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默认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命令。
嬴风面无表情走过来, 先将顾今月全身上下逡巡了一遍,确认她无碍后沉声道:“怎么都哑巴了?”
顾今月垂下头,脸偏过一旁躲开他的视线。
双儿似乎很怕他, 也低着头不说话,但还是站在她面前隔开嬴风。
她敏锐地感觉到双儿对嬴风的惧意增加,敌意却不如当初在成衣铺子那样强烈。
唯有跪下的宫婢战战兢兢地回话。
嬴风听完后斜睨她一眼,冷声道:“知道自己错了找德四领三十大板,下去。”
宫婢没想到自己能死里逃生, 连连磕头谢恩。
顾今月听得眉毛拧成一团, 三十大板下去铁骨男儿都要去半个月不能下榻, 这柔弱的宫婢焉有命在?
到底是由她引起, 顾今月实在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她冷言道:“等等。”
宫婢闻言顿了顿, 犹豫半天又跪了回去。
嬴风听见自己的命令被打断也不生气, 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顾今月。
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硬着头皮问:“她犯了什么错, 要如此重责。”
嬴风轻笑一声, 拉长音调:“她问你呢?”
宫婢诚惶诚恐道:“奴婢该死, 冒犯了……冒犯了太子妃,请您恕罪。”
骤然听见这个称呼顾今月呆愣在地。
一旁的双儿也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家小姐, 还悄悄大着胆子用余光瞄了眼站在一旁的太子殿下。
他非但没有发怒否认,嘴边反而噙着笑意好整以暇地瞧小姐的反应。
“不, ”顾今月身形不稳, 摇头极力否认:“我不是……”
嬴风上前一步揽她入怀,心情愉悦道:“她说得没错, 你是孤的女人, 不是太子妃是什么?”
顾今月挣脱不开, 下意识皱眉反驳:“我不……”
嬴风指尖压住她的双唇,眯着眼淡然道:“你不承认的话,就是她说错了。在东宫犯错,可是要出人命的。”
“你!”她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切齿道:“你拿我的人威胁我也就罢了,现在连你自己的人也不放过,无耻!”
话音一出,东宫陷入死寂,明明有那么多人候在内殿,愣是没听见一点喘气声。
嬴风好似全不在意被人指着鼻子骂,反而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耳垂,颇为赞同道 :“我无耻,你良善,我们简直绝配。”
顾今月看见他不以为耻反而为荣的样子更气了,嬴风仍然不收敛,反而步步紧逼,他眉毛一挑:“所以,善良的太子妃,要不要宽恕她的不敬之罪呢?”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若她承认自己是太子妃,便有权利免去她的责罚;若不承认,便只能领罚。
宫婢是个人精,哪能听不出太子殿下的深意,朝着顾今月方向连连磕头,嘴里求饶声一下比一下凄切。
站在一旁的双儿心道太子殿下好深沉的心机,明知道小姐不是那种见死不救之人,况且这件事因她们二人而起,小姐更加不会任由自己牵连他人。
果然,小姐虽满脸怒容,到底还是忍住没有发作,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嬴风轻笑一声,使了个眼色让宫婢退下,她如蒙大赦朝二人行了大礼方才款款而退。
走之时不忘拉着双儿一起出去,双儿不情不愿却拧不过她,硬是被她拖出了大门。
很快,内殿就只剩下两人。
“笑一笑好不好,”嬴风刚刚听见顾今月承认是他的太子妃,心情极佳,态度更是软和,“孤的太子妃,总生气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顾今月闭上眼拒绝与他交流。
“你会不会怪我一直没有给你名分,”嬴风不想动怒,装作没看见她的反感,自顾自道:“其实我只是不想你劳累两次,毕竟我马上就要登基,到时候咱们直接大婚,顺带封后大典一起办。”
顾今月听见嬴风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着这件能让朝局震动的事情,再也不能装作无动于衷。
她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心被揪了起来,嬴风不至于敢胆大妄为到弑君弑父?转念一想,他连弟弟的未婚妻都敢截走,又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在你心里我难道是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嬴风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我身为人子,又贵为太子,地位稳如泰山,实在是没必要做那等弑父篡位的傻事。”
顾今月端详他片刻,见他神情坦**,又思及他所言非虚,总算松了口气。
“那是怎么回事?”顾今月话一出口就生气地别开脸,本来打定主意不再与他有任何非必要交谈,如今倒是自己先沉不住气。
“呵呵,”嬴风像是只找到鸡蛋缝隙的苍蝇,低沉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打算再也不跟我说一句话。”
顾今月恨恨瞪了他一眼,越瞪他笑得越开心。
“你别这样看我,你知道我从来没办法拒绝你。”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忽然涨红,暗骂了句“不知廉耻”,没曾想嬴风听力超群,闻言立即接过话头。
“反正你已经认定我是无耻之人,我要这廉耻心又有何用?”说罢,打横抱起顾今月往里屋走。
这下她真急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双儿还在外面等她。
千钧之际,她灵机一动大喊道:“我还没吃午膳,我饿了。”
嬴风果然停住脚步,往后看了眼,扫到桌上未动的膳食无声叹了口气。
“行,先喂饱你。”
用膳时赢风殷切地给她端茶送水,夹菜挑刺,就差没替她吃东西。守在一旁的东宫众人面如常色候在一旁,心里却连连称奇。
往日太子殿下大多数是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若是他哪日露出一点高兴,那便是有人倒了大霉。
“我发现你今天没再吐了,看来‘请’你的婢女入宫照顾你是对的。”嬴风见顾今月吃了不少,脸上喜气洋洋的。
顾今月头埋在碗里,尽可能地忽视他灼热的视线。
慢吞吞地往嘴里送东西,心里想着他怎么这么闲,难道不需要处理朝廷上的事吗?
或许是老天听见她的呼唤,在她顶着赢风直勾勾的视线吃下最后一筷子菜时门外有人求见。
似乎是很着急的事情,他皱着眉放下筷子,撞出清脆的敲击声。
沉默半天,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抱歉道:“今天不能陪你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便匆匆离去,举步如飞。
顾今月暗自松了一口气,轻轻放下玉箸,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她屏退众人,只留下双儿在屋内。
“好了,现在你跟我说说,当日分别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太子会知道我们的计划,恰到好处地设计我昏睡一天一夜。三殿下呢,有没有受到牵连?”
顾今月拉过双儿坐在临窗的炕上,神色焦急。
双儿知道兹事体大,细细将后事道来。
听完双儿所说后,顾今月神情复杂,露出凝重的神色。
仔细观察双儿的脸,那道伤疤的确淡了许多,心想总算有一件好事。
嬴风没有对双儿动刑,反而寻来上好的疗伤圣药替她抹掉疤痕。
顾今月颤着手摸上双儿的脸上的伤痕,疼惜道:“当时是不是很疼。”
双儿覆上她的手,淡然笑了笑:“还好,等我醒来时已经不疼了。”
顾今月扯了扯嘴角,女儿家又哪有人不在意容貌的,难怪双儿今日对他态度软上三分。
心里却对嬴风更是忌惮,双儿从头到尾都没有透露过计划,那么究竟是谁向嬴风告密。
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有可能出卖她的人,双儿,三哥哥她都可以相信,所以问题肯定是出在执行这个人计划的人身上。
顾今月又问:“那天晚上的其他人呢?”
双儿微微摇头,压低声音:“我被带走后单独关在一个地方,不知道剩下的人去哪里了。”
顾今月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因着情绪大起大落,她没过多久就有些乏累,双儿守着她睡了过去。
嬴风离开东宫后上了登天阁,有人通传这次的乌丸有奇效,元和帝体内的忘仙蛊已经有十日不曾发作。
“如何?”嬴风神情有些激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榻前,元和帝脸色苍白的仰面躺在塌上,奄奄一息,不过眼神清明许多,不似往常浑浑噩噩。
“太子殿下,这次的药效果极佳,只不过副作用比以往的更大,”负责研制药方的太医踌躇半晌,斟酌道:“皇上的身子怕是很难在承受住下一次的试药。”
嬴风听后默不作声,挥手让人下去。
太医和太监们对视一眼,默然躬身退出,很快大殿内仅余下皇帝和太子二人。
“逆……逆子,”元和帝声音空洞,有气无力道:“你、你休想再……再控制朕。”
他声音发颤,明显害怕多于威胁。
“父皇。”嬴风声音平和,神情淡然。
元和帝一愣,自从被他下蛊,自己听见的大多数是他的讥讽,冷嘲,和怨恨,这还是头一次听见他心平气和的同自己说话,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一丝窃喜。
想必他还是顾念着父子之情,乌丸已然制成,自己以后大抵是不会再受这些苦楚了。
元和帝暗自松了口气,谁能想到当初被他磋磨得半死不活的羸弱皇子有一天会反噬。
“我要立太子妃了,”嬴风眼神变得柔和,声音带了暖意:“她还有了我们的孩子。”
元和帝蓦地睁大双眼,嘶哑道:“是谁,怎么没人告诉朕?”
嬴风敷衍地替他捏了捏被角,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轻描淡写道:“她叫顾今月。”
“是前任首辅顾瑎之孙女,元和十八年状元郎顾文博之嫡女。”
元和帝不可置信盯着嬴风,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
嬴风装作没看见他的反应,自顾自地往下说,“对了,你脑子糊涂太久恐怕不太记得,当年还曾为她亲自下旨赐婚。”
“逆子,你怎敢做出这等事,”元和帝嘶吼出声:“你居然敢明抢自己亲弟弟未过门的妻子,如此丧心病狂,不顾礼义廉耻何以堪当社稷重任。”
嬴风半点不在乎他的斥责,面如常色等他骂完后才悠悠开口。
“所以这不是来找您了么,我的父皇。”他对露出一个堪称明媚的笑容,却令元和帝背脊生寒。
“什么意思?”
“顾今月是凤命,”嬴风顿了顿,冲元和帝眉毛一挑:“所以你下旨废除她与嬴岚的婚约,改为赐婚于我和她。”
“你休想!”元和帝眼神坚毅,宁死不从。
他决不允许皇家出现这等兄夺弟妻的丑事。
“呃……”元和
LJ
帝喉咙忽然被一只手扼住,呼吸不畅。
嬴风沉着脸,语调阴森:“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命令。”
作者有话说:
元和帝:本书权利最大,但是却最没存在感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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