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龙骨与八稚女
“吾之爱女啊，你真的打算执行这个计划吗？”
在一片黑暗之中，稳重的声音响起，传入桂妮薇儿的口中。
“不管怎么看都太过冒险了，即便有神具的帮助，我也不认为你可以做到。”
“就连叔叔你也这么认为吗？”桂妮薇儿年幼的脸庞上露出不相符的妖艳笑容，“但我不是这么想的哦。”
“桂妮薇儿......”
“不用担心，叔叔大人，桂妮薇儿没有发疯——目前还没有。”
穿着哥特式公主裙的神祖在黑暗之中前行着，走在目不可视的道路上，沿着泥土和石头构成的“道标”走下去。
能看到的只有自己本身而已，除此之外一片漆黑，但即使如此，桂妮薇儿的步伐也没有任何动摇。
这里是黄泉和现世之间的夹缝，埋葬了消逝的传说和不能出现在人间的某样东西，简单来说就是如同神话的废弃场一样的地方。
就如同拿波里的地下神殿一样，这是一处地母神后裔的遗址。
巫女——也就是东方的魔女，尽管没有如西方的同胞一样被逼到灭亡的边缘，但仍然不可抑制的衰落了下去。
原本崇敬的地母神被纷纷贬低为魔物，就连创世之母伊邪那美也被封印在黄泉国中，巫女们失去了依靠变得彷徨起来。
为了保证传承，有些巫女选择融入普通人的社会，有些则躲入深山之中，成为了部分山精鬼怪传说的来源。
这也造成了，在日本神话中，大蛇之子、蛇姬的形象出现的很是频繁，在普通的家系中，偶尔也会出现大蛇之血觉醒的情况。
而这里，则是一支早已消亡的巫女传承，最后留下来的痕迹。
古代的巫女们为了掩盖过去......也是为了自保，在接近黄泉的地方建造了这个秘境。
“这里不是单纯的集会场所，而是用来祭祀偶像的地方。”
桂妮薇儿自言自语道：“但是这里的巫女没有像【赫拉石柱】那样的神具，无法确立正统的传承。
为此，她们找来了另外一样宝物，来作为【龙蛇】的象征而祭拜。”
这里被设置了极为强力的结界，没有特定的咒文是无法进来的，只会迷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对普通人而言。
桂妮薇儿是地母神转世的神祖，巫女们的术式对她毫无作用，能够自由穿行于大地之中的桂妮薇儿，即便不依靠五感也可以找到目标。
“只要将传说中的龙蛇唤醒，那就可以牵动【钢】的魂魄。只要那位大人沉睡在这片土地是上，那就一定能让斩杀龙蛇的神刀产生共鸣！”
“吾之爱女，桂妮薇儿哟，你真的认为猿猴神君会是......”少女军神迟疑起来，“老实说，即便失去了记忆，但我仍然觉得那位王和猿猴神君的形象大相径庭。”
“猿猴神君就是王——我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
桂妮薇儿继续前行，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神格属性相差太远，虽然同样是降服龙蛇的【钢】，但两者的差异太大了。”
“那你为何如此执着于日本？”
“因为他们——以须佐之男为首的日本守护者们，始终在拼命隐藏着什么，而猿猴神君的存在就是证明。”
桂妮薇儿深吸一口气：“原本我只是怀疑而已，但在和须佐之男见面后，越来越肯定自己的推测了。
他是出云的土地神，也是日本的海洋守护神，既然躲在幽世之中不肯离去，那肯定对现世有着某种留恋。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放过了我？
像我这样的神祖，不管在哪里都有可能引发灾祸，为什么不将我斩杀？”
兰斯洛特沉默了一会，继而说道：“那定然是有所顾忌，或者......如果你死在日本的土地上，会引发某些他不愿见到的事情。”
“就是这样！”
桂妮薇儿自信一笑：“说到底，须佐之男本身就是极为上位的【钢】，又是日本的三大神之一，在这片土地上根本就没有能对抗他的龙蛇存在。
既然如此，又为何偏偏要费力去中华诱骗来猿猴神君——齐天大圣呢？”
“行事隐秘者，定心有鬼祟。”兰斯洛特话锋一转，“但须佐之男是有着欺诈神格的主神，我不认为他的计策会被人轻易看破。”
“嘛，如果只有我的话肯定是不行的吧......所以我才会将罗濠教主拉拢为盟友。
尽管同样都是弑神者，但罗濠教主和东欧的孤狼魔王、王力工厂的黑王子这些人不一样。
她是华夏的武侠王，而武侠又包含了游侠、刺客、豪杰的概念，最是看中‘承诺’二字。
就像骑士会紧守【忠义】一样，武侠也会像保护生命一样保护【信义】。
和她结盟的话，只要不做出背叛的行为，就不用担心被突然杀掉......和其他弑神者比起来可是天差地别。”
“......说的也是。”兰斯洛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但你有把握掌控全局吗？如果这个东西苏醒，甚至化作不从之神，那就不是你可以操纵的了。”
“真发展到那一步，就不再是桂妮薇儿一个人的事情了。”
金发的少女开心的笑了起来，脸上看不出一丝阴霾，完全看不出是在谈论着能毁灭一个国家的恐怖计划。
“如果跟我想的一样，这里沉睡的并非神兽或魔物那种肤浅的东西......当它回归到应有的样子，想必肯定会大闹一场，将所有关联者都卷进来吧。
罗濠教主、须佐之男、猿猴神君、黄金的美姬......还有沉睡在这片土地某处的秘密！
当命运的浪潮卷起时，任何隐藏和伪装都是徒劳的。”
少女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狂热：“叔叔大人，您看着吧，前代桂妮薇儿大人所未能完成的悲愿，那位大人——在这世间最后显现的王者，一定会经由我的双手引导归来！”
“......”
兰斯洛特并没有说话，隐藏在暗影虚空之中的她，如今连丝毫的激动都没有，有的只是对桂妮薇儿的隐隐担忧而已。
【越来越疯狂了啊......果然，那两位王带给她的刺激太大了。】
自从桂妮薇儿和叶青、吉尔两人接触过，尤其是在圣杯被夺走之后，虽然表明面上与过往无异，但在内心深处却悄然发生了某种改变。
过去的她虽然也极为胆大妄为，但还没有像如今这般激进。
现在的桂妮薇儿，简直就像是服下了爱情灵药的公主一样，大脑已经完全被执念所控制了。但即便在这种狂热下，仍然有能力计划利用弑神者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原来更加可怕。
不过，尽管看出来桂妮薇儿的状态不对劲，兰斯洛特却没有制止她的想法。
军神少女是【骑士】，是公主的守护者。除此之外，既不是伴侣也不是谋士，她所能做的只有保护桂妮薇儿不被外力伤害而已。
“啊，终于到了~”
少女欣喜的小跑起来，离开了黑暗的领域。
“嗡——”
恍惚之间，周围的景色从无边的黑暗变成了位于地下的巨大空洞。
上方是象征着天空的穹顶，下面则是象征着大地的方形祭坛，而在祭坛前方，有着一个巨大到让人惊惧的坑洞。
看这个大小，就算将一座城镇都埋进来也定然绰绰有余。
“真是惊人......这个规模。”
桂妮薇儿怔然说道：“巫女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大概是利用了神兽留下来的巢穴吧，我能感受到野性的气息，即便经历了如此长的岁月，依旧挥之不去。”兰斯洛特似乎也有些惊讶。
“......嘛，怎么建造的跟我都没关系，只要【遗物】还存在于此就好。”
桂妮薇儿一步步登上方形的祭坛，挥手将列于台阶四角的照明装置点亮。
像是酒盏一样的器皿，明明内容物已然干涸，但还是依次亮了起来，给地下大空洞带来微弱却显然的光明。
从下而上，近百级台阶，数百光源层层亮起，打破了这里无数年来的黑暗。
最终，桂妮薇儿登上最高一层，一个大概有十米方圆的平台上。
整个平台都刻印着粗糙的龙蛇图案，以及像是星座图形一样的东西，现代魔术师常用的星芒图案反而见不到，就连圆、三角这些基本的几何图形也寥寥无几。
似乎没有任何魔术上的意义，仅仅只是一些象形文字一样的东西——但是！
所谓的“文字”，单纯的古老便会带上相当程度的神秘。
更不用说，这里的还是消亡的龙蛇侍奉者留下来的。
“啊——果然还在！”
桂妮薇儿从平台边缘向下望去，看到了大坑之中盛放的龙蛇之象征后，惊喜的叫出了声。
骨头，大坑之中存放的不是别的，正是数不清的巨大骸骨。
森白的骨骼就像是巨大化的树木一样，在坑底构成了地狱般的白骨森林。
即便已经没有一丝血肉了，但堆积在一起还是将坑底填平了，如果是活着的时候，体型一定大如山岳吧。
那不是人类或者巨人的骨头，而是某种有着脊椎却没有四肢的动物......
没有看到头骨，或许是在更深的地方看不到，或许是没有埋在这里，但该存在的原始形象却已经呼之欲出了——蛇，即为无足之龙！
那并不是神具，也不是地母神的雕像，甚至和“神圣”扯不上任何关系，给人的印象只有恐怖而已。
但，这毫无疑问是地母神的象征！
“居然保存的如此完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龙骨。”
嘴角勾勒出满意的笑容，桂妮薇儿小手一挥，闪烁着碧绿光泽的细长石柱、有着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出现在平台上。
少女身穿极为朴素但得体的巫女服，年龄大概在十五、六岁之间，有着极为柔顺的及腰长发。
那并不是在这个国家随处可见的黑色，而是接近咖啡色的亚麻色，与少女秀丽的容颜极为相称。
只是这样静静呆着，身上就自然而然散发出宛如大和抚子一般的气质，穿着巫女的服装，就像是来错了时代一样，不可思议的少女。
只是不知为何，少女现在双目紧闭，处于人事不省的昏迷状态，只能任人施为。
“好了，开始重现上古的神话吧——八稚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