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九章 终末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希望。
至少对这个世界的人类来说是这样的。
看不到天空也看不到星辰，甚至只是从古老的传说中得知了太阳之类的星体，连那些东西到底存不存在都不确定。
蔚蓝色的天空，仿佛宝石一般清澄透明，而太阳则是有时金色、有时红黄的巨大圆球——据说以前是这样的。
而现在，放眼望去，所能看到的只是像被血色染红的苍穹。
那遮蔽了苍穹、覆盖大地的灰烬，似乎是【大战】的副产物。
能摧毁地表的攻击撞击在一起，不断的破坏这颗星球的环境，持续了不知多长时间，最终营造出了如此地狱一般的场景。
维系着整个世界运转，也是“魔法”来源的星辰之力——精灵。
被肆无忌惮的禁忌破坏再重组，彻底死亡后留下的遗骸——这就是【灰烬】的由来。
灰烬的潮流冲击到天空，便将整个世界染成了红色。
本来，没有魔法资质的人类，是无法用肉眼观察到精灵的。
但现在，他们可以看到像雪花一般从天空飘落，代表了死亡和绝望的......发出微弱蓝光的【灰烬】。
——【大战】。
一场永无止境的战争。
这并非是形容，而是准确的描述。
因为这场毁灭了世界的战争，已经久远到了不知何时开始，也不知因何而起的地步——最起码以人类之身只能了解到这种程度。
或许，这场战争的发起者和主角——诸神和其制造物，会记录着更为遥远的故事吧。对于长寿种族来说，就算有从头到尾见证了这一切的个体也并非不可能。
但人类不一样。
他们既没能成为参战的一员，也没能建立起足以称得上【文明】的国家或都市，只是作为随处可见的野生动物，被卷入了这场战争而已。
双方的战斗力差距是显而易见的，甚至没有比较的必要。
过去，人类也曾建立过类似都市的聚落，也曾发展到进化为文明的边缘，但没有例外，全都像是消灭杂草一样被抹杀了。
不过这绝非是其他种族的针对。
他们并没有特意去灭绝人类，只是在相互攻伐的时候，余波中的余波牵连到了这些被称为人类的野兽而已。
这并不奇怪，因为只要聚在一起，拥有一定的规模，被范围攻击牵连到的可能性自然也就会变大。
作为无法使用魔法的短寿种族，人类唯一能发展文明的方式便是积累，而在大战之中无法做到这一点。
无论积累多少，任何一次意外，都会使所有的成就毁于一旦，于是直到今日，也只是停滞不前而已。
躲避着神与神的创造物，在这个世界的角落之中，寂静的等待、延续。
但他们没有祈祷——因为不存在庇护人类的神明。
在绝望之中坚持是痛苦的一件事，但对于人类来说却习以为常了。
在那些可以毁天灭地的强大种族眼中，人类只是和路边虫子无异的存在，连知性生命都算不上，只能算作聪明一点的野兽罢了。
......不，正确的说，那些存在眼中根本没有人类。
就像走路的时候不会去注意自己踩没踩到蚂蚁一样，他们也不会注意自己有没有顺带毁灭了一个人类聚落。
在此申明，人类并非大战的【败者】。
他们连参与游戏成为败者的资格都没有！
生存即为绝望，然而更为绝望的是，无论是生存还是灭亡，他们的存在都毫无意义。
得不到承认也得不到正视，如路边的杂草一般。
没有知性生命会在乎杂草的想法，也不会试图去理解杂草的情感。
在这个连呼吸都可能致命，只要**皮肤就会被腐蚀殆尽的世界里，人类没有任何希望！
呜呼，如果此处即为地狱——
那它将永无休止！
......但是，即使如此，人类也依旧存活着。
到底为了什么呢？
在这个疯狂的世界中，保持理性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只是因为没有死亡的理由罢了。
继承了先人的遗志，无数代的人类努力、牺牲方才延续下来的血肉......得到了这些的自己，没有可以为之赴死的理由便决不能死。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我们的反击。
在无数次的灭绝中苟活下来，一次又一次建立起自己的聚落，像傻瓜一般在绝望中匍匐前进。
然后，终有一日，可以挺起胸膛，对那些自以为是的破坏了星球的家伙们说出——
【你看，我还活着呢。】
......
少女今天也在默默的看着天空。
在聚落中少有的能看到天空的地方，也就是蓄养牲畜的围栏之中。
每当找到空闲的时候，她就会没来由的产生无所适从的感觉。
就像是习惯了负重的人，一旦卸下包袱便会不适应一样。
这里是隐藏在山体之中的深邃洞窟，自从六年前，曾是故乡的那个地方因为天翼种和龙精种的交战而消失后，幸存者便在哭泣声中抵达了洞穴。
很幸运的是，这里有足够生存的空间，而他们之中也出现了一位过于年轻但却很有能力的【领袖】。
重新在此处建立聚落，六年间，牺牲了四十八人，但总人数却增长到两千人——大部分是其他聚落的幸存者。
这是足以称得上奇迹的伟业。
最近一年，甚至连一个牺牲者都没有出现，早已被绝望的黑水浸透的人们，心中也慢慢出现了对于“明日”的期待。
但少女——克珑要对这奇迹理解的更加深刻。
没有牺牲便没有奇迹，对于被这个世界淘汰的人类而言，无论何时都需要付出代价才能获得希望。
而在这些年里，被作为祭品献上，换取了希望的，便是过于年轻的领袖。
封闭自己的心灵，以绝对的理性来制定行动计划，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战果。
抛开感情和人性，机械般的衡量人命的轻重......
做到了这种地步，他才能让聚落在这末日之中延续下去。
他对克珑来说是类似弟弟一样的存在。
但即使如此，克珑却无法拯救他，也没有能力取代他成为祭品。
想要做些什么，但她是如此的无力。
就算是想要祈祷，也没有可以聆听人类声音的神明。
“......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拥有何名，甚至连存在与否都无法得知的神明大人啊......”
如同呓语，克珑喃喃说道。
就在此时，奇异的景象发生在了少女的视野中。
在天空之上，厚厚的灰烬云层被分开，从未见到过的光辉射了下来。
“——————！”
一道耀眼的火焰流星坠落下来，震**着大气和灰烬，形成流线型的护罩，飞向遥远的地平线。
或许是强大种族的战舰，亦或者超强的魔法效果。一般来说，能在天空上以如此方式陨落的，便只有这两样。
那意味着毁灭和绝望，因为哪怕只有一点点被波及到，脆弱的人类就会化作飞灰。
但不知为何，少女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并不觉得那道流星可怕。
为什么呢？明明畏惧着强大的魔法，也本能的对其他种族感到恐惧，见到异常的景象便首先想到避难。
但是，这道流星是例外......
其原因少女无从判断，她只是怔怔的看着那道流星，见证它来到这个世界。
火焰的光辉消失在看不到的地平线下方，少女久久不能回神，下意识继续刚才的祈求。
“......请让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获得曙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