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没真的在谈◎
祁希予侧头看来, 两人四目相对。
这个瞬间，伏黎连车窗外轮胎摩擦地面噪音都听不见了，像被摁了静音键。
沉默。
尴尬的沉默。
伏黎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子。
尴尬后悔之际, 祁希予平淡地收回了视线。
伏黎松口气，他一定是没听清。
要是听清了, 起码得扯一下嘴角。
他刚刚，半分表情都没有。
伏黎侥幸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装奶黄包的食品袋。
等了很久, 车子没有启动，伏黎感受到挂在身上的灼灼目光。
“……”
她飞快地抬了一下眼。
祁希予侧身抱着胳膊, 嘴角勾着点淡漠的笑, 明显和刚才不同。
伏黎舔了下嘴唇。
一不做二不休, 干脆把袋子打开, 自己吃了起来。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祁希予眉头微皱，目光变幻。
他松开手，搭在方向盘上。
指节摩挲着高级皮质包裹的方向盘侧边, 几秒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响。
直到伏黎吞咽下倒数第二个奶黄包。
“是我耳朵不好还是你记性太差？”
伏黎抬头，“啊？”
“……真有你的。”
祁希予见她一脸茫茫然, 眼神懵逼的姿态, 有气却又莫名发作不起来。
伏黎干笑了一下。
祁希予看她一眼，从导航支架取下手机, 伏黎见他一脸冷峻地摁着屏幕, 不像是回消息。
过了一会儿。
祁希予把手机递给她。
伏黎不解。
他继续抱起胳膊, 恢复云淡风轻的懒散样儿, 除了眼底仍青的黑眼圈。
“？”
他微抬了抬下巴, 示意自己看。
伏黎接过, 半好奇半狐疑地点开。
“真不吃？”
“什么？”
“不方便。”
“要不——我喂你？”
伏黎看着手机屏幕，尬得一动不动。
车载记录仪像素好就算了，连声音都录得这么清晰。
祁希予的嘀咕声都听清了。
他说的是“逗小孩儿呢。”
“……”
伏黎看看手机，又看看他。最终把手机递了出去。
祁希予没忙着接，反而笑了笑。
伏黎继续保持沉默。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把最后一个奶黄包，堂堂正正地喂进自己嘴里，安静地咀嚼着。
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说：“……没了。”
这回换祁希予沉默了，他板着一张脸看了她好几眼，最终回过头，猛地踩下油门。
加速起步的推背感让伏黎惊呼出声。
“慢点行么？”伏黎忍不住出声。
祁希予：“不行。”
一字一顿，直截了当。
“……”
伏黎选择闭嘴以及闭眼。
绕着山盘旋了一个转儿。
祁希予突然问：“晕车？”
之前打开了一小截车窗，伏黎脸朝外，呼呼风声淹没了他的的问话。
祁希予等了半晌没回应，脚下的刹车放缓。
伏黎虚眯着眼睛欣赏着窗外的景色，在某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车的速度并不快。
甚至比来时还要稳，让人感受不到刹车或者加速时突然的惯性冲力。
她假装不经意地撩头发，目光往驾驶座瞄。
男人正一丝不苟地开着车，遮光板已经放下来了，正盛的阳光只打在他消削的脸颊下部。
伏黎抿了抿嘴唇，收回视线，将脸完全埋在头发和肩膀之间。
渐渐的，渐渐的，她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车窗外已是高楼大厦。
伏黎拿出手机点开地图，发现离学校只有不到五公里了。
偏过头，男人仍保持着巍然的姿势，心无旁骛地开着车。
似乎没有察觉到她醒了。
伏黎看见他打了一个哈欠，眼睛使劲眨了一下。
伏黎出声：“直接到你家吧。”
祁希予看过来，意味不明。伏黎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话，连忙说：“你不用送我去学校，我自己打车回。”
祁希予收回视线，淡淡道：“谁要送你了。”
“……”
成功把伏黎噎住，她转头看向窗外。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没再说话。伏黎把车窗摇下一截，让风声灌进轿厢，显得不那么尴尬。
车窗外是一栋设计感十足的高楼建筑，每一层都有极宽敞的露台。在这个季节，冒出一簇簇红花绿叶，点缀着这座钢铁森林。
伏黎突然转头。
“祁希予？”
“嗯。”
“你家……走过了。”伏黎往后指。
他还是看着前方，语气颇淡，“是吗。”
“真的过了。”
伏黎心想他一定是太缺觉了，家都不认得了。
“我就在这里下。”伏黎拎起放在脚边的包做准备。
车子没见减速，离那栋建筑越来越远。
伏黎望着他，祁希予偏头道：“这里掉不了头。”
“那——”伏黎想了下这截路，突然意识到只能在学校大门掉头了。
车子驶入了校园，准确地停在了十栋女生宿舍楼下。
伏黎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前回头说了一声，“谢谢。”
祁希予轻颔了下首，一字未吭，眼皮懒懒地搭拉着，看上去像困倦到了极点。
“要不——”你今晚再回去？
伏黎记得他偶尔会在学校宿舍过夜，下午在学校补个觉比现在开车回去安全。
祁希予缓慢地掀起眼皮，眼神聚焦在她脸上。
伏黎被盯得不自在，话锋一转，“那我先走了。”
祁希予垂下眼皮，转头。
在伏黎关门的瞬间，踩下油门走了。
伏黎看着加速离开的路虎，不免想他脾气真的挺大的。
伏黎回去就上床补觉了。
下午罗晓微才回来。
罗晓微发现寝室有人，以为是周涵，结果伏黎拉开了床帘。
罗晓微惊呼：“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伏黎把帘子束起来，“我上午就回来了，睡到现在。”
“那你吃午饭没？”
伏黎摇摇头。
罗晓微放下包，一看时间，“这都快五点了，你不饿？”
伏黎摸摸肚子，这么一说还真饿了。
罗晓微催她下床，“你赶紧起来，我上个厕所，上完就出去吃饭。”
伏黎下床换衣服。
这时，周涵从外边回来了。
“好玩不？”周涵问她。
伏黎正在日历上画圈圈，今天是10月21日，已经过了九天。李嫣儿说，祁希予的新鲜感只会维持十五天。
“好玩吗？”周涵见她没搭理自己，走近大声地问了一遍。
伏黎这才反应过来。
“挺好玩的。”
周涵笑了下，“温泉度假村有什么好玩的。”
伏黎：“泡泡温泉打打麻将的也还行。”
周涵觉得她可能没见过世面，“你第一次泡温泉？”
她的话让伏黎想起了以前。
郭敏珍很喜欢带她泡温泉。
“难怪。”周涵见她不说话，撇了下嘴，“你第一次去当然觉得新鲜，反正我觉得挺一般的。”
伏黎换了个话题，“你去哪里玩了？”
“skp啊，”周涵耸了耸肩，看下手腕上的袋子，“顺便买了点东西。”
她走过去，将袋子放在桌面上。
伏黎看见，那是一个橙黄色纸袋，上面的logo是“LOUIS VUITTON”
伏黎认得这个牌子，妈妈有一次过生日，爸爸送的就是这个牌子的包。
周涵把一个斜跨小包从袋子拿出来。
“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逛，里面东西还挺全的。”
伏黎笑了笑，直白地拒绝，“不太适合我，太贵了。”
周涵转过来，说：“你不是和祁希予在谈么，让他给你买啊，一个包算什么。”
伏黎：“……”
“他不会连一个万把来快的包包都不给你买吧？”周涵语气有些夸张。
没等伏黎说话，她又接着道：“我之前明明劝过你，祁希予不是什么好人，渣男就算了，还不舍得为你花钱。你说你图他什么？”
“你和他上床没？”
“……”
伏黎拳头在背后捏了捏，站了起来。
这时，听见两人对话加速上完厕所的罗晓微从阳台进来。
“我觉得祁希予人没那么坏。”她打起圆场来。
周涵对着罗晓微，有些轻蔑道：“吃人嘴短，你当然觉得好。”
罗晓微被她说得一愣，她也去了温泉度假村，这是事实。
“也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小黎因为找我上山被困，是祁希予救的她。”罗晓微看向伏黎，“而且郭珍说，祁希予听说你上了山，立马就往山上跑了，一秒钟都没犹豫。”
周涵：“他肯定是怕出事担责。”
伏黎看着周涵，说：“他那种‘不是什么好人’的人，还会怕担责？”
周涵表情变了变，不屑地哼了一声。
罗晓微继续打圆场，“你也是担心小梨，不过都在一起了，就不要再说祁希予的坏话了。”
“忠言逆耳，我是室友才劝她，要是被甩了在寝室哭我才不安慰。”
周涵说完，回到位置上坐下，背对她们。
走出寝室楼，罗晓微才念叨道：“周涵是怎么了，最近总……阴阳怪气的。”
伏黎在想罗晓微刚刚说的话。
“立马就往山上跑了。”
“一秒钟都没犹豫。”
心底慢慢滋生出一股抓不住的情绪。
“你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罗晓微又问。
伏黎摇摇头：“不知道。”
罗晓微思考很久，得出一个结论，“她不会是喜欢祁希予吧……？”
伏黎看她一眼，在心底叹气。
寝室不和谐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可她明明有男朋友，感情还那么好，不过——”罗晓微皱着眉头说：“最近周涵都不和她男朋友打电话了，以前每晚必煲电话粥。”
伏黎一直没接话，直到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闷在胸口的情绪需要一个小口倾泻出来。
“其实我没真的和他谈。”伏黎突然停脚。
罗晓微也停住。
“我们没上床，连接吻都没有。”伏黎继续说：“就答应了他看电影和去度假村，新鲜感过去了他就不会来骚扰我了。”
罗晓微没有感到震惊。
祁希予家境是好，长得是帅。
可伏黎也长得很漂亮，脑子也清晰，没道理勾勾指头就贴过去了。
所以当时大家传他俩在一起时，她完全不信。
罗晓微点点头，认真分析道：
“祁希予没有强迫你做什么，那确实没有传得那么不堪，说不定都是谣言。”
“……”伏黎撇了下嘴，“你还挺爱帮他说话的。”
“还好吧。”罗晓微挠挠头。
主要是祁希予上山救了伏黎，不然她得愧疚死。
“吃什么？”伏黎问。
罗晓微：“小炒或者面粉。”
伏黎点头，这时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
另一边。
男人靠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一手攥手机，一手夹烟。
来往的护士时不时投来打量的目光，好几个微红着脸上来要微信。
都被祁希予冷脸拒绝了。
他耷拉着眼皮，抿平唇线。
回头望了一眼，门诊内大妈还在嚷嚷叫唤着。
里面还站着交警和派出所赶过来的民警。
送完伏黎回去的路上，祁希予遇到个碰瓷的大妈。
恰好那个位置是监控盲区，行车记录仪扯下来后也没按上去，交警来了又判断他是疲劳驾驶。
一张嘴什么也说不清。
跑派出所跑医院耗了一下午，祁希予整个人都快炸了。
手里的手机叮了一声。
祁希予微微站直，将烟叼在嘴里。
眼看检查快结束了，一分钟前他给伏黎发了条短信，问她吃饭没。
伏黎：还没
伏黎：你呢？
祁希予盯着“你呢”这两个字看了许久，终于良心发现了，烦躁瞬间消失不少。
消息回过去——没有
他攥着手机等伏黎叫他一起吃饭。
很快，对面发来了新的消息。
伏黎：那你快去吃吧 【笑脸.jpg】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红包，看的人虽然很少，但每晚8点准时更新！！！有事会请假，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