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月

第48章

看见眼前人,穆赫巴可汗瞪圆了一双眼,盯了萧阳月半晌,视线寸寸扫过他的脸庞和腰身,随后仰天大笑道:“皇上这是何意?莫非是自认中原武者不比我羌胡男儿,就此认输,故而以美人相赠吗?”

穆赫巴部的武将们也顿时笑声滔天,用胡语议论纷纷,声色狎昵。

台下坐着看戏的戚逐闻言,举杯掩唇低笑一声,只怕是又有好戏可看了。

可汗一摸下巴,促狭地凝视着萧阳月,也不在意台下坐着的几位面色难看的羌胡妃子,道:“本汗王还未曾有过中原女人,这样也好,你来做我的大妃……”

萧阳月冷声打断道:“浮萍阁阁主萧阳月,参见可汗。”

这分明是一个男子的声音,穆赫巴可汗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时呆若木鸡,最后猛啐一口,重重将手中的大马刀往地上一杵,骂道:“我呸!竟是个男人!”

可汗双眸紧盯萧阳月,即使知道萧阳月身为男子,依然还是对他这副倾国之色的容貌移不开视线,粗野地大喝:“看你弱不禁风,连我羌胡族的女人也不如,真是不自量力!”

可汗话音未落,萧阳月已然出招。

萧阳月虽然带着剑,但他并未将剑拔出来,而是以剑鞘为武器,与可汗的马刀相撞。

光是这一撞,可汗面色就煞然抹上一片惨白,萧阳月的手臂稳如磐石,面色平静无波,可汗却感觉半条胳膊都在发麻,手中的马刀几乎要脱手而去。

看萧阳月连剑都不肯拔,穆赫巴可汗气得脸色紫涨,怒吼一声,奋力一挥刀向前斩去,刀刃擦着萧阳月的剑鞘划过,萧阳月侧身一避,抬起一掌击在可汗胸膛。

台下百官只见穆赫巴可汗从比武台上跌下,重重砸在地上,“哇”一口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马刀刀刃翻卷,**的胸膛上赫然印着一个青紫的掌印。

穆赫巴部众武将登时呆若木鸡,明明萧阳月已胜,朝廷的武将却也没有一人出声半句,仿佛浮萍阁阁主本身就不是他们可以妄议的人,乾明殿内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方才那掌萧阳月已收了大半力气,他垂眸瞥了台下的可汗一眼,发出一声冷淡的轻哼,转身朝着自己的席位而去。

打破殿内寂静的是穆赫巴可汗可敦的尖叫,她用胡语大喊一声“大王”,吓得满面苍白。

皇上淡然道:“来人,传太医给可汗看看。朕的武将下手不知轻重,还请可汗见谅。”

穆赫巴可汗似受了极大的羞辱,浑身气得发抖,他盯着萧阳月的背影,目露凶光,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粗犷的喉咙大喝一声,从地上翻身站起,以刀为箭,用力将手中的马刀朝着萧阳月掷了出去。

泛着银光的刀刃转瞬之间向萧阳月直刺而来,萧阳月旋身躲开刀刃,可汗又翻上台来,从腰间抽出数只弯月状的一掌长的兽牙,当做飞刀,向萧阳月飞速射来。

萧阳月用剑鞘一扫,一只兽牙擦过他的发顶,勾住了他发上的发钿,景泰蓝的宝石发钿霎时被勾落在地,滑到了台子边缘,发钿上的珠玉霎时出现了裂痕。

看见发钿被打落,萧阳月心中一紧,落到台边想去捡起,穆赫巴可汗却飞身上前,横刀一斩,萧阳月不得已只能后退落地。

可汗一脚正好踩在发钿上,他身形魁梧,体重也自然不轻,发钿顿时被踩碎,只留下一地光滑的碎片。

穆赫巴可汗大吼:“本王没输!再来啊!”

萧阳月看着发钿的碎片,心中像是被细细的尖针刺过,泛起一阵不甚明晰的隐痛,他握着剑的手逐渐绷紧,眸中冷光浮现。

他不自觉地拔出剑来,心中已然动了几分怒气,几招下来,穆赫巴可汗再度落败,口中牙齿都被打落大半,混着血吐在地上。

萧阳月落在他身前,剑尖指着可汗的下巴,最后,他猛一皱眉,收回自己的剑,转身跃下高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穆赫巴可汗的气焰已然宛如蔫了的茄子一般泄下,他被皇上派来的太医扶到了殿中,嘴里一口碎牙,连话也说不太清了,周围的武将们也再不敢喧哗,皆只能悻悻地低下了头。

皇上:“可汗,天色已晚,比武一事就告一段落,欣赏欣赏我中原歌舞戏曲吧。”

回到席位的萧阳月一抚衣摆坐下,他拿起桌边放着的一根未曾用过的镂空花纹尖头银筷,将筷子当做发簪,随意地将散落的几股头发束起。

不远处的戚逐微眯双眸,他一边听着台上戏班子的戏曲,抬手一摇,叫来一个在周围侍奉的小太监。

小太监俯身问道:“侯爷有何吩咐?”

“帮我拿一副纸笔来。”

“是。”

小太监很快呈来一副纸笔,戚逐摊开纸,在纸上简单写下两行,折起后递给小太监,道:“方才观阁主大人与可汗比武,心中很是敬佩,故吟诗一首赠与阁主大人,还麻烦你替我悄悄送过去。”

小太监平日里就是伺候茶水的,还是头一回得了这等差事,连忙答应,将纸小心妥帖地放入袖中,借着布菜的时机来到萧阳月身边,将信纸压在碗底,低声对萧阳月道:“阁主大人,碗底有侯爷方才写给您的信,请您过目。”

萧阳月见碗底真的放有一张折起的信纸,略显诧异地抬头,朝着戚逐的席位望去,后者也正看着他,微微抬唇轻笑。

萧阳月低头打开信纸,信上的字迹潦草跋扈,很是恣意张扬:“用不着心疼,我改日再送你一套新的。”

萧阳月微抿嘴唇,将信纸重新折起,放进自己口袋中,心中却忍不住想着,侯爷是如何看出来的?

宴会一直持续到亥时,众臣恭送皇上与皇后回宫,各自散去。萧阳月骑马从皇宫侧门离开,却在走出宫门几步后,看见了停在外头的侯府马车。

萧阳月拉紧缰绳停了下来,戚逐掀开轿帘,朝萧阳月道:“穆赫巴可汗可有找你?”

萧阳月骑在马上,低头望着戚逐:“他找我做什么?”

“我看你到的时候可汗就一直盯着你看。”戚逐道,“而且你又在比武的时候打败了他,我还以为他必会寻个由头来找你呢。”

萧阳月不甚在意道:“他受伤了,想必没这个功夫。”

戚逐微眯眼眸,轻笑一声:“我看这穆赫巴可汗挺有意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你做他的大妃,你的风头可更胜当年啊。”

萧阳月蹙眉道:“当年?”

戚逐叹道:“可怜已经薨逝的贤王,到死心中都念叨的人竟已经不记得他了。”

萧阳月不悦道:“他一厢情愿的事,与我何干?”

一厢情愿,的确是人世间一大苦楚,谁愿意做那一厢情愿的人呢?

就在这时,一人骑着快马迅速跨过宫门朝着这边奔来,骑马的人是白钰,他急切地拉住缰绳,跳下马背,也来不及行礼,道:“阁主大人,宫里出事了,皇上急召您回宫!”

就在宴会刚结束的一刻钟前,皇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上回宫后,在一名妃嫔宫里歇下了,因为听戏听得久了,便让御膳房准备了一些宵夜小点。那名妃子体贴皇上,便亲自盛了一碗雪莲银耳羹,送给皇上之前还自己尝了冷热。

可就是这一碗银耳羹,妃嫔喝下之后,竟在几息之间吐血不止,不出顷刻便倒地气绝而亡了。

皇上已下令将整个宫殿封禁,妃嫔宫中的一应下人、以及御膳房负责今日膳食的宫人全都关押进了刑司。

今日宫中设宴,御膳房新调配了许多人手,正是人多眼杂的时候,不曾想,竟然发生了这等事!

萧阳月一听,来不及和戚逐道别,立马和白钰掉头回了宫里,戚逐沉默片刻,也让驾车的小厮掉头回宫。

萧阳月来到妃嫔宫中时,皇上正坐在偏殿里,宫中的太医正一一检查着桌上的饭菜。

一名查验饭菜的太医上前禀报道:“皇上,这些饭菜都一一查过了,只是……微臣无能,实在是查不出是何毒,宫里的餐具都用银器打造,普通毒药能够筛出,可银器却未见异样,剩余常见的毒物也都一一用特定的方法验过,皆是无用!”

皇上坐在软榻上,眸中泛着阴冷沉郁之色,他站起身,看也不看桌上的残羹冷炙,冷冷地对萧阳月喝道:“萧爱卿,朕先回皇后宫里,这里交给你,三日之内,告诉朕结果。”

“是。”

死去的妃嫔封号为静嫔,她的尸体被规整摆放在屋内的**,口唇周遭满是鲜血。

萧阳月走到静嫔的尸体边,朝着她的脸伸手,一旁的内监见状大惊,立刻道:“阁主大人,娘娘玉体虽逝,您是外男,也不可随意触碰啊!”

萧阳月最烦宫里这些毫无意义的规矩,只冷冷地瞟了那太监一眼,只把对方瞟得讷讷不敢言。

萧阳月扯下一条帐幔,隔着帐幔,他捏开静嫔的嘴唇看了看,不过短短一刻钟,静嫔口中舌头和牙齿俱是溃烂了,宛如一滩肉泥塞入口中,血腥味扑鼻。

萧阳月从未见过,有何种毒物会单单令人唇齿溃烂的,且这溃烂并不像是由内而外,反倒像是遭活物啃食。

萧阳月丢下那条帐幔,来到餐桌边,桌上的食物皆已由太医验过,他端起那碗已经冰冷的银耳羹,轻轻嗅了嗅,并未闻出什么异常。

萧阳月问一旁的太监道:“皇上平日里即使宿在妃嫔宫中,餐食也都是御膳房准备吗?”

太监微怯道:“回大人话,因着年前那回刺杀,皇后娘娘有令,除了自己宫中,各宫妃嫔此后禁止在自己宫内厨房为皇上做菜。因此即使去妃嫔宫里,饭菜也都是御膳房准备的,送饭途中也绝不会经过其他宫人之手。”

萧阳月凝眸沉吟,如此,的确是御膳房的宫人最有嫌疑。

只是,这等不寻常的毒物,真是宫里的人随随便便能够得来的?

就在这时,众人背后忽地响起一声急促的尖叫,一名本是来抬静嫔尸身出去的小太监不知看见了什么,吓得跌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萧阳月回头,只见从静嫔尸首那满是血污的口中,竟凭空冒出一簇一簇的宛如蛆虫般的无色透明小虫来,小虫争先恐后地从唇齿间挤出,场面可怖异常。

而方才被萧阳月扔在地上的那条帐幔,凡是沾了静嫔口中鲜血的地方,也骤然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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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哄阳月很有一手!

新副本开了~比较掉san值,但戚萧搭配,肝本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