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人理的火种
叶青凝视着眼前的“种子”，神色平静之中带有一丝凝重。
从阿赖耶的话中，他想到了某些非常糟糕的可能性。
“这种子到底有什么作用？”叶青问道，“虽然我也能猜到一些，但为了防止误会，还是由你来解释清楚比较好。”
对叶青带着疏远的口吻，阿赖耶不以为意，依旧是极为冷淡的声线。
【这是“保险装置”，也是备用品，用于在必要的时刻承担“灵长的意志”。】
叶青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注视着巨大的光轮。
【世界终将毁灭——这是难以改变的终末。
无论回避再多的危机，收集再多战力，毁灭都必定会到来，无数的平行世界发展到最后，都一定会走向共同的终点。
有时是因为落后而被抛弃；
有时是因强大而自毁；
有时是由于资源的枯竭而陪葬；
有时是被外敌入侵而灭亡；
有时是因纯粹的信仰而疯狂......
在无数的平行世界中，人类经历过的灾难数不胜数，有时可以挽救有时不可。
守护者亦非万能，也有被抹杀对象反过来侵蚀自我的事情发生过......
预见到灭亡的未来，那么大可以通过改变过去的方式来进行规避。
只是，人类史是具有收束性质的，偏离的世界线，在某些节点上却会重合。】
星辉的光轮旋转着，朦胧的光线眼神出来，在没有杂质的海水中交织出一张类似集成电路的复杂网络。
一眼看去，似乎只是并排的线一同前进，但目光稍一转移，就会立刻迷失在无数的分支之中，在“可能性”的迷宫之中感慨所谓的命运。
但是，这些因为某些选择而走上平行道路的光线，却总会在某些闪光的点上交错、汇聚，在短暂的同行之后，再次分道扬镳。然后，在遥远的尽头，所有的线重合在一起......
那里空无一物。
【换言之，即便改变了过去，能够拯救的未来也是存在着极限的。
就算完美解决了所有隐患，让人类文明在这个世界中正常发展下去，最终也会迎来自然的衰亡——这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将“人类史”当作独立的个体，以文明的火种出现作为诞生之时，那自然也会有熄灭的时候。
就连宇宙都有毁灭的一天，天体和灵长又何能例外？
这是人类史的收束，也是世界本身的命运。
就算是偏离了正轨，朝着不同方向而特化的人类史（异闻带），其结局也是一样的——不，只会更早的迎来灭亡。
而我——回应人类之祈求的存在，只能徒劳的一次次修正历史，将泛人类史维持在能最大程度上延续下去的世界线。
盖亚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只是我所维持的是人类，她所维持的是星球本身。
但终归都是一样的，结局只能延迟而不能改变。】
“......但是，即使理解了这一点，你还是没有放弃吗？”
【对于人类而言，生存、繁衍乃是本能。
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使人类的文明之火继续燃烧，哪怕前方乃是虚无之所在。】
星轮旋转的速度缓缓慢了下来，交错的光影在叶青身上掠过。
【原本，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我所能做的只是给予人类一个安稳的“过程”，使其能平静的抵达结局而已。
但是，现在我有了新的想法。】
“是因为我？”
叶青用三指将“种子”拈起，玩味的打量着这个东西。
“还是说因为这个呢？”
【这是人类幻想的结晶，宛如梦之果实一般的存在。
文明、伦理、矛盾、历史、未来的可能......这些就像是水月的倒影一般藏匿于“种子”里。
并没有收纳任何实物，但却储存了足以成为灵长之根基的庞大数据。
一旦发芽、扎根，文明就会在整合了当地的情报之后，进行特化的成长。
就结果而言，最终会出现足以容纳“人类集体泛意识”的植物体。
我将其称之为“灵长之触”。】
“原来如此，竟然是树种......然后呢？”
叶青语气冷了下来：“既然是树种，那生长所需的‘土壤’和‘营养’又从哪里来？”
【并不需要营养。
虽然一定量的土地是必不可少的，但却并不需要实质上的营养。
该植物体会随着本世界灵长文明的强大而逐渐成长，其本身就象征着人理的繁荣。】
“好吧，那你想让我做什么？该不会是把这稀奇古怪的东西带到其它世界，然后播种下去吧？”
叶青突然一顿，正色道：“那恕我拒绝！
你如果是想要入侵其它世界，甚至是取代当地的世界意志，那我不会帮你。
我既不是你的打手，也不是雇佣兵，想搞‘人理殖民’一类的东西，那还是另请高明吧。”
即便不会损害到自己的利益，但叶青也有着自己的底线，这种有可能导致一个世界陷入危机的事情，他只会断然拒绝，
【不是入侵，而是延续。
虽说是能继承灵长意志的种子，但在已经有完整意识的世界中，它是无法生根发芽的——因为无法在竞争中胜出。
这枚种子所能生根发芽的，只是未曾有独立灵长意志诞生的世界而已。
并且，即使扎根下去，内部储存的数据，因为没有实体的存在，所以也必然会被当地的文明所吸收，使其在得到新的“睿智”后更进一步。
其结果便是诞生出更加繁荣的“人理”，不会对世界产生任何危害......应该说反而有益处。】
“嗯？”叶青一怔。
【掠夺、侵略、殖民——这些对我而言并没有多少**力。
我的任务，或者说愿望，仅仅只有回应人类的祈求：将文明之火延续下去。
除此之外，一切都只是附赠品而已。】
叶青眉头紧皱，认真思考着阿赖耶的话：“但这小小的种子，就能做到这些吗？
你如果不取代其它的世界意志，又怎么延续自身呢？”
【无需取代。
我们的世界终将灭亡，这是无法回避的结局。即便做了无数的修正，但也仅仅只能延迟而已。】
阿赖耶的声音是如此平静。
【这一点，对其它的世界来说也是一样。
但和我们有所不同，很多世界没有类似我和盖亚的这种存在。
于是，没有所谓的“修正”，或者说可以忽略不计。
这样的世界很容易进入错误的轨道，提前迎来末日，也就是所谓的“夭折”。
还远远没有到达尽头，但却在本不应该结束的时候结束......
如果是在这样的世界中，这枚种子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扎根，促进当地的文明发展。
并发挥出抑止力的作用，修正错误的选择，使世界沿着正确而充满可能性的道路发展。
虽然可能十分俗套，但这枚种子确实可以“拯救世界”。】
“......听起来还不错，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那代表着崭新的“可能性”，在某种程度上会反馈给这个世界以积极的影响，或许能突破那注定的结局，寻找到延续下去的道路。
况且，即便无法延续本世界，在这个世界“寿终正寝”之后，我也不愿就此自然消失......
虽然可能发生某些变化，但人理的光辉并不会泯灭，而是继续谱写下去。】
叶青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竟被阿赖耶的这番说辞震撼到了。
“依靠拯救别人来拯救自己，就算逃不过灭亡的命运，也要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下去......虽然有些大胆，但真是了不起的想法。”
【对你而言，携带一枚种子并非难事......况且，这件事对你也并非没有益处。】
“嗯？”
【作为播种之人，你自然会在那个世界有着极为高等的权限......我反而很难干涉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