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这就是你要的证据
教导处。
今天本该是美好的一天。
高三学子在学校上完今天的课，之后几天各自回家复习，将高中三年学习的知识整理规划，所有的积累都化为迈向明天的力量。每次攻略习题，就像是打败虚拟世界的怪物，获得经验值，等级提升。在一次次期末考检验中获得资格，提升等级，最终来到魔王城的面前。
在这个身不由己的时代，无论是考到哪个学校，或者是选择哪个方向，都得靠自己。家长就算是能够替你选择好未来的路，能不能走下去，家长也没办法。无论成果如何，最重要的是珍惜自己，不要因此而放弃未来的路。
谁说对弈平凡的不算英雄。
教导主任本来都做好了对高三学子的激励演讲，鼓励学生们全力以赴，同时也要做好学生们的心理建设，避免学生们因为压力而作出后悔一生的举动。但是他不用去演讲了，学生们出了事情，他要负责处理争端，熬夜写的演讲稿也顺理成章地交给其他人上台照着读就行。
“怎么每次搞事都有你？”
教导主任撩了撩稀疏的头发，看向坐在椅子上揉着脚的林玖。
“可能是因为我帅吧？”林玖揉着发麻的小脚，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希望你对自己的理解有更深的认知，不过长得好看这点倒是真的。”
教导主任也不是不能理解林玖的想法，长得好看确实会惹来一些没必要的争端。像他年轻的时候，也因为出色的外表而遭人嫉妒，还被人要求堵在教室角落里脱裤子，以至于他立誓未来一定要当上光荣的人民教师，将校园霸凌从学校里驱逐出去。
遗憾的是，就算是他成功当上了教师，随着教学资历的提升，一步步地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当上了教导主任。他拿着比其他人多的薪资与福利，还有在这座钢铁森林般的城市便宜买房的资格，享受着国家提供的美好待遇……他也没办法将学校霸凌这种事彻底抹去。
无论是在哪个学校，无论他任职的哪一年，他都没能做到。
教导主任从不相信人性本善，当囚笼里的老鼠为了逃出去而踩在同类的身上向着天空跳跃，将同类死死地踩在老鼠粘上，一个文明就此诞生。
“……”
黄敏敏瞪圆着眼睛，看着林玖和教导主任有说有笑的模样，心感不安。
宁月遥坐在林玖的旁边，看着他揉脚的模样，有点想出手帮忙，又有点想笑。
“想笑的话就笑吧，反正这里也没其他人在。”林玖看着宁月遥努力地控制住表情，但始终嘴角上扬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
宁月遥摇了摇头，摆出很严肃的表情，但是眼眸已经眯起成了月牙。
林玖一脚踹飞桌椅的样子真的很靓仔，现在忍痛揉脚的样子……也是那么地靓仔！
黄敏敏阴恻恻地看着两人，气得想咬牙，但是牙齿稍微用力就感到脸颊传来强烈的疼痛。越疼越想哭，越想哭就越气，眼眸里含蓄着蛇蝎般的寒意。好在她年龄不够，还没到学车考驾照的岁数，否则她会开着小车跌跌撞撞地往人创过去，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咚咚。”
当敲门声响起，黄敏敏这才感到了几分安心。
尤其是见到自己的父亲进门之后，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爸……”
“敏敏？！”
黄敏敏的父亲见到女儿脸上清晰的拳印，吓得一大跳，还以为这是化妆化上去的。
“谁打的？”男人怒吼道。
“我。”林玖高高举手，仿佛准备上台领奖，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黄敏敏的父亲盯着林玖，微微皱眉，含着怒气道：“别想骗我，就你这小身板子单挑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女儿，你是不是找人群殴她了！”
“这位家长……”
教导主任正准备开口，黄敏敏的父亲又是大手一挥。
“小孩子之间打架很正常，一对一输了，我也不会生气。我的女儿要是把人打伤了，不管多少医疗费我都能赔，但要是有人仗着人多欺负人少，那我可不答应！”
“好，中国驰名双标！”
林玖没忍住为这位父亲鼓掌。
女儿是单挑之王，所以和人单挑没毛病，家长对此不计较，这要是女儿把人弄伤了就赔钱，反正有的是钱。但要是女儿被人群殴，那就没话好说，高低也得找对方家长整两句。
毕竟黄敏敏的父亲再怎么不要脸，也不可能动手打女学生。
这女同学怎么还穿男生的校服，坐没个坐样，鞋子都没穿好，真是有伤风俗。
“爸……”
“你别担心，今天有我在这里，肯定要讲究一个公道。”
“爸，你别说了……”
黄敏敏连哭都忘记哭了。
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不就是在说她吗？
单挑打不过心服口服，不也是在说她吗？
“话别说得太早了。”
知晓事情经过的教导主任提醒道。
他拿出了手机，提前准备好拨打120急救热线，免得学校里出现家长意外身故事件。
“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请进。”
教导主任点了点头。
门外的人在听到回应后才开门走进来。
进门的人看起来充满书卷知性的气息，干净整洁，休闲宽松的灰色衬衫也难以遮掩健壮的肌肉。曾经参军的经历改变了他一辈子的生活习惯，无论再忙也会注意身体健康，时刻做好准备。
若有战，召必回，战必胜！
这是男人一生的信念，深深地刻在骨子里。
“爸！”
宁月遥从椅子上站起身子，她有些紧张地缩起肩膀，支支吾吾道：“你不是去医院了吗？”
“我接到老师的电话，跟你妈说了一声，就被她赶过来了。”宁远想起妻子当时的表情，无奈地笑了笑，“你妈急得差点办出院手续，她想要亲自过来，但是被护士们按回去了。”
“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笨啊，这种事怎么可能叫麻烦？无论是什么事情，藏着忍着憋着，最后把事情闹大了，不得不让父母过来收拾残局的，那才叫麻烦。遇到问题，就该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宁远向笨拙的女儿嘱咐道。
这天底下就是有太多的家长会下意识地将子女的事情当成麻烦事，以至于孩子遇到事了也不敢说出来。本来只是一件小事而已，随着时间的发酵越来越膨胀，最后演变成大事。教育子女勇敢面对问题，能够改变孩子的一生，至少不会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
“你是宁月遥的家长？”教导主任笑着抬了抬手，“请先坐一会。”
“好的，老师。”
宁远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支撑着她来到座位前。
“小林，我的女儿受你照顾了。”
宁远转头看向穿鞋子的林玖，和和气气地露出微笑。
林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光默默地往门的方向瞥去。
他低头系紧了鞋带，表情有些落寞，但又很快地释然一笑。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那班主任也没把话说清楚就把我们叫过来了。”黄敏敏的父亲不耐烦地敲着桌子，他对宁月遥有印象，这小姑娘以前还来过他家玩。但是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再也没有过来玩过，想必是跟她女儿闹掰了。
闹掰的原因……
黄敏敏的父亲瞪了一眼林玖。
肯定是因为这小子！
红颜祸水。
如果不是女儿跟他解释了一下，他都没发现这是个男的。
“稍等一下，还有一位家属快过来了。”教导主任提醒道。
林玖愣了一下。
他的家长？亲生父亲在牢里待着呢，亲生母亲才不会过来见他一眼。
难不成是王雨婷上次以林玖家人的身份来参加家长会的时候，将联系方式告诉给班主任？
林玖想了想，心里没来由地担心起来。
如果王雨婷知道了他的事情，肯定会放下手头上的工作，直接飞奔过来。
林玖被王雨婷深深地宠爱着，这让他感到由衷的喜悦，同时也在烦恼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他这个男朋友真不够格，迟早连累她把工作辞了。
“你有家人吗？”
黄敏敏讥讽道：“除了这学期的家长会有人过来，你的爸妈一次都没有来过吧？你上课时睡觉没人说你，只是因为那些老师拿你没办法。”
林玖微微眯起眼睛。
教导主任皱紧了眉头。
他感觉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喂。”
黄敏敏的父亲瞪了一眼女儿，让她别说了。
黄敏敏这才收住口，但是她的眼里满是狞笑。
她父亲没来的时候，她一想到林玖之前看她的眼神就感到浑身颤抖。家里来人之后，腰不酸腿不疼了，就连说话都开始硬气起来。这要是问医生是什么病，医生会给出隔壁兽医的名片，这种病名为狗仗人势，正经医院没办法治。
“我来晚了。”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林玖感觉就像是有股电流从背脊里向上窜，整个人都在打颤，猛地转头望去。
来者并非王雨婷，而是墨宵。
这位更是重量级。
“妈？！”
林玖惊讶地看着墨宵，呆呆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给你撑腰的！”
墨宵向林玖比了个剪刀手的手势，脸上的笑容相当灿烂，感觉就像是校运会过来给孩子加油打气的家长一样，完全没有校方通知的心理压力。换作是其他家长，听到学校来电话通知，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小孩在学校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地赶过去，心中忐忑不安。
然而墨宵对此毫无感觉，她过来就是为了一件事，让别人知道林玖不是好欺负的！
林玖咬了咬嘴唇，心中像是有块冰融化了一样，暖流随着血液循环到全身。
“谢谢妈。”
“多大点事。”墨宵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慈祥，紧接着她上前一步，一脚踩在椅子上，“说吧，接下来揍谁？”
就像是猛虎的瞪视般，铺天盖地的恐惧降临在教导处，连带着肉食动物的重量。她的声音很低沉，没有过分的张扬，但是依旧撼动着每个人体内的血，凌厉的气势仿佛化为凶恶的獠牙与锋利的锐爪，她过来就是准备揍人的。
与其说是孩子的母亲，倒不如说是统帅高校的不良太妹。
“你们几个坐在小玖身边，他要是讨厌你们早就挪椅子，那就是你们了。”
墨宵的压迫感集中在黄敏敏父女身上，当她仔细打瞧着黄敏敏脸上的拳印，她下意识地转过头捧起林玖的小手，若有所思。
“打得不错。”
来自丈母娘的肯定。
林玖害羞地挠了挠头。
宁月遥人都看傻了，她看着墨宵，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位不是之前她见过几次面的王雨婷，而是……林玖刚刚是不是喊她妈妈来着？
这也太年轻了吧！
宁远与教导主任面面相觑。
两位中年男人都还没能回过神来，似乎从墨宵进来教导处后画风就变了。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黄敏敏的父亲拍桌起身。
眼见就要真打起来，教导主任只好祭出杀招。
“你们的小孩还打算高考吗？”
黄敏敏的父亲老老实实地回到座位，双手放在膝盖前乖巧坐好。
就连墨宵也得把脚从椅子上放下来，还不忘用手帕擦了擦。
教导主任点了点头，那稀疏的地中海发型散发出强者的气息。
“黄老师下午还有课，她没办法赶过来，电话里也没有把事情说清楚。接下来由我来说明，首先，黄先生，你的女儿做出了校园霸凌的行为。”
教导主任盯着黄敏敏，冷冷道：“传播关于林玖同学考试作弊的谣言和闲话，鼓动班级集体写出带有侮辱性的情书给林玖，中伤讥讽贬低林玖的体貌，拉帮结派孤立排挤林玖。以上行为严重违反校园纪律，校方必须给予严厉惩罚，通报批评！”
“怎么可能……”
黄敏敏的父亲看向女儿，他咬着牙，似乎还不愿意接受事实。
“证据呢！”他大声地喊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的女儿做出这种事！”
“好吧，那就满足你。”
教导主任将垃圾桶里翻回来的情书放在桌子上。
整整四十二封情书，一封不落。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手机一同放在了上面。
“这就是你要的证据。”
教导主任打开教导处的投影仪，播放一段视频。
从林玖将这些情书丢到垃圾桶之前就已经开始录制，一直到林玖走了上去，将这部手机从讲台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拿出来为止。整件事情的大致经过都被录了下来，画质相当清晰，没有任何加工修改过的痕迹，班上的同学也没有这个时间和能力。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教导主任从多方角度，人证物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得清清楚楚。
附带一提，最先透露出情书整蛊计划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黄敏敏的新朋友们。那几位女生一听到自己参与了校园霸凌这么严重的事，相当干脆地就把黄敏敏出卖了，什么事都说了。班上其他的男生也是，就算是有人想隐瞒，只要其他人说了，那么为了保全自己也得说出去。
黄敏敏的父亲脸色煞白，他先前说过的话，就像是在打自己的脸一样，啪啪作响。
黄敏敏则是低下了头。
宁远看向林玖，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认可。
林玖不是胡乱使用暴力的人。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的女儿，林玖本来也没有打算动手，这点从他的十字防卫架势就能够看出来。宁远好歹是当过兵的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林玖的动作变化。
墨宵轻轻地抬起手，拍了拍林玖的后背。
“你还是打得太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