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在脑海中第一次出现“群体治疗”这个词语时, 艾尔希就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怎么可能呢。
他能知道这个词语都全赖于在实验室长大的经历，听其他科室的研究员提过群体治疗。
不过研究院是不敢用人类本身来研究，所有的想法都实施在了进化种身上。
只是当今人类基因纯度最高的治愈师来过研究院，也无法实施群体治疗, 这个名词似乎只存在于想象中, 再无人提起了。
更多的人根本没听说过这个词语。
但是诺森曾经跟他说过，在祝乔为默塔治疗时, 他刚好听见, 精神海当时也感受到了安抚。
艾尔希那时只觉得是诺森的心理作用, 直到知道了祝乔的基因纯度，直到现在自己亲身感受。
别人说的一百遍不如自己感知到的一遍。
艾尔希没有花费太过注意力在别人身上, 只慢慢感受自己精神海的稳定和放松。
那些歌声仿佛有魔力，他安静地听着，一向臭着的脸也柔和下来，眼睛天生有些偏圆，即使把眉毛修的很锋利了, 眼睛看上去还是有丝稚气，这也是艾尔希喜欢臭脸的原因之一, 这样看上去就更凶狠不好惹了。
但正在倾听时, 歌声忽然停下。
艾尔希听见祝乔说：“唱完了。”
祝乔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松了一大口气。
艾尔希表情没有及时调整好, 还有一丝迷茫。
太短了，时间太短了。
太长了, 祝乔想，这一首歌的时间太长了。
特别是在她唱歌时, 这些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一脸陶醉，仿佛她在开演唱会, 他们是粉丝一样。
但这太尴尬了，祝乔很有自知之明，她要真唱这么好，早去当歌手了，哪里还在互联网公司卷生卷死。
不过祝乔心里却很感激他们，他们真是太捧场了，甚至当她停下时，辛莱还一脸不舍问她：“没有了吗？”
虽然平时很跳脱，但辛小猫演起戏来也很真呢。
祝乔点点头：“是的，唱完了。”
辛莱很失落：“好吧。”
祝乔于是顺利把这张卡牌放在一旁：“我看看下一个是什么。”
她记得当时放了不少轻松表演在里面呢，比如讲个笑话，围着房子跑步一圈……
祝乔满怀希望地翻开下一张卡牌，在看到上面偌大的“跳舞”字样时，身体瞬间僵住。
她想起，当时写下这张卡牌是指望着诺森抽中，还在脑补诺森这样的人跳起舞来一定很有意思吧！
现在好了，诺森没意思，她有意思了。
这还不如唱歌。
“祝乔你继续唱歌吧。”
是艾尔希的声音，向来有些刻薄的声音此时听上去竟然如同天籁。
祝乔满怀希冀地看向艾尔希，艾尔希很肯定地说：“你可以继续唱歌。”
在他们中，艾尔希虽然不是年纪最大，地位最高的，但他一定是脾气最差的，所以他说出这句话后，其他人都同意了。
祝乔万万没想到，艾尔希竟然会为她说话，要知道在几天前艾尔希看到她还是冷冰冰的臭脸呢。
是发现她的难为情了吗？
不管怎样，在此刻祝乔很感激艾尔希。
“好，那就唱歌，我唱一首祝福
歌曲吧。”
再一次唱歌，都没有上次那样不好意思了。
她再看看其他人，依然一脸陶醉，特别是辛莱，已经有了摇头晃脑的趋势，这表演会不会太离谱了啊。
不过辛莱真没有表演，他觉得祝乔唱歌真好听啊。
好听到极致，他身体所有角落都变得好舒服，好像比上一首歌感受到的舒适感还更多！
好想变成原形躺在祝乔身上，如果能蜷缩在祝乔怀里，让祝乔像最开始那样抱着就好了，再不行让祝乔躺在他身上也可以。
不过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祝乔只喜欢纯种猫咪，不那么喜欢进化种猫咪，顶多摸摸头和爪子，但辛莱一点都不满足。
还好他想出了好办法，已经在实施阶段，相信下一次出现，祝乔绝对认不出他！
到时候不能说话，不要太激动，不然祝乔这么聪明会被认出，他不能被认出，只想做一只假的纯种猫咪。
接下来，祝乔每翻开自己抽的卡牌，都很想穿越回去制止当时的自己，怎么连学猪叫这种都能被她抽到啊！
不过还好，艾尔希今天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就唱歌。”每当听到艾尔希说的这句话，祝乔心中的好感度就开始＋1＋2＋3……
一连唱了六首歌，虽然都挺短，但也很耗费精力，祝乔想她以后再也不打牌了，根本打不过。
“我去休息一会，你们自己玩着，别客气。”祝乔回屋，抱着辛小猫原形喝喝水，半躺在沙发上休息休息。
她不知道，她刚走，七个人就很默契地开口：“你们也感受到了吧。”
只一句话，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们刚才感受到的安抚不是做梦，是真实的。
祝乔竟然真的拥有群体治疗的能力！
“我想把这件事告诉祝乔。”诺森语气淡淡道，“她有权利知晓自己的能力。”
“艾尔希，你同意吗？”
艾尔希立刻说：“随便你们。”
但这句话已经是同意了，都知道艾尔希那张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其实艾尔希刚才让祝乔多唱几首歌也怀有这样的想法，一首歌太少了，多几首他们更能确定，祝乔的治疗是否真的这样神奇。
霍恩奇怪地看了艾尔希一眼，艾尔希当即斜睨回去：“你难道不同意？”
霍恩：“不不，我当然同意。”
他只是觉得好奇怪，艾尔希之前不是还很讨厌人类吗，还不想来祝乔家里，怎么一下变化这么大了。
至于他，他肯定是同意的，在吃了祝乔给的食物后，霍恩觉得能做出这些食物给他吃的人类一定不是什么坏人。
艾尔希说：“好了，全票通过。”
奥维忽然说：“你们早就知道了吧。”
下一句话，他直接指向了某人：“诺森你应该早就接受过治疗吧，知道治疗的感受。”
“刚才我观察过了，只有你和默塔的表情不对劲，默塔我们都知道接受过治愈师的治疗，诺森你是什么时候？”
于是其他人都看向了诺森，面对这一双双眼睛，诺森知道无法隐瞒了，淡淡道：“在南一区的时候。”
“你却没告诉我们治疗的感受。”
诺森：“我以为你们都很了解，毕竟默塔才是第一个接受治疗的进化种，不是吗？”
诺森轻飘飘把矛头对向了默塔。
默塔表情也很镇定：“我早就告诉过你们，接受治疗时很舒适。”
“仅仅是舒适吗？”奥维很不客气的灵魂一问。
默塔不再说话了，在这点上他的确有一点故意的成分。
坦诚地告诉同伴祝乔的特别，但那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治疗的感受，他却没有太详细说明。
一是因为那真的很难表述，没有经历过的进化种不会明了，二是以免引起他们嫉妒，一个个都往祝乔身边凑。
接受过治愈师治疗的进化种，天然地都会对治愈师多几分亲近，更何况祝乔对他们态度那样温柔，迟早会为他们治疗。
默塔也不想辩解，这是每个进化种的本性。
至于躲在一旁的辛莱，被完美忽略了。
一头金黄色头发的男子低着头，有点心虚地喝着杯子里的水，一小口一小口，都不敢看人。
原来刚才听到祝乔歌声感受到的舒适感是治疗吗。
作为在t9区长大的进化种，辛莱对治疗什么的都不太了解，没人教过他这些，他还没成年，也没进过实验室，被恶意引发过精神力暴动，所以精神海问题一直也不算严重，得到治疗时也没有很大反应，只是觉得舒适，想变成原形躺在地上打滚露肚子的舒适。
但这样的舒适他早在变成原形被祝乔抱在怀里时感受过了，那是在好多天之前了，而且他被抱住抚摸的感觉还更棒。
原来他早就接受过祝乔的治疗了……
亲眼目睹他们对诺森和默塔的声讨，辛莱此时不敢说一句话，只十分庆幸自己没被奥维发觉，看来他演技非常过关呢。
其实压根不是这样，奥维当然也看到了辛莱的神情，但辛莱平时就是一个表情丰富到有些夸张的人，奥维就把他忽略了。
当祝乔休息了十来分钟后出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一片安静，各玩各的，都没发出声音，每个人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就连向来活泼的辛莱都缩在角落喝水。
看上去不像是一群朋友，倒像是什么不相往来的陌生人。
祝乔有些懵，他们这是怎么了，明明她刚才进去时还好好的。
但当她走到几人旁坐下，一双双眼睛便向她看来，气氛似乎一下活了起来。
辛莱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凑到她身旁，像是被吓到了。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祝乔。”诺森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只是看向她的目光很专注。
“怎么了？”
“我们有事想告诉你。”
“你说。”怎么搞得这样慎重，难道又出什么事了吗？祝乔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被锻炼得无比强大了，什么都能接受。
“刚才我们都听到了你唱的歌。”
“啊，是这样呢……”有点尴尬，好像无论是夸还是贬都让她很容易脸红。
诺森黑色的眸子安静得像一片湖，而在他说话时湖面便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纹：“我们都感受到了精神海的安抚，也就是说，你的歌声对我们都有治疗作用，是群体治疗。”
最后四个字诺森说得无比清楚，当他说话时目光一直没离开过祝乔的脸庞，他没注意到自己眸中的不安和紧张。
而在诺森说话时，其他人也都安静地注视着祝乔，就算是艾尔希这样别扭的进化种，也难以克制自己的行为，不过看两眼就收回目光，然后下一秒再看两眼，来来回回，形容非常精分。
“就是这样吗？”祝乔仔细地问，“那你们的精神海状况都好些了吗？”
诺森点头：“是的。”
祝乔唇角一弯，声音轻快：“那很好啊，以后我就可以一起给你们治疗了，不用像默塔这样一次只能一个，这方便多了。”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感到了难言的惊讶，目光灼灼地看着祝乔。
只是，除了默塔，长长的睫毛垂下，茶色的眼瞳中不辨情绪。
那以后祝乔都不会让他变成原形，轻抚他的毛发了吗？
默塔安静地深呼吸一次，告诉自己，那些都是同伴，不要太讨厌他们。
“祝乔，你到底明不明白群体治疗的含义？”是艾尔希的声音，他轻皱着眉，银灰色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看上去是有点生气的样子，但放在膝盖上的手，却在桌子的掩盖下，悄悄握紧了。
“现在基因纯度最高的治愈师甚至无法同时对两个及以上的进化种进行治疗，但
是我们这里有七个，你……明白这是什么含义吗？”艾尔希偏过头，在说话的时候都没有看祝乔。
祝乔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明白，是很珍贵吧，但我为什么要和别人比，做人不能太攀比。”
“我现在只想让你们好起来，到时候你们再陪我去趟达恶森林可以吗？”
简单得难以置信的要求，这是祝乔第一次当着他们的面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不需要他们做什么。
“当然可以！只是……祝乔你为什么会愿意为我们治疗。”从诺森口中知道过原因，也能从祝乔平时的做法中感受到，但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于是祝乔就说了：“我喜欢就做了，不需要什么理由。”
在一片惊讶得过分安静的氛围中，辛莱悄悄凑到祝乔耳边，小声说：“不仅是达恶森林，你让我陪你去哪我都去。”
但这只是辛莱自以为的小声，其他人都听见了。
艾尔希轻嗤一声：“马屁精。”
接着他就听到了其他人纷纷说，我和辛莱一样。
艾尔希面色一僵，嘟囔道：“好吧，随便吧，我也可以跟着，不然一个进化种太无聊了。”
气氛在一瞬间又好起来了，祝乔觉得他们真不愧是进化种，只有小动物变脸这么快了。就像和人玩得好好的猫咪，冷不丁就咬一口。
但祝乔还是决定弄清楚原因：“你们刚才是不是发生什么矛盾了？都不说话了，大家都是好朋友呀，朋友之间就是要说清楚，不能让矛盾过夜。”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祝乔看向他们所有人。
所有人的脸色都有片刻的僵住。
朋友？好朋友？
他们可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
不过……
“是的，都是朋友，其实没有什么矛盾，大家感情都挺好的。”诺森面色平静地说。
默塔也点头，语气大度温柔：“是的，就算有点小冲突，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尤斯：“对，大家是好朋友！”
奥维虽然很想揭穿他们，十分钟前默塔和诺森还针尖对麦芒。
但他非常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说，不喜欢说谎的奥维闭嘴了，但他可不会附和他们。
祝乔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里怪。
在送他们离开时，诺森是最后走的，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总是欲言又止，最后才开口：“祝乔，你身上有辛莱的气息。”
祝乔说：“我刚才休息的时候抱了一下辛莱送的玩偶。”
她很惊讶：“这都会沾染很多辛莱的气息吗？”
诺森目光微闪，然后说：“还好，只是可能我对这方面感知比较敏锐。”
祝乔就放下心了，如果抱了玩偶都有很浓重的气息，那不就明晃晃昭示了她做了什么吗。
“今天过得很愉快，谢谢你。”诺森冲她轻轻一笑，离开了。
送走了所有人的祝乔轻松下来，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抱住辛小猫玩偶，埋头下去，狠吸一口。
真不愧是真猫咪毛，闻上去都是小猫咪香香的味道，温度似乎也会跟她体温来进行调节，除了不会动不会叫跟真猫没区别了。
虽然礼物不分一二三等，但这真是祝乔最喜欢的礼物了。
之后祝乔又把其他礼物拆开，有送的种子，有送的餐具，有送的饰品……
都漂亮又实用。
把种子洒在空地上，祝乔看着自己种下的生长得很好的蔬菜，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种子品类很多，她把生长出一掌高的苗移植到一块，现在依稀能认出一些品种，但还要等它们结果才能确定。
祝乔相信再过不久就能自给自足了！
日子就这样过着，祝乔的生活很有规律，早上起床晨跑几圈，锻炼身体，但这天祝乔刚跑了一圈，就在自己家门口发现了一只猫咪。
不是橘猫，是小狸。
本来是坐在她家门口的，一看到她就冲她奔来，四只脚一迈一跃。
祝乔差点没刹住车，但还好小狸动作十分迅捷，从她脚边蹿过。
祝乔脚步一停下，它就倒在祝乔面前。
祝乔赶紧蹲下身检查这只狸花，她手刚伸下去，碰到小狸花的肚子，猫咪爪子就伸来，两只前爪抱住了祝乔的手，还嗲嗲软软地叫了一声：“喵~”
祝乔愣了下，摸摸它的肚子和脑袋，确定它没事，才有点生气地说：“你怎么乱跑呢，被我踩到怎么办？”
“喵喵。”小狸花似乎听不懂她的话，还用脑袋蹭她的手。
祝乔试图拨开它的爪子：“没事就回家吧。”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小狸花就躺在她脚边，爪子勾住她的裤脚，不让她走，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祝乔一愣，她这是被猫碰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