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不识

第110章

“殿下!”

温礼的惊呼传来,他一路奔来先看到的是柳听禾的惨状,惊得温礼立刻挡在了二人之间,

“殿下可有事?”

“孤没事,鱼喂够了,回去吧。”高楚昀背起双手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的一瞬间又将柳听禾吓得一哆嗦,

“下次你若再看见孤,就趁早自己滚开,别再让孤看见你这张脸。”

“……是是!”柳听禾忙不迭的点头,直到高楚昀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敢爬起来,踉踉跄跄地逃离了御花园。

温礼有些心惊,也许是源自于幼时的信任,他眼里的高楚昀是充满了孩子气,甚至有些依赖于他的照顾。

不知为何,温礼竟觉得现在的高楚昀像极了当今皇上,竟看不出当年太子殿下的影子了。

“殿下,他是怎么惹恼了您?”温礼不放心,还是问出了口。

“没什么。”高楚昀淡淡道,“这种蠢笨东西的嘴里能有什么中听的,不顺耳罢了。”

温礼一向就极有分寸,他心里虽担心却不再多言,只是看着眼前突然有些陌生的孩子,这才发现原来他已与自己几乎快要一般高了。

殿下,太子妃,你们看到了吗?

小殿下他长大了。

不知不觉,泪水蓄在已经爬上细纹的眼角,当年那个站在太子身边的,意气风发的青年早已不见了踪影,略显佝偻的脊背让他看着比真实的年纪更为苍老。

在这皇宫之中,每个人都命该如何又岂是一两个人能左右的,眼前的小殿下或许就该是这样的命运,才能成就如今日这般的他。

在这一刻温礼觉得一直拧在心间的那个死结忽地打开了,当释然充满了四肢百骸,就连洒在肩头的阳光都比以往要暖上几分似的。

“温公公。”高楚昀边走着,忽然开口,可他却并未回头,“你觉得叶公公究竟如何?”

“叶公公?”温礼笑了笑,摇头道,“不是奴才可妄议的,不过……”

“不过如何?”

“他很好。”

高楚昀的脚步随着话音的落下渐渐停住,可眼睛依旧望着前方,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叹了口气,才再次踏出了步子,

“我也这么觉得。”

这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高楚昀很迷茫,他正确的反应应该是立刻找温礼问清楚当年的事,应该歇斯底里地想要为自己的亲生父母报仇,可他却没有。

他清楚的知道若是做出这样的举动,就将中了他人奸计,将动摇他与父皇的关系,更将动了历朝的根本。

肩上的责任虽无形,却又岂是千钧所能形容?

不知不觉中,他们回到了明和殿,殿内墙边的架子上放着一只的机关鸟,他已经许久不曾玩过了。

高楚昀重新拿起来吹落上面的灰尘,拧了拧机关,惊喜地发现它仍可振翅而飞。

或许,这冷静除了责任,更是因为他从心底都无法生出恨的感觉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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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因为柳听禾竟被皇上严厉叱责,还给禁足了,而柳听禾听说扭了脚筋动弹不得,最后竟然在养年殿中养伤,这下群臣更是炸了锅一般。

以往的叶时雨好歹有个近侍的身份遮掩着,而如今可好,一个敌国送来的娈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住在了龙榻之上,又成何体统!

只要是在朝上进言的谏臣都受了罚,有的甚至被当场罢黜,渐渐地没人敢在朝堂上提,可现如今没了幽肆的存在,私下里众臣渐渐肆无忌惮,议论之声愈发大起来。

黄铮易黑着一张脸,对面坐着的正是卢元柏。

为避嫌,二人平日里在朝中仍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私下里也甚少见面。

“下官还道s叶时雨媚主,可谁知皇上他……”卢元柏摇摇头,遗憾道,“当年先皇最看重的莫过于襄王,只可惜生不逢时。”

见黄铮易不做声,他便又继续道,“不过也为时不晚,高长风虽有些谋略,却耽于美色。”

卢元柏冷哼一声,“还是那种见不得人的,不知往后为此丢了江山也未可说。”

“可襄王也未必。”黄铮易沉声道,“老夫让陈正聿过去便是襄助于他,可他又是如何自作主张,让那叶时雨逃进了杨子瑜的庇护之下,现如今仍活得好好的。”

卢元柏的笑容僵在脸上,也有些讪讪,“这下官已派人前去,他也知错了。襄王的年纪毕竟还小,所以还得相爷您多费心。”

黄铮易抬眼看向卢元柏,若在以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与这个自己鄙夷不顾之人共处一室。

可若不是他告知了真相,自己便会中了高长风与叶时雨二人的奸计,在爱孙去世之时当真退隐,不问朝政。

高长风,你既不仁,我当不义。

“他不是在造皇陵吗?”黄铮易接过了卢元柏双手奉上的热茶,平缓道,“造吧。”

卢元柏的双目之中霎时间光彩四溢,就连嘴角也忍不住养了起来,

“相爷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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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是个经年潮湿闷热的地方,多数从中原前来的人都难以适应,甚至会因此被病痛常年折磨,不然这里也不会作为流放之地。

以安踏上田埂,往里面走了一刻钟便看见了几排只有在这边才能见到的吊脚楼,屋前铺着高高的石板,与泥泞的田地分割开来,收拾得干净清爽,减弱了不少潮湿的侵袭。

“我都跟你说了,在我这儿不会让他吃苦的。”杨子瑜跟在后面闲庭信步,“要是叶公子肯住在侯府,我肯定当少爷一样供着。”

以安闻言停下了脚步,皱起眉头回头看了一眼,还未发一言杨子瑜又忿忿道,

“我就说叶公子骗我,你见着我哪会笑,不烦就不错了。”

以安一怔,略显不自然地缓和了神色,就听到一个熟悉而惊喜的声音,

“肆主!”

不过转眼间,清川飞似的便来到了眼前,“您果然来了!”

“幽肆没了,哪里还有什么肆主。”以安道,“我不过个罪臣罢了。”

“幽肆真没了……?”

在这个地方能得到的消息甚少,即使早已猜到可清川心中仍觉得十分难受。

“没了便没了吧。”一个清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以安瞬间舒了眉眼,

“是不是,以安?”

他乡遇故人,即使轻松笑对,心中却依然感慨万千,透着股物是人非的心酸。

不过杨子瑜倒是说得没错,似乎是没了那没完没了的繁杂事儿,人如今看着倒比在京城时更精神些,只是身后还跟着个年纪大些的憨厚男子,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

“章叔。”叶时雨回头,“今日来了朋友,你自己去吃饭吧。”

“诶好。”

章海涯笑呵呵地转身走了,杨子瑜也道,“我可不乐意听你们说那些宫里的事儿,我去营里转转,今夜里营中要宰牛喝酒,到时候我派人来接你们过去。”

杨子瑜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中也颇有数,没了旁的人叶时雨与以安各自道了如今的现状,提起幽肆叶时雨不由地苦笑一下,

“说来都是我的不是,一心只想快些将他们一网打尽,将幽肆众人也推上了风口浪尖,。”

“由明转暗是好事。”以安倒不以为然,“现在他们不似之前那般谨慎,到时便是一网打尽,眼下倒是襄王这边更需尽早弄清楚。”

“我在来临康的路上被襄王追杀,这本算是意料之中,可清川却在这些人中发现了南诏人的存在,这才是我当下最为忧心的。”

“南诏?”

以安也是一怔,怎么襄王也与南诏扯上关系,

“南诏近来的确有异动,竟派使臣前往京城主动示好,还……”

“还怎么?”

以安很少说话吞吞吐吐的,这让原本还不甚在意的叶时雨起了好奇。

“还送了不少贡礼,只是说要重修旧好。”

以安来时路上便接到来报,提到说南诏送来的那名娈宠极像叶时雨,皇上见之大喜,他本也不在意,这必然不会是真相。

可这一路上接连接了三报,每次都有提及那娈宠,不仅被奉为主子,甚至连太子都因他受了罚,让原本自信的以安也渐渐没了底气。

反正回也回不去,又何必知道,徒增伤怀。

叶时雨三人在屋中议事,军营那边正热火朝天地准备着,这里比起平时就显得更加安静。

此时天色已暗,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吊脚楼上下来,自后面靠近了山边,伸手敏捷地向上攀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