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差别 4K
荀武本身确实有点儿疲惫，他看到丛云之后，听到丛云的说话，也确实琢磨着该去休息一下。
但丛云一直守在外面，也很不合适，按照荀武的估计，丛云说不定要守一晚，一直到第二天才放心。
既然如此，那还是干脆跟丛云一起出去转转吧。
丛云第一时间，也如荀武想的一样，完全没有同意。
一来，她本人和霜满秋可不一样，不太喜欢逛街之类的事儿，如果没有事，估计会一直待在一个地方静静地坐着，要么看书，要么绘画，要么练功，是一个比较偏静的性子。
二来，她把荀武看的很重，但哪怕荀武邀请她，她也确实很想要跟荀武一起转转，也不会同意，比起让荀武陪自己转转，她更希望的是荀武彻底休息一下。
不过，她终究是拗不过荀武，还是跟着荀武，来到了悦来客栈，静静地在二楼的包厢里坐了一会儿。
她知道，荀武来到这种地方，多半还是想要打听一些江湖上的事情。
不过这些事，她可以代劳，荀武本身和悦来客栈的关系又格外的亲密，只要她跟悦来客栈的人说一声，荀武在这里休息也不是什么问题，既然如此，她也没有硬让荀武待在家里。
金老板刚好也在，听丛云说了一下之后，也很亲切地带着丛云在悦来客栈里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包厢，跟荀武两人聊了起来。
云州的悦来客栈，自然也有珍藏美酒，轻轻聊着、畅谈，聊聊，放松放松，也很轻快。
吃饱了，歇会儿，到三楼，房间有的是，而且都挺大的。
“啧啧啧...”
此时此刻，悦来客栈对面的酒楼，一桌子人中，有人发出了淡淡的惊奇声。
“怎么？”在这人对面，是一个闭着眼睛，轻轻举着茶杯，时不时喝上一口的中年人，他听到同伴的声音，轻声开口，“酒瘾犯了？”
“那可不。”对面的人听到他这么一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嘀咕着，“那可是悦来客栈的陈年佳酿，喝过一回，你一准忘不了！”
在两个人中间的座位，有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女孩子，听到二人的谈话，连忙把脑袋低得更低，双手拿着个包子，有些紧张地小口地啃着包子。
这个女孩，就是血灵岛如今仅剩的、唯一的一个正统传人，血魅。
不过，这个时候的血魅，全然没有平时那么疯狂的神色，衣着也换成了比较偏向少女感觉的普通女侠衣着，完全没有之前那种狂野的架势。
看起来，她有些紧张，有些害怕。
这也是正常的。
坐在她左手边的，乃是【万恶之源】【狂笑大魔】【黑暗武者】【三教之敌】，世上最强的“大贼”——镜中人。
坐在她右手边的，则是【终极之主】【绝世神拳】【强拳武者】【万兽之王】，世上最强的拳法大家——拳圣。
搁五六十年前，这俩人坐在这，几条街内就没有人敢吃饭，早跑光了。
也就如今两人威名已轻，江湖上能记得他们俩名头的人，要么是一方名宿，要么就是门派之主，过路的侠客们甚至连他们名号都没听过，传说什么的，更是不曾听前辈讲，自然不可能有意识到什么。
血魅跟着镜中人一年多，亲眼验证许多普通的武者在镜中人的影响下变得强大无比，影响一方大地，知道这个人绝非善类，哪怕如今和镜中人也算熟悉了，也不敢胡乱说话。
更何况，这身边还有个她都没听过名头，只从镜中人这里简单了解一下的“绝世高手”在侧，她是真不敢随便开口。
拳圣“瞥”向她，她稍微打了个激灵，随后又缩了缩脑袋。
镜中人呵呵一笑。
“血气如此旺盛，确实是走火入魔的前兆。”拳圣随口说。
“唉？”正在啃包子皮的血魅愣了一下。
她自然知道，拳圣这一句话，应该是跟她说的。
“难得你这次选择了个如此【平凡】的弟子。”
“实验罢了——”镜中人立马反驳。
注意到血魅发愣，他有些不高兴，立刻开口说：“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
好好想想——哪有随便走捷径不用遭罪的好事儿？”
拳圣也轻轻点头：“不管是杀人还是通过其他什么手段，人生在世，自然会有挫折，自然也会有磨难。
杀人练功，激发血气，的确可以让人短时间内快速变强，但这些方法，不管如何，一定会有代价。”
血魅立刻听明白了——血灵岛的功法，就是再精妙，再厉害，再方便，哪怕三渡说的再好听，再怎么打包票，说没有副作用，也一定有！
难道他们两个绝世高手没事儿骗她一个小姑娘玩吗？
想明白之后，她立刻放下包子，冲拳圣鞠躬，说：“谢谢前辈提点。”
镜中人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事情，只是每天叫她练他吩咐的东西，所以她自然要感谢拳圣。
“唔，这一点倒是和周昀很像。”拳圣轻声开口。
但这一句话，却似乎像微风吹过一样，完全没让血魅有任何反应，就好像血魅完全没听到一样。
是的——
血魅就是没有听到。
只要拳圣和镜中人不想，哪怕二人就在咫尺之间，两人也可以不让血魅听到他们说的话。
血魅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因为她感受了一股奇异的力量，拖着她起身，随后她就看到拳圣和镜中人张嘴说着什么，可她却看不清、听不到。
她顿时就是一激灵，再度道谢之后，接续拿着包子开啃。
什么武功、未来、报仇、走火入魔，什么宗师，拳圣，镜中人...不知道，不感兴趣，不想知道，只有这眼前的包子和酒水，能让她感觉到乐趣和温暖。
“你不是说，不想管罗曼的事了，怎么又挑了这么个地方？”镜中人一边喝酒，一边开口问。
“他的事情，我自然不管了，但荀武的事，我还未确定，自然要前来确认。”拳圣一如既往地平静开口。
“哦？”镜中人侧头瞥了一眼，似乎透过窗户，看到了隔壁包厢之中的荀武。
荀武没来由感觉一阵恶寒，左右看了一阵子，发现不出什么，这才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继续倾听金老板的故事。
“如今来看，荀武虽未过死劫，却也并非没有收获，想来过不了多久，便能走过自己的心结。
呵呵，他本就是天下少有的【真】聪明人，不知道也便算了，既然已经知道，自然不可能解决不了，放不下心中的纠结。”镜中人扫了一眼，就做出了判断，“既然如此，你也没必要再关注。”
拳圣却轻轻摇了摇头：“不然。”
“济世阁之事，我本以为并非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些稀疏平常的东西，所以才让荀武过来，才以【生存】之道指点荀武，才在这云州城内，暗中限制荀武的调查。”
镜中人轻轻点头。
荀武这段时间，虽然抓住了很多细节，但总会隐约间感觉有些受阻，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镜中人和拳圣在暗中影响荀武。
“我本意，只是想要让他们二人度过难关，却不想此间之事，比我想的还要复杂，荀武作为一个助我弟子度过难关的人，却因我横插一手，让他多遭厄难。
我自然，要好好确定、仔细确认，以防出了差错，毁了一个大好青年。”
镜中人打了个哈欠。
这就是他和拳圣的区别。
镜中人做事，突出一个随意，经常丢出一本武功秘籍送完人就走，等一段时间回来看看发生了什么、有没有意思。
而拳圣则不一样。
他虽然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但本身是一个非常负责的人，除了脑子抽风跟虎尊战了一通之外，基本上没有“犯过病”。
这源自二人经历上的差异。
镜中人从年轻开始，就一直被人追杀，被江湖正道之人围堵，所以他散漫惯了；拳圣年轻时乃是拳馆的拳师，后来自己开了个拳馆，认真地教了很多学生，所以行事较为认真。
相比于镜中人，拳圣更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正因此，在察觉到事情有变之后，他放不下心去。
“结果上来说，不管是罗曼还是荀武，都得到了不错的体悟。”镜中人开口说。
拳圣再度摇头：“只论结果，如何能行？”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冷哼一声，默默地举杯，对碰一下。
下一刻。
拳圣的身影消失在酒桌旁，还留下了一点银钱。
血魅感觉这家店包子的味道还不错，吃完一个包子之后，正准备再拿一个，忽然发现坐在她旁边的拳圣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这才吓了一跳。
“不用惊慌。”镜中人随口说，“只是走了而已。”
从两人相识开始，到一流、再到宗师，再到如今，两人从不相识的人，变成死敌，再从死敌，变成不感兴趣的人，再到如今成为“朋友”，其中的事情，要比江湖上绝大多数的事情还要精彩。
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二人有理念上的差异，但两人早已不是局限在“论道”的时候。
类似于“求同存异”的想法，他们自然也是有的。
镜中人因为个人经历，对江湖上的很多事情都充满了“恶意”，只是他一直都被人误解，被人诬陷为“罪魁”，因此他反而没有亲自做事的兴趣，也不想去做什么邪恶之事，只想看看那些接受他武功的人最后会出现什么结局。
拳圣则不同，他是从拳馆开始成名，然后慢慢地闻名天下，再到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喜欢人世的纷争，也对那些门阀、帮派争斗根本不感兴趣，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发现了自然之美，这才选择了归隐山林。他的感悟，来自于他的经历，所以他更看重的，是一路走过的“事”。
出发点不同，着眼点不同，所处立场不同，导致两个人其实在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敌人”。
但，时代变迁，世事难料，两人在经历无数仇怨之后，也算是看透了，作为仅剩的同一时代的故人，也就成了“朋友”。
但他们不会去试着改变，影响对方。
那是不可能的。
镜中人再次瞥了一眼悦来客栈，放下酒壶，拿起一个包子，吃了一口，眼睛一亮。
不愧是敢在悦来客栈对面开的酒楼，这包子确实不错啊。
“丫头，你觉得荀武和罗曼这次怎么样？”
“额..”血魅吃包子的动作一顿，有点儿茫然，摇了摇头。
“说啊，畅所欲言，不用担心别人偷听。”镜中人随口说。
血魅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他们俩所做之事，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我做不到...血灵岛应该没人做得到。”
镜中人挑了一下眉毛。
血灵岛...
绝龙...
唔。
“而且...我觉得我也没办法评价他们吧。”血魅看着镜中人，很识时务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评价...这种事，应该让后世人来说吧？”
镜中人摸着下巴，轻轻点头：“嗯嗯，有道理有道理。”
“那你，想不想要让后人评价？”
“啊？”血魅大吃一惊，“前辈，这很难的吧？”
血魅知道自己的事情，就她这上不去下不来的情况，血灵岛里都不算是能人，而血灵岛在史书上说不定也就一句话半句话的，她哪来的资格让后人评价？
“呵呵呵，这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努力了。”镜中人摇了摇头，灌了一口酒，抬起手，招呼了一声小二，开口说，“小二，结账了！”
“好嘞——”
客栈的小二跑了过来，镜中人笑着跟他聊了起来，每句话都非常普通，似乎就是在拉家常，可在血魅耳朵中，镜中人却在说其他的话。
“如你这样【平凡】的人，便构成了中原亿万百姓，但，平凡，未必真的平凡。
你能以一个被掳的女童身份，成为血灵岛的高层，自然有你独特、惊异之处。
所谓天生我才必有用，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平凡】的人。”
“我有一功，名为《正气长歌》，乃是荀武主修之法，你学不学？”
血魅张大了嘴巴。
荀武主修的功夫？！
学学学！不学是笨蛋！她不停地点头。
“好！”镜中人满意地喊了一声。
回头看。
荀武这边，已经结束了聊天，荀武半躺在客栈的**，双手搭在脑袋后垫着，正在思考人生。
忽然——
他的身边，猛然间多了个人影！
毫无踪迹，毫无迹象，就这么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荀武直接被吓了一跳！
是...？？
“拳圣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