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月世界的乱入者

第四百九十一章 进击的神王

 大地上,人类为了守护封印和地下城中冲出来的怪物们战斗,用血肉之躯对抗着坚硬的鳞甲和锋利的爪牙。

 老人们加快了将魔法阵烙印在基底上的进度,和时间进行赛跑。

 手持银剑的青年浴血拼杀在第一线,甚至深入斩杀怪物首领,但似乎一直在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而在另一方,如同山峰般庞大的漆黑巨龙正追逐着前方渺小的人影,龙群们追随着自己的王者,或者说追杀一族的天敌,也跟随了上去。

 在某人的有意诱导下,龙王率领着龙群逐渐远离了封印之塔。

 ——看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原本以为已经聚集了压倒性优势的兵力,但实际上却被拖入了苦战,这是他事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是你的意志吗,乌拉诺斯。”

 他抬起头,向着无尽的黑暗对某个根本不存在于此处的神提问。

 “不是,这是人类自身的意志。”

 不知从何处传来,威严的声音回**在深渊之中。

 “我只是给了一枚火种,该如何行动、如何生存、如何战斗——这全部都是人类自身的意志。”

 两位神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进行交流。

 分别代表着【天空】与【深渊】的两人,只有在最初诞生时是一体的,自分离之日开始便注定无法再次相见。

 “为何要打压人类?”乌拉诺斯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们有着复杂而美好的知性,虽然在肉体层面过于脆弱,但却是一个让我感到惊喜的种族。”

 深渊之神塔耳塔罗斯冷声说道:“理由你早就知晓,只是视而不见而已。那份记录,你不也同样能理解吗?

 我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完成自己的职责而已。乌拉诺斯,我名义上的【兄弟】,你的行动已经违背了那份记录。”

 天神沉默了下来,他是知道塔耳塔罗斯的动机的,正如对方也同样了解他一样。

 和新生代那些才几亿岁的神明不一样,像他和塔耳塔罗斯这种几乎等同于世界运转之部分的古神,有着难以想象的权能,生来便知道这个世界的“未来”。

 如果自他们的诞生开始,什么时候天地分离,什么时候身化万物,什么时候创造生命,什么时候灭绝地上的种族,什么时候重启文明......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纹刻在他们的意志之上,自始至终都不会改变的“历史”。

 是的,如果一切都被决定好,连未来了被固定的话,那就没有过去现在之分,有的只是历史。

 换言之,万事万物都是自诞生之时便决定的,包括世界的终末也是一样,只是按部就班的迎来最后一个“节点”而已。

 而塔耳塔罗斯和乌拉诺斯这种接近原点的古神,就相当于历史的见证者和维护者,但同时也是历史本身。

 比如按照记录的历史而自我分解的【卡俄斯】,按照历史创造了世界之基础的【盖亚】,以及按照历史被乖乖隔离在苍穹之上的【乌拉诺斯】。

 虽然也有多个神系的区分,但在最初,大家(原始神)做的事情都差不多——要么造孩子要么造反,总而言之闲得无聊就造点什么。

 可就是这种看似随意的行为,其实也是有着规律的。

 新的取代旧的,先驱者逝去,后来者居上,这是必然的。

 如果原处的神明们不想交出权柄,那在他们体内孕育的子女根本无力反抗。所有的“被篡夺”与“谋反”,都是他们自愿的,只是在新生代的神明们看来不是如此而已。

 他们天真的以为自己才是世界的主角,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命运的馈赠,而代价也已经在名为“未来”的“历史”中决定好了。

 通晓记录的古神们,既不想解释,也无意将记录公开,他们只是以漠然的目光观察着这个世界而已。

 包括塔耳塔罗斯也是一样,他一直在黑暗之中支撑着大地,尽职尽责的维持着上与下的平衡。

 至此以前,世界都平稳的运行着,沿着固定的轨迹向已经决定好的未来走去。

 随着时光长河的流逝,原始神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少,有的和世界同化了,有的陨落了,还有许多根本就对外界毫无兴趣的。最终,还具备自我的知性,并一直观察着世界运行的只剩下了寥寥几个。

 而这里面的其中一位:天王乌拉诺斯,做出了其他古神从未想过的事情——改变【历史】。

 这么说似乎也并不准确,他只是往下界扔了一枚种子,让其饱经风吹雨打,自然生长成了大树而已。

 非要说的话,是他制造了改变历史的契机吧。

 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事实便是名为人类的种族获得了记录中不应有......或者说提前了许多的成长。

 但仅管如此,其他的古神却并不想干涉乌拉诺斯的行为——他犯错与否和自己无关。

 毕竟都是数万年也不一定会眨一下眼皮的家伙,他们根本就没有兴趣去处理别人的问题。

 只有塔耳塔罗斯讲目光转移了过来,他是和乌拉诺斯相反又对立的存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天生就站在天平两端。

 和其他古神不一样,塔耳塔罗斯想要纠正乌拉诺斯的错误,但如果亲自动手的话后果不可预计,或许不仅不能摆正【历史】,反而进一步将之破坏也说不定。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与人类站在两端的种族,由于他本身和地下城具备着特殊的因缘,所以很轻松的支配了最强的个体和怪物之潮。

 可是,在他认为己方的战力已经足够,甚至绰绰有余的情况下,战斗却向自己预知不到的方向滑落。

 这让枯坐上亿年的深渊之神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情绪波动——如果他还能有【情绪】这种东西的话。

 “回答我,乌拉诺斯,为什么要干涉下界的运转?”

 塔耳塔罗斯漠然开口:“原本,将‘男性的权柄’切除的你,已经无法再触及天穹之下的大地(盖亚)了。

 但是现在,你又重新埋入了铆钉——那座塔。

 不要否认,即使它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一击,但毫无疑问具有权柄的雏形,当它正式完成之时,天界和下界将再一次连接起来。

 你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哦,意味着什么呢?”乌拉诺斯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这意味着未来的失控。”

 深渊如此说道:“天界和人界本应永远分离,这才是正确的轨迹,而你的行为破坏了这个正确的未来——”

 “那种东西才不是未来!”

 天神发怒了,从遥远的穹顶之上,怒火甚至让九幽的深渊也为之震颤。

 “【未知的将来】才是真正的未来,那种早已确定好形状的东西根本一钱不值!”

 “......你是这样想的吗?”深渊之神沉默了。

 良久,他缓缓说道:“果然,那个【希望】的神职让你拥有了和我们不同的感性,这种状态......反而更接近人类吗?”

 “塔耳塔罗斯,我的兄弟......你不觉得很荒谬吗?

 明明谁也没要求我们去遵守那份记录,它既没有强制力也没有实体,只是存在于我们的意识中。换言之,如果我们选择无视它,它就只是一段单纯的情报信息而已,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无论是谁,都选择了遵从记录而行动,大家仿佛理所当然的被束缚在无形的规则中却不自知......我感到很悲哀。

 当我们用冷漠的目光去看待鱼缸中的鱼,是否也在被同样冷漠的目光注视着?

 鱼认为世界本来就只有一个鱼缸那么大,感觉不到水的存在,它如此认为并坚信,且从不怀疑。

 理所当然的等待着会定时降临的鱼食,它不会怀疑鱼食是从哪里来的——就像下界的子民不会怀疑为什么魔法可以创造水火一样。

 当我意识到自己其实可以摆脱这无意义的枷锁,我突然感到很恐惧......但我现在已经无所畏惧了,就算你要与我为敌,我也要迎接不被【记录】的未来!”

 “记录的存在其本身便是世界的规则之一,既然所有的古神都有着同样的记录,那么足以证明它的正确性——这是由世界书写的最初之文本。

 乌拉诺斯,你悔改吧!

 被扭曲的未来或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或许还不如记录中的未来更让你满意。

 你为什么要拿不确定的东西去否定已经确定的存在呢?”

 “恐惧未知不是固步自封的理由——怠惰才是。”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塔耳塔罗斯摇了摇头。

 他与乌拉诺斯之间是无法用言语来理解的,他所相信的和乌拉诺斯所向往的,是截然不同的东西。而身为原初的神明之一,深渊之神也不会被这几句话所动摇。

 天神沉默了许久,最后,黑暗的深渊中响起了神之宣告。

 “吾乃【天王·乌拉诺斯】,吾之希冀,吾之欲求,全部都在汝等无法想象的彼岸!

 记录?正确的历史?

 身为【神】却被此束缚,汝等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