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你

第8章

为了缓和谢韵之和天天的叔侄关系,燕澜在征得谢韵之的同意后,第二天一早就在非课时去了谢家。

天天看见他小脸都是懵的,穿着天蓝色的小睡衣疑惑地挠了挠那头栗色的天然卷:老师,我今天不用上美术课。

燕澜点头:老师今天来不是给你上课的,老师是来陪陪你的。

天天原本面无表情的小脸变得疑惑不解,不明白为什么燕澜忽然从教自己画画变成了陪陪自己,不过陪也好上课也好,都一样。

于是他小脸紧绷,故作严肃地点点头,自己去洗漱换衣服。

燕澜在卧室里等他,等他出来就陪他搭积木拼乐高。

天天看他真的是在陪自己玩,一开始还很不自在,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到后来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想通了,他突然丢下了手里的积木颗粒,从卧室角落里推出一大箱乐高玩具,泰坦尼克号。

这是连说明书都厚得像本书的顶级乐高。

燕澜眼看着天天把那个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大盒子推出来,实在有些惊讶,谢韵之居然连这都给天天买了,这是打算让他自己拼到成年吗?!

天天把泰坦尼克号的乐高推到了燕澜面前,小手拍了拍盒子,小脸严肃地比划手语:老师,拜托你了,我想知道这拼出来能有多大。

燕澜一脸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妥协,帮他拼这个乐高。

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打开船头部分的箱子后,燕澜光是看说明书就琢磨了十五分钟。

天天盘腿坐在他边上,正在拆颗粒袋子,把里面大小和形状不一的颗粒倒出来,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陪他玩的大人,说什么也要“利用”到底。

于是为了这艘泰坦尼克号,燕澜在天天卧室里结结实实地忙了两个白天,拼积木的时候还要找机会跟天天“聊一聊”谢韵之,但天天完全不配合,他只要一看到燕澜准备“谈论”他的叔叔他扭头就跑,去找别的事情做,不肯理会燕澜。

星期六那天,谢韵之在天天上课的时候回来了一趟,阿姨告诉他燕澜在楼上,谢韵之就上楼去找他。

结果推开门就看见燕澜用一种不亚于备战高考的表情在看一本厚厚的说明书,他的手边是一个拼到一半的船头。

“燕老师……”

燕澜闻声淡漠地转过脸,漆黑的眸子无波无澜,瞧着竟然有两分生无可恋的意思。

谢韵之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压住笑意,“燕老师是在帮天天拼乐高?”

燕澜点了点头。

谢韵之低头摸了摸鼻子,还是解释了一句,“这不是我给天天买的,是去年金妮送给天天的圣诞礼物。”

燕澜闻言脸上的表情更加淡漠,他不再看站在门口的谢韵之,低头继续翻腿上的说明书,然后找对应的颗粒拼上。

谢韵之看了会儿坐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眼腕表时间,“燕老师,我还有十五分钟空闲,你需要帮忙吗?”

燕澜点点头,谢韵之就走进去,盘腿坐在燕澜身边,把他把地上散乱的颗粒归类好。

一时间卧室里除了翻动颗粒和拼颗粒的声音外,几乎没有别的声音。

燕澜是绝对安静的,谢韵之也不是话多的人,他们之间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似乎都在很专心地拼乐高。

直到燕澜忽然直起身,谢韵之察觉到他的动作也不由地转过脸看他。

燕澜比划手语:我想你需要多回来,要让天天看见你,比如晚饭时间,你可以回来和他一起吃。

谢韵之沉默了一会儿,“……我今晚有酒局。”

燕澜:那明天呢?

“我凌晨就得飞瑞典,最快四天后回来。”

燕澜听得忍不住扶额,这出差一走就是四五天,还跑那么远,天天就是想跟你亲近都没有这个机会。

谢韵之自己也挺无奈的,但他确实忙。

燕澜扶额想了想,忽然:那你更应该看天天一眼,如果可以的话,你要告诉他你要出差去了,四天后回来,会给他买礼物。

谢韵之点点头,“我今天回来也是想着出差前再看看他。”

燕澜从地上站起身:我去叫他。

谢韵之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腕,“他还没下课。”

燕澜被他拉得一愣,随即拧眉抽回自己的手:你只有十五分钟,等不到他下课。

谢韵之只能眼看着燕澜走出卧室,过了一会儿才牵着天天走了回来。

天天一看到谢韵之心情就是肉眼可见的变得很差,但经过几次打屁股的教训后,他也不太敢在谢韵之面前太顽劣,只敢摆臭脸。

谢韵之看着天天,熟练地比划手语:我要出差了,四天后才能回来,你想要什么礼物?

天天冷着脸:我要你别回来。

燕澜急忙拉住他的小手,可惜已经晚了,谢韵之都看见了。

他从地上站起来,一米八几的个子穿着西装压迫感十足,天天小脸露出畏惧的神色,但仍是倔强地盯着他叔叔。

谢韵之眼神看不出情绪地凝视着他,“可以,你不想我回来那我就不回来。”

他大概是气昏了头,忘记了天天听不见,而在场另一个能听见的人着急了。

燕澜手语又快又急:不要把孩子的气话放在心上,这不是他的心里话。

谢韵之摇摇头,“他确实不想看见我,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表达了。”

说完他侧身绕开了身前的两人,离开了卧室,没过多久停在外面的黑色宾利就开走了。

燕澜又心疼又自责,他不解地问天天:你刚才在外面不是这么说的,为什么突然改口了?

天天沉着脸不回答。

燕澜忧心地看着他:你真的不想叔叔回家吗?你想以后都看不见他吗?

天天在看完这两句手语后,表情肉眼可见地出现慌乱和害怕。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还不能像大人一样很好地掩藏自己的内心,燕澜两个问题就把他吓住了。

燕澜看他慌得手足无措的样子,满心的无奈:等叔叔出差回来了,你和他道歉好吗?说你不是真的不想他回来。

天天低头抠手指,没有反应。

燕澜叹了一声气,摸了摸他的小脸蛋把人牵回数学老师那里继续上课。

眼看着燕澜现在不只是星期三和星期天要去上课,其他时间也是一大早就要去谢家,有时候甚至待到晚饭后才会回来,俨然是从一个兼职的美术老师变成带孩子的保姆,杨晓乐摇头啧啧称奇,“这不得加钱?”

燕澜摇摇头,拿起纸笔写字:我陪天天玩不是工作,是我自己愿意的。

杨晓乐十分不解,“你图啥呀?非亲非故的。”

燕澜认真仔细地想了想杨晓乐的问题,也没想明白自己图什么,只能落笔写:不知道,可能只是不忍心。

杨晓乐叹了一口气,“哎,好吧,你心里愿意就行了。”

燕澜对他笑了笑,收起纸笔,起身去阳台收衣服洗澡。

等他洗完换了身睡衣出来,躺在**翘腿玩手机的人忽然嚯一声坐起来。

燕澜让他吓了一跳。

杨晓乐扭身趴在床沿的栏杆上,把手机拿给燕澜看,“我的天!谢韵之和影后分手了!”

燕澜看着手机屏幕上一张双人照中间被p得很搞怪的裂痕,疑惑地挑眉,转身拔出充电中的手机,低头打字:他们公开承认过恋情了?

“哎呀,现在大家都默认了他们是情侣啦。”杨晓乐开心地刷着娱乐圈的小道消息,“我给你念念,姚影后深夜结束拍摄,酒店痛饮伏特加!疑似与谢韵之感情破裂,为情买醉!还有这句,姚影后某天夜里与谢韵之共赴米其林三星,浪漫烛光晚餐竟是分手前兆?!”

杨晓乐念完啧了一声,“该说不说,这张姚影后被偷拍的时候看着是有点憔悴来着,不过人家熬夜拍戏憔悴点也正常,也不一定就是因为感情出问题吧。”

燕澜听到这脸上未见有什么表情,转身把手机放回去充电就去洗衣服了。

杨晓乐抱着枕头面对阳台跟他扯八卦,还在操心姚影后之后还会不会和Venus续约,兴奋得像瓜田里的猹。

洗衣服的燕澜看似对此毫不关心,其实一直在竖着耳朵听杨晓乐分析。

杨晓乐最喜欢聊八卦了,给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认为这大概是姚影后想要结婚但谢韵之不同意,于是两人冷战着就到了要分手的境地。

结果第二天,谁也没有想到姚金妮发微博澄清辟谣了,澄清一直以来她和谢韵之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辟谣她为情伤买醉,所谓她痛饮伏特加不过是输了游戏的惩罚,至于浪漫烛光晚餐,那也只是聊商业合作的普通饭局,总之就是把自己和谢韵之之间的暧昧关系都撇干净了。

杨晓乐捧着手机很不高兴,因为姚影后这一手澄清辟谣,他昨晚的分析全都喂了狗。

燕澜一边收拾帆布包一边好笑地看着他,拿起手机打字安慰:没关系,除了我没人听见,不丢脸。

杨晓乐委屈得直哼哼,燕澜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零食给他,哼哼声这才停下。

姚金妮的澄清和辟谣在网络上发酵了好几天,而那时谢韵之人还在瑞典。

等他回来的那天,机场出现了至少六家媒体专门等他,都追着他问对于姚金妮的澄清有什么看法。

谢韵之面色如常一言不发,脚步连一秒都不肯停,无视所有媒体记者疾步上了机场外专门来接他的车。

燕澜原本以为他回国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还一直在给天天做思想工作,让他等谢韵之回来了要好好道歉,天天好不容易服了软,结果谢韵之除了机场那天在公众面前出现了一下,之后一连几天不见人影,想来或许姚金妮的澄清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些工作量的。

天天看似对此没有什么反应,但燕澜有好几次抓到他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在等谢韵之那辆黑色的宾利出现。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嘴硬”让叔叔别回家,但心里又害怕叔叔真的不回来看他。

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学了,燕澜的兼职也已经接近尾声,然而这叔侄俩的关系却仍未见缓和。

就在燕澜愁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天天发烧了。

阿姨发现后马上就给谢韵之打电话,如实告知天天发烧的情况,家庭医生很快就提着医疗箱登门。

天天特别讨厌医生,完全不肯配合吃药,脸蛋烧得红红的,手心脚心都在发烫却还是在拼命挣扎推开医生的手,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的毛绒玩具枕头被他扔了一地都是,最后他还想跳下床躲到床底下,被提前识破的燕澜一把抱住了。

他是个聋哑孩子,你哄骗他是没有用的,因为他根本听不见,他甚至连燕澜和阿姨的手语都不肯看完,医生手里的喂药器被他打掉了两次。

最后还是谢韵之在百忙之中抽时间赶了回来,一直在燕澜怀里挣扎着要打医生的天天看到他才肯安静下来,红着脸气喘吁吁,蓝色的眼睛直直瞪着谢韵之。

谢韵之沉着脸比划手语:吃药,你吃药我就带你回家。

天天终于肯妥协了,没再拒绝喂到嘴里的喂药器。

燕澜把挣扎得筋疲力尽的天天放到**,起身去追谢韵之,赶在他下楼前抓住他的手肘:我今晚可以留下来照顾天天吗?

谢韵之微微拧眉,“这太麻烦你了,有阿姨在。”

燕澜有些低落地垂下眼:明天是兼职合同的最后一天,下个星期我就要开学了。

谢韵之看到这心里微微一动,视线落在燕澜冰雪似的脸庞上,一时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让阿姨给你收拾客房。”

燕澜见他答应了明显松了一口气,竖起大拇指点了几下道谢,随后转身走回天天的卧室。

谢韵之在他走后仍在原地站了会儿,表情若有所思,但很快就下楼离开了。

天天生病的时候会很折腾人,发烧头疼不舒服要哭要闹也要发脾气,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两只眼睛肿肿的,不肯在**好好躺着睡觉。

燕澜只能把他抱起来,用一条小被子裹着,抱着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用自己的脸颊去贴他小小的额头。

到了晚上九点,燕澜好不容易把天天哄睡着,因为担心天天晚上还会再发烧,他抱着枕头和被子就打算在天天的床边打地铺。

阿姨看着跪坐在地上铺被子的人,心里很是感慨,“燕老师真的很疼天天。”

燕澜看着熟睡中的天天,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的叔叔太忙了,没有时间可以照顾他,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能帮一点便算是一点。

“燕老师以后还会来吗?”

燕澜想了想,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阿姨又叹了一声,“天天会很想你的。”

燕澜笑了笑,和阿姨互道晚安。

阿姨离开前帮他关了房间的灯,随后也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燕澜躺在软垫上,睁着眼睛完全睡不着,且不说这个时间其实远不到他平时睡觉的时间,光是认床这一点他决定留下时就已经注定睡不好了。

无事可做下他只能听一听天天的呼吸声,也想一想这个时间那个人在做什么,忙完了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也不知过了多久,燕澜还在无奈地酝酿睡意,忽然耳朵听到了有车停在外面的声音。

燕澜闻声一愣,心里一边惊讶地暗道不会吧,一边从地上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撩开厚重的窗帘往外看。

多亏了良好的视力,尽管窗外光线昏暗,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谢韵之的车,而那个推开车门下车的人也是谢韵之。

燕澜惊讶之后回过神,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天天的卧室,摸黑下楼,只是他人还站在楼梯上,楼下玄关已经响起了开门声,一个黑色的人影推门走了进来,带着一股很重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