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女养家记

第146章

在陈念莞跟柳风的农庄签订协议的第四日,萍儿村送蔬菜进城的时候,就出事了。

这一日柳河的运输队按照往常的规律,两辆驴车载着满满的货物,早早地就?????从萍儿村出发去往京城。

出了萍儿村二十里地左右的地方,便有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匪盗,跳出来劫道。

在鸭棚出事后,警觉性高的陈念莞除了叫施存祈雇用多了护卫去萍儿村,找了后备的农庄,同时自然也不忘每日从萍儿村要送新鲜蔬菜到陈家酒楼的输送车队的。

要想毁掉陈家酒楼的营生,最容易下手的当然是从萍儿村运送过来的物产了。

这么大一批物产若是没有按时送到京城里头,当日的酒楼食材短缺,再加上京城里的货源都被各家酒楼垄断了,自然就没办法正常运作了。

以防输送队伍出事,陈念莞临时将徐大爷的两个徒弟徐大徐二,还有两大猛兽给调到了萍儿村。

有状元楼的声威在,陈家酒楼的主顾虽说主要是夫人姑娘们,但非富则贵,这些暗中使坏的人是不敢在内城的酒楼里闹事的,再说徐大徐二跟两大猛兽都是机动人员,酒楼护卫少了他们四个也不会坏事。

但他们这一行人却不跟车同行,而是坐马车,故意落后一段距离,以此迷惑或许存在敌意的黑手,这般行事了三日,车队的人都知道后面还有人护着他们,所以,遇见盗匪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慌,而是首先吹响了传达讯息的口哨。

后头的四个人加两个护卫一听这口哨,知道车队出事了,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

原本一辆驴车带两个护卫就有四个人,那劫道的人估计是按照打听到的情报,知道这车队加上车夫只有六个人,所以人数也就十二个人。

听到唿哨响起来,还愣了半晌,等听到马蹄声的时候才慌了起来,趁着人未到,先下手为强,一拥而上,竟然是举刀先将驴车上的蔬果给毁坏了,再看来人只有四个人,心中稍安。

但他们不知道,为了揪住幕后之人,陈念莞指派过来的徐大徐二还有两个护卫都是镖局个中高手,更别说两大猛兽也有功夫底子的。

所以双方交起手来,他们很快发现,自己虽然人多,却落了下风。

等发觉过来时作鸟兽散,逃的逃,伤的伤。

而徐大徐二谨记陈东家的吩咐,擒贼先擒王,优先将貌似头领的人给先逮住了,接着再抓其他小虾米。

厮打结束后,出来劫道的头领跟其他六个小匪都给逮住了,将一半有多的人都给逮住了,收获满满。

两大猛兽驱赶马车先行一步回京将事情告诉陈东家。

陈念莞听说车队被劫了,马上确定就是针对酒楼的人干的,试问哪有劫匪去劫眼看就没甚钱银的车队的?

就是去年自己在柳家村外面被人劫道,图的也是钱银。

当然,是谁干的得等徐大徐二带了人回来再说,目前的当务之急,是通知柳风赶紧去联系农庄主。

柳风正时刻准备着咧,马上套车去自己的农庄了,等装满了两辆驴车后,叫田管事跟两个伙计随同自己过来,跟施存祈以及表姐见过面,日后农庄再送物产过来,就叫田管事安排了。

*

安排去劫道的人,正是月满楼的施大爷。

为了让陈家酒楼陷入无食材可用的地步,他重金收买了许多小厮混进萍儿村,为的便是陆陆续续给自家二弟的酒楼使绊子。

上一次在鸭舍下毒的,也正是他派去的小厮动的手。

只是这次事件过后,萍儿村的戒备严厉许多,他于是让人在路上狙人,不,是狙物。

毕竟他的目的就是让陈家酒楼没得开业,便是这一次失败了,也不纠结,他在萍儿村埋的棋子还多着呢,这一枚废了,再动用下一枚就是了。

总有一次能给陈家酒楼带来大麻烦的。

施大爷这般乐着,也不急,慢悠悠地品着小茶,斯斯文文吃着点心。

但施大爷没有想到的是,按照陈念莞的吩咐,徐大徐二没有将劫匪头儿跟六个小贼第一时间押回京城,而是反而将他们送回了萍儿村。

“这不是徐大护卫跟徐二护卫吧?”

“不是送菜到城里头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些是什么人啊?”

萍儿村里头,收到消息的柳河跟村长都跑到村口,看着徐大徐二押着鼻青脸肿的一行人进来,视线落到两辆驴车上被砍烂的蔬菜上,眼皮紧皱。

“徐大护卫,徐二护卫,怎么回事?”

“柳大管事,村长,你来得正好。”徐大跟徐二道,“这些人,就是在村外道上劫我们车队的盗匪,还将我们要送到京城去到菜给专门弄坏了。”

柳河一听,差点没气坏,心里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前儿在鸭舍下毒,如今就大喇喇对车队下手了。

他一扬手,叫来收购站的几个伙计,将这一行七个人一人一棵都给绑树上了。

让村长敲锣打鼓地,将萍儿村的许多人都给召集过来。

无论是萍儿村本地人还是来萍儿村做活计的人,如今儿都知道,给自己活计的是京城里头的陈家酒楼,有人暗中破坏鸭舍的事情,他们是都知道的,当时就义愤填膺。

因为他们拿工钱有活儿干,前提是陈家酒楼开得好,可以说,他们的生计跟陈家酒楼是紧密相连的,陈家酒楼好,就是他们好,陈家酒楼有事,就是他们有事。

故而对背后下毒的人恨得牙痒痒的,如今再听说,这些人就是冲给陈家酒楼送菜的车队去的,为的就是破坏陈家酒楼的供货,当即就生气了,嚷着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有吐唾沫的,有扇耳光的,还有诅咒叫骂的,柳河也没有阻拦。

自家表姐的意思,就是在逮住使坏的人之后,杀一儆百,震慑住村子里还潜藏着的小人。

柳河跟村长跟白里长也通过气了。

把这些贼匪绑在萍儿村里头示众三日,不给吃只给水,等三日后,再拉他们到平安县府衙去。

萍儿村跟白桦村都归属平安县管辖,这在村子外头遇着劫道的贼匪,自然是要送去见官的。

当然,示众的当儿,还会找人逼问这些贼匪,指使他们干这勾当的幕后黑手。

一开始,这七个贼匪还嘴硬不说,等饿了两日后,受伤,加饿得慌,心志不硬的人便开始嘴软了。

干这行当的,自然不是有什么心志的人。

原本跟徐大徐二厮杀的时候就受伤不轻,再来两日折磨,不吃不睡,还要随时面众人的唾骂,精神自然崩溃了。

嘴硬的便只有那个头领,却也奄奄一息,第三日就昏了过去。

原本还受首领制约的小贼,见着他一昏,为了解脱,为了吃上柳河送来的吃食跟治疗伤口,那六个小贼一个接一个地招了。

头领叫李岳山,京城里头的地痞,这六个小贼也是京城里头的混混,半个月前被李岳山召集起来,说要干一票大的,在萍儿村附近盯了陈家酒楼的车队几日,摸清楚了规律,三日前就带着他们动手了。

“干什么一票大的?咱们的车队明明就是送物产的,两辆车加起来的东西也不超过一百两,你们劫了这东西还得想法子卖出去,蠢不蠢?”柳河呵斥。

“这,我,我们一早收了定金的,就是冲那物产去的。”

“对对,李头儿说了,将车上的东西给毁了咱就算事成了。”

落实了已经猜到的事实,再问是谁要他们干的,六个小贼都说不清楚。

“知道这李岳山家里头还有什么人吗?”

“就,嫂子,跟嫂子兄弟大顾哥。”

“知道叫什么名儿,干啥活计的吗?”柳河问。

“嫂子咱就叫嫂子,没啥活计,大顾哥……”

“大顾哥,是在酒楼干活的。”

“对对,在京城第一的酒楼里干活的。”

柳河心里一个咯愣,面上不显,“京城第一的酒楼不是陈家酒楼吗?”

“是,以前京城第一的酒楼。”

“没错没错,以前京城第一,叫……”

“叫月满楼的大酒楼里干活的。”

所以,这些人果然是月满楼派来给表姐的酒楼使绊子的。

柳河抚起了下巴,视线却落到了李岳山身上。

这李岳山活活饿了三天三夜也不吐一个字,嘴巴也是够硬的,便是继续绑他在萍儿村,怕也问不出什么,更何况他身上还带伤,要时间拖久了,出人命可就难办了。

可自家表姐说了,在送官之前,得先把人再送一趟回城里头,于是,当日,柳河就叫徐大徐二捆着一行七个人离开萍儿村,嘴里嚷嚷是要送去平安县官衙,其实是送京城里头去了。

萍儿村的人眼看着一行六个人垂头丧气地被押走了,还有一个陷入昏迷状态也被拖走了,议论纷纷。

柳河则与村长跟留下来干活的人再重申了提高警惕,防止萍儿村再出现故意毁坏作物牲畜的事件,揪出凶徒先打一顿再饿三天试种最后送官的章程。

心思正的人都纷纷嚷好,心怀鬼胎的人则惴惴不安。

其实这几日,眼见着被捉回来的贼匪受折磨,三日里就有?????不少短工不告而别,从萍儿村溜走了。

柳河将这些逃走的人都给记了下来,其中就有当时怀疑是在鸭舍下毒的嫌疑人之一。

得,看来,就是这家伙了。

柳河随后快马加鞭,先徐大徐二一步回到城里头,将在萍儿村发生的事儿都告诉给了自家表姐。

柳河是当着酒楼几位合伙人说的这事,毫无隐瞒。

施存祈听得脸都黑了。

又是自家大哥在背后针对陈家酒楼,若不是这一次早有防范,逮住了劫道的人,顺便利用他们杀鸡儆猴,怕萍儿村那些隐藏起来使绊子的人都还找不出来。

“如今逼得他们不敢在萍儿村呆下去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可我们还是没有切实的证据,将月满楼背后干的这些脏事联系起来。”

“有啊!”陈念莞笑了。

“哪儿有?”

“知道这位大顾哥是月满楼的人,知道大顾哥是李岳山的小舅子,这事就好办多了。”陈念莞瞅了施存祈一眼。

她本不欲与月满楼交恶,但如果施存善总是这么小动作不断,她也受不了。

“我们许久没去过月满楼了,今天我们跑一趟月满楼,带上李岳山等人去见见那位大顾哥吧!”

陈念莞笑眯眯地道,“对了,小风,我叫你准备的舞狮队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表姐!”柳风说着,提起锣鼓,拿布锤敲了一声。

“很好。”陈念莞站了起来,“就让我们敲锣打鼓欢送李岳山等贼匪到月满楼去。”

柳风与柳河对视了一眼,神情激动。

这表姐,是要搞一票大的啊!

“四丫,小佑,将前些日子写的招子都给带上,趁他们还没京城,把那劫匪头儿跟月满楼的大顾哥的关系给添上去。”

“好咧!”

萍儿村发生了啥事情,柳河每日都有派徐大或徐二回城里头禀告给陈念莞的。

陈念莞将自家鸭舍被下毒的事还有输送车队被劫道的事都让张玉郎,曾四还有柳青给写成了传单,如今查清楚是跟月满楼有脱不了的干系,自然是要将人给钉死的。

他月满楼敢在背后做小动作,她就敢将这事情堂而皇之地告诉京城里头的人。

直接将人扭送进官衙查不到什么,那施大爷可以壁虎断尾随便推个人顶包就把事情蒙混过去,那她只好让找机会将施大爷暴露在阳光之下。

想来,他敢这么做,是不怕人言可畏的。

*

李岳山醒过来的时候,徐大徐二等人正赶着驴车进了城门,见他恰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了,一行护卫都笑了:“哟,李岳山,醒得好啊,咱们正要送你到月满楼呢!”

为什么他们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要送他去月满楼?

是谁说了他的身份?

李岳山恶狠狠地盯着驴车上的其他混混。

“我跟月满楼没关系。”

“我们知道,你跟月满楼没关系,可你小舅子跟月满楼有关系啊!”过来接他们的陈念莞这个时候挤过来,笑嘻嘻地,“李岳山,我们送你到月满楼,是找你小舅子大顾哥的。”

“我不去。”李岳山意识到事情可能败露了,嘴硬地摇头。

“这个时候,可轮不到你说不去了。”

陈念莞退出来,让徐大过来,叫他把人给拎了起来。

“小风,小河!”

“知道了,表姐!”柳风兴冲冲地在前头儿,一敲锣鼓,那雇过来的舞狮就蹦蹦跳跳舞了起来,柳河还在一旁放鞭炮。

这股喧哗登时将行人给吸引了过来。

“怎么回事?”

“各位老爷夫人,公子娘子们,咱们是陈家酒楼的东家们!”陈念莞也喊了一嗓子,“听我们来说一说!”

而后跟柳风,柳河还有徐大徐二一人一句将最近在萍儿村的发生的事情给嚷了出来。

那四丫跟小佑更是一左一右,将招子一张张递给了看热闹的公子老爷们手中。

“啊,是陈家酒楼的东家们!都是些谁?”

“那位娘子就是传闻中那位厨艺很好的陈东家吧!”

“居然给陈家酒楼的鸭舍下毒,也太歹毒了吧?”

“还劫道呢,听说过打家劫舍都冲贵重钱银去的,谁会花大力气去劫运菜的车队啊?”

“谁干的?”

“还用说,肯定是京城里头,被陈家酒楼抢走生意的竞争对手呗!”

“那也有很多家啊!”

“这上面不是有写吗?劫匪首领李岳山,被证实是月满楼伙计大顾哥的姐夫。”

“啧啧,那就是月满楼了?”

“可不是,不然谁会去劫菜啊?”

“哎,我记起来了,好像年节前,陈家酒楼没开业的时候,好像陈东家也带了什么人上月满楼兴师问罪过?”

……

陈念莞听着这一路的议论,面不改色,带着柳风柳河一路敲锣打鼓,一路舞狮放鞭炮,一路嚷嚷一路派传单,进了内城,朝月满楼的方向慢慢走去。

不到半个时辰,那外城内城的许多人都知晓陈家酒楼鸭舍被人下毒破坏,运送车队还遭劫道的事儿了。

有好奇劫匪是谁的,纷纷涌过来看被逮住的七个人。

那六个混混哪里见过如此游街的遭遇,一路头也不敢抬,而李岳山则又羞又愤,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很快,其他酒楼都知道陈家酒楼的陈东家,将劫道的匪盗逮住,不知道要扭送到哪里去的消息了。

御风楼的东家:“啧啧,这陈东家也忒讲排场了,送个盗匪去官衙,也舍得花银子烧鞭炮请舞狮。”

吉祥居的东家:“不是我们干的咧,像我们这种堂堂正正的生意人,怎么会出这种招数损人咧?”

其他酒楼的东家也纷纷摇头否定,要真被陈东家逮住是自家干的,这么一闹,肯定口碑受损,声败名裂,而后各家纷纷派小厮去打探,陈东家到底是想干啥子。

月满楼的小厮原本还看热闹的,等听说招子上写了劫匪头领是自家伙计的姐夫,众人纷纷声讨月满楼时,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飞奔着回到月满楼,把事情禀告了大掌柜的。

大掌柜脸色一青,恰好今日这施大爷也在,看大掌柜慌了,手一摆:“着急什么?他们不过是猜测罢了,就算他们把人送去京兆府又能怎么样?我们不知情。”

“不,不是。东,东家,他们没将人送京兆府,而是把人送我们月满楼来了。”

“你说什么?”

施存善失声叫了一句,一下起身,快步走出了月满楼。

远远地,就听到了热闹的鞭炮声,锣鼓响,还有此起彼落的指责声,脸色登时变得跟大掌柜一般铁青。

等近了,才见着那群作怪的人后头,还跟着许多看热闹的人。

月满楼里头的食客也听到了外头越来越近的锣鼓声跟鞭炮声,也陆续出来看热闹。

“施东家,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这般热闹?”

“今儿啥日子,怎么会有人请舞狮放鞭炮呐?”

“施东家,是你请的?”

施东家不说话。

他千算万算,就没想到,陈家酒楼的人胆敢公然带人上月满楼来。

可,被他们查到了?

不可能啊!

他可是重金收买了人要闭嘴的。

六子被关进牢里这么久,不也啥都没说吗?

莫非这李岳山太窝囊,啥都招了?

在施东家惊疑不定的时候,锣鼓声跟鞭炮声停了下来,陈念莞行人押着李岳山等人停在了月满楼门前。

他一眼就认出陈家酒楼的陈东家,握了握拳头。

陈念莞没见过施存善,可见大掌柜就站在这人跟前,况且这人还与施存祈有三分相似,故而大胆问了一句:“可是施东家?”

施存善阴沉着脸微微点头:“陈东家来我月满楼,所为何事?”

“没什么,不过是问出了三天前,试图抢劫我们陈家酒楼车队的罪魁祸首,原来是月满楼伙计的姐夫,所以来给你们月满楼送人罢了。”陈念莞给徐大抛了个眼色,徐大就将李岳山等人给扭送到了前头来。

“怎么回事?”

“陈家酒楼被人劫道了?跟月满楼有关系?”

从月满楼出来看热闹的食客越来越多,柳风不敲锣了,帮着四丫派送传单。

有识字的食客看了招子上写的事,很快明白过来,陈家酒楼发生的这些事,怕是跟月满楼脱不了干系了。

可不是,区区一个混混,劫啥不好,偏偏去劫不值钱的车队?这李岳山是傻子么?

他是傻子,旁观者可不是。

但施存善也不傻,他心里清楚,这事如今就算是在大庭广众下曝光了,自己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认的。

“陈东家,劫你们的人,是与我们的伙计有关,也不代表跟伙计本人有关,更不代表跟我们月满楼有关,你这是强行抹黑我们月满楼吗?”施存善眼皮直跳。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好心地把人给那位大顾哥送回来而已,恰好打听到那位大顾哥在月满楼,所以只好把人送你们月满楼啊!我也没做错吧?”

陈念莞也不想跟施大爷扯皮,她如今跟他理论只是白费力气,所以?????只冲大掌柜笑了笑:“大掌柜,不偌,赶紧请你们那位大顾哥出来,认领人啊!”

大掌柜看着施存善,不语。

施存善闭了闭眼,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发脾气,压下满腔怒火:“陈东家……”

“你不会说,那位伙计不在你们月满楼吧?”陈东家回头看着李岳山,又看看施存善,“要不,我再把人送一趟,将人送回家,去问问大顾哥的左邻右舍……”

“不必了,把人留下。”施存善阴恻恻地说。

“也行,我们大伙儿一路走过来,也累了。”陈念莞吩咐徐大徐二放人,笑嘻嘻地跟施存善道:“施大东家,临走前呢,我有一句忠告要告诉你的。”

“什么忠告?”

“日后你要再做什么,先想想清楚,因为,除非你手脚干净利落,能不留下丁点儿蛛丝马迹,不然,被我陈东家逮一次,我陈东家就押着人绕着外城内城游街一次。一次没让人们留下坏印象,没关系,我多做几次,我陈东家就不信,你月满楼的声誉,在众口铄金下,能屹立不倒的。”

施存善额冒青筋,许久,才勉强保持着理智,冷笑:“看不出来,陈东家排场这么大,银子是多得烧手了?”

“自然,你不知道我陈家酒楼日进斗金吗?”陈念莞挺直了胸膛,傲然神气,“这些许银子,我陈东家不放在眼里,就不劳施东家替我心疼了。”

陈念莞带着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直接回了陈家酒楼。

但他们今日带着劫匪游街示众一路停在月满楼的传说却全城皆知。

再说今儿接到了招子知道来龙去脉的人也不少。

世上傻子还是少的,很多明眼人马上就将陈家酒楼遭受的这等事跟月满楼联系起来。

一时,月满楼成为了众矢之的,被人鄙薄,月满楼原本就在减少的食客倏地一下变得更少了,气得施大爷一日内就摔坏了四套茶具。

“东家,您消消气。”大掌柜劝。

“他陈家酒楼这般折辱月满楼,叫我如何消气?”施大爷叫嚣。

可,事实的确是东家干的。

虽然陈东家没有证据,但这招游街示众一出,对方又言明不过是送劫匪见人,他们也无可奈何。

“东家,便是不服,如今风头火势,咱们不得不忍。”大掌柜道。

他们月满楼如今完全处于下风,被动得很,当务之急,是向食客澄清月满楼确实与此事毫无瓜葛,想办法遏制越来越低的客流量,将食客再吸引回月满楼。

“以后我们月满楼,不卖他们陈家河粉跟鱼腐了,给我统统划掉。”

月满楼经此一事后元气大伤,为保住酒楼营生,再不敢轻易就在背地里动手脚。

其实,即便施存善想动手,那听他使唤的小厮也没了。

因为潜藏在萍儿村的人,为李岳山等人的遭遇震慑,再有听闻了他们被押回京城游街示众,事后还被陈家酒楼报案,被官衙重新逮捕归案,也走得七七八八。

由于陈念莞这般大动作,同时也震慑住京城里头的其他酒楼东家。

他们第一次意识到,这陈东家虽说是妇道人家,却是不怕把事情闹大的主,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

若不是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酒楼同行贸然都不敢对陈家酒楼动手。

到底做贼的总会心虚,万一被陈东家逮住了,像这次一样押着人游街示众,那酒楼名声稍有不慎一落千丈,那使坏便得不偿失了。

月满楼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

陈东家智斗月满楼的事闹得全城皆知。

来陈家酒楼光顾的食客也有许多听闻这事儿的,于是来吃席的时候,都会找个店里头的伙计追问遭月满楼毒手这事是真是假,而伙计们都被教过怎么应答的,统一官方回复:“咱陈东家没有这么说,咱陈东家只是将匪盗送回月满楼而已。”

呵,要没半点关系,陈东家会把人直接送回月满楼?

还要特意说明送的是盗匪!

敢情陈东家是将月满楼当盗匪窝了吧?

所以陈家酒楼没有人承认,但食客们都默认,这事就是月满楼干的!

至于柳风,在大佛寺见着萧七爷的时候,自然要跟这位合伙人唠叨唠叨的,这一唠叨,就从年节前自家表姐找酒楼多心酸的曲折路程说起,不仅说了智斗虹影巷一霸,还将月满楼未开业就针对陈家酒楼数落起,再说到这次的彪悍事迹,柳风是乐滋滋地,夸着自家表姐就竖起了大拇指。

“嗐,咱表姐可是这个,这个!”

“哦,有这么厉害吗?”

“有,肯定有。七爷您是没见过咱家表姐,要您真见了她,您也肯定觉得咱家表姐了不起。”

别说柳风不提,就是这段时间听闻了陈东家的作派,知晓陈家酒楼被人针对敌视,萧七爷也想给自家酒楼出头。

可不是。

如今他出了一千两银子,从柳风手里头拿到的分红银子就已经回本了。

虽然钱银不多,可每个月都多了大几百两银子进自己的小私库,弘帝第一次尝到了经商的快乐,那感觉,比上朝新奇多了。

半成股,能每个月得这大几百两,可是自己投资的盈利。

陈家酒楼要一直盈利,他可不是每月都有一笔收入嘛,一年下来也有大几千,赏赐给公主们是绰绰有余了。

嗯,所以弘帝对陈家酒楼感观很好,对陈东家感观也很好,但产生想跟陈东家见见面的念头,还是第一次。

尤其是听多了柳风说陈东家的丰功伟绩,觉得身为妇道人家,能营生这般成功的酒楼,当真不易。

弘帝抛了个眼神给刘福安。

刘福安毕恭毕敬地点头,回宫就给自家爷安排上了去陈家酒楼的日子。

而被陈东家这事惊动的,还有另一个人,杨季山。

在断腿之后,杨季山就一直躺家里头,等腿恢复好了,已经是会试之后的事了。

不过杨季山原本就知晓自己不是科考料子,对于错过会试是一点儿不心疼,等他跟猪朋狗友出来活动的时候,也听闻过陈家酒楼的大名,讲究吃喝玩乐的杨季山自然是要去尝尝传闻中这般新奇的美食的。

不巧,杨季山刚进门,就遇见了陈念莞跟四丫。

他一眼就认出了四丫。

这可是将自己的腿特意弄断的罪魁祸首,自己的腿明明没事的,那时候疼痛难忍,她们又溜得快,所以才找不着人,如今一见,简直如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他当即就气得不想吃了,还想找茬来着,不过听说楼上有允欣郡主在场,不敢造次,于是气冲冲离开了,等着下次再来砸场子。

没等他再度上门,那张玉郎荣登春闱魁首,给陈家酒楼的第二幢楼挂上了圣上亲赐的状元楼牌匾。

他第二次就眼睁睁看着张玉郎与那陈娘子跟掐断自己腿的奴婢站在状元楼上,楼下还有上百的新科进士。

“杨兄,还要去闹吗?”

闹个屁啊!

这么多进士在场,自己选这个时候来闹,不等于直接将把柄送给这些高中的侯府权贵的公子吗?

他不怕阿爹阿娘知晓,怕的是自己滋扰生事的传闻会借由这些进士监生传到圣上那处,可就麻烦大了。

杨季山死死盯着那状元楼的牌匾,气得七窍生烟。

肯定了。

这奴婢是陈东家的,陈东家是张玉郎的娘子,他在梅麓书院的时候可是欺凌过张玉郎的,他们肯定知道自己与张玉郎的事,既然跟自己有仇,他们怎么会这么好心,在惊马的时候来救自己呢?

不对,那惊马指不定就是这伙人弄出来的,有陈东家的命令,那该死的奴婢才胆敢弄断自己的腿。

杨季山猜到了真相,恨得牙痒痒的。

可如今张玉郎今非昔比,状元郎风头正盛,他压根儿不敢像在书院那般毫无顾忌的动手,于是灰溜溜地又退了。

现在听闻陈东家对付月满楼,那手段,那架势,让杨季山再度恨得牙痒痒的。

“最毒妇人心。”

此仇不报,他就不叫杨季山。

他派人去陈家酒楼盯梢了好一段时日,随时留意陈家酒楼的动静,如今眼睁睁见陈家酒楼借由此时事件再度吸引了京城里众多人家的注意,名声再盛,心里冷哼。

陈家酒楼吗?

张玉郎吗?

状元楼吗?

都不在话下。

让他们再得意几日,且看再待几日,誓要让你从最风光的巅峰,跌落深渊!

陈念莞等人完全不知道,陈家酒楼已经被杨季山盯上了。

对付了施存善后,又在萍儿村整顿了一番,估计对方不会轻举妄动了,松了一口气,过了几日舒心的日子,看着开业以来赚到手的银子,觉得是时候实行下一个目标了。

在京城里头买房。

诸人皆言:京城居,大不易。

陈念莞深有体会。

不过,前儿卖羽绒衣裳积攒下来的银两,加酒楼开业以来挣到的钱银,再加上这一次徐大爷从抚宁县运酱料回来,阿娘连同信件送过来的银子,?????一起加起来,拢共也有三万多两钱银。

足够在内城置办房产了。

陈念莞想起了跟阿娘跟萱萱约定好,要在京城买个宅子,安个家,然后把她们接到京城来的事。

嗯,买房,一定要买房。

自家夫君如今是翰林院的官儿,要在翰林院里头至少熬三年呢!

虽然说香桂街住着也不错,可还是住在内城比较方便。

能在内城置办宅子,可也有利于提升她陈东家的身份地位呢!

于是,主意就此打定,跟张玉郎商量,张玉郎自然是任由陈念莞做决定的,陈念莞就开始找内城的牙行看宅子了。

知道表姐要在京城买房的柳风柳云等人,都震惊了。

年前刚来京城,表姐买酒楼可都还得找人合伙呢,短短几个月,今儿就攒到钱银,能买得下京城里头的大宅了?

“可不是,谁叫你们表姐我能干呢?”陈念莞骄傲地翘起了鼻子。

柳风使劲摸了摸头,心里叹气。

哎,表姐赚钱的速度,是他再多认识几个字也赶不上的啊!

而后想到自己京城外的农庄,马上有振奋起来。

淡定,淡定!

咱也算是在京城有宅子的人了,他还有两座大山呢,表姐可没有。

于是就又释怀了,抽空就陪着表姐四处看宅子,给将来自己在京城买房提前摸个底儿!

陈念莞宅子没看中的时候,有人直接上门闹事了。

这一次,是刚刚上架售卖的瑶柱酱,吃死了人。

那罐从陈家酒楼卖出去的瑶柱酱跟因为吃了瑶柱酱死去的人,都被受害人家属抬到陈家酒楼门口,一群人跪在担架旁呼天抢地的,一下就将周围的行人给吸引了过来。

还有陈家酒楼里的食客,出来围观的围观,推窗俯瞰的俯瞰,都看着据说吃了会死人的瑶柱酱,脸色惊变。

施存祈也变了脸色,几次跟那些家属声明陈家酒楼的瑶柱酱绝对无毒,可都被质问回来。

那群受害人家属甚至当场找来了一只公鸡试毒,拿瑶柱酱喂了公鸡后不到一刻钟,那公鸡就站不稳了,无力地瘫倒在地,气绝身亡。

“我家夫君,就是在你们酒楼买了这什么瑶柱酱,吃了两次,就出事的。”那位孟娘子哭喊着道,“你们陈家酒楼的东西吃了会死人的,我家夫君就是这么被你们害死了,你们陈家酒楼得给我家夫君偿命!”

有好事者凑上前看了那罐瑶柱酱,确实像是在陈家酒楼近日买的酱料,连“陈家瑶柱酱”几个字都印得一模一样。

也有人马上从柜台买了一罐瑶柱酱来对比,结果也是一模一样后,惊慌的情绪就传染开了。

“不是吧?陈家酒楼的瑶柱酱当真会吃了死人吗?”

“我可是买了张黑金卡,得了两罐瑶柱酱呢,还送了一罐给我阿姐,不会出事吧?”

“陈东家呢?这瑶柱酱是她做的吧?找她出来问问。”

“要真会吃死人的话,谁还敢到陈家酒楼来啊!”

施存祈额头冒出了冷汗。

这,准不会又是大哥的诡计吧?

还是说,陈娘子进的瑶柱酱,当真混了什么有害的东西。

“施大掌柜的,还愣着干嘛啊?快叫陈东家出来解释清楚。”

“没错,让陈东家解释解释,为什么这瑶柱酱会有毒?”

在外头看宅子的陈念莞还没来得及回到陈家酒楼,就有人已经四散陈家酒楼的酱料吃死人的传闻了。

第一反应,陈念莞也觉得是施存祈对上一次事件的报复,想栽赃陷害他们陈家酒楼。

她沉着脸出现在陈家酒楼门口的时候,群情汹涌。

“陈东家,你们酒楼的东西会吃死人,是有毒吧?这也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