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魔女的蛊惑
“不行......已经到极限了！”
士郎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上移，死死盯着拖在地上的那一抹一角，现在他的目光稍有偏移就有可能被对方察觉，哪怕只是偷偷一眼也要冒很大的风险。
他的目的只是救出伊莉雅，没必要和敌人硬拼。
如果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将人救走，自然再好不过，但万一被发现了......除了战斗也别无选择呢。
不过只要背上的这把刀还在，他就绝非没有反抗之力！
摩根正聚精会神的观察着Saber和骑士之影们的鏖战，本就没有将士郎放在眼中的她从始至终就只关注Saber一人，至于御主......小虫子而已，无需过多思虑。
在她身后，士郎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度过了最危险的距离，从摩根的死角绕到了御座的后面，士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悄悄将手搭在了御座上——
“噼、啪！”
一阵电光乱闪，士郎登时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摩根听到陷阱触动的声音，连头都没回，随手向后面扔了一枚黑色种子。
这种子落地即长，不出几秒便长出了一只张牙舞爪的海魔样怪物，仔细一看，每根触手都是青绿色的藤蔓，这赫然是一只植物成形的妖魔！
密集的破空声响起，触手像长鞭一样朝士郎击打过去！
士郎连忙在地上打滚方才躲开，只听砰、砰、砰一阵乱响，地面上出现了十数个拳头大小的坑洼，石头末还未完全落下......
“咕嘟！”士郎喉间一动，心中后怕。
别说他只是血肉之躯，这种威力堪比重型枪械的攻击，就算是肃正骑士的铠甲也能一口气洞穿吧！
决不能坐以待毙！
拖着半边麻痹的身体，士郎奋力向前冲去，在藤蔓又一次做出要弹射的样子时，他本能的一个侧身，一抹绿色在他眼前闪过，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来不及处理伤口，反手伸向背后，抖落布袋，抽出了那把其貌不扬的黑刀。
在握住刀的那一刻，士郎感到一阵阵暖意传遍身体各处，身上的麻痹感顿时被一扫而空。
“喝！”
士郎怒吼一声，从上到下携压顶之势一刀劈下，毫不停滞的斩断了三根藤蔓，继而势如破竹的攻入本体，瞬间将魔物劈成两半！
“伊莉雅！”
既然暴露了就没有慢腾腾的必要了，士郎就势一个虎扑，急速前冲，快要扑地时单手一撑、一翻，腰背一扭，双脚似滑不滑，眨个眼的工夫便转了个圈子来到御座之前。
他修习八极拳已久，这闪转腾挪之法早就深入骨髓，此时仓促之下竟也使得如行云流水一般。要是按一般方法跑过来，非得先站稳再前冲，说不得还要在最后关头减速，一来二去不说浪费时间，也容易被敌人狙击。
可士郎这几个动作，既未减速半分，从头到尾都猫着腰、低着身，也不易被敌人阻拦。看似是极为简单的动作，其中蕴含的技巧却十分不简单！
士郎见伊莉雅就睡在身前御座上，迫不及待伸出手去，同时另一只手握剑后指，倒有一大半的注意力放在摩根身上。
但他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直到他将伊莉雅拦腰抱起，摩根也未曾回头，好似完全不在乎一般。
士郎心生疑惑但情况紧急不敢怠慢，一手持刀一手搂着昏睡的伊莉雅，死死盯着摩根的后背，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不用太紧张也可以哦，少年。”
摩根突然开口将他吓了一跳，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万分紧张的看着摩根，握刀的手心里渗出了汗来。
他深知从者和人类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他一人想要逃脱便已是不易，更何况还要带着伊莉雅！
真要动起手来，恐怕......
“安心好了，我对你们这些蝼蚁没有任何兴趣。”摩根不屑的话语传了过来，而她从始至终未曾回头看一眼，似乎也证明了她的立场和态度。
或许，她真的是不在乎吧......
“我想要得到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而已。”摩根微微偏头，施舍般的给了士郎一个眼角。
“至于你们？不过是诱饵和人畜无害的小兔子，想要逃走的话就逃走好了，我没有兴趣，也不会拦截。”
似乎不像是谎话。
士郎不敢松懈，还是警惕的盯着摩根后背，带着伊莉雅重新开始后撤。
此时，摩根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提醒你一下好了——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来救这个女孩？”
“唔、”士郎眉头一皱，有心闭口不答，但又怕惹怒对方，只得乖乖开口道，“她是我的妹妹。”
“不管是相貌还是人种，这都很荒谬......更何况你是自然人，而那个女孩可不是。”摩根声调冷酷起来，“她只是工具！工具和人怎么可能是兄妹呢？”
“这......这确实是事实，但是——”
“但是，‘我想要救她，并且是真心实意的将其当做妹妹看待’——你想这么说，对不对？”
士郎一时无言，但这确实是他心中所想，故也不由点了点头。
摩根嗤笑一声：“真是个愚蠢的家伙，连自己中了魔术暗示都没发觉吗？！”
她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你这个半吊子的魔术师，竟然被这么简单的基础魔术影响了数日，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人类简直笨拙的超乎我想象。哈哈，倒也可以当做小丑来看待，不失为一项娱乐。”
某种混沌漆黑、肮脏污浊的东西在她言语中涌了出来，不断渗进士郎心里。
“看着你因为一份伪造出来的虚假感情而努力到现在，为了一个真实的自己毫不关心的小女孩，一路披荆斩棘奋战至此。
刚才还好像有为了她牺牲自己的念头......呵......哈哈哈，实在有趣！”
“你、你说什么......我被......什么魔术暗示啊，你在胡说些什么东西！”
无名的怒火焚烧了士郎的心脏，某个可怕的可能性在脑海中浮现，可他从肉体到灵魂都在拒绝着承认这个猜想。
“呀呀，恼羞成怒了呢，真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少年啊。”摩根戏虐道，“你自己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呢？哎呀哎呀，看你这么可怜，我都忍不住心软了。
还不想承认吗？
你——被这个女孩下了‘重要之人’的魔术暗示啊！
虽然是很简单的魔术把戏，但考虑到她的魔术资质和你的......效果恐怕都跟‘诅咒’差不多了吧。
这样一来，你会这么拼命的来救她也不奇怪。”
“别胡说了！我、我是以自己的意识来......”
“你说，自己的意识？”摩根打断了士郎急躁的话语，冷冷道，“你为什么来救这个女孩？兄妹之情吗？人类天生的对幼年体的怜惜之情吗？还是说单纯的想要维护正义，特地来打倒我这个邪恶？”
“这是......哈~呵呵呵......”士郎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大脑好像有些缺氧，思维有停止的迹象。
“你看，连你自己都找不出来理由。”
摩根悠然道：“所谓的‘感情’是需要时间去沉淀的，哪怕拥有血缘之人也可能因为长时间的隔离而疏远，更何况只是义兄妹......
你应该和她只是刚见面吧，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连一天都不到。为什么你就如此确信，自己这份火热的拯救之心是因为两人的感情？
......呵！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对她的这种无缘无故的‘爱’、‘关心’、‘保护欲’都来得莫名其妙吗？
这种不同寻常的冲动......难道不是魔术暗示的外在表象吗？”
摩根微微转头，露出一只眼睛看向士郎，里面闪烁着诡异的光。
“少年，承认吧。
你——不过是被这个女孩利用了。
你对她而言只是寻求安慰的人偶而已！”
士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失魂落魄的后退数步，喃喃道：“不、这不是......”
可惜，就算是反驳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有气无力的声音反而让心灵变得更加空虚。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侵蚀着他的心，一寸一寸、慢慢的、就像夏天的毛虫，身上的刺扎进肉里，片刻不停的啃食着树叶......
其正体为何物他是知晓的，那是名为“不信”的怪物。
并非是对伊莉雅的不信，而是对自我的怀疑和否认。
我，真的是以自己的意志来到此处的吗？
此前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目的和动机，仿佛四时变换一样理所当然的战斗、奔跑，为了见到伊莉雅......
但这真的含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想要救人是理所当然的，但责任与心情不可混为一谈。
卫宫士郎，到底是因为责任，还是对伊莉雅的关爱，还是因为魔术诅咒而战呢？
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因为他自己也没有自信说出“我是真心实意的为了伊莉雅而来”——这种话。
看着这样的士郎，摩根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
是的，她丝毫不关心蝼蚁的死活，但是......
“我喜欢看别人痛苦、迷茫、挣扎的样子，尽情的在深渊里享受绝望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