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里与面 4K
翌日。
天高气爽。
“英雄大会”再度召开。
今天，可就不像昨天那样，单纯地“分蛋糕”了。
从今天开始，“武林盟主”的推举，便要正式开始。
众人缓缓落座，荀武一个人坐在位子上，闭着眼睛，还在慢慢地运功。
《天狗》经过一整日的学习，已经被他完全掌握——毕竟，荀武与这门绝学太过适配，除了最开始因为修炼过快而有些走火入魔之外，荀武只需要缓慢地掌控，就能稳住。
到了今日，他的头疼已经彻底消散。
但经过包媛的诊察，她还是下了“命令”，让荀武今日不要随便动武，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什么事儿都不管，到了明天，荀武应该就能恢复好了。
荀武现在还真不敢反对包媛的话。
若是以往，包媛的那些“责令”他听是听了，真要冒险的时候，多半还是要冒，但今天，他的“作死之心”多少是真的收住了。
而且，事实上，荀武今日，也确实不想、不能、不该来表达任何的想法。
自从绝天会覆灭之后，朝廷与江湖的相处就默认为了“两不相干”，朝廷要办事，你们江湖的别给我们捣乱，你们江湖人在那些朝廷不方便、不容易管的地方，帮助朝廷维稳局势，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所以，就算江湖人召开“英雄大会”，有意推选一个“武林盟主”，在明面上，朝廷也最多只会派人过来“监察”，只要不出大毛病，荀武这个朝廷首捕，也就是个旁观的，冒然出言，才是“坏了规矩”。
除非荀武用“对极门掌门”这个身份，不然他没有开口的机会——而如果他用这种身份来说话，对这江湖众人，可没什么说服力。
故此，当众人注意到荀武来了之后就直接环抱双手，闭目养神起来之后，立刻大起了胆子。
“咳咳。”叶贤再度走到台上，试了试声音，开始朝四周说话。
这次就不是昨天那种开场白了，比较简单明了。
“诸位江湖同道，群龙不能无首，偌大的江湖不能如此浑浑噩噩，我也有了解，很多朋友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这究竟是为何？
正是因为，我等缺少了一个领路之人呀——
叶某斗胆，召开英雄大会，广招天下英豪，为的，便是共襄盛举，推选一位德行、名望最优之人，成为这【武林盟主】！”
无数人气势为之一窒。
而更多的，则是一些嘈杂的议论。
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的江湖人开始起哄，而那些愣头青、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江湖人，则极为激动，扯着嗓子开始凑热闹。
有问问题的，有欢呼的，有疑惑的，有畏惧的...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荀武倒是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在这个世界，“武林盟主”这种东西，所有人都知道，但没有人见过。
因为在这个世界，绝大多数时间中，江湖上都是没有所谓的“盟主”的。
很多时候，江湖就是混乱的一片，只有在一些极其混乱、充斥无数战乱的年代，这个江湖反而才会催生出所谓的“盟主”。
大家都知道有一个“武林盟主”，对整个江湖都是好事儿，可一方面，彼此都不服谁，另一方面，朝廷又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湖各方势力都联合起来。
对于朝廷来说，一个各自为政，各为其主、混乱无比的江湖，才是朝廷乐得见得江湖。
三十多年前，绝天会察觉到盛晋暗弱，想要趁这个机会联合、控制天下，成为“武林霸主”，建立一个没有朝廷的、纯粹的“江湖”，那已经是绝大多数江湖人能联想到的，唯一一个有可能诞生“武林盟主”的时代了。
可问题是，绝天会已经被覆灭了。
就因为他们想要挑战朝廷的权威！
而在这之前呢？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上一个武林盟主是哪个时代出现的了。
甚至很多人都认为，所谓的武林盟主，根本就是话本和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
总而言之，这些江湖人也有话要问啊。
武林盟主要是真选出来，这朝廷不管吗？
“在下以我的名字起誓，此次英雄大会，不管结果如何，最后选出的【武林盟主】，便会是朝廷认证的武林盟主！
为此，在下特意请示我父皇赐下此物——”
八皇子的准备，不可谓不完备。
早在他准备召开英雄大会之前，他就已经请示过圣武帝了。
毕竟，圣武帝如果不允许江湖上诞生一个“武林盟主”，那他怎么努力，都没用。
而圣武帝，其看法也绝不是八皇子想的那么绝对。
之前圣武帝灭掉绝天会，是因为绝天会胆敢挑战皇权。
如果江湖上准备推选一个“武林盟主”出来，对于其他的皇帝来说，或许会让他们感到恶心、担忧，但对于圣武帝来说，只能勉强算是一个小挑战罢了。
就算不是八皇子或者他们朝廷的势力成为武林盟主，这新的武林盟主，又能如何？
又敢如何！？
是想当绝天会，还是想当魔教？！
如此，圣武帝在得知自己的八皇子居然在这个时候就决定召开“英雄大会”，顿时是毫不迟疑，立马就赐下一份圣旨。
他一直都不怎么关注这个小儿子，本来还以为他除了武学天赋，啥也没随自己，没想到这份胆量，却是丝毫不弱于他当年。
若不是志不在朝堂，圣武帝也还有其他选择，他说不定真会把八皇子提溜回去好好培养。
而看见这最后的一重“保障”，那些志在武林盟主的豪杰，顿时放下心中最后的大石。
好！
这武林盟主，老夫、我、在下、贫道...势在必得！
在场之中，除了什么北方联盟、通天观，还有许许多多的势力，同样在觊觎这“武林盟主”的宝座。
而想要夺得这武林盟主的宝座，又何止他们呢？
但问题又来了。
虽然他们都有这种野心，可成为武林盟主，究竟要怎样呢？
有人这么开口：“八贤王，废话不要多说了吧！
你倒是跟弟兄们说说，这盟主之位，究竟该如何推举啊！
是夦比武功，还是比名望？”
八皇子摸了摸下巴，抬起手来，直接说：“在下有两种办法。
一种是名望推选，一种是直接下场动武。
考虑到动武有点儿伤和气，所以在下便首先建议——
干脆大家一人一签，共同选个心仪之选，将自己的签给予那人，最后获签最多之人，便是武林盟主，如何？”
“好！”有人兴奋的应和。
“不可不可！”有人极力反对。
这很正常。
这个江湖上，有名望的、有权势的、有力量的门派，各式各样，种类繁多，有的名头强，有的权势大，有的门中弟子三千，平推都能平推别人全家。
但正因为他们各有各的优势，所以他们才更清楚，当仅仅只是参照某一个方面的时候，自己这方的优势，便会**然无存。
那些名望大的、弟子的多的，几乎在瞬间就应了叶贤的话，可那些平日里为富不仁、或者江湖上名声不佳的，则立刻反对。
还有的，则是类似于通天观这种，人数较少，虽然话语权不低，但想要拉票却极为困难的门派。
“额...”听到周围的声音，叶贤摆出一副犯难的神态，纠结了片刻，摆了摆双手，示意众人平息声音，随后等到差不多静下来之后，这才再度开口，“既然投选不可，那干脆就比武——各派各选一些成员，咱们真刀真枪地动起手来，好好地比一比！”
叶贤的这一句话，又让不少江湖人眼睛一亮。
江湖人嘛，重名头，看利益，但更看重的，自然还是武功。
强大的武功，便是一个侠客行走江湖的最大依仗。
只是，就算叶贤拿出这种江湖人们都认可的东西，还是有很多人极力反对。
原因也简单。
有的门派权势够大、弟子够多，但他们的门派“高端战力”却不一定多高，就像飞鹤派，如今的飞鹤派拥有数百弟子，可他们的掌门，却是一个极有可能打不过卢英雄的菜狗一流，像这种类型的武林势力，怎么可能认可这种选择方法呢？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门派，他们没有什么权势，没有什么产业，甚至没有什么资本参加这等盛会，就因为有一个至强的高手，难道就推举这个人成为武林盟主？
不少人把目光投向冯老刀王，随后又跟做贼一样的急忙收回自己的目光。
虽然嘴上没说，但他们心中可是在琢磨，这老刀王一大把年纪，还带着俩废人弟子，可他毕竟也还是个宗师。
万一这老家伙忽然心血**，直接上擂台要争这武林盟主，又谁能拦得住啊！？
让一个听都没听过的“藏锋岛”成为这武林魁首，说出去，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当然了，这话，也就心里想想，说，是绝对不敢说的。
宗师高手，多么可怕，便是隔着数十米，恐怕也能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到时候他稍微动动手，指不定要如何遭殃。
那问题来了。
这也不行。
那也不行。
到底怎样行？
“这帮人真是莫名其妙。”跟荀武等人坐在一起的卢英雄回头望了一眼四周的人，忍不住摇了摇头，回过神来，轻声叹了一下。
卢英雄的思路就比较简单。
他认为，既然要推选武林盟主，那就应该直接动手，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有什么意义？
武林盟主武林盟主，不是武功最高的，配当这个盟主吗？
在他一旁的叶风歌听到了他的牢骚，露出笑容，伸出手，半举在空中，像是在给他举例子一样，说：“卢兄，你没必要觉得麻烦。
其实八贤王刚刚说的，都是客套的话，包括他在内，这里的大部分想要争这个【武林盟主】的人，都很清楚如何成为武林盟主。”
“哦？”卢英雄稍微有些意外，他好奇地看向叶风歌，问，“愿闻其详。”
“很简单，那就是——让其他所有人认可自己是武林盟主。”
卢英雄挑了挑眉。
什么废话，他能不知道只要得到所有人认可的人，就是武林盟主吗？
但随即，他稍微一怔，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啧...”卢英雄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到最后，还是要来阴谋诡计啊。”
卢英雄不能说笨，也不能说没心眼，但他真的非常讨厌玩心眼，也非常不擅长应对和判断——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坑光家产了。
叶风歌说的，其实也并不是什么谜语，很简单地说，在场之人都很清楚，单纯地比武或者单纯地比什么名望，都不好使，因为不论是谁，都没有绝对的能力，让所有江湖人信服。
不论是家底殷实，还是武功够强，亦或者是人员众多，他们总有自己的短板不如某个门派，而如果他想要跳出来争，就一定有其他门派出来阻拦。
所以，真正决定这【武林盟主】之位的，从来不是摆在台面上的东西，而是隐藏在其下的，那些暗流汹涌中的东西。
或许是阴谋诡计，或许是纵横捭阖，或者是强强联合，或者是威逼利诱...
只是，在一切暴露之前，在这英雄大会的明面上，大家还是“和睦相处”，共同探讨，寻找一个“决定归属”的办法。
最终，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争吵，八贤王来了个折中的法子。
武照比，票照投，到时候公道在人心。
“【里子】决定利益的流向，决定权力的划分，决定一切的归属；
【面子】决定名望的掠夺，决定名头的响亮，决定【武林盟主】的归属。
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是某个势力搞了个大事，让整个雪山派内所有人都不得不归顺...而那，便是在下需要关注的事情。”
叶风歌再度跟卢英雄总结道。
一旦真的有那种势力想要搞大事，绝对不可能仅仅局限于某一片势力之中，别说他一个“捕快”了，就算是荀武，也不可能被省去，绝对会下狠手。
他们中，没有人能保证安然无恙。
“倒是简单易懂。”卢英雄耸了耸肩，完全不畏惧。
“既已决定，不知可有哪位好汉，想要先出来抛砖引玉，为我等带来一场精彩的比试？”叶贤喊了一声。
枪打出头鸟。
而且越早出场，越有可能被人遗忘，打到后面，很有可能没人记住，故此并不算是个好时机。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哈哈大笑响起，一个人影直接从台上飞起，伴随着蓝色气劲，如波浪一般落在不远处的擂台之上，引得无数人惊声叫好。
此人一副庄家汉模样，笑的颇为豪放，举起手来，朝四方行礼，又高喝：“在下【绝天会】帮主，楼绍元！”
此话一出，无数英雄豪杰顿时如同炸锅一样议论纷纷，观音剑、寒武神掌等人，瞬间眯起眼睛，而在这之外，更是引起众多江湖侠客惊异。
绝天会？！
楼绍元没管那些人的言语，找到了在靠前位置坐着的荀武等人，眼睛一亮，抱拳朝这边怼来：“张剑圣，可否下台指教一二！？”
荀武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睛，看向擂台。
这家伙...在这种时候，还是这么实在。
一旁，张不默缓缓起身，荀武给他让开道，他慢慢地从台上走了过去。
朴实无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