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阳鸟

第140章

黑夜的自赎

持续十几分钟, 周淮一直在辛念耳边念叨,不过内容都是在替已经去世的闻铮说话——以他对闻铮的了解,以爆炸现场目击者的身份去判断当时的情况。

辛念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不管辛念听没听进去, 黎湘是听进去了,她起身离开过两次,在厨房洗杯子的时候还不忘竖着耳朵听周淮分析。

黎湘看过来好几次, 尤其注意到他的角度和措辞。

周淮说, 站在旁观者看得出来闻铮对辛念的上心, 那可不是收买出来的,再说辛念自己也不傻, 作假的情感她能感觉不出来吗?

周淮又说, 闻铮应该不知道在林新会发生那件事,如果知道,他干嘛自己跑去送死, 他无亲无故, 没必要用这种方式给家人留安家费。

周淮还说, 林新的汽车爆炸明显就是个局, 但目前还不能判断是姚岚和靳寻联手搞出来的,还是靳寻那边的人狗急跳墙弄出来的。

周淮说到这,黎湘又倒了杯热水给辛念,辛念接过杯子, 黎湘就站在一旁和周淮对视一眼。

随即黎湘说:“我说说我的看法,你想听么?”

辛念看向黎湘, 点头。

黎湘说:“现在还没有证实闻铮和姚岚的关系, 这只是我的猜测, 虽然它的可能性很大。接下来我会去证实, 但在证实之前,你也不要胡思乱想。刚才周淮说得有道理,闻铮对你的感情不是假的,他也没必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而且在危难时刻,他选择让周淮先救你。他当时一定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很后悔,但他来不及跟你坦白解释。”

听到这些,辛念的眼眶又红了。

爆炸前闻铮的表情她都看在眼里,他眼底深处有着恐惧和慌乱,当时她还以为是因为车子要爆炸。

现在想来,那不只是畏惧死亡,也是怕来不及跟她吐露心声。

黎湘递了张纸巾给辛念,在周淮不太认同的目光下,又道:“至于姚岚和靳寻。以我对他们关系的了解,可以用貌合神离、互相利用来形容。姚岚和靳寻是有很多合作,但在涉及到姚家利益的时候,姚岚也多次毫不犹豫地踩靳寻。再者,闻铮的死对姚岚无益,她又不认识你,没必要跟你树敌,所以这件事阴错阳差的可能性会大一些。姚岚引你们去林新,我猜靳寻的人并不知情,他们只是按照靳寻的吩咐办事,只要你这里出现岔子,就会加速我和靳寻的翻脸。我这样说不是劝你,我只是担心你会跑去找姚岚要说法,别说她不会给你,就算给你了,闻铮也回不来。而且咱们力量有限,目标也不是她,暂时不要节外生枝。”

要说出这番话,黎湘自己也很为难,这就等于告诉辛念,姚岚引她去林新只是误会,就算冤有头债有主,她们现在也没能力去讨要。

“我明白。”辛念又一次低下头,“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做,也没本事做。”

现实已经压得她抬不起头,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要去林新找真相,并且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的辛念了。

黎湘也叹了口气,再看周淮依然瞪着自己,她皱皱眉,只说:“你看我也没用,有本事你就去问你们的幕后老板,那个叫崎哥的。”

周淮:“你什么意思?”

黎湘:“你心里比我清楚,姚岚和闻铮能有什么牵扯呢,有什么理由去联系呢,她和你们崎哥是朋友,闻铮这条线是谁搭的,命令是谁下的,闻铮听谁的,你已经有答案了。当然,崎哥对你们有恩惠,你不好这样说他,所以这些话也就我来说了。”

以黎湘和周淮的立场和恩怨,按理说她这样阴阳怪气,周淮一定会反击,也应该反击,但此时他却只是绷着脸,硬生生将那口气咽了回去。

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黎湘又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你我都要给辛念一个交代,我去找姚岚,你去找崎哥,怎么样?”

辛念下意识看向周淮。

周淮和辛念对上,吸了口气,终于点头。

辛念和周淮并没有在黎湘的公寓里久留,临走之前辛念去洗手间洗脸,周淮到门口换鞋。

黎湘这时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并居高临下地撂下一句:“丑话说在前头,你是为老周报仇而来的,不要本末倒置。”

周淮动作僵住,起身看她:“你又想说什么?”

黎湘假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跟辛念是怎么回事,你是玩玩,还是动真格的?玩玩虽然不好听,且有侮辱你的成分,但我宁可你们只是玩。辛念容易心软,你要是用真心,她也会回报你真心,可你们之间能走下去么?你们的真心,最终要和老周这件事一同摆在天平上,你们心里过得去那关么?你不要告诉我,将来你亲手送她坐牢,然后等她出来,再结婚生子百年好合,这话小孩子都不会信。结果就是,事情会变得更复杂,她会多一份本不该存在的牵挂,你放过她吧。”

周淮脸色越发难看:“那是我们的事,你管太多了。你当年也是这样吗,自以为是下判断,替所有人做决定。辛念就是被你拉下水的……”

然而周淮的话没有说完,他的余光就瞄到站在黎湘身后不远处的辛念。

黎湘也注意到周淮的眼神,转身看了眼,一语未发。

辛念走过来换鞋,临走时只对黎湘说:“我等你消息。”

黎湘:“嗯。”

从头到尾,辛念都没看周淮一眼。

直到两人离开,门板合上,黎湘才缓了口气。

回到客厅,黎湘拿出手机看了眼,有靳疏发来的微信,但她没有回。

她静坐片刻,翻看着通讯录,遂找出姚岚的窗口,发了这样一句:“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和你见一面,有件事要当面聊。”

不到一分钟,姚岚回复了:“正好,我下午回大宅,到时候见?”

黎湘很快起身收拾,不到半小时保姆车就等在楼下。

黎湘上车,听着杨隽汇报工作和近日外界的舆论风波处理进展。

如今大部分声音已经扭转向靳寻,外面都在嚷嚷要求有关部门调查此人,而在靳家内部也有靳疏推波助澜,听闻公司现在也暂停了靳寻的职务,虽没有明确表示处理的意思,但明显是让他躲过风头再说。

车子从地下停车场驶上大路,转过第一个拐角时,黎湘看窗外的目光在某一点定住,随着车子的移动,她还逐渐回头。

杨隽也跟着看过去,说了句:“咦,那不是羔羊吗?”

黎湘又转回来:“你也看见了。”

戚晚就站在路边商店的遮阳棚下,一手拿着酸奶,另一手是一包薯片。

杨隽:“估计是来附近谈事的。”

这附近的确有一些圈内的工作室。

黎湘没接话,她读到的信息远比杨隽多。

戚晚焦虑就会吃零食,尤其喜欢吃薯片,而且她因为精神问题也引起一些肠胃问题,消化不良或者便秘时也有喝酸奶的习惯。

至于杨隽说她来附近谈事,谈什么事要站在路边对着大马路发呆?

戚晚看的方向,是她住的小区。

难道戚晚想找她,却因为某些理由迟疑不前?

黎湘自然不会想到戚晚来这里的真实原因,她拿出手机发了这样一句:“刚出门在车上看到你在路边发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么?”

隔了许久戚晚才回:“哦,我在想事情,卡文了,想剧情。没事没事,我挺好的。”

黎湘:“那就好。我正要去办事,有机会再聊。”

戚晚:“你去忙吧,拜拜。”

黎湘没有多想,直至车子开到姚家大宅,姚岚已经在了。

黎湘直接去了偏厅,见姚岚正坐在里面讲电话,见到黎湘还朝她笑了下。

黎湘径自坐在一旁,等李阿姨将茶水端过来,姚岚这才结束通话。

姚岚:“找我什么事,你好像很急。”

按理姚岚讲电话时黎湘应当回避,可她没有,就坐在这里展现存在感,这无形中也会给姚岚一层压力和暗示。

黎湘碰了下杯子,有点烫,便没有端起来,只是望着姚岚直截了当地问:“闻铮你认识么?”

姚岚刚端起杯子,动作在半空停了一瞬,又将杯子放回去,挑眉看她。

黎湘:“看来是认识了。”

如果不认识,姚岚会直接否认。

姚岚仍是笑:“你想说什么?”

黎湘:“只是替我的朋友问一句真相。”

姚岚安静了几秒,随即说:“如果我告诉你,他的离开我也很后悔,会不会显得太假惺惺了。”

“不会。”黎湘说:“以你的位置和角度,没必要演这种戏码。”

姚岚又是一笑,却未接话。

黎湘理了理思路,又道:“所以林新的路线是你给闻铮的,目的是什么?”

姚岚说:“我的初衷,只是想利用一些小插曲,逼你和靳寻的关系进一步破裂——你会这么问我,说明你已经猜到了。”

黎湘:“我是猜到了,但我还想听你说。这是谁的主意,姚仲春?”

姚岚只缓慢眨了下眼。

黎湘又问:“那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姚岚:“在姚家行事的便利。”

黎湘:“你还需要便利,我以为你已经有了。”

姚岚:“我是有,但阻碍更多。要么我就要自己动手清除阻碍,要么就要寻个捷径,对那些试图阻碍我的人造成一定的威慑力。”

而这股威慑力就是姚仲春。

有姚仲春在,某些针对姚岚的人就会忌惮几分,令她省去许多防暗箭的心力。

想来也是,姚仲春只是看上去深居简出,她虽然常年窝在房间里,手里的事却是一件没停,谋算人心也没落下。

姚家任何一个人大概都不会想与姚仲春为敌,哪怕不交好。

以前听到人家说姚仲春曾经是最有希望成为继承人的姚家女人时,黎湘的认知只停留在姚仲春十分有能力上面,如今走了这一大圈弯路,又见识了姚仲春生前埋下的种种伏笔,她才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姚家人没有善茬儿,姚仲春那代人更胜过现在的姚珹、姚岚,姚仲春能在当年脱颖而出,怎么可能只是“有能力”三个字能概括的。

黎湘:“现在你们的目的达到了,我已经开始针对靳寻,接下来我会按照姚仲春遗嘱上的要求去履行我该做的事。但我很想知道,当初在设计这些时,你们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被我知道了,我会拒绝配合,甚至反咬一口?”

姚岚直视着黎湘,回道:“我认为你不会。”

“你认为?”黎湘重复道。

居然不是姚仲春认为。

姚岚:“我很明白你在想什么。你因物质匮乏而吃过的苦我没吃过,但精神上的痛苦,处境上的孤立无援,我也经历过。正是因为经历,所以当有力量注入到自己手里,才会额外珍惜,想要牢牢抓住。我这样说不是贬低你,而是肯定——我认为那些股权就是你能拿到的力量,将来如果你要获取更高的东西,它们会成为你的阶梯。你要拒绝配合,你要反抗,这是蠢人才会做的冲动决定,你不会的。”

黎湘没接话,进门这么久第一次露出笑容。

她并不是很认同姚岚的判断,却不得不承认,那股力量对她的吸引力,比眼前任何一件事都更为重要。

她甚至有一种报复性心理,但在报复之前,她首先要具备报复的能力。

就像姚珹那天承诺的一样,成为姚涓,作为姚家和海外谢家唯一的纽带,她得到的保护和便利将会超出她的想象,任何靳家人都不能再对她做什么。

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诱人的吗?

这对于一个长期受压榨的人来说,是唯一取得具象化尊严的途径。

想要让他人尊重,仅凭口头抨击和要求是行不通的。

尊重是什么,有时候就是一种迫于形势的低头、谦让。

黎湘垂下眼,又一次碰了碰那个杯子,已经不烫了。

她端起来抿了一口,说:“现在姚仲春已经走了,你的阻碍是不是变多了呢?”

姚岚投来一眼:“是多了。所以我不想与你交恶,反而还需要跟你合作。你在姚家的地位是最小的,我会按照姑姑的意思帮你完成任务。帮你,就等于是帮我自己。”

黎湘:“姚珹说,你是最有希望继承姚家的人,也是他最希望看到的。我相信他的眼光。”

姚岚有些惊讶:“姚珹说?你们俩比我以为得还要亲密。”

黎湘不太理解姚岚为何用“亲密”这样的字眼,她只说:“如果是你,对我来说也是好事。你那个大哥真是不怎么样。”

姚岚笑了,大概是因为黎湘竟然在姚家大宅里说这种话。

半晌过去,姚岚收了笑,又提起黎湘的来意:“你那个朋友,我知道如果说补偿,人命我补偿不了。不如这样问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做到。”

黎湘想起辛念的模样,并代入其中。

如果是辛念,她什么都不会要。

辛念虽然穷过,出社会后对金钱有着渴求执着,也经常通过卖消息换封口费,但她绝对不会拿闻铮的命来兑换。

思及此,黎湘问:“你先回答我,林新那次爆炸,是不是靳寻的人做的?”

姚岚点头:“是。”

黎湘又问:“姚仲春要我帮她对付的人,是靳清誉。”

姚岚继续点头:“是。”

黎湘:“那你给闻铮的那些线索,是哪里来的?你还知道些什么,关于十二年前。”

姚岚:“线索是我买回来的,当然不够准确。我收买的人只是个小角色,他为了从我这里拿到更多的钱,做了不少浑水摸鱼的小动作。但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因为那本来就是要给闻铮的,为了让他们多走一些冤枉路。”

黎湘:“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帮我找到真正的埋尸地点,有没有可能呢?”

姚岚有一丝困惑:“为什么?”

黎湘:“暂时还不知道,也许辛念会希望你这样做。”

姚岚仍是不解,却说:“如果是我出面,可能性会大一些。但我不能保证。”

黎湘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随即她放下杯子,又看了姚岚一眼,率先起身。

只是黎湘还没走出偏厅,姚岚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我刚才就想说……”

黎湘站住脚,听到后半句:“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黎湘没有回头,只是回忆着曾经的模样,忽然间有点想不起来了。

直到姚岚说:“我又欠了你一件事。”

哦是啊,她想起来了。

去年她和姚岚建立联系时,那是一场“面试”。

姚岚要求她假扮姚涓,并问她有什么要求,她的回答是还没想好。

黎湘侧过身,笑了:“上次那件就不用还了。我只需要你站在客观的角度上,给我一点忠告。下一步我该注意什么?”

姚岚想了想,遂认真道:“不要和靳家联姻。靳家人可利用,但不可给予承诺。”

黎湘若有所思地点头:“我记住了。”

……

一直到傍晚,黎湘都没有从房间出来。

她睡了一小会儿,就起来翻看姚仲春留下的相册。

这里面不仅有姚珹和姚岚儿时的照片,还有几张拍到了靳寻,不过都是合照。

小孩子面孔稚嫩天真,看着那时候的他们,谁能想到会长成今天的模样呢?

黎湘随手抓拍了一张,发到靳寻的对话框里——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联络。

靳寻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黎湘又追加了一句:“你小时候真可爱。”

靳寻回复道:“照片从哪儿来的?”

黎湘:“是她留给我的相册。”

又过了片刻,靳寻问:“我能看看么?”

黎湘:“你可以买下来。”

“好。”靳寻十分果断,“你开价。”

黎湘:“不是应该你来判断价值么。你要我开价,我会直接处理掉。”

靳寻思考片刻,回道:“如果关系到股权,我做不了靳疏的主。我只能跟你保证,我这里不会改变主意,不管你怎么对我。”

这话里话外的。

黎湘:“看来那些舆论给你造成困扰了,你在怪我。”

靳寻:“谈不上,这只是一种保证。”

黎湘懒得和他纠缠话术,只说:“这样吧,就当你欠我一件事,等我有需要的时候,你要无条件履行今天的承诺。当然我也不会用几张照片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你答应的这件事不会危害你的利益,怎么样?”

靳寻:“成交。”

隔了几秒,他又道:“照片不能用寄送的方式,找个时间,我过来取。”

黎湘:“以你现在的处境,还是不要来了。你叫秦简州跑一趟吧。时间我再告诉你。”

靳寻:“也好。”

话题结束,但窗口上方仍持续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黎湘看了两眼便关掉了。

靳寻最终什么都没有发。

她再次翻开相册,看着他们以前的照片,梳理着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不知何故,这次想到靳寻的成长环境和经历,竟然有些明白他对姚仲春的情感了。

那是爱么,爱的定义太广泛,且因人而异,不好说。

或者这样定义,那是一种羁绊、牵挂。

靳寻与生母关系并不深厚,只是表面上过得去罢了。

靳寻生母在外有过不少情人,有的和他年纪差不多大,他作为儿子怕是也很难给予尊重,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叛逆期,他的行为也足够反骨。

这样看来,他会欣赏,且产生羁绊的女性,也不可能是他生母那种人。

有人说,每个人都有命中注定会“爱”上的人,但那和对方是否年轻力壮,年轻漂亮无关,当然和甜言蜜语也无关,这些外在的表现只会带来一时的迷惑,并不会形成灵魂上的“契约”。

还有人说,儿时对异性的憧憬,以及第一个崇拜、爱上的异性长辈的形象,就决定了这个人此后一生的伴侣追求。

这位长辈可以是母亲,也可以是其他人。

靳寻不爱他的母亲,姚仲春便填补了空白。

他沉迷这样的体验,从少年到成年,一直从未改变、戒断,从某个程度来说也是足够专情的。

这大概就是爱和性吸引的区别,前者是精神追求,后者是性占有。

想到这里,黎湘脑海中逐渐形成一幅画面。

该如何摧毁一个人的精神追求呢?姚仲春的死,给他带来沉重打击,可他只是大病一场,还没有到追随离世的地步。可见,他对她是精神上的爱,人虽然不在了,但精神上留给他的价值仍在延续。

还有靳清誉,一个狠毒自私到骨子里的人。

靳寻竟然爱上父亲伤害最深的女人,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靳寻的叛逆呢?

黎湘不禁笑了。

就在这时,靳疏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盯着来电显示,等了许久他都没有挂断,她只得接起。

靳疏上来就说:“居然晾了我这么久。”

黎湘笑道:“刚才在整理东西,没听到。找我什么事?”

靳疏哼了声,似乎并不想接话,也不想接受她的搪塞。

黎湘耐着性子道:“我道歉,对不起。”

靳疏这才态度和缓,遂语气一转:“法国那边有消息了。”

法国?

黎湘先怔了怔,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哦,怎么说?”

靳疏:“姚涓的脐带血里同样检测出有毒物质,具体成分也分析出来了,结果还真令人意外,我把报告发你邮箱,你自己看。”

黎湘很快打开笔记本电脑,电话没有挂断,同时用电脑接收邮件。

报告是用法文写的,下面有英文翻译,但大部分专业词语她并不认识,只能读懂大概意思,并在结论中辨认出一个词。

Iris——fleur-de-lis。

鸢尾花。

黎湘一时无言,仍在消化。

靳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可以这样理解,毒素的主要成分就是从鸢尾花的根茎里提炼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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