。他凝视对方继续说道,“若是我不对昆仑道宫有所牵制这等便会愈演愈烈,因是我意独去昆仑。无论如何都要给昆仑制造麻烦。”

“若只是寻常麻烦只是吃力,平白耗费力气。”玄凰不禁抬起眸子,认真问道,“道君意欲如何施为,吾等皆可代劳。”

云沐阳目中忽有精光射出,正声道,“欲取昆仑必先剪其羽翼。”

“大善。”余鲲子不由击掌而起,正容道,“西土佛门、东海龙宫都在此列。若能先一步除去,于我大为有利。”说着他想了一想,言道,“此中却有关节需得牢牢把握,一则不可与其翻身,还需知会几位盟友,二则只是剪其羽翼尚还不足,当要有的放矢,损其根基。”

余鲲子说到此处也是十分振奋,道,“东海龙宫乃是天生龙种,我看此辈交了与我去解决。”

“真人法力高深,若是前去龙宫必然要躲避起来。”云沐阳郑重看去,言道,“此番行事便交与我来去做,如今太清极仪光照两州,还是少不得二位真人看顾,再则我若前去,说不定还能先行引动昆仑后手。”

“也罢,也不知昆仑还有哪些手段,我与义妹在此也可多多看顾,不至于乱了分寸。”余鲲子见其胸有成竹也就不再多言。

少时,云沐阳命人送去书信与公孙掌教,公孙掌教也不多问,自是允准。而后他再与范桐沟通过后,便就唤了一个云肆入殿中来,他道,“云肆,你持我手谕,前去相请至羽剑派萧鼎羽萧掌教、丹鼎道脉灵药宫乐长生乐掌教前来。”

第一零一三章洞天难避杀身劫

云沐阳见过萧鼎羽、乐长生二人,向其详说了筹划,二人听罢纷纷一震,俱是拿了掌教信物与他。而后他纵云而上,去得穹苍天顶,顾望四海九州。少时将目光凝结在支岐山,只见那处乌云秽气似乎被吞夺消灭,似乎所有生气都是消失不见,唯有一片寂灭。

按理来说,雷泽坏去,妖邪出世,可是终究无有八金律作为魂魄,此辈便有作为也是有限。可是现下看来,那物灵智俱全,进退皆由心算,丝毫不受影响,这却是与原先所想大为不同。

他心中认真想过,便是起法祭动太清极仪,有此宝在此,天地浑然,那妖邪纵有手段也难打破。而后纵起清气一道,便是往北而去。

此时,天穹忽而一声裂响,便见一道电光劈斩下来,随后,见得一身着日月冕服的魁梧男子一步踏了出来。其人方是现身,天地骤然一晃,随后即是风雨雷电相随。

云沐阳将法力一顿,拨开云霓,随他目光落下,见得乃是龙君在前。出得云来,打个稽首,振声道,“尊驾拦我去路,可是要一较高下?”

龙君面上并无多少变化,而是目光坚定言道,“云道君若要北去便需过我这关。”

云沐阳凝目看去,冷然笑道,“道友果是要倒行逆施,枉顾天道之正?”

“云道君何来多问,道统之争为实,岂是言语能够遮掩的?”龙君不再看他,而是大声一喝,随后风起云聚,雷鸣电闪,而后见得无穷雷云滚滚****,倾压下来,一片洪水自虚天之中轰轰推来。

云沐阳将目光收回,先前也是与龙君有过交锋,此辈自视甚高,已是击退过此人,此人还是拦在此处,看来是还有厉害手段。再是联想到,东海龙宫还有一位龙母,皆是道行高深。

昆仑道宫既然是笼络了此辈,按照其行事风格,无有刀锋暗藏之理。此时未能现身,必然是窥视一旁,只待时机一到便会骤然发动。除此之外昆仑道宫前往天外星宿海,也是不知去得几人,也有可能有人留下作为援手。

思量至此,自是暗中戒备。眼见雷云洪水推卷而来,轰轰作响,遮蔽天地。他立刻化作一道金光腾空而起,而后,见得一轮金阳在天,啥时间炽火奔腾,烈阳播撒,光气涌卷。

两相交击,水火激烈碰撞,万里之地皆是蒸腾水雾,氤氲气旋。少时那金阳悬挂在天,烈火喷吐,虹芒奔走,其下方却是轰轰****的玄水冥雾。

云沐阳眸光一凝,这龙君身坚体固,自是有无限威能,加之此辈乃是此方天精粹所化,秉承天地气运而生,若要将其降杀难度不小,与其纠缠在此只会给昆仑道宫更多时间,那时候想要做的其他事情,恐怕难度更大。

思及此处,他心中顿时下了决心,却是要速战速决,不与他有太多纠缠。心念一起,却是将斩玄诛气之法引动起来,只要时机一至立刻斩杀此辈,消杀其无穷变化,除此之外,也是将乾阳天火灯祭起。

却在此时一阵气机微微动作,这动作十分细微,只是他却立刻就是感应到,当下就知龙母果然也是在此处埋伏,一旦自己露出破绽来,那么必定会迎来迎头一击。心念电转之下,立刻就是有了主意。

此刻昆仑道宫玉虚宫弘掌教目望太虚,也将目光收了回来,诸位元神真人已是顺利到了天外,在法宝遮护之下,很是容易便可进入星宿海,只要现将北斗星宫先一步从世间除名,那便少得一分变数。

北斗星宫之事几乎已成定局,他只要稍稍看顾不让外道之人前去搅扰就可。这时他便将目光往次州看来,此时有这些本事的人都还在天宇之内,只要其等不出,那么便不会有事。

待得望见万里金阳笼罩,气旋如卷铺**天地,当下就知乃是云沐阳与龙君争斗在一处了。对于龙君他其实并没有过多要求,只要其人能够将云沐阳等人阻挡住,那么便可答应其不少请求。

这时他又是认真看去,龙君、龙母皆是道行高深,法力广大,此刻龙母隐匿一旁伺机而出,他倒是颇为认可。云沐阳此人虽是成就不久,可是他法力渊深无比,所修行的神通道术又是十分玄奇,一旦放松便有可能被他寻到机会。

他稍稍一想,立刻起了神通,不多时一浑身金光耀目的女子化身而出。此女打了个稽首,言道,“掌教真人,可有吩咐?”

“玉虚真人有礼。”弘掌教微微点首,即是言道,“云沐阳与龙宫那二人正在交手,若是便宜,还请真人相助一二。”

“遵旨。”那女子再是一礼,而后隐去不见。

弘掌教做得此事,这时才是有时间往原先雷泽所在望去,但见所见天地混冥,日月无华,多看几眼,似乎连自身目光都会深深陷入其中。他立刻就是将目光收了回来,暗忖道,“这妖邪果然是法力无边,若是与其对上恐怕难逃厄运。幸而有祖师所留的法宝还可降伏他,如若不然这兵行险着也是实不可取。”

此刻蓬莱道宫之中,范桐已是将诸位掌事神灵都是召集过来,玄水元君商素、青帝卫九重皆是在此。

玄水元君目芒望去,正色言道,“天师,果然是到了这般窘迫了,我也以为若是将道宫留在此处,恐是待得那妖邪到此,我蓬莱道宫恐怕要毁于一旦。”她乃是玄水之神,水之变化皆在她心中。随着那妖邪破开雷泽,她已是渐渐发觉诸多水灵似乎要脱开她掌控。

卫九重也是附声道,“天师,不禁元君有此感应,我也是一般。现下不可久待,还是要早早拿主意。”

范桐郑重点首,似乎有些无奈道,“原本立下蓬莱道宫在此那是另有深远筹谋,也是恐怕到时依仗太多以至于失去控制。但是现在一看这妖邪出世,便是天地之大劫,先前的谋划都要随着改变。如今我也是下定了决心了,立刻收束所有神道弟子,前去九州避劫。”

随他一声令下,诸人都是各自行事,范桐则是再把法力转动,随后就见一抹天虹显现,随后见得金光遍空,有日月华彩相照,此法实则就是神道具现,届时就可借了此法将所有生灵都是带着前往九州,从而避开妖邪追索,只是此法不可轻用,一旦用得一次便要坏去一分气运。只是到了如今,他隐隐约约察觉再是不用,恐怕神道要因此覆灭。

做得此事之后,才是看向云空,云沐阳与龙君斗法,蓬莱道宫所在可谓是正在下方,自是看得十分分明。对于此战他却是十分相信云沐阳必定可以获胜,不但因为其身怀异宝,更多的还是其人本身法力雄厚无匹,兼之斗法经验十分丰富,便是自身对上也难有取胜可能。

如此已是过得一日,云沐阳与龙宫斗法更是激烈无比,天地震**,四海翻潮。而诸囚魔主此刻远远看着支岐山所在,见着那道妖邪气机从开始恍若午时烈日,到得现下若有若无,也是心惊不已。

他心中不由有些后悔,若是一开始不是惊惧此辈,那只要上了前去那很有可能将这妖邪杀死,并且以己身代之,如此一来自身可谓是天下无敌了。只是机会稍纵即逝,再是后悔也是无用。

他心中念头转动,此刻自身可谓是无处可去,这妖邪恐是一旦靠近就要被他化作自身资粮。他心中想来想去,却是认为应当与玄门道宗等人一同筹谋,将此辈镇杀。

只是此物乃是昆仑道宫施法放出,若是自身前去恐怕连自己也要折在昆仑。思来想去只有云沐阳那一处尚还可交流,心中注意一定便要往云沐阳那处去。却在这时一道寒冷目光射来,他只觉浑身发冷颤抖,当下不敢有半分停留立刻遁走。

王臻趺坐玄冥之中,这时感应到一股强烈危机,立刻目光看去,心中冷然哂笑。见得诸囚遁走也就不再追索,而是把目光往九州看去。他吞夺了两位魔主,已是将其等都是消化干净,法力恢复了大半,只是若真要回复圆满,还需再是吞夺。

随着他感应之下,有几处都有极为宏大的气机,吞夺了对自身便有无穷好处,不过他不是贸然之人,在吞夺魔主之后已是知晓了此方天地划分,感应之下有两处地界不可轻易撼动,当下就知要先易后难。当即心念一转,化作清风一道往九州而去。

自雷泽破灭,两位魔主消殒于天地之间,诸位元神修士都是深感大劫,纷纷将弟子迁入洞天之中。此刻渡尘寺不言尊者趺坐莲台上,背后有佛光笼罩。只是看他面色却是十分晦暗,分明是寿元不多。

他听得几位弟子之言,轻轻颔首,言道,“既是所有弟子都是入得宝地洞天,你等便在此勤修,不可懈怠。”

只是他语声还未落下,他面容便是变得无比僵硬,随后好似泥石凝固,面上逐渐多了裂纹,这裂纹越变越大,倏而轰然一声,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