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星光[娱乐圈]

第64章 坦白

他说的话让沈茹菁呼吸紊乱, 不禁伸手抱住了宋洵的脖颈。

而宋洵神色依旧疏淡,她干脆吻上宋洵的唇,以免他再说出什么她不爱听的话来。

意识模糊间, 她攥紧被子的手被宋洵一点点温柔地掰开。

他空余的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掌心jsg的肌肤紧贴着, 是最亲密不过的距离。

海啸过境,沈茹菁终于抓住了一块礁石,得以阻止原本随波悬空摇摇欲坠的姿态。

原本无垠的快乐再度绵延一小段时间。

许是过了很久, 又许是只有短短的几分钟。

濒临窒息之际, 沈茹菁闭上眼,脸红成熟透的浆果,从耳朵到眼梢眉角都被染上潋滟的粉红, 似彻底浸透的香甜水蜜桃,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宋洵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帮她擦拭干净,而后慢条斯理地起身, 去了淋浴间。

淅淅沥沥的淋浴水声响起,沈茹菁一怔,脸又红了一分, 干脆自暴自弃地蜷缩在被子里。

十分钟后, 宋洵重新在沈茹菁旁边躺下。

他余光瞥见她跟鹌鹑蛋似的裹在被子里的样子, 唇角微勾。

宋洵伸手搂过沈茹菁,“害羞了?”

沈茹菁咬着唇, 别过脸, 不说话。

“爽了就不理我了?”宋洵漫不经心地道, “小没良心的。”

沈茹菁:“……”

她伸手捂住脸,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又羞又窘,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看出了她的局促和不安,宋洵敛了敛神色,吻了吻她的唇,“开玩笑的,快睡吧。”

沈茹菁闷在被子里,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天,沈茹菁给邱晓诗留下纸条,照常去上班了。

邱晓诗直到中午才发来消息:【昨晚发生了什么……】

沈茹菁将昨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邱晓诗:【天,我真没想到看起来小奶狗的弟弟,居然一肚子坏水!!!】

【这样看来还是你老公靠得住。】

沈茹菁:【……?老公?】

邱晓诗:【没毛病啊,通过昨天的表现,他在我这里已经成功从你的试用期男朋友转正到预备老公了。】

沈茹菁:【……】

变脸速度之快,叹为观止。

接下来的工作交接也比较顺利,周五下班的傍晚,沈茹菁笑着跟同事们挥手道别,将工位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带回家。

离开工作室时,沈茹菁站在写字楼的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伫立在夜中的建筑。

呆了两年半的地方,如今告别,最后一面,仍有些淡淡的惆怅。

她转头,头也不回地离开。

地铁上,沈茹菁收到了宋洵的消息:【到了。】

她回:【好,彩排注意安全,不要太累了。】

宋洵去了江城,在那边有一场商务活动。

这几天,两人都是电话和微信联系居多。

“下一站,人民广场,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地铁人上人下,来回涌动,沈茹菁低头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拨打了沈丽华的电话。

距离上一次通话吵架已经过去了快一周,试探的措辞在沈茹菁舌尖滚了又滚。

她深吸口气,准备等会一口气说出来,作为两人冷战结束的台阶。

然而手中的电话却迟迟没有人接通。

沈茹菁听着耳边传来无人接听的提示,一点不安渐渐漫上心头。

交通轨道如同贯穿城市的地下血管,随着这座钢筋水泥的巨兽一呼一吸,来回交错。

救护车的红蓝光划破深秋的微凉夜色,驶入老旧的居民楼。

黑暗室内一片狼藉,唯有电视的微冷荧光闪烁,画面里的主持人笑容标准,字正腔圆的醇厚女声传来:

“中央气象台预计,从明天开始,新一股较强的冷空气将来袭,这也将是今年下半年以来……”

深夜的医院,沈茹菁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她垂着头,浑身被冷风吹得冰凉,下意识地拢了拢领口,然而横贯而过的风,从每一处衣角的缝隙攀爬而上。

大脑麻木地转动着,罗列着要做的事。

明天要去买点基本的生活用品,来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带。等白天三姨来了,她得回家把沈丽华的水杯饭盒医保卡之类的都带过来。

一项项待办事件在沈茹菁脑海里罗列出来,她竟然还有闲心分神去想,原来救护车收费也是按照里程来的,有点像出租车的计费方式。

沈茹菁再度打开手机,置顶的聊天框里,停留在她与宋洵互道晚安上。

宋洵睡前给她打电话时,沈茹菁语气如常地跟他聊天,从内容到反应,都正常极了,没有丝毫异常。

这一切完全出于身体的本能,粉饰太平早已成为她性格的一部分。

她总是习惯独自承受一切。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这个道理。她无法依靠任何人,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摔倒了,沈丽华会怪她为什么不看路。成绩下降了,沈丽华会觉得是她没有好好学习。

后来,成绩下降,沈茹菁会靠自己的勤奋和努力,加以利用身边的师资资源来解决;经济上困乏,她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和学识兼职赚钱;工作不如意,她可以依靠网络上的课程资源,另谋一个出路……

沈丽华帮不了她,也理解不了这些,但是却给予了她生命和存活下去的条件。

她不怪沈丽华,也没有任何愤懑。或许年少的时候有一些,但是在二十多年前,那个接受度还没那么高的社会,沈丽华未婚先孕,却选择一个人默默地抚养她长大,沈茹菁已然知足和感激。

只是……

熟悉的、深切的恐惧再度席卷而来,挠着她的心。

沈茹菁翻开搜索软件,反反复复搜索着,企图寻找一个安心的答案。

她二十多年的生命,一直是与沈丽华相依为命的。她知道,每一段旅程都有不同的人陪伴,唯独沈丽华,只有她一个女儿。

她也只有沈丽华,这一个血缘最为近的亲人。

她不敢想象最坏的结局。

她一直都是没有爸爸的小孩,她不要做没有妈妈的小孩。

沈茹菁捏着手机,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指甲掐进手心,掐出一道白痕,而后是争相恐后涌来的血色。

如影随形的负面情绪,似陈年的蛛网,密密麻麻缠绕着,迫切地需要一个出口。

像经年的伤疤,她以为遮掩着便能结痂愈合。然而实质上只是用纱布草草包裹,掩埋起来,化脓腐烂。

沈茹菁滑动着通讯录,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和号码。

邱晓诗这个点应该已经睡了,她最近为了赶稿,每天忙得鸡飞狗跳;三姨应当也休息了,中年人普遍睡得很早。

除此之外,在这样寂寥的深夜,沈茹菁竟然找不到另一个足够亲近和亲密的人,来倾诉她的不安。

……其实,也还有。

只是,她从来不习惯将自己脆弱的一面**给他。

她好像永远学不会在他面前示弱。

总是害怕伤疤有朝一日会变成刺向自己的武器。

沈茹菁抿了抿唇,熄屏了手机。

时间跳转到12:00。

深夜的医院寂静极了,唯有几盏微弱的走廊白炽灯凉着,空气里的消毒水依然挥之不去,刺鼻压抑的气味让人想起曾经的一切。

沈茹菁闭了闭眼,告诉自己,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她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沈茹菁。

现在的她有足够的存款、有充沛的人脉,现在的医疗技术也比七年前更发达,还有发达的互联网,有千万种方式。

她松开手,缓慢按下一个七年前没能拨通的电话。

寂静的深夜里,通话界面无声地闪动着。

好似一尾被冻在结冰湖泊下的鱼,找不到生的出路,被困在层层冰壳下。

就在手机屏幕即将熄灭的下一秒。

电话接通了。

“宝贝。”

熟悉的清冷低磁声线从听筒那边传来。

那边的人似乎刚从深眠中醒来,嗓音还带着一点疲倦和沙哑,“怎么了,这么晚还没睡。”

沈茹菁默了几秒,不知道从何开口。

那边宋洵察觉到一点不对,微微坐起了身,捏了捏眉骨。

“……宋洵。”

“我在,你说。”

宋洵从**下来,随手扯过沙发上的衣服。

“妈妈……她现在在手术室里。我打了120,医生说别太担心,但我还是……有点害怕。”

话音落地,沈茹菁长长呼出一口气。

真正出口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好似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启齿。

那边顿了一秒,而后道:“别怕,阿姨怎么了?你跟我仔细说一下。”

三个小时后,风尘仆仆的一行人出现在了A市人民医院。

宋洵一眼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沈茹菁。

她只穿着单薄的长衣,长长睫毛投下淡淡的阴翳,一张素净的脸像是易碎的白瓷,唇色苍白,瞳仁毫无焦距。

昏暗无人的走廊里,她纤薄的身影似静默的雕塑,被风雪凝结住,一动不动。

宋洵胸口无端地抽痛了一下。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

一小片jsg阴影停留在视线前方。

沈茹菁慢半拍地抬起头,视野里映入一道清越的身影。

她看到那双熟悉的漂亮眼眸,宋洵神色疏淡地跟身后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跟在他后面的人点点头,去跟医院值班的人交涉了。

宋洵脱下外套,披在沈茹菁身上,而后在她身边坐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沈茹菁抖了抖。

仍带着他余温的外套披在肩头,像是密不透风的避风港,那点渗入骨髓的冷似乎散去了些。

源源不断的热度从紧密偎贴的肌肤传来,他的掌心似冬日永不熄灭的篝火。

原本游离的冰冷魂魄,也缓缓回了神。

“沈茹菁。”他低声唤她,语调沉稳,莫名地予人安全感,“我联系了北城最好的神经外科专家,今天内能赶到。”

沈茹菁偏头看他。

昏暗光影、濛濛夜色下,他的侧脸线条流畅清晰,喉结凸出,像八风不动的安定。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觉得多余,终究只是轻声说:“谢谢。”

宋洵捏了捏她的手背,力度很轻,却让人回神,“阿姨会没事的。”

沈茹菁嗯了一声,低下头,“……不是第一次了。”

她垂着睫,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似纤细的蝉翼。

宋洵微微顿了顿,“第一次?”

沈茹菁抬起头,却没看宋洵的眼睛,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他身后的阴影里,“之前……也是。”

之前?

宋洵眉宇微敛。

像流星划过,他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

“14年10月。”沈茹菁目光落在宋洵身后安全出口的绿牌,幽暗的走廊里,闪着微光,像幽火似的。

“她……突然被检查出松果体脑瘤,医生说脑脊液太多,脑压过高。”沈茹菁语气平静,像是在讲述另外一个陌生人的事,“那一天晚上,我特别特别害怕。”

“我不记得爸爸长什么样,印象里很小的时候,就是她当爹又当妈。有时候对我很凶很严格,有时候又好像没那么在乎我,说过的话永远不记得。可有时候又好像很爱我。我不知道。但是她确实是没有再嫁过。”

“收到录取书的那天晚上她喝醉了,她说我从小到大都是她的骄傲。那几个月是我十多年来最开心的时光,我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我以为,一切都越来越好……”

“后来,我总想着,是不是人一生中得到的和失去的都是有着定量的,是不是所有的快乐都有相应的代价?否则这样小概率的事件,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呢?”

有泪珠从沈茹菁眼角滚落出来。

她面容依然平静,声音也一丝颤抖也无。

宋洵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而后将她单薄的脊背搂入怀里。

沈茹菁埋在他的怀里,任由一滴滴热泪沾湿他的衣襟,“所以……对不起,宋洵,那时候我真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维持一段异国恋。而且……我妈找不到医生愿意帮忙做手术,那时候,是你妈妈帮忙安排的。她的意思……”

她止住话音,没有再说下去,也不敢抬头看他的反应。

“但是现在想来,其实一切都应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譬如我应该开诚布公,好好地跟你说清楚。”

“……原谅那时的我,以为那种方式会比较温和。”

然而宋洵只是更紧地搂住了她,力度极大,有些疼,然而那种清晰的疼痛让她多了几分真实感。

“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错,是我没发现这些,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抱歉,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以后的所有事,都可以告诉我,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会记得。”

夜色浓稠幽深,他的嗓音也带着一点滚过的沙哑,语气缓慢坚定。

沈茹菁眼睫再度颤抖了颤。

她第一次,听到他说抱歉的话。

一点湿润忽而从肩上传来。

沈茹菁僵住了。

她更不敢抬头看,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他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动作缱绻温柔,带着一点珍重,如同擦拭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

沉默的安静里,唯余呼啸的风声,黑夜里的紧密身影如同舔舐彼此伤口的小兽。

默了片刻,沈茹菁忽而轻声开口:“所以……一个半月的时间到了,你想好你的答案了吗?”

“我的答案从来没有变过。”宋洵低声道,“我说过,无论你再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再放手。”

沈茹菁将头靠在宋洵的肩膀,任由他温柔地擦干她脸上的泪。

“好。”

她听见自己说。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穿透窗口,投射进来。

沈小婷一大早就被叫醒,让起床收拾,她赖在**一动不动,拖长了调子抱怨:“妈,好不容易周末放假,就不能让我睡个懒觉……”

“赶紧起来。”沈小婷身上的被子被毫不留情地掀起来,“你姑妈住院了,现在医院就你表姐一个人在,赶紧起床,跟我们一起过去。”

沈小婷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原本的的睡意被浓烈的担忧所替代,不仅是担忧姑妈,更是担忧表姐。

之前姑妈生病最严重的时候,沈小婷还小,才刚上三年级,印象里就是妈妈天天早出晚归,家里连着两个月都是吃的外面的小餐馆。

在她的角度来说,沈茹菁刚经历了情伤,现在又要遭遇这样的事……

呜呜,这么温柔善良漂亮人又好的表姐,怎么就这么不容易呢。

沈小婷难得乖巧地帮着妈妈收拾东西,跟着大人们坐车到市医院,主动地跑去买了早餐,提着水果牛奶一齐去了9楼的神经外科。

周六早上的医院很热闹,人来人往熙攘着,行色匆匆。

沈小婷一眼看到椅子上的表姐,她眼下淡淡乌青,睡颜难掩疲惫却安宁,正倚靠在旁边人的肩上。

旁边的男人微垂着头,任由沈茹菁靠着,只是伸手垫在沈茹菁的脑后,防止磕绊,极其别扭的姿势,做来却依然从容动人。

沈小婷萎靡困倦的精神提起来一些,原本乌云密布的心情也散开了些。

还没来得及感叹真好有人陪着表姐一起守,沈小婷就看到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抬首看向她们这边。

等等——

沈小婷看清他的脸,浑身如被雷劈过,僵住了。

她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没睡醒。

然而再度睁眼,沈小婷眼前的,仍然是熟悉无比、她在手机里看过千万次、与她现在的壁纸一模一样的俊美无暇面容。

沈小婷嘴巴张大成0型,“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