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女养家记

第74章

院子里头给柳青准备的厢房空着,里头的物件都是新置的,床榻跟案桌齐全,也跟二舅母说过,让张二郎先住下了。

陈念莞洗漱完后,则在堂屋摆饭,与张二郎一起用膳。

吃食就是刚刚在河粉店里头拿食盒装回来的,两份炒河粉,一瓦罐子肉汤,还有一份叉烧跟一份烧鸭,丰盛得很。

用完稍息了一会儿,张二郎便收了碗盏主动拿去清洗。

陈念莞乐得轻松,回自己房里头去了。

没多久,那曾四公子就找上门来了。

知道青云书院的同窗今日抵达府城,又知道张二郎没在客栈落脚,估计是在榴花巷——陈念莞当初是托他二哥找的院子,连租契都是他看着办理的,所以马上来找这处找张二郎。

曾四公子是想约张二郎一起到府城各处走走,了解了解一下各个郡县来府城赶考的学子们的情况。

陈念莞正好闲了下来,而且她目前主要任务是陪考么,又对跟自己现代情形不同的赶考有兴趣,所以也跟着张二郎跟曾四公子出门去。

说起来,到府城那么多次,因为都是忙开店,真没到处转悠过。

今儿出门,陈念莞才发现,府城街道上,茶铺客栈里,多了许多学子的身影。

到底楚州府不是抚宁县,除府城本地学子,如今辖区十几个县城的学子们都来了,人自然就多了。

陈念莞看着这些意气风发的学子们高谈阔论,不免也跟着兴致昂然起来。

等寻了一家茶寮休息喝茶的时候,听见里头有不少秀才模样的人在辩论,同时隔壁桌的学子在说什么听书押题。

“什么听书押题?”陈念莞不解地问。

原来这是应试而生的一门生意。

一般由考过的前辈根据历年的考题范围,给学子们专门上课,一场半日,一位二百五十文钱。

也就等同于陈念莞晓得的逢临大考前,讲课教授划的出题范围。

讲课教授划的范围肯定是准的,就不知道这些前辈?????上课押的题准不准。

于是陈念莞问张二郎跟曾四去不去?

不管准不准,多听听总没错啊!

二百五十文,对现在的她来说,一点儿不贵。

张二郎笑着摇摇头,说其实岑夫子跟范山长在平时,也给他们这一次赴考的二十多位学子专门上过几天课,就是根据历年考题来阐述的,甚至分别给他们押了题,确定了几个方向。

既然有岑夫子跟范山长压的题,那还何必去听外头来历不明的人上的课呢?

陈念莞不觉明厉。

在茶寮里喝两盏茶的时间,那天眼看着要擦黑了,曾四公子与他们道别,陈念莞就与张二郎回到了陈家河粉店。

恰好店里头在做最后一波食客的生意,烧味店那一头早关了,陈小姑则在说要告假。

这几日沈帆也要备考,估计是要帮儿子准备应考事宜,小姑丈是掌柜的走不开,那便只能陈小姑一个人去了。

陈念莞自然是允了。

她不也要陪张二郎嘛!

等一行人就在店里用过晚膳后,打烊一起回榴花巷时,柳风说起自家的大哥,拍拍张二郎的肩膀道:“张二哥,好好考,到时候跟我哥一起考院试,中个秀才回来。”

柳青已经考过了县试跟府试,正打算今年下场考院试。

张二郎笑着点点头。

次日,陈念莞依然打扮成少年郎的模样,送张二郎到了青云书院学子们下榻的客栈。

这一次,她无可避免地见到了陈念蹇,也见到了陪儿子赶考的陈峰。

陈峰见着了陈念莞,没敢上前打招呼,眼神躲躲闪闪的,陈念莞自然也是不愿搭理的。

陈念蹇反而大大方方地跟陈念莞跟张二郎称呼过,寒暄了几句,未免彼此尴尬,便跟陈峰很快走开,跟其他学子搭话去了。

考中县试案首后,陈念蹇在书院的处境好了许多,人眼见着性格开朗了,与身边学子们也融洽得很,更不愁没人给他担保了。

府试做担保的禀生也是青云书院的夫子们帮忙找的。

青云书院也算办学多年了,当中考中的禀生数目不少,所以岑夫子也是早早找了以前的学生,将学子们要担保的事情办下来了。

昨儿在茶寮的时候,陈念莞就听说,因为临近府试,楚州城里的客栈人满为患,而后有学子不得不高价租住在当地人家院子里头的。

青云书院从抚宁县聘请护卫送学子到府城,到早早订好客栈,再到替学子找好担保禀生,处处考虑周到,免了学子诸多后顾之忧,不愧是学子们争抢着进学的地方。

又跟着岑夫子到了府衙,排队报考完毕,就等着后日上场了。

陈念莞跟着张二郎与曾四去学子们聚集的客栈八卦时,有了新发现。

原来这个时候,也会有人拿各县的案首跟学子们做赌博,下注赌哪位学子能在这次府试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

上次县试,十几个县排名前十的学子们都登记在册,供客人挑选下注,至于案首的名字更特别做了牌子,立在堂中。

陈念莞就在其中一块牌子上看到了三哥陈念蹇的名字,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二郎低头,看着她挑起了一边眉毛。

“二郎,可惜没有你的名字,不然我肯定会下注赌你的。”陈念莞低声说。

“你不给陈三下注?”

陈念莞看着他,摇摇头,摆摆手,“赌博不好!”

赌博不好却会给自己下注?

张二郎心里隐隐为自己在她心中是特别的窃喜,却见身边的曾四在册子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而后分别给自己跟陈念蹇下了一两银子。

这曾四!

买酱肉干一百三十文还嫌贵呢?这会儿压注的时候倒是大方。

陈念莞微带鄙视地瞟了曾四一眼,曾四假装没看见。

“哎,这,你压这谁,曾嘉轩也就算了,怎么还押陈念蹇?”下注的人群里有人嚷嚷。

“怎么押曾嘉轩就算了,押陈念蹇反而更错呢?”陈念莞奇怪了,“他不是抚宁县案首吗?”

曾四,哦,曾四原来叫曾嘉轩,是抚宁县第五名,自己三哥可是第一名,怎么他们说起来反而压三哥得榜一很奇怪似的?

“这抚宁县案首啊,首先声名不扬,不知道是从哪来钻出来的无名之辈,听说陈家家风不好,指不定是耍了什么手段钻营得来的案首!再次呢,就算他没耍手段,听说今年他是第一次下场参考的吧?他考那么好指不定是有运气成份在头,这么多不稳定因素,你还拿一两这么多赌他拿第一?这么大手笔,小心血本无归。”

“就是,我也怀疑这人的案首得来不明!”

有人说开了,就陈念蹇是抚宁县案首存疑的事情引来了议论纷纷。

陈念莞在一旁听着,忽然间便沉默起来。

张二郎瞥了她一眼,跟曾四使个眼神,就带着她出了下注的客栈,后头的人还在嚷嚷:

“反正这人我是不压,讨巧的人或许能考个童生,秀才,但想拿案首,可要费点功夫了!楚州府衙可不像抚宁县的小衙门,想拿第一就拿第一。”

“可不是嘛,府城聚集了那么多个县的案首,不选他,还有十四个人选给我们压,来来来!”

……

那客栈继续闹哄哄起来。

要不是亲自到了学子们聚集的场所,到这客栈看热闹,还真不知道,原来去年闹上公堂那事,对陈念蹇影响这么大。

陈念莞默然。

可怪谁呢?

陈念莞想到今日在陈念蹇身边跟进跟出,殷勤周全的陈峰,啧了一声,便没再往心里去了。

而她不知道,送她回陈家河粉店后,张二郎跟曾四再去与别的学子联络感情时,在另一家开赌下注的客栈里,张二郎一口气拿了二两银子下注,压陈念蹇拿案首。

那陈念蹇受累于家风,排名不咋行,压注情况在案首一列中倒数第二位,赔率更是高达一比二十。

此时众人见到张二郎学子模样,看穿衣打扮也不是什么富家公子,竟然一下拿出二两银子买陈念蹇能赢榜一,均以为他犯傻了。

寻常人下注,极少选排名靠后的,就是选了,也只是下个几百钱,分散一下风险而已,结果这突然冒出个刺儿头来孤注一掷。

这人还真敢啊!

“啧啧,张二郎,你对陈三那么有信心?”曾四不服气,“他二两你也敢压,怎么不给我下点儿注?”

张二郎高深莫测地看着曾四道,“你不懂,这一次,你没机会。”

“怎么可能?”曾四不服气,迟疑一会儿,半信半疑,“真的?”

“平日里咱们都叫陈三什么?”

“拼命三郎!”曾四摇头,“可拼命又如何?拼命一定就能再拿案首吗?”

“我对他有信心,对你,缺少那么一点点信心。”张二郎挑眉一笑,“所以,就不压你了。”他不仅不压曾四,还要去府城开了赌盘的客栈赌坊都转一圈,每家下注二两,分散投资,省得打眼引来太多人注意。

“哼!”曾四郎不屑一顾。

而作为当事人的陈念蹇,这两日也跟沈帆一起,在府城的各个客栈茶铺里了解参考学子情况,自然也瞧见了供众人下注的、自己的牌子。

见着这么低的排名,那么高的赔率,再听得旁人的冷嘲热讽,脸色抽搐了一下,而后又恢复了冷静。

“表哥!”沈帆在旁边看着,担心。

“没事!”陈念蹇表示无须在意。

当黄县令钦点自己为案首时,应该就已经预料到有今日的场面,亦提醒过自己了,所以陈念蹇早有心理准备。

他这两个月埋头刻苦念书为的是什么?

便是后日的府试上,拿得好名次,为自己正名。

陈念蹇思忖一番后,走上前,给自己下了一两银子。

众人哗然。

这已经是第三位给名不经传,却带污名的抚宁县案首押注的人了。

莫非这抚宁县案首当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有好事者打听陈念蹇为何对抚宁县案首有信心?

陈念蹇淡然不语,于是好事者便猜:“这人说不定就是这抚宁县案首的亲人,看他明明是第一却在咱赌局上没牌面,给他捧场的。”

“就是,哪来的勇气?”

沈帆也傻眼:“表哥?你这……”

“放心,我对自己有信心。”

对于榜一,陈念蹇志在必得。

作者有话说:

我会继续努力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