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宫当社交悍匪

第28章

秦玉逢知道, 自己的做法在他人看来,会非常过分。

即使她并无恶意,派贴身宫女去近距离“伺候”一位有孕的妃嫔, 也属于宫中大忌。

但她依然选择了相对强势的做法与言语。

因为她想借此检验一下自己的成果。

所谓的PUA,是基于情感或道德,对他人进行精神绑架。

出于私心地做出令他人不适的举动后,通过各种手段或言语对其进行包装,从而达成让对方顺从, 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等目的。

使用低端的借口,却依然取得对方的理解与同意,就说明PUA的成功。

秦玉逢微笑着看着皇帝, 并不催促对方做出决定。

结果令人意外。

皇帝似乎完全没有怀疑过她另有用意,犹豫片刻之后, 就点了点:“就如你所说吧。”

然后将目光放到四位大宫女身上。

太后当初给华妃赐四个教习嬷嬷的时候, 秦府是这样的场面吗?

还是说华妃想让他体验一下自己当初的感受?

感受定然完全不同。

那四个老仆非秦大娘子一合之敌。

而这四个, 看着能一巴掌把陆充媛打流产。

即使皇帝偶尔会抱怨陆充媛这孩子不如没有, 他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

这个人选, 他一定要好好选一选。

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选?

华妃没有直接跟陆充媛撕破脸皮, 是因为心里有他, 不愿意让他难做。

华妃愿意让他选一个而不是直接往陆充媛那里送人,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皇帝在心中卑微叹气, 仔细地打量起来。

这四个都是华妃从家里带来的陪嫁,至少可以确定是她的人。

秦家(他以为的)把她们教的很好, 无论是气度, 还是仪态都无可挑剔。

恭敬温驯而不卑贱, 大方利落而无骄矜。

说是气势逼人,却挑不出一分错来。

想到方寻说“华妃身边那位姑娘, 像是练家子”的话,皇帝毫不犹豫就排除了壁水。

星璇也是熟面孔,她在外照顾华妃很有一套,还是留着吧。

温慧和蓬絮不常离开纤云宫。

但皇帝常来,对她们也有些印象,温慧行事稳妥,常侍立一旁静待吩咐,无论华妃说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办,并且办得很完美。

这样的人心里只有自己的主子,甚至不肯为自己打算。

派去陆充媛宫里无异于送狼入羊群。

不妥不妥。

蓬絮……

皇帝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人当真如蓬絮一般,飘过无影,叫人很难留下深刻的印象。

倒不是说她像背景板,而是她做事太过柔和。

就像是人渴了发现自己手边的桌上有一杯温度正好的水一样,舒心地拿起来喝了也就罢了,并不会去深究那杯水是从哪里来的。

而蓬絮作为端来水的人,从不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很好。

陆充媛正需要这样没有攻击性的人照顾。

再没有第二选项的皇帝自以为找出了最合适的人选,对着秦玉逢说:“如若爱妃舍得,就叫蓬絮去陆充媛那里待一阵子。”

“自然舍得。”

秦玉逢与蓬絮交换了眼神:“去收拾吧,天黑之前去傍花居点卯。”

蓬絮恭敬称是,便退了下去。

秦玉逢对陆充媛的兴趣也到此为止,转而将精力放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

“陛下曾说,中秋家宴想要请三舅舅一同入宫参加。”

皇帝点头:“是,早前派人去唐王府传过旨意。”

他还没有放弃让唐觉继承唐王府的打算。

因为他回来之后调查过秦玉逢的大舅和二舅,得到的答案让他一言难尽。

大舅唐程人如其名,很看重自己的前程。

这点体现在他从夺嫡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在诸位皇子中物色过可站队的人。

他站过太子,武王,齐王,十皇子这四个曾经的热门人选。

而且只站热门,一旦对方不是热门了就立刻跳队。

之所以没有再站其他人,也没有在反水之后被人搞死,是因为唐王在那之前把他的腿打断,让他在家里躺了大半年,据说到如今走路都不大正常。

皇帝看到这条密报的时候,顿时觉得当初在北苑,觉得秦玉逢说“打断哥哥的腿他就不用去参加各种应酬”的话是在开玩笑的他非常天真。

有这样的“家学渊源”在,她还真不一定干不出来这种事。

二舅唐吉更是非同一般的人物。

倘若是秦玉逢当年在纨绔里独领**,令人唯恐避之不及,那这位就是京城纨绔都看不上的二世祖。

他的著名发言有“我爹是唐王”“我妹夫是秦向安”,如今再添两条“我侄女是华妃”和“我侄子是大将军”。

这种在外给家人抹黑的玩意儿没有被御史台参到皇帝面前,是因为他每次出去的时候,唐家都会派一队便衣府兵跟在他身后,一旦他有作奸犯科的迹象,就将他拖回府中。

但他依然能厚着脸皮,靠着家里人的名声在外头白嫖和要求别人带着自己一起享乐。

皇帝觉得此人比他那得花柳病而死的十一哥更加离谱。

至少他十一哥给钱。

作为一名武将,唐王如今也有六十九岁的高龄,身体状况不大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世了。

这么大一个王位无论是落到他大儿子还是二儿子头上,皇帝都觉得十分棘手。

所以他一边时常派太医去慰问唐王,一边在想办法见唐觉一面。

“蜀地遥远,三舅舅带着偌大的商队无法赶回京城,就先派人将节礼和书信送过来了。”

秦玉逢拍拍手,一群人端着托盘或扛着箱子走出。

里面装着蜀地的特产和各种稀奇玩意儿,有珍宝亦有随手从摊贩手中买的小物,能够叫人感受到送礼之人的用心。

皇帝一眼便看到某一个托盘上放着的厚重卷轴。

“这卷轴……”

“这是一本书。”秦玉逢让那人走上前,将卷轴放于长桌,小心展开。

卷轴较成年人的大腿还要粗,却没有想象中长,正好在一米五宽上的桌子上展开。

入目是一副叙事性的长画,描绘的是尧舜禹的著名功绩。

这幅画是用书页的边缘拼凑而成,而书页之上,是字体优美的《礼记·大学》。

“看来,是送给圣上的节礼。”她挑挑眉,命人去库房里取出一卷相似的卷轴铺于桌上,与这卷《大学》相并列。

这是一卷《山海经》,其上绘着百妖与洪荒之地,色泽鲜丽犹在《大学》之上。

她手持长签,挑起《大学》书页。

书页柔软地因长签而卷起,又在长签离开时柔韧地贴回原先的地方。

又以同样的力道,挑起一页《山海经》,放下时,书页却有些翘起。

“这是三舅舅上次从蜀地带回来给我的,间隔不过一年,怎么圣上这本比我的质地好这么多?”

“或许是工匠的技艺有了长足的进步。”

见她不太高兴,皇帝笑着从她手里接过长签,自己翻动两本书。

没有皇帝不喜欢被用尧舜来类比,他的字也出自《大学》,因而这是一份很得他心意的礼物。

拍马屁若分三六九等,此为最上等。

况且……

“这样好的纸,京中也尚未有。”

如玉般白皙光泽,如竹片柔韧耐损。

于一年多前制好的《山海经》虽说纸质稍差一些,也没有丝毫泛黄。

即使是京中最好的“白玉纸”也不如它们。

秦玉逢:“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收到的时候就跟三舅舅说,等他下次再入蜀地,替我订上一批花笺。此次只送了这本书进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忘记我的嘱托。”

“这些礼物重量已需数匹好马连夜赶路,要是再带上你的花笺,怕是赶不上中秋。”皇帝替唐觉找着理由,又说,“其实有更好的方法,直接将工匠带回来。”

秦玉逢瞥了他一眼:“能制出这种纸的,必有世代积累,得当地官员看重,要将人带回来,便是三舅舅亮出身份都不好使。”

教育被世家垄断,与之相伴的纸墨笔砚等行业也备受关注。

这样的技术,必然在当地豪族的掌控中。

皇帝想到蜀地的供奉里从未有过这样的好东西,蜀地又据天险而自治,不免警惕又生气。

他或许应该对蜀地更关注一些,关注他们还瞒了什么,是否有不臣之心。

“那朕将他们征辟入京如何?”

秦玉逢:“就为了几张花笺?圣上要玉逢做那惑国妖妃不成?”

“当然不是。”皇帝有些心虚地撇开眼,很快又找到别的借口,“朕有意命翰林院修一本正史,正需要这样好的纸张。”

胜者书写历史,有朝廷认证的才叫正史。

这事从先帝时期就开始了,但因为许多书籍和史料都在乱世中丢失,进度不快。

“既然是国事,那圣上自己做主便好。”

秦玉逢似乎对此毫无兴趣,转而又将目光放到面前的两卷书上:“圣上不妨为这种书取一个名字,也好叫我拿着它去各宫炫耀。”

“鳞次栉比,尾长而内秀,不妨叫做龙鳞书。”

“好名字。”

与它原本的名字完全相同,但因得到一位皇帝的命名而有了真正的身价。

随后两人又一同看了唐觉寄来的家书。

除了对家人的慰问和报平安的内容,大部分都是他在蜀地的见闻,用风趣幽默的语句描述了蜀地风物,山川秀美。

“三舅舅,当真是一位胸有丘壑,见多识广的前辈。”

很显然,皇帝对唐觉有了相当好的印象。

也对对方回京产生了更多期待。

秦玉逢自觉完成了任务,就开始对皇帝进行下一步的感情绑架:“天色还早,陛下可要去顾充仪宫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