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三年纷争尘埃落定 洛阳宫城皇帝驾崩……
三年后。
林鹿春已然褪去了孩子一般的稚气, 出落得亭亭玉立。
她此刻正在梅林中练剑。
远处,江鹤同手里拿着一张名帖, 看着徒弟的身影,怔怔出神。
自入冬以来,这样的名帖已经是第六封了。
名帖上想要来蛛网总坛拜会的,都是新一辈的青年才俊。
这些人多数都是十八、九岁的少侠,他们来蛛网是为了什么,江鹤同不可能不明白。
但是这些名帖都被他退了回去,他不愿徒弟这么早出嫁。
这些日子,他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
比如徒弟武功太高,那些人还没到天人境, 自然是配不上她。
比如徒弟天性跳脱, 不适合太早许了人家。
再比如徒弟被她养得花银子如流水, 必然不肯和那些并不如何富裕的少年人一同吃苦。
只是他自己知道, 这些都不是理由。
因为即便是天人境的人前来求娶,他也必然要嫌弃那人年岁太大, 与呦呦并不相配。
而天性跳脱本也算不上缺点,以呦呦的性子, 谁人又敢委屈她呢?
至于银钱, 难道他江鹤同不能为她备上十里红妆吗?
江鹤同终于意识到, 这些理由都不是理由,而是借口。
他怀着一个师父不该有的心思,想把呦呦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师父。”
一套剑法练完之后,林鹿春发现了江鹤同的存在, 向着他跑了过去。
江鹤同心中突然生起几分心虚,动作慌乱地将名帖藏在了身后。
林鹿春转了转眼睛,没有多问。
“回去吧, 快要下雪了。”江鹤同把那张名帖攥在手心里,以内力震成了一片齑粉。
……
另一边,龙铮、凤鸣、虎贲、鱼渊四人聚在一起,说起江鹤同近日的反常来。
“主上这几天动不动就站在窗边出神,照理说,报仇的事也结了,他的身子也治好了,怎得反倒不如从前高兴了?”虎贲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根本猜不出江鹤同的心思。
鱼渊此人则很有些玩世不恭,向来不怎么信男女之情,于是说道:“这些日子总有些初出茅庐的小子不自量力,还想来总坛拜会少主,依我看,主上是在发愁少主的婚事。”
此时凤鸣和龙铮两人站起身,摇头叹气地往外走。
“诶?你们两个怎么走了?”虎贲追在后面,“这事可还没说出个一二三呢!”
龙铮回头说道:“你这榆木脑子,和你说了也没甚用。”
“哪里有二十八的主上,十九的少主呢?”凤鸣意有所指地说了这么一句,慢悠悠地晃出了房间。
“对啊!”虎贲回头对房间里的鱼渊说道:“等主上百年之后,少主岂不是也老了?”
鱼渊终于忍无可忍,从窗户飞了出去,临走时还说了一句,“没救了。”
虎贲仍旧在自言自语,“这么说,主上还得再收一个徒弟,可这么大的家业不留给大徒弟,委实说不过去,将来万一兄弟阋墙……”
几个蛛网中的门人路过虎贲的房间,暗自纳闷。
“虎贲堂主这是嘀咕什么呢?”
“许是主上吩咐了他什么要事吧!”
不远处,林鹿春收敛内力,向书房走去。
她还以为师父瞒了她什么大事,原来竟是因为她的婚事。
林鹿春歪头想了想,心道师父毕竟生在这个年代,恐怕也觉得嫁娶乃是人生必经之事。
可她林鹿春却并不是真的生在这个年代,要是让她和这里的侠客称兄道弟还行,结婚生子什么的……就免了吧!
毕竟这里的绝大多数男人,可比她那个年代的男人还封建呢……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师父似的。
这般想着,林鹿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书房。
书房里,江鹤同正在看今日的送来的密报。
看见林鹿春进来,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又很快地掩饰了下去。
“玉玺落在了李从珂手里。”江鹤同把密报递给林鹿春。
“有聂白虹帮他,倒也在情理之中。”林鹿春接过密报看了一眼,了然地说道。
自从飞鱼和陆静泊二人报了血海深仇之后,便与他们辞别,云游四海去了。
玉玺被两人丢在雪山之上,被各方人马争夺了足足三年,如今才算是尘埃落定。
江鹤同说玉玺落在了李从珂手里,其实是说玉玺回到了皇宫。
李从珂虽然对皇位心有觊觎,但面对他那皇帝养父时,却是忠心耿耿的。
这话听着稀奇,但如今天下纷乱,皇帝手下的将领多是像李从珂这般,只敬皇帝,不敬王爷。
且秦王李从荣最近调遣兵马,大有谋反之心,皇帝又年老体弱、缠绵病榻,李从珂此时不回去,恐怕便要见不到老皇帝最后一面了。
在林鹿春看来,玉玺落在李从珂手里,本就是意料之中,况且此人虽不如何文韬武略,却也比皇帝的那几个儿子好得多了。
玉玺落在他手里,倒也不算所托非人。
「任务交付中……」
此时林鹿春耳中出现了小霸王的声音。
“我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小霸王的声音有点低落。
「再过几天,系统就要脱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舍不得。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感情吗?这个任务完成了,你只要再努努力,就能回到999级……」
林鹿春难得没嫌弃小霸王唠叨。
因为她明白,听小霸王唠叨的机会不多了。
等小霸王离开之后,她就真的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江湖人了。
与此同时,李从珂双手捧着玉玺,送到了皇帝面前。
“儿幸不辱命。”
皇帝看着自己最得力的义子,苍老的双眼中划过一抹可惜。
若这是他的亲儿子,他又何必担忧后继无人呢?
李嗣源虽然疼爱长子,但却清楚他志大才疏,难当大任。
如今他年事已高,又缠绵病榻,眼看着时日无多,却仍旧下不定决心,将皇位传给哪个儿子。
他盯着李从珂的头顶,暗自叹了口气,说道:“我儿追回玉玺有功,实当嘉奖。”
李从珂却从这话中听出别的意思来。
他四月时便被封为潞王,说是位极人臣也不为过。
他心里明白,养子就是养子,再如何文韬武略,到底也不是亲生儿子。
皇帝能给他潞王的封号,已经是封无可封了。
再往上,便是功高震主了。
李从珂忙低下头,说道:“儿为父亲办事,原是应当应分,不敢求赏。”
皇帝将手放在他的头上,说了两声“好孩子”,便叫他退了下去。
只是养子虽然敬重他,亲生儿子却未必如此。
没几日,秦王李从荣便带兵上了天津桥,派副将马处均行逼宫之事,欲胁迫皇帝将大位传给他。
可惜皇帝自己虽得大臣敬重,他的几个儿子却没这样的体面。
枢密使朱弘昭带兵从宫门而出,与大将安从益左右夹击,顿时将李从荣的兵马打得大败而逃。
等消息传回宫中之时,秦王早已被安从益斩下了项上人头。
皇帝晚年痛失爱子,顿时长病不起,只得将皇位托付给幼子,几日后便一命呜呼。
洛阳城的百姓身在皇城之中,却不知宫里已然变了天。
……
“李从厚如今不过二十之龄,恐怕难以服众。”
江无法坐在碳炉旁,与江鹤同两人对饮。
自从三年前身份大白于天下,江无法便成了玄机楼的主人。
只不过他武功不高,坐稳这位置,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这中间,江鹤同倒是帮了他不少忙。
江鹤同之所以帮忙,一来是因为江无法曾为蛛网效力十年,二来则是因为江孤山霸占了玄机楼几十年,又害得江听潮一家家破人亡。
他虽然并未觊觎玄机楼主之位,但到底也在玄机楼长大,于情于理,也该对江无法有所补偿。
如此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朋友。
“如今就要看李从珂和石敬瑭反不反了,这二人若是不反,小皇帝的皇位自然还能多坐几天。”江无法又饮了一杯,说道。
可惜江鹤同仍旧没有出声。
江无法终于忍不住探究地看了江鹤同一眼,问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江鹤同回过神来,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若你有个女儿,如今已然十八、九岁,正当妙龄,求亲之人踏破了门槛,可你却对他们都不满意……”
“这还不好办?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江湖儿女,何必在意那许多规矩?配不上便是配不上,若是退而求其次,反倒不美。好好的女儿,何苦要便宜那些没出息的臭小子!”
江无法表了自己的一番高见,才突然回过味来,“你如今连亲都没成,怎得说起女儿来了?便是你现在成婚,想要个正当妙龄的女儿,也得到了我这岁数才成。”
“无事,只是随口一问。”江鹤同的嘴角扬了起来,抿了一口酒。
就在刚才,他想通了一件事。
既然把呦呦交给旁人总归不能放心,他又为何不亲自照顾她呢?
左右他已经照顾了她四年,并未有任何烦恶,那么照顾她一辈子,又有何不可呢?
这天下,不会有人比他对她更好,自然也没人比他更配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