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

第七十六章 瓢泼大雨

沈赫一瞥是个陌生男子,五十岁的样子,穿着青灰色的大长褂子。他顾自把酒一灌,没有理他。

那人却自己把手伸过来给他斟酒,嘴里却讨好地说:“沈少爷,这么个喝法可伤身啊,这洋酒烈的很。”

沈赫只当是想拼桌的客,拿了酒瓶子叫:“巧妈妈,巧妈妈,给我弄个包间。”他只想一个人喝喝酒解解闷。

洋酒确实劲道足,才喝了两杯,就有些晕晕乎乎的,那人立马扶住他道:“沈少爷,您还是坐着吧。”他对赶上来的伙计摆摆手叫他退下。

沈赫扶着额头,嚷道:“你谁呀?”

中年男人呵呵地笑:“沈少爷不认得我,可认得我侄女。”

沈赫爱答不理地问:“你侄女是哪个?”

宋鞋匠道:“我叫宋立根,我侄女叫宋小英,哦,不,不对,改了名字了,叫岫萤,岫萤!”

“岫萤?”沈赫嘻嘻笑,执着酒瓶子给自己满上,看着琥珀色里泛红的**盛在精致的玻璃杯中,莹莹透亮。这巧妈妈是会做生意,买了洋酒也懂得拿洋玻璃杯来配。

看着沈赫的反应,宋鞋匠有些纳闷。沈赫和岫萤两个人的事情他可全听刘生才说了,上次见到岫萤,看她穿着和通身的气度也全和以前不一样,只当那刘生才说的全是真的呢。看来也不是这么回事,那他不是要另想办法了么?

他正满腹计较,却只见沈赫喝空了酒杯,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起来。

“沈少爷,你这是做什么,喝多了吧?”他看一瓶洋酒喝了大半瓶,差不多就剩下一个底子了。可不是喝多了么?

“沈少爷,你没事吧?”他推推沈赫。

沈赫甩开他的手,指着他叫:“别理我,烦着呢。”晃晃悠悠地起身,看见一个漂亮姑娘走过来,他就拉住了人家,问:“岫萤啊,你说,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呢?我,我堂堂的赫大少爷哪里配不上你呢?”

人家姑娘是新来的,沈赫长久不来晃了,哪里认

得,自己又有个客人在旁,就扯开手道:“干什么拉人家,我不认得你。”

沈赫喝多了,神智不清,看姑娘家不乐意,还以为是岫萤不要他,要离开沈家跟那罗老师远走高飞,急得拉住姑娘叫:“你走哪去?啊?你得在我沈家,在我沈赫身边,你哪里都不能去!”

宋鞋匠听他的醉话,也是他的心里话,喜不自禁,忙去解沈赫的手道:“沈少爷,你认错人了,这不是岫萤,你瞧,不是啊!”他拉过姑娘往他眼前凑了凑,“看仔细喽哇。”

沈赫一看还真不是,更急了,揪住宋鞋匠的衣襟:“那岫萤呢,你把她藏哪里了啊?”

宋鞋匠赶快好言劝道:“沈少爷别急啊,岫萤好好在家里啊,在家等你呢,我们这就回去啊?”

“嗯,好的,回去。”

喝醉酒的人就像孩子那样,哄几句也就当真了。沈赫搭在宋鞋匠肩上出了花外楼,走到半路上,雨水瓢泼灌下,躲都来不及。

“哎呦喂,这可怎么好。黑灯瞎火的,车也没。”宋鞋匠急忙拖着沈赫钻到路边的屋檐下。

街头缓缓走来一个人影,隔着雨幕看那身板到是眼熟。

“喂,喂,这边,麻烦过来帮个忙啊!”

那人果然就急急地朝这边过来了,走进了才发现果然是岫萤啊。

沈赫东倒西歪,迷迷瞪瞪的站也站不稳了,酒气扑鼻,岫萤忙脱下雨衣给他披上,又问叔父怎么少爷喝这么多酒。

宋鞋匠听她口气里有些埋怨了,便道:“这得问你呢,你不是伺候他的嘛,我刚巧就碰上了。”

岫萤没在说什么,一手打了伞一手搀住沈赫:“走吧。”

三个人便一起钻进雨雾里,急急地奔走。

夏夜的暴风雨,瓢泼如洒,一阵风一阵雨的,行人哪里走得远,再加上一个行动不便的醉鬼,沈家还遥遥无望,先到了宋鞋匠住的旅馆,宋鞋匠说:“这么大雨,刮得人眼睛啊睁不开了,先去旅馆里头避一避吧

,我反正住那,有房间。”岫萤无法,只得听从叔叔的意见。

进了房,两人合力把沈赫抬到**,岫萤拿热毛巾给他擦脸。

“喝了多少酒啊,怎么脸都烫成这样了,不会是着凉了吧。”

“着凉?我看是烧心烧的吧,这么一瓶子洋酒倒进肚子里,不烫才怪!”宋鞋匠拿了块枕巾擦着头发,看侄女如此紧张沈赫,不免摇头。方才她把自己的雨衣给沈赫穿了,一把伞全罩在沈赫头上,倒是给他遮风挡雨的浑然忘我,自己被浇成了个落汤鸡。

“小英,我去叫茶房再烧些热水来。你也洗洗啊,看你都淋湿了,当心着凉。”

岫萤说好,叔父自去了,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套女人的旧衣服,递给岫萤道:“这是问老板娘借的,她年轻时穿旧的衣裳,你将就着换了,待会儿冻着了就不好了。”

岫萤身上湿漉漉的,湿衣服贴着皮肤粘腻腻的着实难受,便接过来走到床幔后换了。

出来时,茶房送来了热水热茶,岫萤洗了脸,叔父给她泡了杯热茶,叫她坐下喝一口。

岫萤喝了茶,觉得暖和了一些,身体活络了不少。宋鞋匠看看**的沈大少爷睡得死沉沉,便凑过身子低声问岫萤:“我听说沈少爷要娶你做少奶奶,你怎么不愿意呢?”

岫萤有些难以启齿,半晌道:“少爷怎么能娶我一个丫头做少奶奶呢?沈家在吴州好歹有头有脸,叫人家知道了,怎么看沈家,怎么看少爷?不是叫人笑话么?”

“你管这些呢,他不是愿意娶么?要笑话也是笑话沈家,又不笑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经呢?”宋鞋匠有些懊恼,这么好的机会!

岫萤咬着下唇,摇摇头道:“我怎么配得上少爷?他要娶也得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做少奶奶。”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求什么门当户对?你的幸福你自己不抓牢一点,谁能帮得上你啊?”

岫萤掩嘴笑了起来,宋鞋匠纳闷道:“你笑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