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苏阑横他一眼, 跑过去拉开行李箱,她弓下身的时候,身上的白衬衫已遮不大住底下的风光,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白的像一段从密密枝叶间投下的月光。
沈筵神差鬼遣地走上前, 弯腰贴着她, 看她挑衣服,有意无意地蹭着她腿间,“这都是你的吗?”
苏阑一心扑在穿哪条裙子上,完全没注意到,沈筵这些暗戳戳的小动作。
“从您沈先生的身上, 我算有了经验之谈。”她毫不留情地笑话他, “这人一旦老了, 废话是真多哈。”
沈筵咬住她的耳尖, 沉哑道,“你真叫自讨苦吃, 阑阑。”
等苏阑慢半拍意识到危险降临时已来不及, 她挣扎得越是厉害,沈筵就愈发意兴足,后来把才系上的领带都解了将她绑在床尾, 任凭苏阑如何求饶, 叫破了天也不奏效。
末了沈筵伏在她身上, 吻着她泛红的眼尾时就在想, 这怎么比五年前,还要更不知餍足了呢?
直到清理完从浴室里出来, 换好衣服下楼, 苏阑都扭着脖子不想理他。
游艇的餐厅里二十四小时供应食点, 苏阑也没什么胃口,只挑了一块炙金枪鱼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她嫌船舱里太闷,又端到了甲板的餐桌上来吃。
林静训歪在椅子上,拿银勺挖芒果冰吃,“你手腕怎么了?红了两圈啊。”
正在打麻将的宋临和杨峥对视了一眼,彼此交换一个下流的眼神,连李之舟这么个正经人也没憋住坏笑。
也就郑臣一人没往她这儿看,冷着张脸子,像憋着要找谁的不自在似的。
“不要紧,”苏阑喝了口牛奶,“刚才不小心弄的。”
宋临怪叫起来,“唷!那得多不小心才能弄成这样?我看没个把小时也不能行吧?”
“我之前还担心咱们沈董来着,怕多年不用那玩意儿会生锈,”杨峥也跟在后头阴阳怪气,“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儿,好嘛,他玩儿的比谁都要花。”
“你丫还出不出了?”郑臣敲了敲桌子。
宋临亲了口坐他旁边的女朋友,“出什么出啊?还是打扑克有意思,啪啪儿的响,晚上改打扑克吧就。”
苏阑:“......”
什么人呐这都是。
林静训忍不住笑了又笑,“怪我,就不该起这个话头,我敬你一杯奶赔罪。”
苏阑看了看她身边,她哥成天介和她形影不离的,今天倒没搂着她了。
她说:“你哥发慈悲走了?”
“林鄄突发脑溢血,他半夜赶回去了。”
林静训用极平淡的口吻,像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有那么严重啊?”苏阑一惊,“那你不用去吗?”
她低下头,“刘轻初是不会想看见我的,我嫂子现在,只要一见了我就喊打喊杀。”
苏阑对她嫂子没什么印象,当年在普吉岛的婚礼上匆匆瞥过一眼,只记得是个顶温柔的姑娘。
“打刘轻初进门以后,她也渐渐瞧出来我和我哥之间的猫腻,后来有一次被她逮着我们俩在浴室里......接吻,跟疯了似的把所有能砸的东西都往我头上砸,你看这儿,”她拨开刘海给苏阑看,果真有道长而细的疤,“就是她用瓷盏子割的,不亲眼见着你都难以想象,这位惯以贤德致礼著称的刘家大小姐闹腾起来,怎么会比市井泼妇还蛮横,当然我并没有怪她。”
说完林静训叹了口气,“这都是林翊然的错,她也是可怜,稀里糊涂的,嫁给这么一个混蛋。”
苏阑摸了摸那道疤,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很疼吧?”
怎么会不疼呢?
这是刘轻初把她摁在洗手台上,拿碎瓷片生生划出来的口子。
如果林翊然不拦着,她这张脸都要毁了。
当时林静训就捂着额头,神情冷淡地靠在盥洗台上安静看她,扑腾在地上呼天抢地的。
“都过去了,如果疼这一下,能换来自由身,那也值了。”林静训笑着摇了摇头,“在刚闹出来事的那两年里,我哥装了一阵老实,我也以为我从此就翻身了,可你瞧,还是想多了不是?”
苏阑转着手里的叉子,忽然有些异想天开,“他们要有个孩子就好了,这样也能分些心,省得林翊然总是盯着你。”
林静训凑到她耳边悄声道:“林翊然是生不出孩子的,他这些年玩过了头,早把底子给掏空了,现寻了一名医正喝药呢。”
没多久,沈筵清清爽爽地坐到了餐桌边,他揉了揉苏阑的头发,“吃那么点儿?”
苏阑侧身避了避,“没胃口。”
服务生把端上一份神户肋眼芝士牛排,切成鹅肝一样的薄片,再刨上少许白松露,“沈先生,您慢用。”
苏阑抗议道,“怎么我要自己取餐?你就能坐在这儿,等着别人给你上菜?”
“你连这也要跟我比啊?”沈筵揽着她的肩,神色亦颇为溺爱,“来,你只说吃什么,我来侍应你。”
苏阑轻轻一挣,“才不要,你离我远点。”
她把空盘子交给服务生,临走前,还不忘狠狠剜沈筵一记。
李之舟看了个稀奇,“这怎么事儿?还没哄好呢?”
沈筵好心情地喝了杯香槟,“哪那么容易?路还长着呢。”
林静训盘腿坐在沙发上,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苏阑坐过去,自然又亲密地躺在她身上。她一下下理着苏阑的卷发,“你们学校哪个学院帅哥多?”
苏阑想了想,“国王学院的唱诗班吧,个个一八五以上,模样清秀,八块腹肌,还都不怎么爱穿衣服。”
“不爱穿衣服认真的?”林静训笑,“你没少去偷看吧你?”
苏阑点头,“看得我直流口水。”
林静训在她腿上捏一把,“你最好是真的流......口、水。”
说着两个人又一齐大笑起来。
当天晚上,她们并排躺在一张**,聊心事到半夜,从苏阑离开北京以后,她们就再没有分享过同一个黑夜了。
那时两个小姑娘在数九寒天的冬日,喝着甜得发腻的起泡酒,肆无忌惮的享受着南海和煦的阳光,团在一处谈论些俗得掉渣儿的话题,自以为撑过了一山又一山难走的路,今后再也不会有什么大夜弥天的危困能压得垮她们。
很久之后,一个下着濯枝细雨的夜晚,苏阑下班开车回家的途中,看见三两依偎成群的女孩子,走过热闹的后门大街,撑着伞同吃一支华夫冰激凌,都会忍不住想起她的静儿,想起那个住在北戴河疗养院里,已经认不大清人,却总还是甜甜冲她笑的林静训,然后伏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
隔日一大早,苏阑就接到唐明立的电话,说公司出了点事,让她立刻赶回来,她收拾行李匆忙上了飞机。
唐明立在电话里没说得太详细,只说情况不乐观,Merrill旗下的资管部门通过两只供应链金融基金投资于国内一家GRENS新能源公司的债券资金净值约有10亿人民币,而就在新年伊始,这家GRENS公司涉嫌剽窃知识产权专利被对家起诉了。
那也就意味着,这笔巨额债券资金很有可能收不回来,他们踩了大雷。
苏阑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唐明立刚开完一场紧急会议,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像炸了毛的非洲狮,衬衫也从西装里掏了出来,领带也松松垮垮的没个样子。
她仍旧敲了敲门。
换来的却是唐明立的轻斥,“这个时候就别假模假式了。”
苏阑也没理会,只拿起会议记录来看,和她在飞机上设想的预案差不多,先行清退一只规模较小的,金额为2.6亿人民币的供应链金融基金,另外减值对GRENS的贷款,尽可能地挽回损失。
其实还有另一个想法,她没敢说出来,她见唐明立平复了些,才缓缓道:“其实,立案调查这个事儿,真的无可转圜了吗?”
唐明立比她意料得更为激动,“我要有那个本事,还会坐到这里发愁吗!早疏通关系去了。”
苏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当我没有说过。”
“行了,我人在气头上,态度不好,别介意啊苏阑。”唐明立灌了半杯咖啡提神,“这件事是资管部门贪功冒进,早说了这样不审慎迟早出问题,你该上报总部就上报总部吧。”
苏阑一直加班到后半夜,同GRENS公司的负责人谈话,和法务部一道审查抗辩材料,联系她师傅请教应对之策。
晚上九点多,沈筵给她打了个电话,当时她正和风控部门商讨方案,只看了一眼就挂断了。
她给他发了条微信:【公司有事,在忙,晚点回你。】
但沈筵等到元旦假期结束,也没见她有一个电话打来。
一直到四号正式上班,原本硝烟弥漫的公司大楼里,因为一通电话又恢复了生机。
这次案件峰回路转,原本告发GRENS公司的那家企业突然撤了诉,同意私下协商整改。
素来坚信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唐明立也在办公室里拜了起来,“如来佛祖,南海观世音菩萨真人,无量天尊,感谢你们放贫道一马。”
苏阑听得发笑,“你可别这么胡乱瞎拜一气,哪路神仙听了都要掀桌子。”
唐明立高兴过后,又开始疑惑起来:“你说到底谁这么眷顾咱们?那家公司开始多硬气啊,非要把GRENS告破产不可,忽然就改变主意了呢?”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