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那人手持长公主府的令牌, 一身黑红制服,骑在马上。
见甄娴玉看过来,他微微垂眸避开以示恭敬。
“殿下在附近见国公府的马车路过此处, 想到上次与少夫人一别后许久未见, 特命属下来此, 邀您和世子一聚。”
甄娴玉:“……”
想搞事情就直说, 非要拿她当幌子。
她撇撇嘴, 猜到长公主估计是没憋什么好事, 想起上次在隐梅园里, 她在自己面前的那一通乱七八糟的迷惑发言, 忍不住有点牙疼。
甄娴玉心里是不想去的,但长公主的身份在那, 她自然不好拒绝。
于是转头看向傅淮安,等他开口。
傅淮安眼眸微眯, 笑意不及眼底, 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今日倒是不巧,我与夫人还有其他的要事要做, 若是改天有空再叨扰殿下了。”
那侍卫估计早就已经被交代过了, 听到傅淮安的拒绝竟然也没有惊讶。
他面色不动, 只是没什么情绪地仿佛像个传话的机器人一样开口道:“殿下说, 若是世子拒绝,可将这个给世子看。”
他说完就抬起了手。
掌心握了一块玉。
甄娴玉没看懂。
然而傅淮安在看到那块玉之后, 眼底的神色骤然冷了下去。
他冷冷地勾起了一抹冷笑,“既然如此, 那便带路吧。”
甄娴玉眼底浮现了一抹疑惑,看向傅淮安。
马车的帘子撂下, 傅淮安脸上的凝重的神色倏地就消散了。
简直比京剧变脸还要快。
甄娴玉:“……”
她原本还想问问的,但见此,顿时没了兴趣。
反正不管等会发生什么,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倒是傅淮安jsg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唇角翘了翘,探身过来,低声在她的耳边解释了一句,“我有两个小厮,一个是青砚,你见过的,另外一个则是青墨,他常年不在京城,负责给爹那边筹备粮草,那块玉便是青墨的。”
甄娴玉眨了眨眼,顿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抬眸,“你是说……”
傅淮安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按在了她殷红的唇瓣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你知道即可,不必说出来。”
甄娴玉闻言顿时有些生气,绷起了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本就潋滟的眼因为染上了几分冷色,越发的艳丽。
傅淮安本来没想那么多,只是随手而为。
但感觉到指腹下的触感,是多么的柔软湿润后,突然意识到了此举的不妥。
他状似无意地收回手,强行忽略指尖上的热意。
甄娴玉哼了一声,根本没注意到他的不自然。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脑子里已经充满了可能会对他们使出的阴谋诡计。
她就说上次长公主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接近她,明明不认识,却故作熟稔的拉进两个人的关系。
她之前还以为长公主,是因为国公府的兵权,所以才想要拉拢她。
却没料到,长公主那个时候明知道她是乡下来的,还让别人鼓动她跟着一起玩飞花令的目的是想灌醉了她,好从她的口中套话。
后来她离开,估计是发现她一问三不知,投壶又准,目的无法达成。
估计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她误以为傅淮安知道了此事。
后来发现不过是虚惊一场,她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们身上。
如今傅淮安主管这个案子,怕是手里已经拿到了什么要命的确切证据。
这才让她忍无可忍,特意打探了傅淮安的行程,来堵人。
甄娴玉嗤笑了一声。
怪不得她从第一次见到长公主的时候就不喜欢。
既然不安好心的请她上门做客,那她就不客气了。
大概是高高在上习惯了,怕是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
长公主大概是想要从气势上压住他们,所以她今日不但花了攻击性特别强的妆容,还穿了一声墨蓝色绣金纹的衣裳。
她高高的坐在首位,看见傅淮安和甄娴玉的时候,扯了扯嘴角,如同刚打完玻尿酸,面部僵硬不能做表情一样。
甄娴玉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反正她就是过来凑数的。
却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一开始就奔着她来了。
“许久没见少夫人,你的气色好了许多,看来最近调养的不错。之前少夫人不是说,有空就来瞧瞧我,怎的这么久了都没个消息,还得本宫主动来找你,你才肯来。”
甄娴玉:“……”
她露出了一个假笑,目光落在面前的桌子上,突然有了主意。
她弯起眉眼,“我还以为殿下说的是客气话,原来竟是真的让我来吗?我这次知道了,下次,我会主动来找殿下的,只要殿下不嫌我烦就行。”
长公主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小嘴,惯是会哄人。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快坐下吧,都是一家人,在本宫这里不需要讲究那些虚礼。”
“那就多谢殿下了!”甄娴玉打蛇随棍上,像是完全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似的,拉着傅淮安就坐下了。
长公主摆了摆手,虚假的客气了一番,“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喜欢吃什么,临时叫你们两个过来,都是我自己平日吃用的,也没什么旁的准备。”
甄娴玉闻言顿时露出了一个惊愕的表情,像是没见过市面一样,哇了一声,“不亏是殿下这里,只是日常吃用的就已经是我平日没见过的了!”
长公主顿了一下,意识到她这话里的不对,以为她在讽刺她奢靡,眼底顿时露出了一丝冷意。
然而还没等她说什么,甄娴玉就继续道:“真的好羡慕殿下,我从小长在乡下每天吃糠咽菜什么都没见过,好不容易高嫁,以为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却没想到一整个国公府的银子都要优先支援西北大军,府里的日子过得还不如我在乡下吃糠咽菜。”
甄娴玉吸了吸鼻子,发现自己哭不出来,于是抬手就捞过了傅淮安的袖子蒙住了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声音大的直接压住了长公主的话。
长公主一脸不耐,但想着先礼后兵,现在还不是强硬的时候。
傅淮安只是瞥了甄娴玉一眼,就立刻意识到了她想做什么,于是在长公主耐着性子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便立刻配合地做出了一幅担忧的模样。
“我夫人年纪小出身不好,又离家万里远嫁京城,难免有些不会控制情绪,希望殿下不要怪罪。”
长公主还没说什么,甄娴玉先不干了。
她顶着揉红的眼眶,哽咽道:“你怎么说的这么冷漠,殿下是我们的亲姑姑,我们亲近还来不及,怎么会怪我!”
说完,她指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说道:“你看,殿下知道我吃不好,还特意请我来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能把殿下说的那么冷漠!”
长公主:“……”
她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拉进关系,顿时挑了一下眉。
因为这正好也是她想要的效果,于是便没有拆穿甄娴玉。
她点了点头,笑道:“自然,本宫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出了皇宫,不必有那么多的顾忌!”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殿下人那么好,怎么会拿我们当外人,你来之前的那些顾虑都可以丢掉了,我们有什么说什么,殿下肯定不会介意。”
甄娴玉说完,转头看向长公主,“殿下,我说的对吧?”
长公主目光从傅淮安的身上,悠悠地落在甄娴玉的脸上,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情绪。
她想到了什么,突然轻松了起来。
今日叫他们二人过来是为的什么,她想,双方都心知肚明。
原本她以为想要傅淮安松口,需要费一些力气,毕竟他就是一个木头。
没想到他娶的这个夫人倒是个妙人。
尤其是,竟然还能做傅淮安的主。
果然,有了家就不一样了。
不再像是以前那般光棍。
也开始以自己为主了。
她缓缓的扬起嘴角,脸上的冰雪也开始融化。
她态度和善地轻笑了一声,“你们有什么话想和我说?无需这么顾虑,直接说便是。”
甄娴玉:“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殿下,您看,能不能借我们亿点钱啊?”
她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殿下也知道我们府上养了那么多张嘴,实在是困难,如果不是没办法了,我也不会和殿下开这个口。”
长公主微微眯眼,并没有马上答应她,而是道:“据我所知,单单你开的那家火锅店,便能日进斗金,更何况还有你们府上的金楼、绣庄等一些产业,各个都是属貔貅的,你倒是现在跑到我这里来哭穷了?”
“哪里是哭穷?”甄娴玉虚假的“嘤嘤嘤”,“我们府上的产业也就是看着好看罢了,去掉成本,剩下真的没有什么了,不但要养着一大家子的人,还得拿出去捐给边陲的将士们!就是家里有个金矿也扛不住这么造啊!”
甄娴玉哭得很敷衍。
她说的话虽然有几分真切,但含了多少水分,长公主也不想去猜。
她知道甄娴玉如今和她哭穷的目的,大约就是为了和她要好处。
之前果然没看错,她就是个贪得无厌的乡下蠢货。
不过蠢货也有蠢货的好处,瞧瞧,现在不是就给了她一个突破口了吗?
若傅淮安真的能给她办成,许他们一些好处也不是不行。
尤其是还能通过这件事把一直不肯站队的国公府拉上他们一方,这个交易是很值得的。
然而上赶着不是买卖,她不会给的那么容易。
她拿出帕子,做作地沾了沾眼角,“可怜见的,瞧瞧都给你们逼成什么样了?借你们一些也不是不行,但本宫也没有那么多,如今国库空虚,朝廷也拿不出那些银子,我便是想帮你们和陛下说一说,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唉,养兵还是不能靠一人之力。”
甄娴玉:“确实不能靠一个人,不知道殿下有什么见解?”
见她上钩,长公主眼眸微闪,“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国公府与其他几家联络一下,大家都凑凑借一些给国公府,只是,大家府上也不算多富裕,那么多的银子,也不好白拿。”
甄娴玉没问不白拿是怎么个拿法。
而是仿佛重点抓偏了似的,详细询问了都有哪些大jsg人家可以帮忙,具体能出多少银子。
长公主也不傻,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交代,三五句含糊过去,“具体我还需要再去问问。”
“那殿下呢?殿下可以借我们多少?”甄娴玉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长公主,仿佛没有一个具体的数目,绝对不罢休。
长公主咬了咬牙,咬牙说了一个数。
甄娴玉顿时笑了。
长公主见状立刻看向傅淮安,出那么多血她也不想迂回了,直白道:“淮安,今日说到这份上了,本宫也就不和你们见外了,我想和你要一个人。”
傅淮安微微垂眸,拱了拱手,“殿下的话,臣不懂,还请明示。”
长公主:“前几日,你们误抓了我的一个远房亲戚。那人与案子没有一点关系,但平日就是有些贪图美色,怕是不知道做了什么蠢事,才让你们误会了。”
傅淮安面不改色,“殿下,臣的下属这段时间,好似没有抓到过殿下的亲属。”
长公主见状顿时忍不住唾弃他们夫妻两个见钱眼开,不见兔子不撒鹰。
她的眉心狠狠一皱,“你们好不容易开口管本宫借一次银子,我现在就让人备起来,等会,你们便一起带走吧!边关的将士们不易,早点筹备好粮草,也免得他们挨饿。”
傅淮安敛眸,“臣回去便让人去查查,看是不是误抓了人,若是真的抓了,便马上把人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