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
“第三届家庭会议，就此召开！”
林玖听了王雨婷将近半小时的演讲，总算是听她讲完了。
说实话，林玖羞耻到全身都在发烫。
太过分了！
就算是直球也不带这样的！
这是使命召唤二十五连杀奖励吧？核弹都出来了！
林玖知道王雨婷的工作能力很优秀，但没想到她竟然会优秀到这种地步。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一个PPT，还准备好演讲稿，赞美林玖的词语几乎都是不重复的。
这个人到底有多么喜欢我？
林玖已经算不清了。
“这还是玖儿第一次召开家庭会议呢。”
王雨婷坐在林玖的面前，她努力地想要摆出认真的表情，但是又因为心中的喜悦而难掩笑容。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说明林玖已经把自己和这个家联系在一起。深刻意识到有问题就要及时说，藏在心底遮遮掩掩反而容易造成双方的误会，从而导致不必要的损失。
“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重要。”林玖神情复杂地看着王雨婷，他小声嘟囔道：“再说了，你今天回到家不是一直在追问我吗？”
“啊，那个其实是我为了能够尽情拥抱你才故意这么问的，我当然知道玖儿不会花心啦。”王雨婷很诚实地说出了心里话，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了嘴巴。
林玖好不容易才退下来的体温又升上去了，这次不是因为心动而心跳加速，而是血压“滋”地就往上涨。
“你这样做很吓人的，你知道吗？”
“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还是说你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王雨婷此时还处于职场女强人的状态，她刚演讲完，现在思维运转特别活跃。
“没有。”
林玖斩钉截铁地回应道。
唯独这件事他可以不需要思考就回应，满满地自信溢于言表。
“糟糕。”
王雨婷一脸严肃地捂住了心口。
林玖着急地问道：“怎么了吗？有哪里不舒服？”
王雨婷无比认真地说道：“你刚刚的表情好帅，请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开完家庭会议再抱啦！别吓我啊！”
林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这种玩笑对心脏不好，他还以为是王雨婷身体不舒服。
“好，让我们开诚布公，畅所欲言，积极探讨。”
王雨婷立马变得严肃起来，端正坐姿，就像是个好好学生。
为了能和林玖早点亲热，她打算尽快解决本次家庭会议，然后和林玖抱个爽。
“如此如此……”
林玖先是将自己在学校门口遇到林山宗的事情跟王雨婷说了一遍。
王雨婷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没想到那个人都已经跟林玖说断绝关系了，结果还是找上门来。
这是来找揍的是不是？
说句实话，王雨婷对林玖的父亲毫无好感，甚至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她这个人比较双标，谁对林玖不好，她就对谁不好。
王雨婷本来对杨主任都是抱着对方说什么话都当作是耳边风，不管他在办公室怎么耍宝，她都权当作是对方没吃药犯病了。直到他大言不惭地将自己和林玖相提并论，这才让王雨婷生气了，从此将他纳入黑名单。比如今天，王雨婷不再顾着同事情面，该说的话就直说，该让对方做的工作就让他做。
还有六楼的谭主管也是，王雨婷总觉得这个女人很可疑。
王雨婷野性的直觉告诉她，昨天她让林玖留在办公室单独谈话，绝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毕竟王雨婷也清楚她和林玖确实存在着年龄的距离，而且林玖现在还是高三学生，现在已经高考倒计时了，再过不久就要迎战高考了。在外人的眼里，这不就是耽误人家吗？说难听点就是吃嫩草！还有你这个男孩子，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将来怎么办。
人们永远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能够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机会。
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不会有人专门去了解林玖过去经历了什么，他的家境状况又是什么，他是否在一个星期前还过上食不果腹的日子。因为这些人不是在为了别人好，而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虚荣。
虽然按照王雨婷的意思来说，林玖就算是没考上好大学也没问题，她又不是没有养他的钱，但是也得去问问林玖的意见，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两人的事，由两人来解决。
其他人，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这般这般。”
林玖将自己去宁月遥家的理由告诉王雨婷，以及他拜托对方帮忙查一下林山宗和他的赌友们。如果这件事能成功的话，那么至少一段时间内林玖不必再烦忧这件事。至于他会不会心软？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地方能够改变人的劣根性。
一个是军营，另一个是监狱。
前者是发自内心地受到感召，在集体的荣誉感之中褪去过去的习俗，心智在千锤百炼中变得强大。
后者则是过上自律的生活，在牢里拉帮结派，根据曾经犯过什么事而坐牢决定着派系。无论是哪个派系的人，都瞧不起对低龄少女出手的渣滓，这种人在哪里都不会受到待见。最后无论是谁都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每天规律有序地过日子，哪怕是赌瘾再大也得忍着。
林玖发自内心地希望那个男人从监狱出来后能够洗心革面从头再来，如果这都不行的话那就想办法让他一辈子都住在监狱，别出来祸害人间。
“雨婷，我知道你什么事都会为了我着想，但是唯独这件事我不希望你去解决。”
林玖握住王雨婷的手，他正色道：“那个人很坏，但是他再怎么坏，我们都不能因为他而让自己变得跟他一样烂。”
王雨婷缓缓点头。
她也怕自己出拳把对方打死。
“当然，人要是什么事都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话，那就不是人了。”林玖轻笑着摇了摇头，他拍了拍王雨婷的手背，认真道：“人是被情绪支配的生物，很多时候都是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就已经动了。我也有不理智过，这很正常，但最重要的是学会保护自己。”
林玖还记得自己与王雨婷相遇时发生的事。
当时的他明知道杀人犯刘华的体型比他大好几倍，而且刘华还服用了甲基苯丙胺，一种严厉禁止的精神药物，服用后会让人精神失常，忘记疼痛，发疯。即便如此林玖还是站了起来，他的胸口里升起一团火，凭借着满腔热血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最后杀人犯刘华被王雨婷从后方一招胡瓜碎颅杀暴击打昏，由警察叔叔带走。
可喜可贺，实在是可喜可贺。
“请问林玖老师，那我们要怎么保护好自己呢？”
王雨婷举手提问，她大致上明白林玖不是在讲打架中的防守反击，而是在说别的。毕竟单论战斗力的话，要学会保护自己的不是王雨婷，而是她的对手。
“除疑定法，咸知所辟。”
林玖站起身子，他从背包里缓缓拿出一本书，将其放在了桌上。
“此乃《刑法》。”
萝翔老师曾经说过一句话：“法律只是对人们最低的道德要求，一个人标榜自己遵纪守法，这个人完全可能是人渣。”
遵纪守法，这是对人的最低要求，而不是底线。
一个人犯了罪，大概率不会认为自己道德有问题，而是觉得自己没有遵纪守法。
那么，学会用法律来保护自己就很有必要了。
“知识就是力量。”
林玖将手轻轻地从书封上抚摸而过，他想起了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在书店一口气把刑法读完。他学法就是为了搞清楚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看完之后，他才知道什么都不能干。
《刑法》就是一本记录了所有罪的书，记在里面的事都是不可为的事。
林玖总结出了一个道理。
刑法严峻，持剑当避。
知法用法，有的放矢。
“如果真的遇到不得不出手的事情，那么先让自己站在合法的位置上。你要明白是对方在闹事，敲诈，寻衅滋事，而你是见义勇为，在这个过程中进行了合理的正当防卫。在保护自己和保护他人的过程之中，你给对方造成了一点轻微伤，申请对伤势进行司法鉴定，不接受主观判断。”
林玖认真地说道。
以前有个流传在网络上的笑话。
一个男子找律师求助：“律师你得帮帮我，我在大街上看到有个小偷当众抢一个姑娘的钱包，我看不惯就冲上去追了。结果这个小偷在逃跑的过程中被车撞死了，我该怎么办？”
律师回答：“先生你糊涂了，你只是在晨跑而已，小偷被车撞死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很多人看到都笑了。
也有少部分人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更有极少数人从中明白了什么，将知识化为力量。
王雨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大致上听懂了林玖的意思，也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图是什么。
“林玖老师，请教教我。”
王雨婷再次举手发问，这次她的表情很认真。
因为王雨婷隐约感觉到了，这是当代习武之人必学的东西。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就算你是修仙者，也不能闯红灯。
那么当代习武之人该如何确保自己练就的一身武学不会用在错误的地方呢？法律学！能够确保你在人生的道路上不走歪路，还能在一边学习的过程中一边筑基本心，不至于走火入魔。
王雨婷忽然觉得桌子上放着的这本书，是指引无数武术家的明灯。
“那么我先从轻伤和轻微伤的判定开始说起，这方面我有经验，如何在造成对方轻微伤的同时又让人感到剧痛无比。当然，如果你有条件的话，尽可能从司法鉴定上判定为轻微伤。轻微伤不构成刑事案件，没有刑事责任，只有行政责任和民事赔偿责任。调解达成协议后不再处罚，调解不成可处罚款或者十五天以下的行政拘留。比起拘留，能够罚款就尽量罚款。”
林玖虽然很节约花销，但是他也明白钱这种东西该用的时候不用那就没有意义了。
王雨婷很认真地学习着，两人讲到了晚上一点才停下来。
“要学的还有很多，不过一天两天也学不完，慢慢来就是了。”
林玖微微伸懒腰，他从回到家后就没有停下来休息过，洗衣服，做肉馅，擀面皮，包饺子……不过他还蛮喜欢这种生活的，很充实，过得很有意义。这种等待着喜欢的人下班回家的感觉，说实话也挺不错。适当地分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每次再见面都会有不一样的欣喜。
也许家庭主夫这个岗位是最适合林玖的工作也说不定，至少他签订合同后每天都很开心。
“林玖老师……不对，讲习惯了。”
王雨婷摇了摇头，好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我有件事得跟你说。”
“什么事？不急的话明天再处理，现在很晚了，该休息了。”
林玖看着王雨婷迷迷糊糊的样子，有些自责，自己不应该那么心急的。
今天一定很辛苦吧？请假了三天，工作落下了那么多，为了能够早点回家一定是付出很多努力吧……想到这里，林玖下意识地伸出手顺着王雨婷的后背摸下去，轻轻地拍抚她的后背。
“我不想瞒你任何事，所以我要告诉你。”
王雨婷将妈妈发给她的照片从手机里调出来给林玖看。
“我妈在音乐会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前歌手，她是本次音乐会的评委。我妈自作主张地找她聊了起来，我也不太清楚她们会不会聊什么……总之，我想告诉你。”
王雨婷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她现在已经困得不行了，但是这份心意还是传达到了。
林玖看着照片里和自己的相貌极为相似的女人，哪怕是过了八年，她的容貌也没有变。
这八年来，林玖没有再见到过她一次，没想到再次得知她的消息会是因为这个。
说起来，如果林玖当时和墨宵一起去音乐会的话，会不会在那里遇到她？
“……幸好我没有去。”
林玖自言自语道。
这就是林玖的答案。
既然打算断绝关系，那么就断得彻底。
不再来往，不再往来。
“你说什么？”
王雨婷没听清楚。
“没什么，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好……”
王雨婷接过林玖递过来的手机，她有些惊讶，因为林玖的反应太平常了。
似乎这对于林玖来说根本就不算事……
“雨婷。”
“我在，怎么了？”
王雨婷应声道，她看着林玖。
林玖抱起枕头和毛毯，眼帘微微垂下，脸半埋在抱枕里了。
“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