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盛放(一) 平安健康。
江憬的吻很隐忍, 很克制,严格地说,并算不上是吻。
他只是用更为亲密的方式, 抹掉了她的泪。
桑逾顿时就不哭了。
原来哭真的能换来他的怜惜。
桑逾就像是一个不抱任何期望地伸手要糖, 当真要到了糖的孩子,不能置信地回味了很久。
江憬只是蜻蜓点水地亲了她一口, 桑逾就把头埋在他怀里沉默了好几分钟。
江憬轻笑了一声,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轻声细语地说:“就这么想做哥哥的女朋友啊,一个月都等不及了。”
桑逾瓮声瓮气道:“一个月真的好久了。而且, 在这一个月前,我等了好多年。哥哥你都不知道。”
“我有感觉到的,只是没办法给你回应。”江憬语重心长地说,“每一朵花都有它的花期,在它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的时候,不能去采撷它, 也不能强行掰开它的花瓣,只有这样它到了花期才可以以最美的姿态绽放。”
桑逾就说:“我的花期早就到了,哥哥怎么不早来采呢?哥哥你有好多理由, 什么话都被你说了,可我不想听。”
江憬笑着哄:“好好好,不听就不听。这不是也没让宝宝等了吗?本来还想过阵子,你高考成绩出来以后再说的, 结果给你准备的惊喜你提前拆封了。”
他居然叫她“宝宝”诶。
好羞耻,但是她怎么好喜欢他这么叫呢?
这是他对女朋友的专属称谓吗?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这么更进一步了, 她以后都是他的女朋友了是吗?
不会是她烧糊涂了产生的幻觉吧。
等她病好了, 眼下发生的一切会不会都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她才不要什么惊喜, 她只要触手可及。
只想早日得到结果,早日安心。
桑逾右手插着针管,只能用左手。
她扒拉了一下江憬的右手,让他把青筋迭起的手背翻过去,露出脉络分明的掌心。
她触碰着他温热的手掌,手指沿着他掌心的纹路摸索,真切地感受着他的存在。
随即和他十指相扣。
江憬低着头,收紧五指,和她十指交握。
他问她:“这下安心了吗?”
桑逾重新把头靠回他的肩头,不舍地说:“哥哥,我不想我的病好了,病好了哥哥就不会这样陪在我身边,我也没有脸像这样黏着哥哥了。”
“说什么浑话呢。”江憬伸手在她头顶抚摸了一把,“哪有这样咒自己不能痊愈的,生病舒服吗?”
难受。
就这样靠着他都还头晕目眩,连对他说什么都不受大脑控制。
准确地说,她的大脑已经宕机了。
江憬捧起她的脸说:“别想太多,你就安心把病养好,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桑逾原本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他身上,忘记自己身体承受的痛苦了,没想到他这一提,她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舒服起来。
她的心智仿佛退化到了学龄前,张开双臂说:“哥哥抱。”
“好,抱抱。”江憬面对面将她拥入怀中,用靠近输液支架的左手将面前的支架朝自己这边移了移,保证输液管不会绷得太紧,被她不小心扯掉,顺便抬头看了眼输液瓶里的药水还剩多少。
护士经过时正好看见他确认输液进度,随口对他说了一句:“这瓶还能再打一会儿,十分钟以后我过来给她换。”
桑逾一听有人在旁边,马上就不好意思地想从他怀里挣开。
结果江憬颀长的右手一手掌握着她的后脑勺,不容抗拒地将她摁回怀里,对着护士说:“谢谢。”
桑逾的脸本就烧得通红,这下愈发热得发燥了。
江憬见她害臊,笑着揶揄:“人家见过的情侣多了去了,不会在意的。看来阿逾还要好好适应。”
桑逾被他逗得欲哭无泪:“哥哥……”
他太坏了。
以前没在一起的时候她只看到他好的一面,没想到他还能这么坏。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不会后悔。
桑逾输了液后烧渐渐退了,但是困意依然很明显。
打完针后她顺势趴在江憬腿上睡了一会儿,半梦半醒间听见他貌似接了好几个电话。
大概是工作上的事,说了好多她听不懂的术语。
他的嗓音柔和悦耳,在她清醒的时候蛊惑人心,在她昏睡的时候有安抚的镇定作用。
与医生念的紧箍咒截然不同,听着很是助眠。
等她彻底睡醒了,江憬让她在原地等着,去药房取医生开的几副药。
桑逾愉悦地晃着脚,回忆起刚才如胶似漆的相处模式,觉得虽然腻歪了些,但似有一大罐蜜在心头化开,异乎寻常的甜。
浅尝辄止,便会日日挂念,渴望永恒久远。
就这么和江憬在一起了。
这么容易的和江憬在一起了。
病状缓解的桑逾独自木讷地坐在公椅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成为江憬的女朋友了的事实。
她有一点惊慌失措,随即这点惊慌失措转变为了庆幸和窃喜。
生病的桑逾,你真的是太棒了,说了好多冷静下来不敢说的话,做了好多冷静下来不敢做的事。
但是转念一想。
冲动之下促成了这段缘分,接下来怎么办?
她的举动打破了江憬的计划,那么原本需要他妥善处理的事,他应该是还没有处理完的。
还有她这边……
上回听赵毓芳的话音,不像是支持她和江憬发展恋情。
要是让赵毓芳知道她和江憬在一起了,会不会被当成话柄,今后不论她做了什么不称赵毓芳心意的事受了挫,都会被说成是谈恋爱害的。
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恋爱会对她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或者说恋爱会对她接下来的学业和未来的事业产生什么影响。
这还只是她仅仅为自己考虑。
恋爱对于正在事业上升期的江憬影响可能更大吧。
不过江憬既然同意了,就意味着他会为此负责。
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她。
既然如此,走一步算一步,珍惜当下吧。
在没有确定能长久的走下去之前,还是不要告诉任何人为好。
万一最终分开,没有多少人知道也不会太尴尬。
江憬比她更成熟稳重,更沉得住气,想必不用她跟他说,他也不会随意公开他们的关系。
江憬把桑逾送回家以后还要去上班,路上桑逾问他:“那你今天晚上还要去陪她吗?”
桑逾没有指名道姓,江憬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她”指的是谁。
“不用,她的病情稳定一点了。”江憬告诉她,“晚上我要去新房看看。”
新房?
江憬说:“前阵子刚买了套现房,现在在装修,下班要去看一下装修进度。”
在这种多事之秋又要操心新房装修,岂不是很忙?
桑逾对他说:“我可以帮忙——”
江憬就知道她会这么说,笑起来:“可以什么可以,刚出医院的大门哪里可以。”
他嘱咐道,“回去好好养病。”
桑逾精神好一点了,有力气跟他贫了:“我好了。得益于哥哥的悉心照料,现在身强体壮。”
江憬笑意盎然地说:“平安健康就好。”
—
高考出分前几天,关于出分的消息就撒得铺天盖地了。
真到了出分那天,桑逾已经听前几天的热议听麻木了,而且她大病初愈,脑筋不怎么容易转弯,直到出分前一个小时才蓦然想起出分的日期对应的就是今天。
一个小时后,她打开成绩查询系统,输入自己的考号。
在点击查询键之前她的内心都还是没有波澜的。
当她看到成绩的时候不能置信地捂住了嘴,又定睛看了一眼。
“小妈——”
桑逾回头朝门外叫了赵毓芳一声,没人应。
她忙不迭起身,跑到书房外找赵毓芳。
“小妈——”
“怎么了?”赵毓芳在客厅里插花,闻言慢条斯理地把插好的花瓶放回木架上,处变不惊地抬头问她。
桑逾想要欢呼雀跃的心情被这样的冷处理逼退了,她马上拘谨地小声说:“高考成绩出来了。”
赵毓芳比她淡定得多:“考了多少分?”
桑逾一五一十地答:“720分……”
赵毓芳惊讶:“多少?”
见赵毓芳的情绪被调动,桑逾立刻露出笑容,兴高采烈地喊道:“720!”
赵毓芳正准备开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高考报名的时候桑逾留的联系方式是赵毓芳的手机号码。
“喂,是的。”
“好的,我们考虑一下。”
桑逾还以为是赵毓芳的合作方打来的,刚准备回避,赵毓芳已经打完了电话,叫住她,对她说:“是北大打来的,说他们27号会去你们高中开招生宣讲会,让你到时候留意一下他们。”
她还以为招生办打电话会直接开条件。
毕竟网传的清华北大争先恐后争生源的段子不计其数,每一条都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继北大招生办致电后,随后,赵毓芳又接到清华招生办的电话,直接邀请桑逾第一志愿填报清华。
又过了两个小时,北大招生办再次来电,也变成了直接邀请她第一志愿填报北大。
正在通话中,清华招生办的电话又打来了。
局面开始逐渐趋近于传闻,变得应接不暇起来。
五个小时后,江憬载了一车人去市中心团建,都是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同事,没比他早进所几年。
在所里的时候不让用手机,手机一般都是一上班就锁进了柜子里。
一拿到手机,大家都会习惯性的上各大社交平台上逛一逛,了解一下时下的最新资讯。
“哇,今年的理科状元720分啊。”
“我刚才也看到了,厉害嘞,还是个女孩子。”
话音刚落,桑逾的电话就来了。
江憬想着她那么腼腆,也不会说出什么出格逾越的话,便径直开了免提。
谁知电话刚接通就传来桑逾喜极而泣的呜咽:“哥哥,我一不小心考了个状元。”
江憬车上的人顿时目瞪口呆。
他们没听错吧?
今年的状元是江憬的妹妹?
他们好像吃了一个了不起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