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_第八卷 恒河落日
第一章 似是故人来
虽然没能买到那只鹦鹉,司音还是帮我买回了一大盆结着花苞的仙人掌,听说很快就会开出像火一般耀眼的花朵。
其实,我对哈伦,似乎是多了一份无奈,只是不知为何在这个时代以这种方式唤起我的回忆,未免太过于心酸。
当时的激动,感慨和伤感,在回到了家以后才慢慢平复下来。
“小隐,有些东西,注定和你无缘,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司音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看了看正在伺候着花草的司音,他正仔细的修剪着盆景的枝条,一缕长发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遮住了他的半边脸。
“小隐,给我倒杯水。“他头也不抬的说道。
“嗯,”我从沙发上懒懒站起身来,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倒在了玻璃杯里,递给了他。
他伸手接过了杯子,轻轻喝了一口。
我顺手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放的又是无聊之极的节目。
“师父,你也来休息一会儿吧,”我伸手抓了一把薯片放进嘴里,手里胡乱的换着台。
换到本地台的时候,似乎正在播放国际新闻,又是关于伊拉克的新闻,唉,千年之前璀灿辉煌的巴格达城还历历在目,千年之后,这座古老的的城市竟然会遭遇到这样悲哀的命运……在哈伦的统治年代之后,巴格达的命运似乎一直都是多灾多难,蒙古人波斯人,土耳其人,英国人,美国人,相继的踏上这座美丽的城市,成为她的主宰者。
“师父,巴格达变成现在这样真是可惜。为什么总是会有战争呢。”我摇了摇头道。
“从古到今,战火什么时候停熄过了,只要有人类的存在,战火就永远不会停止。”司音淡淡道。
“可是,现在也是和平的年代了吧。”我喝了一口可乐。
“那也只是相对的和平,”司音忽然停顿下来,“战争,总有一天还是会出现,人类永不满足的欲望决定了这一切。”
“切,师父,别老是人类,人类,说的好像你不是人类似的。”我不以为然的朝他瞥了瞥眼。
司音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我的心里忽然格登一下,司音这样的绝世容颜,超凡脱俗的气质,还有匪夷所思的超能力和通灵术,似乎……真的不像是人类呢……
可是除了这些,师父他似乎又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算了不想了,在想下去,我的头又要大了。
新闻还在继续,我正想换台,忽然在那群阿拉伯人的身后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摄像镜头忽然对了过去,正好拉了一个中景。
我啊的一声喊了出来,虽然这个男人低着头,还戴着帽子,遮住了容貌,衣着也很平常,可那种独特的气质,却是我所熟悉的,清冷邪魅,高贵不羁,犹如在暗夜中悄然绽放的苍白的蔷薇。
血族的亲王……撒那特思……
我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时代?而且还偏偏在巴格达?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镜头一闪即逝,“砰!”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将我从紊乱的情绪中拉了回来。我赶紧回头,只见司音手中的玻璃杯不知何时已经滑到了地上,碎碎的裂了一地。
他牢牢的盯着电视的屏幕,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是他……他竟然一点没变……”司音喃喃的说着,神思恍惚。
“师父,你怎么了?”我也有些不安起来,司音怎么也会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他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可是受了什么刺激?唯一可能的就是他看见了刚才电视上那个像撒那特思的男人,可是为什么?难道司音和撒那特思有什么关系吗?不可能啊,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一定是我多想了,而且那个男人也不一定是撒那特思,也许只是个相似的人而已。
“我没事,只是手滑了一下。”司音的脸上又恢复了我所熟悉的平静。
他静静的看着我,犹豫了一下,问道:“刚才在电视上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迟疑了一下,”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司音盯着我。
“刚刚画面闪过,有个人很像以前我在执行任务时碰到的吸血鬼。”我笑了笑,“不过怎么可能哦,我一定是看错了。”
“吸血鬼?”他的瞳孔骤然一缩,望向了远处,像是回忆着什么,低声道:“永远堕入黑暗之界,生生世世见不到阳光,是你,果然是你……想不到,你还是和她遇上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冷声道:“上次那个吸血鬼送你的项链呢?”
我愣了愣,今天的司音真的很奇怪,说了很多我不明白的话,什么永远堕入黑暗界?谁?果然是你,这个你又是谁?
我解下了项链,交给了司音,“这条项链是上次去意大利时琉克勒茜的,我只是把他给我的项链上的宝石放在了这里。”
司音也没说话,只是凝视着那块宝石,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
“上次我竟然没有注意到,除了你谁还会有这个。”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的摘下了宝石。
“师父你?”我脱口道。
“这块宝石你不能再戴。”司音冷冷道。
“可是,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很多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比较开心。”他紧紧握着那块宝石,似乎想要捏碎它。
司音,似乎很讨厌那块宝石,,或者说,他很讨厌……撒那特思?
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一连过了几天,我也渐渐的把这件事淡忘了,而委托人也迟迟没有上门。
今晚的晚餐我懒的做,司音做的饭菜更是不敢恭维,他刚表露出一点他来做的意思,我立刻自告奋勇的出去买外卖。就算是麦当劳的汉堡包也胜过他的什么宫保鸡丁。
不过记忆里,似乎就是上次我从平安京回来,他亲自下厨做了这么一次。
不知不觉,自己所生活的时代也快到冬天了呢,晚上的风也带上了一丝凉意。
麦当劳大概离家里大概步行二十来分钟的路程,我匆匆进店买了两个套餐就出来了。
夜晚的湖水看起来格外幽静清澈,我顺着湖边往家里走,一边喝着可乐,一边轻轻哼着周杰伦的发如雪,清新的空气令我的心情也不由的舒畅起来。
虽然不知道下次任务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现在能享受片刻轻松,那就尽情享受。
那些不明白的事情,我现在也不愿去想。
走到偏僻的拐角处,我忽然看见对面也走来一个人影,昏暗的路灯下我看不清那人的样子,而且他还戴着帽子,只能勉强看出好像是个男人。
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了一种很熟悉的寒冷的感觉,这个男人……应该不是人类,正疑惑着,一股冷冽的蔷薇香味迎面而来,眼前身形一晃,那男人已经拦在了我的面前,下一秒就紧紧捉住了我的手腕,我手上的袋子啪答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看你是存心找抽!”我一怒,立刻把手上的可乐顺手朝他脸上泼了过去。
那男人忽然轻笑了一声:“我的新娘,你还是那么可爱。”
我的身子一震,这个声音,不会吧……
那男人伸手摘掉了自己的帽子,顿时一头银色长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冰蓝色的眼眸涌动着说不清的情绪,思念,喜悦仿佛就要从他的眼眸中喷薄欲出。
我的思维早已停止,巨大的震惊让我的舌头完全打卷:“撒……撒……撒那特思……”
撒那特思静静的凝视着我,任由那可乐从他俊美的脸上滑落,也顾不得擦拭,忽然一拽我的手腕,将我狠狠的抱在怀里,他用尽全力的抱着,仿佛要将我的五脏内腑全部挤出胸腔,又似乎要将我的腰生生折断。
“终于——找到你了。”他很轻很轻的在我耳边低语。
我心里一颤,忽然想起了那一次,离别时他所说的话,心里莫名多了几分伤感,又想起那次在意大利,他忽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救了我的情景,潜意识的没有再抗拒,其实,我应该——并不讨厌他。
他的怀抱还是和以前一样冰冷,尤其是在这个有些寒冷的夜晚,我立刻打了个寒颤。
“放,放开我……会死人的。”我使劲的想去推他。
“我不会再放手了。”他的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坚决。
“真,真的会死人,再不放手我不客气了。”我的腰就快断了……今天被他这么一抱,不知腰围有没有小两寸……
“不客气?”他忽然又笑了起来,“我的新娘,你的那些雕虫小技在我这里根本没用,以前你不就知道了吗?”
“隐,我可是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哦。”他又露出了那抹邪邪的笑容。
“唉,说就说,可是能不能不要保持这样的姿势,不然我怕你说到一半我就死翘翘了。”我无奈的说道。
他这才依依不舍的将我松开,我弯腰捡起了袋子里的餐巾纸,递给了他,道:“擦擦你的脸吧。”
“你帮我擦。”他毫不客气的说道。
“作你的春秋大梦。”我白了他一眼。
他的笑容益发诡异,“唉,我现在好像有点饿了呢。”
我很快的在脑袋里分析一下了当前形式,他饿了,这好像是个危险的信号哦,现在我只身一人,可不是他这个老妖怪的对手……
“哼,擦就擦。”我拿起餐巾纸在他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就当在家里擦地板了。
他看起来心情超好的样子。
“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我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疑问抛了出来。
“等待与你再次相遇的时间真是漫长,”他微微一笑,“不过在我等了两百年后,上次偶然间感应到你的危险,而被带到了你的身边之后,我明白一定有什么办法能更快找到你。所以我特地去找了莱希特长老,”
“莱希特长老,是你上次说的将你变为血族人的那个?”我想起了这个名字。
他点了点头,道:“你还记得那条我送你的项链吗?”
我也点了点头。
“莱希特说只要有媒介,他也能将我送到你所在的时空。那条项链,确切的说那条项链上的宝石,就是让我找到你的媒介。”
“原来是这样……”我总算有些明白了,
“我送给你的项链呢?”他忽然望着我的胸口,脸色一变。
“项链,这两天我,我放在家里了。”我赶紧找了个理由。郁闷,为什么对着他,我就不能理直气壮呢。
“放在家里?你最好马上戴上。怪不得我找了好几天,才找到你的确切位置。”他脸上明显不悦了。
“厄,对了,你有没有去过巴格达?”我忽然想起了电视上看见得画面。
“巴格达?”他点了点头,“当然,当初莱希特就感应到你在巴格达这个方向,不过我去了以后,才发现出了错,时间出了错。”
“废话,我去的是一千年的巴格达。”我忍不住道。
“你还在继续出任务?”他的眼神忽然复杂起来。
“当然,那是我的工作。”
“那么去了这么多不同的时空,是不是发现……“他顿了顿,嘴角轻轻扬起,“我才是最好的?”
我的嘴角又要抽搐了,“撒,撒那特思,你别臭美了。”
他笑了起来,极浅的冰蓝色眼眸里淡淡散发着盈盈若水的光泽。
“我要回去了,不然师父该说我了。”我弯腰捡起了袋子。
“师父?你和你的师父一起住?”他挑了挑眉。
“是啊。”
“你的师父多大了?是单身吗?”他冲着我问了一大堆。
我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道:“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你是我的人,怎么能和别的男人一起住呢。”他不怀好意的笑着靠了过来。
“我呸呸呸!谁是你的人!”我一把推开他。
“隐,三天后,我在这里等你,也是这个时间。”他继续不怀好意的笑着。
“我可没空。”我瞪了他一眼。
“没空,哦,要不然我亲自登门拜访一下你的师父?”
“不要!”我脱口道,脑海中立刻出现在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白衣飘飘的司音PK一袭黑衣的撒那特思的情景,阿咧咧,太恐怖了,不敢想了,怎么也不能让司音知道撒那特思在这里的存在。
“那我等你。还有,”他得意的一笑,“要戴上那条我送你的项链。”
“啊……”我又郁闷了,不想再和他说下去了,转身就走。
“等一下,你好像忘了一样东西。”他伸手拉住我,我微愕的转过头,只觉一阵寒气逼人,他那冰凉的嘴唇已经覆在了我的唇上,我大惊之下刚轻呼出声,他的舌便趁机熟练轻巧的滑了进来,牢牢的吸住了我的舌,在我唇齿间纠缠不息,一遍又一遍的吮吸缠绵,直到我快失去呼吸。
许久,他才慢慢放开了我,低声道:“这个吻,我等了两百年。”
听他说出这句话,我积压了一肚子想要骂他的话却忽然骂不出口了,不同的时空,不同的时间,在我的时空,不过是弹指间几个月,而在他的时空,却已经过了几百年光阴。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孤独的他又是怀着怎样一份心情度过黑暗中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呢……
“撒那特思,”我忽然开口道:“我很高兴又一次见到你,不过……”我挑了挑眉:“要是你下次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可真要揍人了。”
他一愣,唇边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明白了,那我就只动嘴好了。”
“你……”我语塞,他还真会钻空子,“动嘴也不可以!”
第二章 重逢
在回去的路上,我的心里像炸开了锅,今天发生的事情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撒那特思竟然真的找到现代了,而且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一大堆疑问……算了,等过几天见他再说吧。
眼下,是赶紧编个理由应付司音。
回到家,我只好以顺便去逛了会儿商店的理由搪塞过去,司音也没有多问,
入睡的时候,我望着天花板,心情却迟迟难以平静下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吗?撒那特思真的来到了现代?怎么想都觉得难以置信,那个现在他住在哪里?对这个时代这么快就习惯了吗?还有,刚才他竟然和我说的都是中文,吸血鬼的语言天赋也特别高一些吗?还是,那只是他的魔法?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我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之间,我隐隐感到似乎有人正坐在我的床边,我刚想睁开眼睛,忽然听见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声。
是……司音的声音……
我的心里不由有些诧异,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装睡。
“你真的……已经把他忘了吗?”他低低的自言自语。
把他忘了?把谁忘了?我几乎想脱口相问。
“你当然是忘了,忘了他,忘了我,忘了一切,因为你已经不再是她。”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当我等着他能说更多的时候,却听见他起身出了房间的声音。
当他的脚步声远去,我翻身坐了起来,司音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越来越不明白他的话了,我到底忘了谁?难道——这和我的前世有关?
……
第二天,再见司音,他神色如常,那夜的叹息似乎只是一场幻觉。
不知不觉,就到了和撒那特思相约的第三天,我忽然想起了那条项链,上次撒那特思特意还提到了,要是我没戴的话,我的脑中忽然迸出了一句周杰伦的歌词:惹毛我的人有危险!这句话还超适合撒那特思呢。
趁着司音还在楼下的茶馆,我借口头晕上了楼,偷偷溜进了司音的房间,唉师父,原谅我用这一招,我也没有办法啊。
其实我也很矛盾呢,我那点小小的法术总是受制于撒那特思,可是我又不想告诉师父,更不想见到他们PK……
我心惊胆战的打开了司音房间里的柜子抽屉,胡乱找了几下,没有发现那块宝石,又拉开了他的床头柜,翻到第二层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木盒子,那盒子上雕刻着极其精美的花纹,带着一种很特别的风格。这种风格,这种花纹……我忽然之间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之前我从来没有看过这种风格,不由心里好奇,伸手拿了起来,刚想打开看,忽然眼光落到了抽屉的内层,撒那特思那颗宝石正好好的躺在那里。我心里大喜,也顾不得打开盒子,把盒子一放,赶紧拿了宝石,放进口袋里,迅速的溜了出来。
……
再次见到撒那特思的时候,他看到我把宝石拿了出来,才微微笑了笑。我犹豫了半天,实在忍不住,还是将憋了半天的话问了出来:“撒那特思,你怎么会说中文?”
他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隐,你忘了我是Tremere族吗,Tremere族的其中一种魔法就是能通晓各国语言。”
“这么好啊。”我感叹道,这个魔法也太教人羡慕了,怎么我就不会这样的魔法呢。
“觉得有意思吗?”他的脸上又闪过了那抹我所熟悉的邪邪的笑容,“那么,不如我们再来考虑一下繁衍后代的事情吧。”
我立刻像个兔子似的往后跳了好几步,“你想都别想!我才不要变成吸血鬼。”
他笑得愈加邪恶,“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因为——-我已经找到你了。”
“找到我又怎样,这不不代表我是你的,我也照样可以嫁人,过我自己的生活。”我瞪了他一眼。
“嫁别的人,你想都别想。“他的眼眸一下子暗沉下来,忽然,又扬唇一笑,“谁要敢接近你,我就把他们统统变成吸血鬼。”
“拜托……”我丢了个白眼给他,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道:“你这么快就适应了我们的时代吗?”
他微微一笑道:“这个时代还真是特别呢,虽然我不是很习惯,这里也有很多我从未见过的怪东西,不过,一想到这是小隐生活的时代,又觉得有些亲切了,过去的小隐,我已经错过了,但是,现在的和将来的小隐,我会紧紧抓住,再不会错过。”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里轻轻一颤,不知怎么,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地方变得柔软起来。
撒那特思,他是为了我才进入这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时空,我,似乎应该对他好一点……
“不习惯的东西,那就慢慢习惯啊,不如今晚,我就陪你熟悉熟悉。”我对他笑了笑。
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又愉快的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因为时间还早,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撒那特思虽然把一头银发全都藏在了帽子里,但他那世间少见的容貌还是招来了百分百的回头率,我可以想象,如果他将银发披下,那会引来多少尖叫。
撒那特思指着那些汽车,低声在我耳边道:“我不喜欢这些怪东西。”
我一笑,“那就相当于你们那个时代的马车,不过它们不用马,它们用的是油。”
他的眼中飘过一丝笑意:“我知道。”
“你知道?”这下轮到我吃惊了。
“这个叫做汽车。”他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孩子般得意的神情。
“你怎么知道?”我更加吃惊了。
“其实——-在寻找你的这几天里,我联络上了生活在现代的Tremere族,所以他们告诉了我一些有关这个时代的事情。”
“现代的Tremere族,生活在哪里?”
“哪里都有,这里也有,不过他们大多数集中在英国和西班牙一带。”他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脑袋,道:“我还一样是他们的亲王。”
经过中心一家电影院的时候,他忽然在海报栏前站住了。
“怎么了?”我上前问道,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觉一愣,原来这家影院正在推出怀旧恐怖经典电影周,今晚上演的片子竟然是……夜访吸血鬼。
“这是什么?”他看了半天,才开口问道。
“是电影啊。你的手下没告诉你吗?”
“没有……电影?是什么?”
“厄……就是让大家欣赏观看的会活动的画,还有声音。”
他沉默了半天,忽然说了一句:“我要看。”
“啊,你确定?”我的眉毛开始跳动。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看时间还早,只得去买了票。进场的时候电影已经放了十来分钟,场内一片漆黑。
“为什么这么黑?”他不解的问道,“你们都喜欢在这么黑暗的地方看画吗?”还没等我回答,他的注意力立刻被屏幕吸引了,“好大的画……”
“先找到座位啦。”我一边忍着笑,一边小心翼翼的摸瞎前进,真看不出撒那特思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脚下正好是一个低低的台阶,我的脚下移绊,他立刻捉住了我的手臂,他的手慢慢往下移,顺势牵住了我的手。
“喂……”我想甩开他的手。
“别逞强了,你忘了吗,我早就习惯了黑暗。”他低低道。
我犹豫了一下,也就没再甩手。
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座位,坐下之后,撒那特思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喂,已经坐下了,你还不放手。”
他望着屏幕,置若罔闻。
“撒那特思,再不放手我咬人了!“我提高了点音量。
前排立刻有人回过头来,低声道:“请安静点好吗。”
我赶紧说了声对不起,不好意思再发出声音,却听见撒那特思的一声轻笑。
真是可恶,下次再也不和他来看什么鬼电影了,好心没好报……
电影快放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听见了怪怪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一看,阿咧咧,前面的一对情侣竟然在接吻!
爆了,那人刚才还叫我安静,现在居然自己这么火爆。
我睨了撒那特思一眼,他显然也注意到了,低头在我耳边轻声调笑道:“怎么,你眼热了?要不我们也……”
“眼热你个头!”我怒道。
他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现在我知道,为什么大家喜欢在黑暗的地方看画了……”
“你别想歪了,这样的人可是少数……你快好好看——-画!”我撇过头去,不再理他。
半晌,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侧过头去。
他凝视着我,嘴角轻扬:“忽然想——狠狠的亲你。”
我的脸忽的就烧了起来,这个白痴在说什么啊……
“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感到你真的在我身边。一切都不是作梦。”他低声接了一句。
我使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再没有看他一眼,可是电影在说些什么,我好像已经没有心思看下去了。
电影散场出来的时候,他只是摇了摇头,道:“胡编乱造,我们吸血鬼又不是那样,而且那两个吸血鬼也不够帅。”
“不够帅?”我挑了挑眉,“你要知道那两个人可是我们这个时代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喜欢他们的人可不要太多哦。”
“美男子?”撒那特思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
“你们有很多人喜欢吸血鬼吗?”他问道。
“不是喜欢吸血鬼,是喜欢演吸血鬼的人。”
“演吸血鬼的人?那两人不是吸血鬼吗?”
“那两人不是吸血鬼!”
“可是画里他们明明是啊,怎么又不是了。”
“他们只是假扮吸血鬼……”
“假扮?他们不是在吸血吗?”
“那是假的好不好?”
“他们明明就是吸血鬼。”
“啊啊!!STOP!”再说下去,我要抓狂了,这个实在是对牛弹琴……
大概又过了几天,茶馆里终于来了一位委托人。
这次的委托人是位三十多岁的男人,看他的穿着打扮似乎是满有钱的样子,品味不差,长相也算得上英俊,而且这个长相似乎还有点眼熟。
“您好,我是周奇。”他在见到司音的惊讶中很快平复过来。
周奇?这个名字似乎也有点耳熟,我忽然想起来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他的访问,“你是周奇,那个云涵电子集团的总裁周奇?”我忍不住脱口问道。
他点了点头。
“那么,你又有什么样的烦恼呢。”司音看了他一眼。
他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这个男人,既年轻,又有貌有财,不知还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呢,我也不由好奇起来。
“我……”他终于开口了,“我的婚姻,实在很不顺,我结了三次婚,却都以离婚告终,而且每次都是妻子——红杏出墙,这回是我的第四次婚姻,没想到刚结婚三天,就被我发现妻子在外面有个青梅竹马的情人。”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道:“我真不知道这样情形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也许我就是个不该有婚姻的人。”
“我虽然什么都有,可最希望拥有的是一分真挚的感情,希望能有个心爱的人陪着我,可每次不管我怎样努力,我的妻子都会离我而去,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只好按照梦里的指示来碰碰运气。”他懊恼的垂下了头。
“过来。”司音示意他过去,将手指放在了他的额上,口中念念有词,他的额上立刻出现了许多奇怪的字符。
“梵文?”我脱口道。
司音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梵文。“他看着周奇,却没有说下文。
“你的宿命根源是在公元七世纪的古代印度。你的前世是位印度的加尼卡,这样,你暂时先回去,等解决了一切我会通知你的。”他顿了顿,说得却是十分简单。
加尼卡?是什么?司音说得很不清楚呢。
“师父,加尼卡是什么?他的前世到底怎样啊?”等周奇出了房门,我立刻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司音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道:“这次的任务还真是不适合你去,如果飞鸟没事的话……”他眼眸一暗,没有再说下去。
“师父?”我的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加尼卡,是古印度的——高级妓女。”他看了我一眼,道:“他的前世是一名叫做婆须蜜的名妓,从国王、贵族到僧侣,全是她的恩客,爱上她的人不计其数,不过她不曾对任何人付出真心,被她迷惑而倾家**产甚至自尽的男人也不在少数,这一世,他就是在还他所欠下的情债。”
“妓女?”我的嘴角又开始抽搐了……“那我该怎么做?阻止她接客吗?”
“不,不过她的客人里有一位会是转变她命运的契机,你要找出那个客人。”司音低声道。
“找出他?怎么找?”
“那男人的额上有个菱形标志,只有他能让婆须蜜结束加尼卡的生活。”
“可是,那么婆须蜜以前欠下的呢?”
“只要那个男人愿意带她走,一切罪孽就此烟消云散。”
“哇,那是什么男人,这么神奇?”我诧异的说道。
司音抬眼看我,默然了一会,道:“只是这次的任务……”
我笑了笑道:“没关系啦,师父,妓院也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再说我有法术,谁敢欺负我,我想印度也不会像阿拉伯那样,有流迦那样的大变态……”我忽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幸好司音似乎没注意到,只是轻轻道:“那种地方,你自己小心吧。你准备一下,明天我送你去公元612年北印度的曲女城。”
曲女城,在现代印度北方邦的卡瑙季,是印度古代的文化名城,位于恒河两岸。她是北印度羯若鞠阇国的都城,也是当时著名的国王戒日王诗罗逸多统辖五印度的中心,是全印度最强盛的大国。
我迟疑了一下,又道:“历史上玄奘去印度的时候遇见的国王就是戒日王吧。”
司音思索了一会,道:“不错,不过那是三十几年之后的事情,戒日王在公元606年,年仅16岁的时候就登基了,你去的612年,戒日王应该只有22岁,而他遇到玄奘的时候应该是五十几岁时的事情了。”
我点了点头,便回了房上网查资料。想起以往出任务,有什么不是很熟悉的,都是飞鸟帮我搞定,心里不由涌起了一丝伤感。这次的任务,也一定要速战速决,我一定要让飞鸟醒来……
本来想临走之前和撒那特思说一声,后来一想在那里几个月,这里不过几天而已,干脆等回来再说吧。
第三章 古印度妓院
金色阳光普照在印度大地,柔糜之音和诵经声同时响起,我亲眼看见了那传说中,承载着人们的灵魂生死轮回的天堂之水——恒河。金光在河水上**开,渲染出琥珀色的黄昏,小舟、河阶、神庙和沐浴的人们,全都成了金色的迷梦。微风轻轻吹着,仿佛是唱着一首透明的梵颂。
祥和而又暴躁,宽容而又严酷,虔诚而又**,苦行而又纵欲,看似混乱无章但实际上一切都处于严谨的秩序之中。
曲女城,就开在这烈焰一般的红尘里。
加尼卡婆须蜜的名字在曲女城比我想象的要有名的多,而且出乎我的意料,人们提起她的口气不但没有丝毫不屑,反而多了几分尊敬。虽然我听说加尼卡在男性社会中,地位很不一般,受到普遍的尊崇,人人都想得到她的青睐。但心里总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看起来找到婆须蜜似乎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是去见一名妓女,是不是以男性的身份出现会更容易一点呢。
我在城里换了一套男装,缠了头巾,又换了一些当时的曼陀罗币,就匆匆往婆须蜜所在的妓院而去。
一路而去,不时的有穿着红色沙丽的妖艳女子向我抛着媚眼,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这些都是城里的低等妓女们,她们身穿红色的衣服只是希望让男人更方便地把她们寻找出来。
高级妓女们所住的的宅第往往豪华的多,当我找到了那家位于恒河西岸的妓院时,富丽堂皇的设施还是令我暗暗吃惊。
在奢迷浮华的音乐中,披着纱丽的褐肤女子翩然起舞,妖娆而美艳。无数身穿玻璃般发亮的薄丝的美女们,戴满五光十色的珠宝,从我身边飘然而过,带来一阵浓郁的白檀香味。
最令我吃惊的是,妓院的老板并不是我在电视里所熟悉的那种老鸨,他居然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僧侣。
在我扔出了几乎全部的曼陀罗币后,老板才点了头。
一个美貌丰满的女子将我领到了婆须蜜的房间,寝室内有一张跟舞台、祭坛般豪华的大床,床罩下铺满芬芳的茉莉花;绘着优钵罗花的小枕头旁边焚着沉香、伽罗,幽幽的散发着神秘的香味。
镶金的小橱上绘制着几幅精美的图纹,我凑近一看,不由脸上一热,橱上所绘的竟然是类似于我国古代春宫图的东东,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又有些好奇,不由多看了几眼。一边看,一边还摇着头。
正看着,一阵低而婉转的笑声从我身后传了过来。
我赶紧直起身子,回过头去。
扶门而立的年轻女子朝我嫣然而笑,丰满冶艳、野性不羁,带着一种勾魂的惊艳,那双褐色的大眼睛,神秘妖媚的**仿佛会摄人魂魄,让人无法抗拒……薄薄的沙丽勾勒出她无比曼妙性感的身材……
咕咚,天哪,我竟然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我赶紧摸了一下鼻子,还好,还没有喷鼻血……
她笑得更加妩媚,似乎早已习惯了人们这样的反应。款款向我走了过来,环佩叮咚,浓香阵阵,我只听见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你,你就是婆须蜜?”
她轻启朱唇,声音就好像泉水一样清澈动听,“我就是婆须蜜,”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蒟酱和花环递给了我。
“尊贵的客人啊,就让我婆须蜜先为您弹奏一曲吧。”她微笑着,从身边拿起了一把维那琴,维那琴有五弦,样子有些像中国古代的乐器箜篌,据说箜篌就是从古印度传来的。
悠扬的琴声带着几分神秘,她微阖着眼的娇媚模样令我想到了印度佛教神话里专门弹奏仙乐的干闼婆王,一曲终了,她又和我谈起了诗歌,这倒有些像我们中国古代的名妓,诗书琴画样样精通,风情无限,反观现代的妓女,三言两语就宽衣解带,直奔主题,实在是少了几分小红吹箫我低唱的意境。不过,在现在这个到处都充斥着快餐文化的时代,忙碌的现代人也没有古代人的那份闲情逸致吧。
“尊贵的客人,您觉得我刚才念的这首诗歌怎么样?”她的话打断了我的暇想。我赶紧甩了甩了头,自己都在想什么啊。
“嗯,很好很好啊。”我敷衍了几句,刚才根本就没听见她念了什么,似乎隐隐约约只听见爱情,流水这几个词。
她向我靠近了一些,娇笑道:“想必是我的诗歌太拙劣了,不知您可以赐教一下吗。”
我思索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印度大诗人泰戈尔一首闻名遐迩的诗歌,于是笑着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念道: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爱到痴迷
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想你痛彻心脾
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
而是彼此相爱
却不能够在一起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彼此相爱
却不能够在一起
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
却装作毫不在意
她愣在了那里,眼中闪过一丝惆怅,接着毫不掩饰她的惊讶和钦佩,微笑着轻轻的拥住我,将嘴唇贴在我的耳边,手指轻轻的在我颈部滑动,低声道:“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诗歌,今天我一定会让您感受到天堂的欢愉。”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忙挡开了她逐渐下滑的手指,嗫嚅道:“那个,那个我该走了。”
她低低一笑,伸手来解我我的衣服道:“急什么,让我先服侍你沐浴吧.”她媚眼如丝,我心乱如麻,正在推搡间,忽然就听见她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道:“你是女的?”她一声惊呼,门外立刻冲进了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虎视眈眈的看着我。
老板也走了进来,望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婆须蜜,道:“怎么了?”
婆须蜜忽然笑了起来,道:“这是个女孩子。”
老板脸色一敛,盯着我,我拉了拉衣服,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老板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来捣乱的吗?”我望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这几个大汉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从这里离开也是轻而易举。只是,如果被他们列入黑名单,那么我的任务似乎就有点棘手了。
“我,我只是仰慕加尼卡婆须蜜的大名,所以想见见她的真人。”我挤出了一个笑容。
“仰慕?”她饶有趣味的看着我。
“是啊,谁不知道成为加尼卡是多大的荣誉啊。在许多喜庆节日和许多社交场合上也备受尊重呢。”
“是这样啊。”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那么你想成为加尼卡吗?”
我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她,脑子在停滞了几秒后,又飞快的转动起来,也许这是个留在她身边的最好机会,也许能很快的完成任务,成为加尼卡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要我抓紧时间找出她的宿命之人,不就行了。当然了。这里也没人能占得了我的便宜。
想到这里,我有如英雄就义般点了点头。
“婆须蜜,你……”老板似乎欲言又止。
婆须蜜轻轻托起了我的下巴,笑道:“你是个可造之才,我会亲自**你,一定让你成为出色的加尼卡,让所有的男人都拜倒在你的脚下,为你痴迷,为你疯狂,无论是贵族,僧侣,平民还是国王。”
就让她跟着我吧,让我亲自**她。”
婆须蜜并不急着让那位那摩罗大人进来,反而悠闲的往自己的手臂上涂抹着白檀香油,一直到外面的侍女又催促了几遍,才慢吞吞的对旁边的女子说了一句:“你先带她出去吧。”
我跟着那女子出去的时候,看见身边的女子冲着一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抬眼望去,印入眼帘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他拥有印度男子特有的古铜色的肌肤,长长的黑发随意的扎在一起,垂在脑后,狭长的棕色双眸中闪动的光泽仿佛恒河上的落日,将余晖浅浅柔柔的晕染在他的眼底深处。
这个就是那摩罗吗?在这种地方竟然有这么出色气质的男人,莫非他就是——-婆须蜜的命定之人?我赶紧望向他的额头,不由一阵失望,他光滑平整的额上上什么也没有。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微微有些惊讶,却又很快移开了目光,朝婆须蜜的房间走去。
一看他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也立刻没了兴趣,快步跟着那名女子走过了长廊。
在房内沐浴梳洗之后,我换上了一件淡黄色的沙丽,等着婆须蜜的所谓“**”。
大约快要天黑的时候,婆须蜜终于姗姗而来,她对我妩媚的一笑,道:“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叶隐,唐土人士。”我接了一句。
“原来是唐土来的,怪不得见你的容貌和我们有些不同,不过越是特别,也就越容易让男人来注意你。”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的小橱中抽出了一本有些发黄的书卷,“这个你一定要经常看,这是成为一名加尼卡的必读之书。”
我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几个梵文,《卡玛苏特拉》,一翻开来,差点惊得我把书甩到她脸上,里面竟然全都是男女同房时的不同姿势,比春宫还春宫。
“不用大惊小怪,也不要小看这本爱经,连王公大臣的女兒們,也要研習卡玛苏特拉里的技藝,这样才能會倍受丈夫的寵愛,即使她們的丈夫後宮佳麗三千,還是會偏愛著她們。所以,不只是我们,人人都應該要讀,並且學習其中的技藝,至高无上的精神满足与肉体欲仙欲死的欢愉,本质上是一样的。欲望作为一种动力,与苦行僧的修行同样...因为生之愉悦,因为丰收和满足,妓女是种恩赐。”
“啊……”我被她的言论着实震到了,虽然早听说古印度的男女在这方面十分开放,但亲耳听见还是觉得吃惊。
对了,卡玛苏特拉,不就是那部举世闻名的古印度的爱经吗,在公元六世纪左右的时候由一名叫做筏蹉衍那的人所写,据说是史上第一本細膩刻劃「古印度男女閨房樂趣」和「古印度文化」的書籍,同時真正契合「身心靈性愛」意含的書本,原来真有此书……
婆须蜜笑了起来,轻轻勾起了我的下巴,低声道:“我们女人生性难以捉摸,就像火焰不嫌木头多、大海不嫌河流多、死亡不嫌死人多一样,女人也永远不嫌男人多。对女人来说,**的欢愉胜过一切。所以,在我们给男人带来欢愉的同时,自己也要尽情享受。”
“我……“我已经完全不知该说什么了。一个古代女人这么直白的对我说这样,让我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那个,只要看这个就可以了吧。“我无奈的把书一放。
“隐,成为加尼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从明天起,你跟着我学习六十四艺。”她的唇边闪过一抹妖媚的笑容。
“什,什么,六十四艺?”我的舌头又开始打结了,一阵寒意从心头窜起。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要学习歌唱。乐器。舞蹈。书法和素描。刺绣。以米和花恰切地装饰神像。插花。给布或身体部分诸如头发、指甲、嘴唇染色。玻璃刻花。以最令人舒适的方式铺床、安设地毯及垫子的艺术。奏水碗乐。水箱、水管、蓄水池的水的排放和保养。绘画、装饰和构图,如何制作念珠、项链、花茎及宝冠。花及鹭鸶毛制作头巾和腰带的艺术,演剧艺术和戏剧笥表现的营造。耳环的设计艺术。香水的调制和配备。穿着艺术及宝石与饰品的雅致安排……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只看见她丰满的嘴唇一动一动,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我的老天!
第四章 人如莲花
恐怖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了。
婆须蜜让我先从比较简单的学起,像化妆,歌唱,诗歌,书法,插花,舞蹈,其实这些对我来说也不是好学的,真不知她怎么会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材,难道是那首诗歌的关系?
“……所以,要成为一名加尼卡,当然必须美丽、亲切、懂得欣赏他人,喜欢豪奢,富裕,而且要乐于与她喜欢她的男人上床,健壮而果断。同时思想开放,乐于接受新知识、新经验。不郁郁寡欢,热衷于加入社交界和艺术圈……”婆须蜜一边点燃身边的迦罗,一边细声慢语的说着。
“那个,我明白有些东西是要学的,可是有些像军事,冶炼,建筑,木工,实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吧。”我摇着头道。
她姿态优雅的坐起身来,笑道:“隐,身为加尼卡,会遇到不同国家,不同行业的客人,如果不具备完善的学识,又怎么能得到客人的青睐呢。”
“可是等学会全部六十四艺,不都成老太婆了。”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又笑了笑道:“其实很多也只是学些皮毛,你看我变成老太婆了吗?”
我盯了她一会,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此物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她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微微一笑:“对了,再过不久从南印度来的舞者乌尔沃西会在城里的吉祥天献舞,你也一起去看吧,随便学学。”
“南印度的舞者乌尔沃西?是怎样的人?”
“她的舞姿这个世上无人能及,但是据说她十分古怪,从来不收钱财,只收那最常见的竹竿作为酬劳。”
“只收竹竿?她还真是怪人啊。”我有些惊讶的接口道,心里不免有了一丝好奇,乌尔沃西。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好了,我们也该继续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很是满意的看到我飞快扭曲了的脸。
“婆须蜜小姐,那摩罗大人来了。”门口传来的声音令我心里一松,忽然有些感激起这位那摩罗大人了,看来今天我的苦难提早结束了。
“知道了。”婆须蜜淡淡应了一声,又转头对我道:“你先出去吧。”
我点了点头,赶紧退了出来,顺便瞄了一眼正被几位妖艳美女簇拥而来的年轻男人,果然是那位那摩罗大人,今天他穿着一身蓝色的贴身长袍,一头长发随意的用黄金饰物挽住,他漫不经心的和那几位美女调笑着,比那日初见时似乎多了几分轻佻。
他扫了我一眼,在我行礼后想匆匆而去时,他忽然喊住了我。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还不等我回来,他身边的女子就赶紧抢着答话:“她是婆须蜜新收的加尼卡人选,真不知婆须蜜是怎么想的,要亲自**这个异域女子
。”
“异域?”他忽然好像有了点兴趣,“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听说是从摩诃至那国来的……”那女子刚说了一半,那摩罗的目光朝她冷冷一瞥,她显然吓了一跳,再不敢说下去了。虽然只是短短一瞬,我却看见那位那摩罗的眼神竟是如此锐利。
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像什么普通人……
“摩诃至那国,那可是很远的地方。”他看着我随口说道。
我点了点头,也没答腔。
“对了,你就是上次那个穿着男装的孩子吧。”他好像忽然想了起来,唇边扬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怎么,你也想成为加尼卡?”
“是又怎样。“我开始不耐烦了。
“加尼卡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他轻轻一笑,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不过,等你成为加尼卡的那天,我不介意你来服侍我。”
“那么,大人恐怕是要等上很久了,本人愚钝,学成时只怕已经成了白发老太婆,不过也不怕,只怕到时大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我微笑着看着他道,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说出这样大胆的话,一定是被婆须蜜影响了。
他盯着我,忽然笑起来,撤回了手,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别担心,不用等到那么久。”
盛夏月份里的恒河畔,空气里始终弥漫着灰灰白白的淡淡雾霾,特别是在那清晨曙光将露的当口,总有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薄薄水气,硬是不肯教阳光无情穿过湿婆盘根纠结的发辫。
走在恒河边,回想着那摩罗的话,我不禁摇了摇头,看来古往今来,逛妓院的男人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东西,婆须蜜的命定之人到底在哪里?虽然最近也见过不少她的客人,却没有发现一个额前有菱形标志,唉,我又叹了一口气,只有赶紧找出这个人,我才能完成任务,结束这恐怖的名妓养成计划。
看着眼前阳光照耀下的恒河水,让我想起了古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描写恒河的文字,「她像风采迷人的美女,姗姗前行,白色的浪花是轻披在她身上的薄薄凉衫……汨汨的水声悠扬入耳,好似她曼妙的嗓音,唱着醉人的歌曲。」
在我轻轻念出来后,却听见身边传来了一声很轻的笑声。
我立刻转过身子,河边的大树下一位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盘腿而坐,一头亚麻色的长发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正好遮住了他的容貌。
“你笑什么!”我根本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不禁有些恼怒。
一阵清风夹杂着娑罗碎花飞来,轻轻吹乱了他的长发,在长发飞扬间,透过纷落的碎花,我看清了他的脸。
没有语言可以形容他的容貌,
明媚的阳光透过碧绿的枝条流泻而下,倾泻在他的脸上发上,他的容貌,从柔滑的长发到细致清秀的五官,还有略微显得有些单薄的身材,由内及外,都流露出一股透明感与奇妙的深沉,沉静得如没有瑕疵的雪峰,你觉得很简单但永远想不透里面所蕴藏的丰富。
他依旧阖眼浅笑着,笑容在风中如同花朵在水中盛放一样有点不真实。随风似乎还带着一阵奇异的淡极似无的微凉的莲花香气。
人中丈夫,人中莲花,分陀利华。
“你到底笑什么。”我在愣了一会儿后又回过神来。
“我笑,”他缓缓开口,声音如青色的茶叶在盛着透明水中的杯中缓缓升腾,“你看到的只是浅薄的表象。
“浅薄的表象,好啊,那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我瞪了他一眼,他还是闭着眼睛,细长的睫毛密密的煽动着。“还有,你最好看着我说话,这样很不礼貌。”
他微微一笑,“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看到的,至于看着你说话,我实在是做不到,因为——-我是个瞎子。”
它还可以闻到他身上奇异的淡极似无的莲花香气还有微凉的温度。
瞎子?我微微一一惊,又多看了他几眼,这样一个清逸出尘的人物竟然是瞎子,真是可惜。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喧闹起来,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却看见河边的石台上搭起了高高的柴堆,燃起了熊熊烈火。
“那是人们在举行葬礼。”那位瞎子先生低低说了一句。
葬礼?我正诧异着,忽然从那边飘来一股檀香的香味,“檀香木?看来这回举行葬礼的是位婆罗门。”他的嘴角微微一扬。
“既然是葬礼,我看他们怎么一点也不难过,也听不到一点哭声。”我有些不解的问道。
“难过,为什么要难过?”他淡淡一笑,“生命不是以生为始,以死而终,而是无穷无尽的一系列生命之中的一个环节,每一段生命都是由前世的业所决定的。死亡,葬礼只是意味着一种送别,将亲人送入另一个轮回。”
“可是不管怎么样,消失了就是消失了,这辈子就再也遇不上了,无论是亲人,还是爱人,离开就是离开了,下辈子谁知道能不能再遇的上呢,就算遇上,也许也只是擦肩而过。”我望着那些面色沉静的人们说道。
他只是微笑着,没有再说话。
“你来自何处?”过了一会,他忽然开口问道。
我愣了一下,脱口道:“你看不见我,怎么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他伸手拂去了一片沾在他眉梢处的娑罗花瓣,笑道:“如果是本地人,是绝不会说出刚才的那段话的。”
“我是从摩诃至那国来的,你呢,又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摩诃至那,”他的脸上似有一点动容,“那里……”他没有说下去,顿了顿,又道:“我叫目莲。”
目莲?果然人如其名,人如莲花。
“隐,”他忽然叫出了我的名字,让我吓了一大跳,正要回答,却见远处跑来一只小狗,飞快的扑进了他的怀抱,亲热的在他衣服上蹭来蹭去。
我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道:“刚才,你是在叫这只狗吗?”
“是啊,它叫隐。是我取的名字。”他一边回答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些饼,掰成小块,喂着那只肮脏不堪,皮毛褪落的小狗。
阿咧咧,我竟然和一只小狗同名!我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起来,郁闷的打算离开,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又低低响起,“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我的口齿似乎不灵活了。
“隐,小隐,原来你在这里,快点回去吧。”婆须蜜身边侍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真是可恶,早喊不喊,偏偏这个时候来找我。
我赶紧望向目莲。只见他神色依旧自若,只是嘴角抿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嗯,嗯,有人找我了,我先回去了。”我尴尬的开口道别。
“知道了,”他嘴角的弧度更深,“隐。”
“呵呵……”我干笑几声,匆匆离开,在离开之前我又忍不住望了一眼对岸那还在继续进行的葬礼,
火葬柴堆上空升起了轻烟,也许,真的就像他所说的,每一缕轻烟都是一个解脱了的灵魂,在脱离红尘的时刻跳着最后的华美舞蹈,然后袅袅升入凡人不可见的天堂。
南印度的舞者乌尔沃西前来吉祥天庙献舞的日子很快到了,这晚,婆须蜜推去了一切的客人,带着我早早就来到了位于曲女城东边的吉祥天庙。
庙不大,里面熙熙攘攘朝拜天女的人却络绎不绝,跟着婆须蜜踱进庙门,望着天女像前层层障障的珠幕,我似乎闻到了一股很特别的香味,抬头望去,月下,盛开着一丛一丛清雅的优钵罗花。
人群忽然**起来,“乌尔沃西来了!”抑制不住的激动的人们纷纷朝前面拥挤,透过人群的夹缝,我看见了前方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圆形的舞台。
随着一阵梵乐响起,一位穿着鲜艳的金色纱丽的年轻女子风姿万千的从台后舞了出来,手腕上,脚踝上的五彩镯子随着她的舞动不时发出清脆相击的声音,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贴着镶着宝石的BINDI,瑶环佩饰闪亮夺目,腰肢浑圆灵动,深邃的大眼睛在呢喃的乐曲中牵引你的心跟随她的舞步游走。
她随心所欲的自由舞着,强烈而富有感染力的舞蹈节奏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从未见听过的,大家的心都随着那节奏跳动,听着这样令人振奋的音乐,看着那仿佛有魔力一般的舞蹈,让人禁不住也想随着那节拍热舞直到自己力竭为止,灵魂深处的本能竟被这舞蹈轻而易举地触动,人们的情绪立即被煽动起来,直到一舞终了才想起来发出赞美之声,纷纷将手上的竹竿轻轻扔在舞台上。
乌尔沃西微微笑着,让人收起了那些竹竿,往后面走去。
婆须蜜示意我跟着她,也往寺庙的后面走去,刚走到后面,就见到乌尔沃西正查看着那些竹竿,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古怪。
“乌尔沃西,我的好妹妹,我很是想念你呢。”婆须蜜朝乌尔沃西妩媚的笑着。乌尔沃西抬头一看,也露出了笑容,“婆须蜜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怎么,还在继续搜集这些竹竿吗?”婆须蜜和她随意的闲聊起来,我在一边看着她们,这两个大美人看起来以前就认识。
她们聊了一会,婆须蜜将我拉到身边,道:“这是我新收的女孩叶隐,这次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能不能在这里停留一段日子,教她南印度的舞蹈。”
乌尔沃西显然有些吃惊,“可是,姐姐,你的舞蹈技艺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还要我教?”
“南印度的舞蹈和我们北印度的不同,我希望叶隐能学会南北印度的舞蹈。而且,”她轻笑着,“酬劳是我们院后的一片竹林。”
乌尔沃西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的心里又是一沉,怎么就这么命苦呢,人家有三座大山,我看我是有六十四座大山压顶,不死也难。
婆须蜜的宿命之人,你倒是快点出现啊。
第五章 轮回
乌尔沃西的个性似乎和她奔放的舞蹈完全相反,不但平时话很少,在两人独处时我经常看到她满怀心事的样子。
“那个……”我刚动了动嘴唇,又把想问的话咽了下去。
“你想问什么?”她回过头来。
“没什么。”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搜集竹竿,认为这很愚蠢吧?”她的脸上掠过一丝似有似无的伤感。
“愚蠢?”我赶紧摇头,“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但这样做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吧,不管怎么样,你把这样美好的舞蹈带给了大家,给大家带来了快乐,大家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觉得你愚蠢呢。”
她看着我,忽然微微笑了起来,”小隐,你又为什么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想要做一位加尼卡呢?”
我笑了笑,道:“就像你一样,我也有我自己的理由。”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道:“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好像在很久以前,似乎见过你。”
“见过我?”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也许在无数个轮回中,我们在其中一个轮回中遇见过吧。”
“无数个轮回?”她敛起了笑容,神色凝重的望向了远处。
“你自己先练一会儿。”她的情绪忽然低落起来,扔下了这句话,匆匆离开。
我叹了一口气,继续钻研那些繁琐的让我发疯的手势,一想到接下来还有数不清的课程,我的头就越来越大,弯腰捡起一颗石子就朝前面扔去,石子飞出了我的视线,只听见传来一声,“哎哟!”
是那个倒楣蛋中了招?我正寻思着,就见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男人捂着额头,匆匆走了过来,后面还跟随着几位气势汹汹的随从。
咦,那不是那摩罗大人吗?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伤害我们大人!”那摩罗还没开口,他身后的随从已经开始兴师问罪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不由的气势也弱了几分。
“不是故意的?你要知道,大人可是高贵的婆罗门,是最高贵的种族,你竟然敢砸伤大人,要知道这可是死罪!”
“死罪?“我瞥了那摩罗一眼,他似乎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既然婆罗门是那么高高在上的种族,“我特地加重了高贵这个词,”那么,不是更应该以宽容而慈惠之心待人吗,积累自己的业,这样的话,下一次轮回才有可能再继续成为婆罗门啊。要是动不动就杀来杀去,我看连投胎再为人都悬哦,说不定就堕入什么饿鬼道啊,畜牲道什么的。”
“你……”那侍从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摩罗倒在一边笑了起来,“好一张利嘴,不过死罪可免,不如就试试饿刑吧?”
“饿刑?”
“就是用烧熔的铅水堵住嘴巴,这样即使是满地食物也不能食用了”
“啊,”我的嘴角一抽搐,古印度的刑法还真是变态,一吸气,脱口道“还是杀了我吧。
那摩罗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忽然拉起了我的手,往房间里走去。
“喂喂,你做什么,你不是来找婆须蜜的吗?”我一时也摸不清他要干什么。
听到婆须蜜的名字,他的脚步停滞了一下,随即又笑着道:“她今天不在,”
她今天不在?我的头大了起来,他不是想让我代替吧,,
“我,我还不是加尼卡呢,你想找就找别人吧,这里的美女这么多。”
他侧过头,意味深长的盯着我,道:“我不是说过,不用等到成为加尼卡那天吗。”还没等我说话,他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婆须蜜教了你不少卡玛苏特拉上的东西,但是光是那些是不够的,实践才是最重要的,你不知道吗,在成为加尼卡之前,有专门的试练,要和男人真正实践过,直到得到那个男人的肯定,才能开始接待客人。”
咣当!我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不会吧,还有这种事,我不会那么倒楣吧,要是那时还没找到婆须蜜的宿命之人,我看我只能跑路了。
“可是,我现在离成为加尼卡远着呢,应该还不到时候……”我干笑着。
他一手轻轻捂住了额头,笑了起来,道:“现在,我需要你为我包扎伤口。”
“只是包扎伤口?”
“只是包扎伤口,不过如果你想我教你些技巧,我也不会拒绝。”他不怀好意的笑着。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随手拿过侍从递过来的纱,重重的往他的额上按了下去。
“啊!“听他发出一声低呼,我的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
婆须蜜回来的时候,那摩罗已经离开了。
“小隐,你学得很快,我看你一定会比我更早成为加尼卡。“她教习了我一些技艺后,微笑着夸赞我。
“我,我天资愚钝,还是慢慢来吧。“想到那摩罗说的话,我就忍不住想问她。
“对了,卡玛这本书你看得差不多了吧。”她忽然开口问道。
我点了点头,我可是在好奇中看完了这本书,尽管看得面红耳赤,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认,这对我来说完全是一个新奇的世界。而且书中不仅涉及了很多性知识,叙述了怎样求婚,怎样保持良好的婚姻生活,怎样保持忠贞,赞赏由爱情缔结的婚姻。
“那么,你说说,如何能更好的勾起男人的欲望呢?”她漫不经心的问道。
“嗯,嗯……”看我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她轻轻一笑,道:“是亲吻,不,应该说是轻咬。”
“啊……”我的心里一片哀鸣,为什么我要学这些啊,真是苦命。
她凑近了我的身边,轻轻抚上我的嘴唇道:“要学会很轻很轻的用牙齿轻咬对方的下唇,在吻渐渐深入的时候,加重力度,轻轻的吸吮对方的嘴唇,要怀着陶醉和渴望的热情,接着,要在对方的肩膀上轻咬,留下咬痕,不能过红,不能过大,一连串的小红点正好。”
“好,好难啊……”看着婆须蜜离我越来越近的脸,我忽然感到不能呼吸了,心跳竟然加快起来,这是怎么了,我们都是女人啊,为什么她会给我这种奇怪的感觉呢。
“并不难,”她忽然将嘴唇覆了上来,轻轻咬着我颤抖的下唇,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条件反射的迅速推开了她,
“你,你,我,我,我是女人……”我已经语无伦次。
她似乎并不以为然,柔媚的一笑:“我只是示范给你看。”
“拜托,以后别这么吓我了,我们都是女人,这样亲吻好奇怪的。”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这样就受不了,看来你的试练要提早了哦。”
听见试练这个词,我的脑袋又轰了,脱口道:“现在为时太早了吧,我的六十四艺都还没学好。”
“你知道?”她微微一惊。
“我听那摩罗说的。”
“是他说的?”婆须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笑容。
“六十四艺只是吸引男人的方式,增加你自身的砝码,可是如果你想把客人乖乖留在你的身边,在**取悦对方才是最为重要的一环,别忘了,加尼卡不管再怎么受人们的尊敬,说到底也不过是那些所谓高贵男人的**玩物。”
**玩物,我怎么觉得这个词是这么刺耳捏。
“再过一阵子,等你把卡玛里的东西都学得差不多,我就会安排你的试练。到时,你一定会在**征服任何一个男人。”
我,我才不要在**征服男人啦……我郁闷的望着她的背影,好想哭啊,什么时候任务才能结束呢。
我想司音,我想飞鸟,我想回去,也不知道撒那特思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学会更多的现代的东西呢?
恒河边,风光依旧,衣衫褴褛的乞丐和衣靠在石阶上,面容平静。肮脏不堪,瘦骨嶙峋的小孩躲在妈妈的身后,富有的女人穿着华丽的纱丽从那些穷人身边擦肩而过,在这个贫富不等的国度,却让人感受到一种特有的气氛,每个人似乎都安于现状,或者说,更多的是麻木。
轻风澹泊,薄薄的云丝从蓝天缓缓飘过,绿色的沙罗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偶尔有一朵雪白的沙罗花悠悠地飘落,不像凋谢,更像从容地谢幕,徐徐而舞。有时落在地上,有时就落在树下那位男子的身上。
“目莲,真是奇怪啊,为什么那些穷人,乞丐,被你们身为卑贱的种族的那些人,看上去是那么麻木呢。””我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开口问道。刚才那样的情景实在是像一副美丽的画卷。
“他们在等待。”他笑着。
“等待什么?”
“等待死亡。”
“等待死亡?”
“等待死亡,等待轮回。”他微微笑着,“之所以这一世会贫穷,会不幸,都是因为前世的业不够,而那些富有的,高贵的种族,则是因为他们前世的业完满了,所以没人会抱怨,他们只会继续完成自己的业,安静的等待下一次的轮回。”
他摩挲着手中檀红色的念珠,在阳光下安静地绽放出一抹透明的笑颜。
“看见落下的沙罗花了吗?”他轻轻问道。
我点了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就应了一声。
“花会盛开,然后凋零,星会闪耀,总有一天会消失。人的一生,也是一样,就像是短暂微小的尘沙,无论是憎恨,微笑,流泪,还是欢乐,悲伤,最后都要归于死的永眠,但是,死亡不是终结,只是为了下一次的轮回。”
“哦,照你这样说的话,那么每个人的生存都是没什么意义的了。”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帅哥的思想还真是有些消极。
“难道不是吗?”他依旧微笑着。
我弯腰捡起了一片飘落的花朵,轻轻放在了他的手上,道:“告诉我,你有什么感觉?”
他摸了摸道:“柔软的,带着一丝凉意。还有,淡淡的香味。”
我笑了笑,低声道:“我们的生命的确是那么的脆弱和渺小,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会消散的。就像这朵花,你欣赏过了,记得了,在心中便长久了。就算它凋零了,却还是留在了你的记忆里,既然上天给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宝贵的礼物——生命,为什么不去享用、不去超越呢?为了自己,为了亲人,为了爱人而努力生存,这才是正确的态度啊。”
他微微扬了扬眉,脸上掠过一丝惊讶。
“而且,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现在又何必要喂这只小狗呢,干脆让它早点饿死,早点投胎不是更好,说不定还能投个婆罗门呢。”我指着依偎在他身边的小狗说道,那小狗像是知道我说它,还冲我叫了一声。
目莲轻轻抚摸着小狗,没有说话,忽然他的嘴角一扬,“看在同名的份上,你也不希望它死吧。”
“喂……”我立时哑口,这个瞎子先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过几天就是潘恰提锡朝圣期了。”他低低道。
“潘恰提锡朝圣期?”
“是各地朝圣教徒来恒河沐浴的日子,饮用恒河水并在恒河中沐浴有起死回生洗清罪孽之奇效,你没注意,平时清晨也会有人来这里沐浴吗?”
“那一定会很壮观吧?”我已经幻想起成千上万的教徒在恒河沐浴的盛况。
“当然会,”他顿了顿,“你会来吗?”
“会,会,一定来,”我连连点头,怎么能错过这个凑热闹的日子呢。加尼卡的痛苦暂时被我抛到了脑后。
“对了,你为什么会到曲女城这里来呢?”他忽然开口问道,
“我,我……”我正迟疑的时候,忽然又听见他的声音:“如果不想说,没有关系。”
我嗯了一声,正好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便转移了话题,“为什么这里会叫做曲女城呢?”
“以前这里的国王有一百个女儿,个个美丽无双。一天,她们一同来到河边洗澡,就被一位修炼的高人看见。高人竟然心动了。然后他面见国王,要求国王把女儿嫁给他,不然他就降祸给这个国家。国王相当为难,回家征求女儿们的意见,可没有一个愿意嫁给这个高人的。最后,还是最小的女儿妥协了,当国王带着小女儿来见高人时,高人觉得这个小女儿并不是他女儿中最漂亮的一个,就责怪国王。国王无奈地说,其他女儿都不愿意嫁给你,只有小女儿愿意。高人听了顿时大怒,就把国王其他的女儿都变成驼背惩罚她们。其他九十九个女儿都所以,这里就有了这个名字“曲女城”。“曲”便是驼背的意思。”
淡淡的阳光,高大的沙罗树,铺了满地的花,嫩绿的柔软碧草。空气中泛着微微青涩的新鲜的芬芳。那此时此刻,听着目莲娓蔚道来,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逸。
“这高人也太毒了吧,这么小的心眼,还修炼什么。”我顿了顿,道:“目莲,你每天都在这里,不要告诉我你也在修炼哦。”
目莲微微笑了起来,没有说话。
望着他密密的睫毛,印度人少有的白皙肌肤,似有似无的笑容,随风飞扬的亚麻色长发,我的内心忽然产生了难以遏制的好奇,如果目莲能睁开眼睛,那该是一双多么美丽的眼睛……
潘恰提锡朝圣期到来的那一天,我们的妓院竟然也停业一天,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涌向恒河边,我也乐得轻松,既不用学那些恐怖的技艺,还能凑热闹。
到了那里的时候,恒河的石阶上已经挤满了只围一条白色腰布的男人和穿着五色莎丽的女人们,男女老少,无不虔诚的沐浴净身,
婆须蜜早已下了水,她按照印度教教义的标淮,站在齐腰深的水中,将水撩过头顶三次,然后全身完全没入水中三次,听说这样才能达到净化的目的。我看了一眼身边的乌尔沃西,她没有急着沐浴,只是望着远处,似乎心事重重。
看她们两个都没有注意我,我打量了一下四周,想看看目莲是否在这里,刚转过头,忽然听见一团黄色的影子扑了过来,我仔细一看,是目莲喂养的小狗,它朝我摆了摆尾巴,就往前跑去,我赶紧快步跟着它,走了没一会儿,就看见目莲正站在一棵细尖笔直的垂枝暗罗旁,这还是第一次我看见他站起来的样子,依旧是灰袍长发,身姿却是挺拔清逸,和他身边的垂枝暗罗倒有几分相似。
他仿佛感觉到了我的到来,转过身来,朝我笑了笑。
“隐,”他轻轻一唤,
“嗯?”
“汪,汪。”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和我同时回答了,我怒瞪了那小狗一眼。
一丝轻笑划过目莲的唇角,“你怎么不去沐浴?”他问道。
我看了一眼那挤满了人的河水,这么多人在这里泡着,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好像觉得河水都有点黑了……
“我不习惯,你也知道,我并不是印度教徒啊。”
他温和的笑着,慢慢伸出了手,我愣了愣,他的意思是让我握住他的手吗?犹豫了一下,我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像是鬼使神差般,我跟着他下了石阶,随着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我很快意识到已经入了水,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河水刚刚漫过了我的脚背。他也停了下来,没有再往深处走。
“根据印度教的传统,如果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按传统的方式沐浴,只要把手与脚浸入恒河水中,就算完成一次净化。闭上眼睛,用心感受一下。”他的声音在我头顶低低响起。
我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放开了他的手,弯下腰,将手也浸入乐水中,微凉的水流过指间趾缝,缓缓涌动如血脉博动,我的心里忽然莫名的激动起来,这是数千年来养育了无数过往灵魂的恒河母亲的脉膊,这一时刻,我的脉膊和上了她的频率。的确,是很特别,很特别的感觉……
“你现在已经净化了。”
听见他略带笑意的声音,我抬起头来,不知有没有看错,他的笑容中似乎带着淡淡的幽寂。目莲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汪汪!”石阶旁传来了小狗的叫声,我的眼珠一转,笑道:“既然大家都沐浴,那么你也一起来吧。”说着,我就迅速的跳了起来,跑上石阶,飞快的抓住了这只莫名奇妙也叫做隐的小狗,小狗极不情愿的冲我就是一口,我手一松,往后一退,和它一起掉进了河里,溅了目莲一身的水。
我在水里瞎扑腾,一瞬间,就喝了好几口河水,虽然这里的水并不深,可是一想到这差不多就是洗澡水,我的胃里不免就是一阵翻腾。还没等我回过神来,目莲已经摸索着捞起了我,“没事吧?”
“没事!”我咬牙切齿的问道:“那个小家伙呢。”目莲微笑着伸出了另一只手,那只手上正拎着那只湿漉漉的小家伙,看着它乌溜溜无辜的眼睛,我的气也消了大半,人不犯狗,狗不犯人,怎么说,也是我先招惹它的先。
不过,我看了看浑身湿透的自己,这回,可是彻彻底底的沐浴了。
“小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正在到处……”身后忽然传来了婆须蜜的声音,却是嘎然而止,我转过身,却看见婆须蜜直直的盯着目莲,脸上流露着我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
第六章 谁是宿命之人
“尼摩,真的是你!”她盯着他喃喃道。我的心里也是一惊,怎么,婆须蜜竟然认识目莲?尼摩,他原来叫尼摩?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大堆的问号。
目莲依旧神色自若,只是淡淡说了句:“是我。”
婆须蜜的脸色煞白,半晌才说出了一句话,“你……好吗。”
目莲浅浅一笑,“我很好。”
她上前了两步,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脸色更加苍白,“你,你的眼睛怎么了,你看不见了?”
目莲微微侧了下头,没有说话。
我呆呆的在一旁看着两人,这两人到底以前是什么关系呢?
婆须罗想再上前一步,却又犹豫了一下,只是那么一瞬,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小隐,我们该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回头望了目莲一眼,他阖眼微笑,仿佛知道我在看他,对我轻轻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婆须蜜什么都没说。
“那个,你和目莲他,,认识吗?”一直到入睡前,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看了我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十年前,在曲女城提起尼摩大人有谁人不知,他出身高贵,一掷千金,终日流连于风月场中,曾经是我师父的恩客,那时,我,也是——“她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我还没有成为加尼卡……”
她没有把话说完,却也令我大吃一惊,想不到那犹如莲花一般的人以前居然是个风流公子,到底是什么事情令他发生这么大的改变?想到他那在风中绽放的笑容,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风流这个词联想起来。
“他现在变了很多,虽然容貌没变,却已经不再是那个我认识的尼摩大人了。目莲,这个名字很适合现在的他。”她幽幽说道,沉默了一会。她又笑了起来,”好了,也不用在意那个人了,都过去那么年了,我也只是一时感慨。”
看着她变换不停的表情,我的心里也是混乱一片,难道目莲才是她的宿命之人?可是也不像啊,他既不是她的客人,额上也没有什么菱形的标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小隐,那摩罗大人他……”她看起来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
“那摩罗大人,他是个好人。”她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喜欢那摩罗大人吗?”我也忽然脱口而出,看婆须蜜对待那摩罗的态度,似乎和别的客人都不一样,好像特别不在意他,却又好像特别在意他。
婆须蜜微微一笑,“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你只要记住,他是一位好客人就是了。”
“我是说,如果……”
“小隐,有些事,永远没有如果。”她把我想问的话堵了回去。
如果,有人真心喜欢你,想要带你走,你会答应吗?我默默的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总有一天,我会把这句话问出口。
带着满腹的疑问,第二天我就想去恒河边找目莲,问个清楚。一出门,迎面就看见了身穿一袭蓝衣的那摩罗。
“这么早去哪里?”他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
“去哪里用不着你管吧。”我没好气的答了一句。
“好大的胆,竟敢对大人无礼!”他身边的侍卫立刻凶神恶煞的吼道。
“退下。”那摩罗微微皱了皱眉,那侍卫立刻惶恐的往后退了几步。
“听说婆须蜜会将你的试练提前,到时你可要好好表现。”他挑了挑眉,扬唇浅笑。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道:“那也不关你的事,我……”当我的目光掠过他的额头时,后半句话因为诧异而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老天,我想我没有看错,他的额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浅红色的菱形图案!
“你,你……”我指着他的额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忘了,这可是你做的好事。”他顺势捉住了我的手,轻轻放在他的额上,道:“你那一下可砸的不轻啊。”
我做的好事?仔细一看,我啊的一声脱口而出,这个果然是个疤痕,可是世事怎么有那么凑巧,偏偏就留下一个菱形的疤痕?难道……我的思想忽然豁然开朗,难道婆须蜜的宿命之人就是我砸出来的?那摩罗就是我要找的人?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好像松了一大口气,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这样说来,只要他愿意带走婆须蜜,我就能结束这痛苦的日子,很快就能回去了!
“你也不用高兴成这个样子,到时也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不过也不用担心,你会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经验和——乐趣。”他的话又飞快的把我从狂喜中拉了回来。
“什么?”我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刚刚你都说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听见。”
他盯着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你就这么高兴再听我说一遍你的试练对象就是我吗?”
“什……什么!”我的脑袋嗡的一声,“胡,胡说八道,你可是我师父最欢迎的客人。”
他无谓一笑,”就是因为我是婆须蜜最欢迎的客人。”
我愣了愣,连忙让自己冷静下来,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让那摩罗带婆须蜜走,至于试练不试练,这里又不是巴格达,也没有那么多妖魔鬼怪,想占我的便宜根本是作春秋大梦。
“可是这样的话,大人不怕婆须蜜姐姐伤心吗。”我忽然想起了婆须蜜昨天含含糊糊,莫明其妙的话语,婆须蜜对他,似乎也是有好感的。
“伤心?”他仿佛听见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般大笑起来,“婆须蜜她……也有心吗?从成为加尼卡的第一天起,她就抛弃了她的心吧。”
“你不是她,你又怎么知道她想些什么,是,在人们眼里,加尼卡就算拥有再多的技艺,会写再美的诗歌,也不过是**的玩伴,有趣的玩具。可是加尼卡就不能有自己的感情,就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人吗?难道在出卖身体的时候也要出卖自己的心吗,告诉你,她不是丢了心,只是不敢拿出来,当然,恐怕来这里的男人,也包括大人您,“我上前一步,抬头望住了他:“都只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吧。至于她的心,又会有谁在意。”
他的笑容渐渐从脸上消失,盯了我一会儿,没再说什么,转身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又有一丝新的烦恼涌上我的心头,那摩罗究竟有多在意婆须蜜?究竟会不会如我所愿带着她离开呢?看来我还要再加把劲不可。
在恒河边找到目莲的时候,看着他一脸的安逸,我却不知该怎么问出口了。
他笑了笑,“我想她一定对你说了我的过去。”
“你还记得婆须蜜?”
“婆须蜜,她还是叫做这个名字,我记得那时她似乎还是个小女孩。”他淡淡道。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大的转变?”我顿了顿,“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逼你。”
“目莲是师父给我取的名字。”雪白的沙罗花瓣轻轻飘落在他的肩上,又滑落到了地上。如果他不说话,这里就好似如一幅随意勾勒却意境淡雅的画卷。
“我本名叫做尼摩,父亲是位高权重的婆罗门族族长,母亲是他的表亲,听说为了争取到这个位置,父母也牺牲了不少人的生命。从出生开始,我便一直被众人呵护,长大成人后,不但一事无成,还终日流连烟花之地,在疼爱我的父母过世后,我还是照旧一掷千金,丝毫没有收敛,直到我的师父出现,他说我父母的这一世作孽太多,死后已经堕入了炼狱,日日夜夜受尽折磨。”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我自然是半信半疑,师父替我开了天眼,让我看到了父母在炼狱中受苦的情形,”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了一丝罕见的复杂神色,“身为人子,又怎么忍心父母沦落至此,于是我便在师父的指点下潜心修习佛法,终日诵经,希望能替父母赎罪,早日转世为人。”
“可是你的眼睛……”我犹豫着问道。
“师父说,天眼一开,再难以封住,父母受苦的情形日日在我眼前浮现,为了专心修习佛法,我便自毁了双目。”
“什么,你的眼睛是你自己弄瞎的!”我大惊失色。
他微微笑了起来,“隐,你知道吗?有时闭着眼,其实可以看得更清楚。在这恒河边日复一日的感受着生命的诞生和死亡,我的心里也越来越透彻,不论是婆罗门,还是首陀罗,不论是富有还是贫穷,不论是美丽还是丑陋,喜悦还是悲伤,一切都要归于死亡,死去之后,一切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既然这样,生存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可争取的呢。”
“可是,目莲,你不就在争取吗?”我看着他。
他微微一愣,“争取什么?”
我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笑了笑,“争取你父母的下一次生命啊。”
“如果真的看得开的话,你也大可以不理你的父母,反正即便他们再轮回为人,也是要归于死亡的,生存又有什么意思呢。再说了,万一投胎为人,又做错了什么,死后说不定又要受到惩罚,你能管他们生生世世吗?”
他转过头,眉宇间弥漫了一层薄薄的雾霭。我愣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听我说,花不是为了凋零才盛开的,星星不是为了消失而存在的,同样,人的一生,也不是为了死亡而走这一趟的。”
他的睫毛微微一颤,柔滑的发丝随着微风若有若无的拂过我的面颊,温柔的仿佛是情人的抚摸,一阵极淡似无的莲花香味在空气中弥漫,“从没人……对我说过这些话。”他低低说了一句,唇角却勾起了个浅浅的弧度。
“摩诃至那国,一定是个特别的国家吧,所以,才会有你这样特别的人。”他笑了笑。
我使劲的点了点头,也顾不得他有没有看见,“当然,摩诃至那国是个十分伟大,十分特别的国家,可惜路途太遥远,不然你也可以去见识一下啊。不过……“我转了下眼珠,”算了,见识了又怎样,照你的说法,见识了再多的东西又怎样,反正等死了一切都消失了,下一世投成个什么东西还不知道呢。”
他哑然失笑,轻轻对我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会和婆须蜜……”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因为我,很快就会成为加尼卡了。”
“加尼卡?”他似乎有些惊讶,“为什么你会想要成为加尼卡?”
我放开了他的肩膀,站起身来,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道:“我和目莲不一样,这个世界上有我想争取的东西,有我想要保护的人,有我想要达成的目的,所以……”
我望了目莲一眼,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我心里一动,其实目莲他,又何尝不是为了他想要保护的人呢。
回去的时候,又是乌尔沃西传授舞蹈的时间,那些繁杂的手势和动作,我学了就忘,无奈之下只得画下来,照着做姿势,乌尔沃西见了我也只能摇头。
“小隐,你要抓紧时间学了,因为过几天我就会离开了。”她一边和我说话,一边仔细的翻动着脚下的一大堆竹竿。
“你要离开了吗?”我对这个古怪的美女也没有什么感觉,似乎除了搜集竹竿,她再没有别的爱好,也不爱说话,真不知她是怎么和婆须蜜成为朋友的。
“是,我已经在这里待的太久了。”她站起身来,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失望。
既然她这么喜欢竹竿,那么在她临走之前,我也去找几根送给她作为离别的赠礼吧。
“小隐,你见过婆须蜜小姐呢?”婆须蜜随身的侍女达玛匆匆的走了过来,一见到我,似乎脸上闪过一抹释然的神色。
我摇了摇头,道:“怎么了?”
达玛小心翼翼的低声道:“我到处都找不到她,那摩罗大人已经等了她半天了。”
“不能让别人先陪他吗?”我皱了皱眉。
“那摩罗大人说了今天只要婆须蜜小姐作陪,或者”她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了下句道:“或者是隐小姐。”
我盯着她,半天没说话,转而一想也许正是拉拢他们两个的好机会,便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我就先去顶一阵子,你赶快再去找找,一定要找到她。”
一进入婆须蜜的房间,我就闻到了一股醇香的酒味,是这个时代特有的苏摩酒的芳香,那摩罗正斜倚在那张大床边,似醉非醉的望着我。他那双棕色眼眸因些许的醉意而浮起一层朦胧的雾气,恍若晨间的露珠闪烁在他的眼底。
“婆须蜜呢?”他的口齿还十分清楚。
“她很快就会来的”我自顾自的在一边坐了下来。
他忽然笑了起来,轻轻按了按自己的额头,道:“你都学了些什么?这就是未来的加尼卡的待客之道吗?”
“你也说了是未来的加尼卡了,所以那摩罗大人,我还没到接待客人的时候。不过你是我师父最为重要的客人,所以我才过来先替师父招呼你,也仅仅是招呼而已。”我微笑着说道。
“过来。”他笑了笑。
“什么?”我一脸的警惕。
“过来帮我按按肩膀。”他颇为好笑的说道:“放心,我不会吃了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轻轻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他望了我一眼,唇边忽然勾起了一丝奇异的笑容,顺势捉住了我的手,一拉一拽,在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唉……“他居然先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我瞪着他,现在这个姿势好像是我比较吃亏吧。
“看你的反应和块木头没什么区别,怎么能让男人有欲望。”他还摇了摇头。
“如果你还不起来,这块木头一定会让你有哭的欲望。”我冲着他挑了挑眉。
他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往上的弧度,低下头来,俯身在我耳边道:“这样下去,你永远都超越不了婆须蜜哦。”
“那么,大人,您喜欢她吗?”我连忙问道。
“那样的美人儿,谁不喜欢。”
“那么大人,你会连同她的心,一起喜欢吗?”虽然现在这个姿势很是暧昧,但我还是继续问着我想知道的事情。
听到我问这句话,那摩罗顿时敛了笑容,站起了身。他的目光无意的掠过我,停在了床边那个绘着优钵罗花的小枕头上。
枕头下露出了半张纸,那摩罗略一思索,弯腰抽出了那张纸。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听他轻轻的念了出来,我也有些惊讶,想不到婆须蜜一直记着这首诗。
“这首诗……”那摩罗的脸上似乎有些动容。
我低垂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心里已经做了一个决定,只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应该是为了那摩罗大人写的。”
那摩罗的手指轻轻一颤,顺手将纸放进了自己的怀里,久久没有说话,良久,才说了一句,“她是个好姑娘,只是——她是个加尼卡……”
我不由的想起了婆须蜜说过的话,加尼卡无论在表面上得到多少赞美,却依旧消除不了人们隐藏在内心的轻视,在众人眼里,加尼卡再怎么风光,也不过是**的玩伴而已。
“就算是加尼卡,也有喜欢别人的权利,而且,”我抬起头,牢牢的盯住他,“大人,你有能力可以让她不再成为加尼卡。”
他的目光一敛,显然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只要你愿意前进一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会——-消失。”
他的神情复杂难辨,看了我一会儿后,他转身向门外走去,快走出门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像是下了决心般说道:“替我告诉婆须蜜,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一定会消失的。但是,我需要一点时间。”,
我呆了一会儿,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面前,我才反应过来,顿时心花怒放,看来今天的收效不小,只要那摩罗愿意带走婆须蜜,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我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正打算离开,忽然发现枕头下还有一张纸,心里一动,顺手将那张也抽了出来。
纸上没有字,只有一副画,是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的眉眼容貌像极了目莲,只是比目莲更年轻,更有朝气,尤其是那双神采飞扬的双眸,让人的心里不自觉的愉快起来。
只是……当我将目光聚焦在画上的一处时,登时觉得口干舌燥,脑袋一片空白。
那貌似目莲的男人的额上赫然有一个菱形的图纹!
我的心里涌
起了强烈的不安……莫非是我搞错了什么?
第七章 试练
正在我诧异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婆须蜜的说话声,我赶紧将那张纸塞回了原处。
“小隐,你怎么在这里?”婆须蜜看见我这么晚还在她的房间显得有点惊讶。
“刚才那摩罗大人来了,所以……”我生怕她误会,又赶紧道:“他是来找你的,我不过是怕惹恼了他,让达玛去找你,自己替你先顶一阵子,谁知他很快就离开了。”
婆须蜜微微一笑,道:“其实你也该和他多熟悉一下了。”还没等我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又接着说道:“你的试练会安排在七天之后,至于你试练的对象就是——那摩罗大人。”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是他!”
“别担心,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而且那摩罗大人也是位温柔的客人。”
“可是,”我顿了顿,道:“你不难过吗?”
“难过?”她不解的看了我一眼。
“难道,难道,你对那摩罗大人就没有一点动心吗?”我的音量提高了点。
“动心?”她愣了愣,又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不错,他是位好人,这些年来,他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可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只是我的其中一位客人。”
我心里一乱,上前了两步,道:“如果他愿意带你走呢?”
婆须蜜身子微微一震,紧紧的盯着我,随即又笑了起来,道:“隐,你又忘了,我不过是个加尼卡,有什么男人会愿意带我走。而且……”她的笑意渐渐消失,低声道:“我只会跟他走……只是,,已经不可能了……”
我明白她嘴里的他并不是那摩罗,那么,那个他……难道是那个像极目莲的人?包括那首诗,也是给那人的吗?
现在的我似乎有点混乱了,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是我所想要的,到底谁才是婆须蜜的宿命之人?是那摩罗,还是那个画中人?就算是那摩罗的话,婆须蜜似乎也不会跟他走,那么该怎么办?
第二天本来想去找目莲问问他关于这个菱形标记的事情,却被乌尔沃西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