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宫当社交悍匪

第52章

秦玉逢听到皇帝连说了三个“好”字, 心想:希望他知道真相的时候,还能这么开心。

皇帝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独自沉浸在喜悦中。

对他来说, 柯风和唐貐无疑是自己人。

林浩是舒婕妤的弟弟,年纪也很小,培养几年就是心腹。

叶辰是秦玉逢推荐的,又久不在京城,牵扯不多, 四舍五入也是自己。

而那些世家大族,一个也没有成为擂主。

这仿佛是一个暗示。

暗示他将挣脱如巨树成林般的世家群体,掌握属于自己的力量。

甚至等不及决出最后的胜者, 他就将四个人一连夸了个遍,夸完他们又夸他们家里教导有方。

也不知道叶辰他爹听到这些夸奖, 是会哭还是会笑。

半决赛的抽签结果也很快出来。

“唐貐”对柯风, “林浩”对叶辰。

柯风在原先的家中并不受重视, 所以没有入仕而是塞进御前侍卫里, 混口饭吃。

哪怕有些天赋, 近些年又被皇帝大力培养, 火候上也尚且差些。

加之他这次来只是当守关人, 对是否取得名次这件事还有犹豫,争先的欲望不是很强烈。

壁水都能与方寻五五开, 要胜过他就更简单了。

林雪微输给了叶辰。

叶辰似有所思地看着她:“你……”

她紧张地咬住唇,担心他看出自己的女儿身。

“你看起来武艺荒废有段时间了, 还这样年轻就停止习武, 难不成是家里希望你读书入仕?”叶辰挑起眉毛, “宣威将军怎么想的?就算挤进去了,也只是局外人而已。”

林雪微:“……叶二公子慎言。”

她佯装生气, 扭头就下了台,谁喊都不好使,直奔独属壁水的帐篷。

换回本来的衣服后,她沸腾的血瞬间凉了。

出神地坐在帐篷里。

真正的林浩见她这幅模样,欲要说些什么,赵海德小跑进来。

“林小公子,圣上正要赏赐您……”

赵海德看到帐篷中的舒婕妤,倒没有怀疑,而是用讨好的语气说:“哟,舒婕妤您也在这里,方才叶二公子无心说了冒犯的话,气着小公子了。请您帮奴才从劝劝他,就算要置气,也不该迁怒到圣上不是?”

舒婕妤回神,低着头说:“浩儿,你去吧。”

“好。”林浩乖乖应下,转身出去。

外头这时天气骤变,下起雪来。

恰巧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在衣装没有变化的情况下,没有人发现他与先前参加擂台的人并不是同一个。

此时最终的决战已然结束。

叶辰为魁首,壁水居第二。

秦玉逢站在皇帝的身边,听他回忆过去,展望未来。

听了整整两刻钟。

果然,所有的领导讲话都是这个德行。

她伸手接了会儿雪花,冷不丁将手塞进他藏在大氅里的手中。

皇帝被冰得一愣,偏头看她。

只见她脸上写着“你差不多得了”。

他:“……”

皇帝很快又将目光放到台下人身上,发现大家都很感动,带着一种“提携玉龙为君死”的豪情。

他找回自信,但还是没有继续追忆高祖打江山的故事,而是说:“大顺有这样的少年英才,何愁不能定国安邦,何愁不能盛世长延!”

“为了嘉奖四位,朕命人准备了些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叶辰作为魁首,由皇帝亲自颁奖。

他没有为这份恩宠而感到受宠若惊,世事迁移,却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而秦玉逢,似乎也并没有变。

叶辰走至台上,目光没敢与秦玉逢对视,跪于皇帝和华妃面前。

皇帝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剑:“这柄剑虽非出自大师之手,却陪伴朕自少年至成人,也曾为朕带来过十分珍贵的胜利。”

“今日,朕将它赐予你,希望你能告别荒唐浮躁的少年,成为真正的,能为国之栋梁的人才。”

他的少年,确实荒唐浮躁。

看不清许多事情。

秦玉逢当年将他赶出京城,未尝没有让他免于死在夺嫡之乱中的意思。

叶辰将双手举至头顶,接住这把剑。

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都能听到他铿锵有力的话。

“叶辰,愿为陛下效死。”

在这个“良禽择木而栖”的年代,说自己愿意为主效死的人,是非常值得信任和尊敬的。

皇帝大悦:“得卿效忠,亦是朕之幸。”

秦玉逢的眉头轻轻扬起。

剩余三人收到的赏赐则由赵海德宣旨,当场发给他们。

壁水得了黄金百两。

柯风是一副精致的新式弓箭(是的,就是唐觉给的图纸),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造价不低。

而弓箭于林战中十分厉害,这背后的隐喻,更是千金都换不来。

林浩则是得了一匹宝马。

他却没有将马带回去的意思:“陛下,我想将马留在北苑,姐姐很喜欢骑马,我希望她骑上它的时候能感到开心。”

这擂主的身份是他姐一局局赢下来的,奖励他受之有愧。

就像他这两年被父亲大力培养时,每每想起姐姐都会产生的愧疚一样。

他能做出的弥补,也只是今天这样而已。

皇帝听到他的话有些诧异,随即不在意地摆手:“北苑良驹不少,舒婕妤喜欢,朕再替她挑一匹便是。”

“那不一样的……”

反驳的话刚出口,林浩就下意识地噤声,习惯性地想要妥协。

秦玉逢:“舒婕妤久在宫中,不便与家人想见,她看到这匹马就会想到自己的弟弟和家人,意义自然不同。”

“华妃说得有理。”皇帝点头,“宣威将军之子林浩,孝父母而敬长姐,武艺出众,虽未及冠,仍令其为御前侍卫。”

有柯风的例子在,这个“御前侍卫”显然与以往的含金量不同。

皇帝又简单说了两句,便宣布比武结束。

然后以“朝务尚未处理完”为由,去了勤政殿,又派人将这次看好的几个人分批喊过去谈话。

秦玉逢等他离开之后,一把解开披风,混入人群。

对昔日的对头挨个进行嘲讽。

大家本来想嘲笑她入宫只混了个华妃的,见她还是这幅唯我独尊的模样,又想到她站在皇帝身边那副自在的模样。

最终还是选择忍气吞声。

不怪他们怂,实在是秦玉逢现在想跟皇帝打个小报告或者上上眼药什么的,不需要像从前那样从秦府进皇宫,更可能是直接吹枕边风。

他们哪里遭得住这个?

况且今天挨过的打已经够多了,再被秦玉逢打,他们得十天半月下不去床。

秦玉逢:“本宫对你们很失望。”

居然没有一个敢动手的,她今天的准备都白费了!

对头们如败犬一般逃走,北苑很快就只剩下秦玉逢和舒婕妤。

雪也越下越大,不久前还热闹非常的北苑陷入宁静空茫的白色中。

“圣上赏赐的宝马,妹妹不来试试吗?”秦玉逢骑在自己的马上,对着终于从帐篷里出来的舒婕妤说道。

舒婕妤看着漂亮的马驹,想起自己的少年。

又想起自己这几年的经历。

她茫然地发现,自己过往的全部人生,都是对他人的模仿。

在淑妃之前,父亲希望她像秦玉逢一些,因而教她骑马射箭,让她自小习武,开蒙也是跟家中的男丁一起。

那时,她以为是父亲对她的看重与宠爱。

然而新帝登基了,父亲又将目光放在极为受宠的淑妃身上,觉得皇帝很可能不喜欢秦玉逢那样的,而是喜欢温婉贤淑的女子。

及笄后的这三年,于她而言,仿佛是另外一段人生。

叶辰今天说“就算挤进去了,也只是局外人而已”,不仅是在说她的父亲,其实也很适合她。

她是被迫在局中起舞的局外人而已。

永远无法摆脱阴影,像父亲期待的那样,沿着前人走出来的路获得恩宠。

圣上大约早就看出了这点,才对她逐渐冷淡。

秦玉逢看着捂脸痛哭的舒婕妤,整个人都有些无措。

“怎么了?你怎么哭起来了?”她从马上一跃而下,拿手帕替舒婕妤擦拭眼泪,以免泪水结冰,冻伤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舒婕妤哭声渐停,但仍旧捂着脸,对自己的事情难以启齿。

最后,她自暴自弃地说:“臣妾觉得娘如日月昭然,确实是……自惭形秽。”

秦玉逢:“……喔。”

她看出来这句话背后的另有深意,但不欲深究。

“觉得自己骑术不好,不愿和本宫一起骑马,那就算了。”她安了个勉强说得过去的借口,成功转移话题,“雪下得这么漂亮,我请你去纤云宫吃火锅吧。”

不等对方拒绝,她就拉着人往外走。

北苑门口停着一辆华贵的车架,车前是两匹温顺漂亮的白马,守在车边的太监说:“雪天路滑,风又冻人,圣上担心华妃娘娘乘轿辇不适,特地命人赶了车来。”

舒婕妤的目光动了动,很快又恢复平静。

年轻英俊,温柔体贴的天子,像她这般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女子很难不心动,但天子对不同的人依然是不同的。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求的资本。

不若放手,总归能有她的容身之处的。

舒婕妤不再抗拒,跟着秦玉逢上车,一起去了纤云宫。

火锅吃到一半的时候,壁水从勤政殿归来,将秦玉逢喊去一旁汇报情况。

壁水:“圣上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在学宫建成之后,去学宫负责教授武艺;二是……以唐貐的名字参军,加入平乱蜀地的队伍。”

前者稳定安全,且一定程度上能实现她的价值。

后者则代表她能够与男子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建功立业。

秦玉逢:“你想选哪个?”

“娘娘希望我选哪个?”

“成年人不做选择。”秦玉逢说,“我猜你更想选后者,如果你这样选的话,我会让皇上将教武师父的交给另一个人。 ”

“谁?”

“自然是我们的第一美人,能够倒拔垂杨柳的林妹妹。”

壁水一惊,扒着门框看身材纤细的舒婕妤:“她真能倒拔垂杨柳?”

秦玉逢:“一点夸张的比喻,不必放在心上。”

壁水收回目光,感激地说:“娘娘明鉴,奴婢确实更想试试后者,如若您愿意,等从蜀地回来,我还是您的奴婢。”

“能当人,还是不要当奴婢的好。”

秦玉逢叹息道:“能做自己,也最好做自己,哪怕是发疯呢。”

何苦为了家族和亲人将自己的人格都抛弃掉。

不过教条规矩深入人心,即使是皇帝,要让他答应嫔妃在外打工,不是立刻能做到的。

她得首先成为他眼中唯一能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