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猫和老鼠
“我真傻，真的。”
“我怎么就信了呢。”
“联邦的驾驶员都是怪物吗？”
周航桐蹲在饮茶猫咖啡厅的后门口，寂寞地点了根烟。
饮茶猫咖啡厅的后门有一片小院子，放着两张桌子和六把椅子，屋檐恰好遮住了太阳。有些客人不抽烟就浑身难受，为了方便这些顾客，后院的休息区还准备了烟灰缸。
可惜的是，这些烟灰缸基本上都没用到。
无论是哪个客人，都习惯抽完烟就把烟头往地上扔。
就连周航桐这个店员也不例外，而且他还有个怪癖，喜欢蹲着抽烟。
周航桐旁边就是椅子凳子，但是他不坐，就是任性，就是喜欢蹲在地上。标准的帕奇蹲完美地将双腿的压力分担出去，再加上抽烟的姿态，有种小流氓的感觉。
“你可以滚了。”
这是厨师长许榎佑留给周航桐的话。
周航桐明白这是许榎佑让他去放松休息的潜台词，但是他有些难以接受。
半小时前，林玖接手了厨房的工作，他先是到冰箱里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订单，目光在厨房里扫视了一周。就像是一名杀手提前准备好暗杀计划，掌握地形条件和各种情报信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完善计划，执行任务，摘下胜利的果实。
紧接着，许榎佑安排给林玖的工作被他以迅猛式无伤攻略的风格解决了，完美地让人挑不出任何一丝毛病。没过多久，在许榎佑安排任务之前，林玖就事先预料到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提前把许榎佑需要的食材处理好交过去。效率之高，让人叹为观止。
周航桐和许榎佑变成了无情的炒菜机器，林玖就是流水线制造商，源源不断地供应材料。
两人本来以为要爆肝才能完成的订单量，在林玖的帮忙下，仅仅半个小时就完成了。
这半个小时里，许榎佑和周航桐都没能停下来喘口气，拼命地工作着。
鲶鱼效应。
挪威人爱吃沙丁鱼，但是沙丁鱼生性懒惰不爱运动，打捞上来之后在返航的过程中很容易就养死了，抵达码头时还活着的沙丁鱼只有少数，就算有活的也是奄奄一息。为了提高沙丁鱼的活性，聪明的渔夫在水槽里放入一条鲶鱼。鲶鱼在鱼槽里四处游动，沙丁鱼发现鲶鱼后，害怕被吃掉，紧张地游了起来，提高了活性。如此一来，沙丁鱼就能活着抵达港口，卖个好价钱。
现如今，鲶鱼效应已经深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例如某个鸽子窝写作平台，这里的鸽子写手本来都是每天更新两千字就完事了，后来这个平台的鸽子越来越多，忽然冒出来几只凶猛的老鹰。老鹰写手日更万字如同吃饭喝水，更有甚者每天产出两万字，恐怖如斯，大道都磨灭了。鸽子写手为了明天的猫饼干，只能跟着一起卷起来，那个日更四千字就会被读者抱抱亲亲，举高高，表扬夸奖的好日子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周航桐现在的心情跟沙丁鱼一样，抽烟的手微微颤抖。
他忽然有些怀念佟经理进厨房帮忙的日子，帮忙收拾残局虽然很累，但是好过刚刚那样。
周航桐想起来自己中专读书第三年被老师推荐去一家电子厂做流水线的工作，每天上班十个小时，除了吃饭上厕所之外没休息的时间，日复一日地守在机器前不断地将电子零件组合起来。如果因为疏忽大意，不小心落了个没拼上，还会被骂，骂完之后还要扣工资。
周航桐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电子厂上班，守在机器前不需要任何思考，他只需要颠锅就行，麻木地将锅里的食材混合在一起弄熟之后，就完成任务了。
太恐怖了。
他打了个寒颤。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周航桐思索着，如何才能让林玖不进厨房。
有了，只要他上班的时候好好工作，早点完成任务，就不需要林玖进来厨房做事。
林玖穿着女仆装，不是厨师服。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林玖的工作意愿是在外场，他的心不在厨房！
厨房不忙，林玖就不用来厨房帮忙！
周航桐都想夸自己是个天才，这么快就想到了办法，而且这办法百分百有效。
他将烟头捻在地面上，确认火苗灭了之后随手丟在地上，拍拍腿站了起来。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厨师长许榎佑疑惑地看着周航桐，抬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时钟。
这家伙平时去抽个烟至少要磨磨蹭蹭十五分钟才回来，一问就是闹肚子，让人没话说。也不知道这次是哪里不对劲，跑去后门没三分钟就回来了。
“你肠胃没事吧？”许榎佑问道。
“我肚子好着呢！”周航桐拍了拍平坦的腹部，他的身材偏向瘦削，天天熬夜外加上抽烟的坏习惯，让他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许榎佑微微挑了挑眉，打算以后见到周航桐磨洋工就往他肚子来上一拳。
“那正好，员工餐快做好了，你先去吃。”许榎佑摆了摆手，厨房不能没有人，最少也需要留一个人待命，“等你回来，再替我顶班。”
“你去吧，我留着。”
周航桐下意识地说道。
他下定决心要好好工作，绝对不给林玖来厨房的机会。
如果林玖从外场转到厨房，那么周航桐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至于排挤林玖，欺负林玖，针对林玖，做些小动作之类的把人逼到辞职……周航桐从来都没想过这种事，他在电子厂上班的时候就被人这样恶心过，他知道遭受这种待遇有多么难受。
为了拿到学校的毕业证，周航桐还得在电子厂里工作一年才能走，不然他的学分不够不给毕业。除非他留级补考，把自己曾经落下的科目分数补上，不然就只能在电子厂里熬日子。
周航桐读书的时候完全是为了应付父母，他背英语的时候会在英语课本上写中文。例如说“早上好”的英语单词，他就在旁边写上“古德猫宁”，靠着空耳文字背下来。
别人问他这英语这么读是为什么，有啥意思，有什么含义？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周航桐只知道考试的时候这样能得分就行，反正能够背出来。
读书如果只是为了应付考试，那么读再多也没用，读不到脑子里，上个厕所估计就忘光了。
周航桐就是这种情况，你让他离开学校大半年再回去重读考试，那他肯定做不到。
那他还能怎么办？
只好熬呗。
熬到最后，周航桐毕业证拿到了，电子厂的工作辞了。
周航桐在家待业了一年，刚开始两天，父母还以为他只是休息一会儿，也没放在心上。后来看着自家儿子，越看越不顺眼，恨不得把他赶出去。周航桐也很纳闷，他读书那么多年，还出来挨了社会一顿毒打，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后来，周航桐的堂哥介绍他去熟人在的地方工作。
周航桐本来以为是去玩，结果稀里糊涂地签下名字，给人当电话催债员去了。每天要跟人打通五百次电话，不然不准下班，刚入职一个月的话费还得他自己出。天天跟一群老赖打交道，讨债的本事没有，学人浑水摸鱼的本领越来越强。这份工作最后也没有做多久，因为其他人的不正规催债方式，小公司被勒令停业，老板喜提一对银手镯，欢欢喜喜坐大牢。
周航桐迷迷糊糊地回家待业去了，在家又待了一年，每天负责洗衣服、拖地板，烧饭做菜。他也没想到自己在做菜这方面还算是有天赋，平时闲着没事看视频学，还做得有模有样。
机缘巧合之下，周航桐就来到了饮茶猫咖啡厅当后厨，还是最早入职的员工。
许榎佑问道：“你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周航桐有些纳闷地回答道：“我说，我守厨房，你去吃饭。”
“不对劲，你是谁？你把我们店的员工藏哪去了，给我吐出来！”
许榎佑战术后仰，仔细地观察着周航桐的脸庞，提起十二分警惕。
他拿着两根玉米交叉挡在胸前，像是握着两把护身匕首。
“……有这么惊讶吗？”
周航桐一脸古怪，感觉自己被小厨师长鄙视了。
他平时是挺喜欢偷懒的，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每次一提到开饭，你就像是三天饿九顿的野狗一样，就差没有装成低血糖病人。”
许榎佑白了周航桐一眼，这可不是他乱说的，而是周航桐的实际操作。
周航桐面色不改地说：“那是因为厨师长您手艺高超，做出来的员工餐贼香，我馋得很。你想想看，佟经理给大伙做员工餐的时候，你有见过我急着去吃吗？完全没有！”
“……”
许榎佑沉默了一会儿。
他看着周航桐的身后，抬起手指了指。
周航桐注意到了许榎佑的视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僵硬地转过头。
佟颖俞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微笑地望着周航桐，她的双手各自攥着一把叉子。
“周——航——桐！！”
“我错了嗷哦哦哦，嗷嗷嗷——嗷呜！”
周航桐的惨叫声从厨房里传出来。
林玖跟凌凛在取餐处面面相觑，两人都有些疑惑。
“厨房里有人在看《猫和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