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否定的否定
“啊，当然。我会实现最终的救济——让所有的人类都得到‘天之杯（hea*ven’s feel）’。”
第三法：天之杯，那是超脱的幻想，只存在于理论上的“完全之人形”。
天之杯是“灵魂物质华”的魔法，行使这项魔法，将会成为不老不死的永恒存在。
与会受伤、会衰老的肉体不同，具现为物质的灵魂将不被任何事物所束缚，从斗争的宿业中解放。
圣杯原本的目的便是达成第三法，所谓“万能的许愿机”也不过只是诱饵而已。
利用圣杯系统召唤从者，收集败亡从者的魂魄，将之一口气返还世界的外侧，然后在那瞬间利用圣杯的力量固定因此而产生的缝隙，从而以肉身抵达根源，完成第三法——这是爱因兹贝伦的夙愿。
当然，在那时，许个愿什么的也只是小事，因此称之为万能的许愿机是不错的。
“抵达魔法的领域是极为困难的伟业，更不用说作用目标是整个人类，而非个别人。
但只要做出足够的调整，从优秀的灵脉中获取足够的魔力，就算将整个人类的魂魄都推上永生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拥有了完美的肉体，不会有寿命和食物的限制，人类会获得真正的自由。
而生存本能将自然而然的淡去，最终彻底杜绝无意义的流血和战争！”
沉默，对于天草四郎的计划，众多英雄所能回应的只有沉默而已。
他是正确的。
如果能让灵魂脱离肉体成为不老不死的存在，那么自然也无需劳动和竞争，生活和情感的压力将顿时**然无存。
如果整个人类都如此的话，宗教、国家、民族，甚至连性别的不同都将被淡忘，所有冲突都会失去意义，现实中不再有彼此的区分，理所当然的进入真正意义上的大同世界。
为生存而竞争——这是所有生物的命运，包括人类。
但第三法却能将人类从这一永恒的悲剧轮回中拯救出来！
但是，为了将全人类的灵魂升华，需要消耗多少魔力？
“整个大地的所有灵脉。”天草四郎给出了答案。
“这就足够了吗？”
“足够。”
“失败了会怎样？”
“我不会失败......不，我不会让它失败的。”
牺牲全世界的灵脉，将人类以种族的形式升华，真是让人震撼到无言的宏伟蓝图。
但是，世界的灵脉资源枯竭后会怎么样？
第三法成功了还好，那就无需在乎环境的影响，但要是没成功呢？
失败的人类面对崩溃的自然，究竟能不能幸存下来？
......不，这个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如果是“圣杯”的话，确实可以给出可行的方案，按部就班的去做便会成功。
所以天草四郎是确认可以做到才会去行动的，绝非无谋的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用了半个世纪来思考的结果。
“这就是你的答案？”
“只有这个才是能救济人类的唯一方法！”
面对动摇的叶青，天草四郎断言道。
那是如同钢铁一般坚固的信念，绝对不容许软弱和让步的意志，某种类似于信仰一样的东西在支撑着他。
“如果灵魂升华到更高的境界，包括能源、土地和宗教的各种矛盾都会在一夜之间解决......真是便利的方法。”
叶青冷静下来，看着天草四郎坚定的双眼发问：“你说‘所有的人类’，难道也包括已经死去的亡灵吗？”
“当然，无关乎过去还是未来，也无关乎善恶和贫富，会获得拯救的将是‘人类’这一灵长种。
就连你们——英灵也在救赎的名单上！”
“原来如此......”叶青突然笑了，“你是想挑战整个人类史啊。天草四郎，你......如果不是狂人，那就一定是圣人。”
没有威名赫赫的英雄，没有不幸的眼泪，天草四郎所期盼的是什么都没有失去的“过去”......以及一无所有的“未来”。
当他的计划完成时，人类将停止前进，或者说丢失方向。
即使是EX的千里眼也无法看到的，没有人可以预测的未来。
从某种角度来说，无欲且永恒的物种，应该是“完美”的。
因为不再有欲望，人性的弱点也随之消失，故而洗清原罪，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圣人......不，会成为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也不会有人去关心。
但反过来说，没有了欲望，自然也不会再有满足感和成就感。
权利和肉欲是一种欲望，但亲情和爱情难道就不是了吗？
当人类失去了会成长、衰老、死亡的身体，亲情、家人、伦理也将面临崩溃，因为最基本的东西：心。
会悲伤会喜悦会哭泣会欢笑的心——没有了啊！
叶青的身体不知为何微微颤抖了起来，像是在极力抑制着什么。
“喂......”
苦涩的声音从喉咙里钻出来，就连叶青本人都被自己这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如果......如果真的实现了你的愿望，那样的话......痛苦和悲伤怎么办？”
“......唉？”
“我再问你！”
叶青的怒气几乎难以隐藏：“那些、已经发生过的、痛苦和悲伤该怎么办？！”
“......我正是要拯救过去被抛下的人类，所以才需要圣杯，所以才要根绝这世上的绝望。”
“拯救？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怎么挽回？
将过去的悲剧全都抹除吗？
将所有的不幸都抛弃掉吗？”
“不......是要让人类学会忘记......”天草四郎低下眼帘，为了隐藏悲伤而看向别处，“想要迎接幸福，不忘记痛苦是不行的。”
“......”
叶青忽然安静了下来，难以言说的压力从他身体上散发出来，既不是杀气也不是威压，而是精神上的渲染。
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他，有些从者不知不觉就紧握住武器，无关阵营，只是本能就这么做了。
但幸运的是，最坏的状况并未发生，叶青没有攻击任何人，只是一味的沉默而已。
“果然，你和我——我们绝对无法相容。”
平静而沉重的话语打破了平静，叶青的眼中仿佛一潭波澜不惊的秋水，在静美之下却又隐藏着萧瑟的冷意。
“我是不会忘记的！
悲剧是毫无价值的存在，但是，承受了悲伤和痛苦，为了明天而活，为了未来而努力的人却有着无法测量的价值！
这一步一步走来的脚印，埋藏在里面的眼泪和汗水，你让我忘记，然后将脚印抹平？
我做不到！
天草四郎时贞，你给我记住了——
忘记，就等同于背叛！”
你只不过是将自己的价值观强行加在全人类的身上而已。
人类的历史是磨难的巡礼，否定这些，便是否定了人类努力至今的意义。
——叶青如此说道。
“你或许是对的，站在你对立面的我或许是错的、恶的，但是......即便这是恶，我也要坚持到底。
不像你站在全人类的角度，我只是站在我自己一边，用我的私欲来思考、来决定。
我只会考虑自己想要什么，该怎么做，至于你的美好蓝图......我的私心让我决定反对它！
即使站在大义的对立面，我也不会放弃。
这份痛苦，这份绝望......虽然很讨厌它们，但依然是我的所有物，你如果想要抢走的话，我就会用手中的刀剑和你战斗！”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十分勉强的将情绪稳定下来，面无表情的对白发的圣人说了一句话。
“我会阻止你的。
正如你否定了悲剧的过去，我要否定你那虚无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