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必中

第044章

挂完顾意弦的电话后, 顾檠的心情雨转阴,她说被江枭肄控制请他帮忙在订婚宴那天出逃,正合他意。他让顾沭联系麓湖的家仆送来一套三醋酸面料的西装, 顾意弦曾说他非常适合穿这种顺滑如绸的面料。

顾檠将仪容仪表整理好与顾意弦在莱茵公馆相见。

“小弦。”他看着她的背影, 清俊的眉眼含笑, 然而当她回头后,他的笑容全部消失。

顾意弦纤细白皙的脖颈有一处极为明显, 小小的, 圆形的红斑。

不是蚊子叮咬或暴力所致, 而是嘴吸吮用力激烈到皮肤表层微血管破裂,形成的吻痕。

“怎么这么慢?”

她大大方法展示, 因为没经验毫无察觉还是压根不在乎。

顾檠花了很大力气克制愤怒与醋火, 又在下一秒神经质地想, 如果同一位置吻下去, 更用力吸吮是不是能覆盖这道痕迹。

他坐在她身边说, 对不起久等了,路上有点堵车。

顾檠应该坐到对面,可他们过去离得就这样近,顾意弦欲言又止, 往旁边挪几寸,右手从后颈绕到左耳, 顺手把过长的头发全部拨到右边胸前。

上午牺牲美色换来死男人的暂时放任,他阴晴不定搞不好明天又变卦,得迅速安排好事情,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没发现顾檠眼角红通通,情绪逼到临界点, 隐有癫狂状态。

发顶忽然一双瘦削的手亲昵地抚摸,顾意弦下意识缩脖子,轻蹙眉侧目,不解地看着他额头的绷带。

他黑淤的眸子注视着她,手往下扶住她的头,歪头凑近。

“干什么?”她诘问。

这无疑让顾檠怒火中烧,盯着那处刺眼的吻痕,腕部带劲。

好歹有第一次经验,顾意弦立刻反应过来,抗拒往后退,他不让,她伸出手想用转手肘突破钳制,他轻松化解,扣住她的腕按在墙壁。

“小弦,你是我养大的,”顾檠冰凉的唇距离她耳廓只有一寸,一字一停,“这些招式也是我教给你的,你拿它们来对付我?”

南楚四方王座养的拳击馆流派不同,但每位掌权人绝对是佼佼者。顾意弦的招式对付别人绰绰有余,她打不过顾檠,即使他的骨架薄削皮肉清瘦。脑海里闪过江枭肄的脸,她挣扎想摆脱,“我们今天来确定计划的!你别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顾檠了解顾意弦,抬头凝着她,眼神宠溺又带寒意,“我之前表明我的心意,你毫不留情拒绝,后来忽然转变态度。在想什么坏心思?还是说想从我这里谋划什么?”

十七岁接管顾家,二十五岁铲除异己的男人怎么会是蠢货,顾意弦一惊,“没有,你想多了。”

“你说我想多了,那我便是想多了。”他冷白的皮肤看起来有些病态,“既然如此,那么意味你不再拒绝我对吗?”

顾意弦答不出来,她对顾檠没有男女之意,只有相伴多年的亲情与利用。

包括订婚宴的出逃计划——已知顾檠同时举办订婚宴,只需告诉他不想与江枭肄订婚,他便会配合帮她离开江枭肄,把她带到他的订婚宴。

对比江枭肄,顾檠显然更好对付,顾意弦有足够的把握无需帮助从顾檠身边撤离。

她的两只手腕被锁头顶,下巴被向上抬,看着他逐渐放大的五官,她偏过头,顾檠转而用两指掐住她脸,虎口卡住下巴,嗓音冰冷语气缱绻,“抗拒我是因为江枭肄先吻了你吗?”

他怎么知道他们接吻了,顾意弦双眼睁大。

不会就因为这受刺激吧?她摇头,面不改色,“他没亲我。”

顾檠气笑了,手指点她侧颈的吻痕,“那这是什么?被蚊子咬的吗?”

“......”TMD,琢磨事情忘了。

江枭肄那死男人绝对知道,难怪今天这么轻易放她出门。

“记起来了?”顾檠用指腹碾过她饱满的唇珠,果然和想象的触感一样柔软。

心中陡然升起恶寒,顾意弦不耐地说:“顾檠,你正常点。”

“正常?”他的指往里按,她一口咬住,力道很大,他任她咬。

一个两个都是神经病,顾意弦气愤地阖紧牙关,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顾檠感觉不到疼痛,眼里欲望在扩散,禁忌刺激神经,他笑着问:“江枭肄怎么吻你的,嗯?”

砰!

木门被踹开。

顾意弦循声望去,对上江枭肄阴鸷暴戾的眼,背后汗毛唰得竖立。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儿?她与顾檠这样岂不是全暴露了?怎么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江枭肄视线落在她的唇,表情更骇人,嚯地抬手抓住顾檠的衣领,顾檠反应敏捷,利落翻身,两人双手钳在一起。

“你想死。”江枭肄阴恻恻地说。

他比顾檠高几公分,体格更占优势,猛地将他抵向旁边的墙壁,手臂卡住他的脖颈。

顾檠的肘往江枭肄的胳膊划压,一拳打过去,江枭肄用左臂挡住,见招拆招,右手勾拳打到他的下巴,顾檠来不及闪避,往后退好几步,撞到旁边的木架。

啪。

花瓶掉下来碎了一地。

顾意弦回神。

只见顾檠啐了口血,迅速回击,江枭肄的左脸挨了下,他连血都懒得吐,以腰力带臂,一记鞭拳抡过去。

两人开始互殴,拳拳到肉,一拳比一拳狠厉,十足十的劲掀起寸风,房间杯盘狼藉。

江枭肄再次占据上风,将顾檠一脚踹向对面的长凳。

他眉宇之间满是戾气,嗓音森寒,“哪只手碰了她?”

顾檠冷笑,“你没资格问我。“

看到江枭肄的动作,顾意弦立刻回神,惊惧大喊:“四哥!”

冷光闪过,蝴蝶.刀出鞘,她唰地下起身冲过去阻止。

江枭肄出刀一向快准狠,来不及收回,只能松开刀柄,手掌握住下滑的刀刃,血从指缝溢出。他再无平时的冷静自持,转头凶狠地爆粗:“谁让你他妈过来的?脑子坏了?”

“谁让你他妈过来的?”顾檠同时怒道。

两人异口同声,分贝很大,顾意弦被吼懵了。

顾檠悄声无息收起背后的弹簧.刀。

他从来没对顾意弦凶过,以为她委屈,气不打一处来,抬腿踹向江枭肄,“你他妈的有病?没看到人过来了?”

江枭肄额角青筋直跳,深吸气,将蝴蝶.刀收起来,随手一扔。

他双手粗鲁地揩拭西装,血擦干净后,左手执起顾意弦的手,仔细察看,语气缓和略微紧张,“有没有划到哪里?”

顾意弦低眼,江枭肄垂在裤缝的右手神经性抽颤,血不断往下流。

“没有,”她轻轻摇头,“你......”

他不耐打断,“没有就闭嘴。”

江枭肄拽顾意弦的胳膊让她坐在靠墙的位置,他在她左边落座,与顾檠冷眼相对。

两人对视之间火星迸溅,理智也慢慢回笼,谁都没开口,但有了同一种默契——江枭肄的连环计还未完成,也不确定顾意弦的感情偏向,怕游戏结束她和顾檠回家,局面于他不利,所以他选择不拆穿;顾檠怕顾意弦明白江枭肄的真情实感,只要游戏存在,以她的性子必然防备江枭肄,所以他闭口不言。

顾意弦觉得即将暴露,摆烂地发了几秒呆,又想起什么,侧目对江枭肄说:“领带。”

他没反应,她抬脚踩他的皮鞋,他还不理,她又继续踩了两脚。

江枭肄烦躁地扯下领带甩过去。

顾意弦沉默地托起他的右手,纤细的指不自觉蜷缩。

江枭肄的掌心有一条长纹,连绵的像山脉。

她之前还跟他开玩笑说四哥你的感情线比安第斯山脉还长,他说是啊,因为他要与爱的人不死不休,变成白骨一具,化作骨灰也要纠缠。

现在山脉塌陷滑坡,殷红浓稠的鲜血从深深沟壑中不断往外冒。

幼时顾意弦摔跤,刘姨对伤口呼气说这样能减轻疼痛。其实没什么用,伤口经过凝血与炎症期才会不痛。

她努了努唇瓣,又想起邮件的内容,犹豫之间还是呼出一团温热的气息。

就当最后一次,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江枭肄抬指蹭了下顾意弦的脸,她没躲。

他以为她心虚,于是觑着顾檠的眼神淬冰含毒。

只有顾檠余光窥见顾意弦一向冷艳的眉眼有多温柔,他拧眉看着挪不开眼。

江枭肄身体前倾,抬臂被顾意弦按住。

感受到她轻缓、小心翼翼的动作,他停了一秒,眼睑沉压,“顾先生,这么喜欢觊觎别人的未婚妻?”

顾意弦系蝴蝶结的手一顿,抬头看江枭肄。

他低头,抬了抬睫示意她继续。

顾檠反唇相讥,“没记错的话,江先生的订婚宴在三天后。”

“嗯,记得来参加。”

“不了,我也有一些要紧事。”

“真不凑巧。”

“确实不凑巧,就像我不凑巧对江先生的女伴一见钟情。”

“建议你回去把礼义廉耻四字默读抄写。”

顾檠嗤笑,到底谁该抄写礼义廉耻,不要脸的贱男人。

他抬手,挑衅地吻有牙印的指节。

江枭肄眼睛微眯,看清后咬肌统统绷紧。

没品的杂碎。

顾意弦云里雾里,倏地后颈被掐住往上提,江枭肄锐利含警告的目光紧紧攫住她,低头咬她的唇,她吃痛小声惊呼。

顾檠被激怒猛地起身,木桌震颤。

哐哐脚步声如铁蹄,江家鹰犬冲进来。

江枭肄做事永远有后手,时间与事件在算计之内,唯没想过顾檠能这么没品。

他轻啄了下她的唇,长臂搂她的肩,“我的未婚妻脸皮薄,闺门之事不可外传,顾先生的好奇心可以到此为止了。”

顾檠出门只带了两位保镖,他捏紧茶杯,“世事无常。”

江枭肄嘲谑一笑,“皆有定数。”

飞牧的事如火如荼,他懒得再与没品的杂碎浪费时间,左手摸口袋落空,环顾四周,起身走到角落,弯腰将烟盒捡起来,打开瞟了眼确认钉珠没丢,取出一根卷烟叼在唇间,朝顾意弦伸手,见她呆愣没反应,二话不说捞起她的臂。

“四哥......”顾意弦迷糊,事儿就这么完了?

“回家。”他左手捡起流浪包,往后退半步,站在她身后,一片背影都没留给顾檠。

江枭肄走得很快,顾意弦跟得吃力,她看了眼莱茵公馆墙壁的青苔,小声问:“四哥,你不问我什么吗?”

“顾檠为什么对你一见钟情?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背着我见过多少次面?你去试衣服结果是去偷人?”他轻飘飘抛出一连串的问题配合她。

“......”

他脚步一顿,冷冷地问:“他亲你没?”

“......没。”

顾意弦想了想,试探地说:“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也不是你真正的未婚妻,你为什么要在乎这些?还这么生气?”

话音刚落,她的腰被江枭肄用硬梆梆的臂搂住提起来,“干嘛啊我自己会走!”

看到他握紧的拳,领带渗出的血汇聚滴落,她停止挣扎,“四哥,你放我下来,手流血了。”

“死不了。”

“......”

车前等候的裴瑞眼观鼻鼻观心,回到驾驶位。

滑门砰地声关合。

顾意弦与流浪包一起被扔到座椅,屁股撞得疼,她因心虚没抱怨。

江枭肄一言不发,从柜子里取出不锈钢小桶,打开冰柜倒了一排冰块进去。

他坐下将桶放在座位之间,启开威士忌木塞,半瓶酒下肚,半瓶酒倒入冰桶。

“你觉得我为什么生气?”他慢条斯理解缠绕的领带,又恢复到往常矜冷沉静的模样。

视线从江枭肄眉弓折角的淤青到他掌心的伤口,钴蓝的幽光更显狰狞,顾意弦的眼神忽明忽暗,她说不知。

江枭肄并不计较,笑了,唇边一道微弯的弧,显得风度翩翩,“弦弦。”

他侧身,用干净的手拂她额前的发丝,“你不知我为什么生气,但应该了解那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几乎挑明的话,只差一句。

他的指腹从耳廓往下滑,轻轻捏住钻石,顾意弦屏住呼吸,脊背一节节僵住。

“所以,”江枭肄盯着她内陷的唇,不近人情地说:“这些天呆在榆宁,不准再出门。”

顾意弦一下不乐意了,“你没权力干涉我的自由。”

“你可以试试,看我有没有权力。”江枭肄轻描淡写,今日之事触及到底线,他没耐心再虚与委蛇,脱下西装扔到地毯,解开袖口,衬衫挽至小臂,双手伸进冰桶。

高浓度酒精浸没伤口,江枭肄眼睛都不眨。

金色**一掬一掬舀起,反复浇透,被血液侵蚀成橙红。

“四哥。”顾意弦柔柔出声。

开始迂回作战了,又在打鬼注意。

“嗯。”他敷衍应声,眼皮抬起浅浅一层,“你若是想问仇祺福的事,这两天就能看到结果。”

再次被他能读心的能力惊讶,顾意弦哽住,转瞬露出依附的笑容,眼里止不住好奇,“怎么办到得啊?”

“想学习?”江枭肄点明。

她乖巧点头,“当然,我得变得更厉害,才能为四哥服务。”

江枭肄太懂顾意弦的小心思,她哪里想为他服务,根本就是取长补短,想着以后怎么将他的军。

“行,我可以教你,”他的双手还在桶里浸着,“但事上没有亏本的买卖。”

江枭肄还想玩上次的角色扮演?顾意弦半信半疑,轻轻吐出两字,“哥哥?”

空气的温度遽然下降,他深陷的眼窝折起小片阴翳,她打了个寒颤。

江枭肄不言不语,双手浮起,抽了张纸巾把水渍擦干净,“过来。”

自从看到邮件,顾意弦有点怵他。

肯定没好事,她摇头,“不要。”

他身体往后仰,从收纳柜拿出医药箱,随便贴了块胶布,轻笑,“不咬你。”

“真的?”

“真的。”

顾意弦慢吞吞起身,江枭肄拽她的手,用力一拉,她坐到他的左腿。

他指腹触上她的唇瓣,反复摩挲碾压,酒气与血腥味随升高的温度揉进纹理。

力道太重了,她嗫嚅:“疼。”

尾音还没消失,他的拇指往里按,探进了口腔。

顾意弦惊诧,江枭肄不会用这只手举刀弑母吧?她舌头往里拼命缩,生怕碰到他。

江枭肄没什么表情,若无其事抽出拇指,将更为修长的食指与中指一并伸了进去,不由分说往深处钻,摩擦壁腔,寻找她藏起来的舌头。

牵拉之间,江枭肄凌厉的骨节强势地抻开她的唇角,“躲什么?说了不咬你。”

想作乱的双手早就被反剪背后,只能无力靠在他坚实的阔肩,她反抗不了,呜呜说不出话,觉得他实在过分,他说用烈酒消过毒很干净,她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津液愈来愈多,唇瓣绯靡,潋滟水光。他的手指缘顶端粗粝,夹住她的舌头时,薄薄的茧刮到湿热软肉。

又因在威士忌里浸泡太久,麦芽酒香与皮革肉味,强势而浓烈地刺激味觉,连带大脑发昏。

她好像有点醉了。

江枭肄用手指反反复复在顾意弦嘴巴里探索,感受。

舌头表面有许多小颗粒,舌背的前部及尖端的是丝状,最里面是叶状或轮廓状。这些都是顾意弦的味蕾,每一粒都会填满他的气息。

他看着湿淋淋,粘稠的津液从她的唇角溢出,喉结滚动,哑着声说:“想我不弄了吗?”

顾意弦点点头,微湿的睫毛耷拢泛红的眼尾。

于是他蛊惑她做更坏的事。

“含住。”

江枭肄久居高位,即使语气很淡,也像在命令,天生有让人服从的能力。

顾意弦双颊潮红,晕乎乎仍然坚守防线。

“两分钟。”合格的商人熟练地谈条件,“你想知道我什么都告诉你,所有的。

她很有骨气,江枭肄早就料到,谈判中顺向报价,一旦卖方降价,买方就会产生一定的满足心理,这时只要卖方能够把握时机,往往能够促使交易成功。他淡定地降低要求,“一分钟。”

“b......”她只能发出一个音节。

江枭肄信奉先礼后兵,手指用力夹住她小小的舌,威胁道:“那就继续。”

缺氧感让顾意弦双目迷茫空泛,热意将体内水分烘干,她示弱地舔了下他的指服软。

江枭肄喉咙发紧,双指松开,强取与自愿始终不一样,手指被她的唇含住,口腔粘膜柔软湿滑,他舒适地谓叹,“弦弦好乖。”

“我现在计时好吗?”

她缓慢眨眼,妩媚清丽的眸子都是水汽,罂红的唇湿乎乎,腮颊被他的指撑得鼓鼓。

他目不转睛,“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车厢只有江枭肄低哑慵懒的嗓音,他语调拖得太慢,顾意弦不满,拿牙齿磨磨他,他停住,手指往里进。

“三十。”

江枭肄快了一个数位后,继续拖腔拖调,“二十九,二十八……”

空气在每一秒燥热浓稠,她也感知到了他的变化,嘴里的手指越来越烫,骨节的青筋膨胀,突突跳动,节奏一模一样。

六十秒到。

尽管还想试试进出天口口土,但循循善诱才能达到最终目的。

野心家永远不会满足,要么不要,要么必须得到全部,关卡一层层破,地盘一个个占。

江枭肄抑制所有的渴望与焦灼,将手指抽出来,松开禁锢。

顾意弦迫不及待离江枭肄远一点,缩到旁边的座椅,警惕又防备地睖他。

视线瞥下去,她脸更红,汗水淌出来像小虫搔痒爬过,他无所谓,坦**地展现因她而起的生理变化,关心地问渴不渴。

“不渴。”顾意弦说反话,并抽了几张纸巾狠狠擦嘴唇,下巴,下颌折角。

“行,我渴。”江枭肄俯身打开冰柜,现在平日出行的车都预备了顾意弦喜欢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取出Uliveto的矿泉水与养颜的粉末,全部混合搅拌,喝了一口,皱眉,递给她,“喝掉。”

“你喝过的。”她嫌弃。

江枭肄斜靠座椅,健硕胸膛撑起黑衬衫,散乱的领口锁骨线条刚毅。

他直直盯着她,眼神松懒孕育邪气,抬手,伸出舌舔了下被她含过的指,然后勾唇笑得蛊人。

意思太明显了。

顾意弦大脑轰得失去运作,连忙夺他手里的水瓶,咕咚咕咚灌凉水。

“慢点。”

“别管我。”她含糊出声。

江枭肄耸肩,心情很好,他从烟盒夹了根卷烟点燃,“我现在来教你,怎么一招制敌。”

“首先,忤合深谋。”

忤合深谋。

鬼谷子曰:凡趋合倍反,计有适合。化转环属,各有形势,反覆相求,因事为制。

顾意弦听江枭肄一字不差复述,突然记起之前在他办公桌看到那本书。

TMD,难怪她有种事事受掣肘的感觉,江枭肄比她更懂。

“一年前南楚政府发布政策:不准使用不合标准化肥除草剂,我已开始布局,用符合标准的除草剂抢占市场份额,顺便散布消息提高小麦和玉米价格,管仲计策“贵其买鹿”,飞牧中计,高价买进小麦与玉米期货。”

“第二,飞钳破敌,立势制势。抛出鱼饵,飞牧落入陷阱,在期货市场持有10万吨空头订单,这时形势已尽在掌控,飞牧不能不受胁持与控制,即“缀而不失”。”

江枭肄将燃尽的烟蒂摁熄,语气闲散,“这时只需垄断市面的小麦与玉米,拉动期货市场上涨,飞牧无法交货,我们就可以收网了。”

“你来猜猜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这他妈就是她计划的升级版,顾意弦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逼仓。”

“聪明,”江枭肄夸赞,他用那双充满野心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她,“后天飞牧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将属于Gallop。”

顾意弦想到什么有点生气,把矿泉水捏得咯吱响,“我上次让你冲聚丙烯市场,买拉丝和薄壁,你说你不懂!?”

“我什么告诉你,我不懂了。”江枭肄笑了。

哦,对,他回答的是没见识过点石成金。

顾意弦:“......”

此人城府极深,手段狠厉,绝不能与他再周旋,必须迅速脱身。

顾意弦思索一刻,牵住江枭肄的左手,挠他的掌心,言辞恳切,“四哥,订婚宴我的养父母想来,我答应了,前日他们说女方结婚前不能住在男方家里,容易成为被动和弱势的一方,招人话柄。虽然我们是假的,但也得按照风俗习惯来,你觉得呢?”

江枭肄眉梢隆起,端详她的表情,双眼溢满纵容与宠溺,“抱歉,我考虑不周。渝水有一处院子,你要愿意可订婚宴头天过去。”

得逞让顾意弦的笑容明艳动人,主动与他十指相扣,“四哥,你真好。”

微狭钴蓝的晕影铺在江枭肄的侧脸,他侧目,浅淡的影子隐在深绿瞳膜,“乖一点,等我来接你。”

“放心。”她忙不迭点头,继续问:“四哥你的父母呢?”

他揉揉她的发顶,没再说话。

顾意弦看着江枭肄左耳的刺青,神采黯淡下来。

·

深夜,空气分外润泽,浮**细密不可见的水珠与馨香。

顾意弦在阳台站了许久,直到榆宁所有的灯全部关闭,她裹紧单薄的外套,拂去发隙间的潮气,继续找人在黑市购置大量“烟花(炸药)”。

做完最后一步就能离开。

她给顾檠发讯息【那块地买好了吧?】

顾檠径直走向收藏室的最里层,打开玻璃柜的柜门。

项链,钻戒,耳环,各种珠宝排列整齐,熠熠生辉。

这些都是他这些年在各大拍卖会为顾意弦买下的礼物。

房间没开灯,他整个人陷在阴影里,回复顾意弦的讯息。

顾檠:【那块地我已经买了,之前假扮父母的人也安排好了。】

小弦:【好的,谢谢。】

生疏,距离感。

顾檠取出一枚戒指戴到中指,指跟的银环冰冷,他握住摩挲,直到温度发烫到似乎在皮肤表层烙下顽固印痕。

他笑了笑,拨通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见他不说话,开口道:“你说话啊。”

因为焦头烂额语气十分疲惫。

顾檠神色很淡,平整到异常,“所有的事情,幕后操盘手都是江枭肄。”

·

榆宁后山的暗室。

裴瑞与蒲甘弯腰摩挲积灰的石板,找到拉环扣住往上拉,灰层飞扬。

江家三姐弟被呛得止不住咳嗽。

江侑安兴奋地捡起一把,“好久没看到这些了!”

“你他妈拉拴干什么!”江掣宇往旁退,避开黑口,“别对着我好吗?”

江珺娅拿一把小型的在手里盘弄,“阿肄,订婚宴而已有必要准备这些吗?”

江枭肄面容肃冷沉静,“两力均衡,伏间制胜。”

他左旋再向后拉开栓,将铜色金属塞进去,右旋推栓,抬起瞄准镜朝向石壁,扣动。

铜色金属弹射出去,闪烁寒芒。

砰!

巨大磅礴的响声回**。

不知是谁说了句,“南楚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