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的眼泪可以拯救地球吗 4K
“我真傻，真的。”
林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好不容易才忍住流鼻水的冲动。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林玖在儿童区玩了半天的恶魔小鸭子，与心爱的女朋友鸳鸯戏水。两人在泳池浅水区追逐打闹，蹦蹦跳跳，划动着水波，双手合十将水花从掌心里挤出去，玩得不亦乐乎。
享受生活，这就是游泳的真谛，林玖是这么认为的。
王雨婷问林玖还怕不怕水的时候，林玖还天真无邪地表示自己不怕了。
如果时间能倒回，林玖想收回刚刚这句话。
王雨婷的魔鬼计划，现在才刚刚开始。
在王雨婷连哄带骗之下，林玖尝试着在水中憋气。
林玖自信满满地把脑袋沉入水中，不到三秒的时间，他就想从水底下站起来。
全身浸入水底下的感觉远比想象中难受，尤其是耳朵进水之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能听到自己因为身体动作而产生的细微声响。这是从骨头传导过来的，因此声音直接出现在脑海中。强烈的孤独感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林玖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结果就是林玖没控制好憋气，嘴巴和鼻子进水了，满嘴都是泳池独特的味道。
有股消毒水的味道。
好在这是雨婷家的游泳池，找专业人士过来清洁过，水也是今天放的。
如果是公共游泳池的话，那就是地狱大杂烩，游泳呛水一次就相当于品尝一遍元素周期表。
“重来！”
王雨婷忍下心来，没有心软，继续教林玖在水中憋气。
林玖也憋足了劲，再来一次，但是这次还是连十秒都没有到。
王雨婷双手叉腰，中气十足，说出了让男人不能忍的话。
“这次多了五秒，就这？再来！”
林玖涨红着脸，深呼吸一口气，再次沉入水底。
全身感觉都快要被浮力托起来，但是还不行，要继续忍下去。
林玖闭着眼睛，努力地咬着牙，最终像是尸体一样飘起来，后背冒出水面。
王雨婷看不下去了，连忙把林玖扶起来。
“跟我学，我教你，就是这样。”
“玖儿你好笨啊，这都学不会，我再示范一遍。”
“好了，到你了。”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吗？哎嘿嘿，就算你夸我也没用，继续！”
“你那副表情是怎么回事，你的眼泪是怎么回事，你的眼泪可以拯救地球吗！”
王老师的魔鬼教学计划立竿见影，虽然林玖在学习憋气的过程中花式喝水，但是他心中涌出来的孤独感慢慢地消失了，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力，所有的思绪都用来习惯水性。林玖开始学会在水中控制呼吸，喝水的频率也开始减少。憋气入水的时候，水其实很难进入鼻孔，只有慌张时张开嘴巴才会导致口鼻进水出现危险。
林玖在潜水的时候触发了应激反应，陷入慌乱，但是这份不安感被王雨婷蛮不讲理地揉碎了。
“我来给你计时，挑战在水中憋气三分钟。”王雨婷提醒道：“加油，这次试着睁开眼睛。刚开始可能会觉得有点疼，不过没事的，不会伤到眼睛的。”
“……好。”
在女朋友的鼓励下，林玖揉了揉涨红的脸颊，仰头深呼吸一口气。
因为长时间试着在水下憋气，林玖脑袋都有点晕乎乎的。
“嘶……呼……嘶……呼……”
随着呼吸频率恢复平稳，林玖向王雨婷重重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计时开始！”
王雨婷开始在心中报数，她没有带计时器，只能进行默念。
林玖将身体再次浸入水中，举起来的大拇指慢慢地沉入水底。
林玖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克服恐惧，绝对不能在王雨婷面前丢脸。
王雨婷为了在游泳比赛夺得冠军，她付出的汗水和泪水肯定比林玖多，这些都是她努力得来的成果。虽然比赛的结果并不如意，但是她的努力绝对没有白费，而是化为一种生存技能永远地留在她的身体里。林玖明白自己现在受的苦远远不及她，那么至少要跟上她的脚步，不让她孤单一人。
“给我睁开——”
林玖在心中咆哮，双手握紧，努力地与刺痛的不适感作抗争。
当林玖在水底下睁开眼皮的时候，他看到了清澈的蓝，看到了耀眼的白。
游泳池的水底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林玖喜欢的人就在面前，美不胜收。
本能战胜了恐惧。
在想要瑟瑟的情绪面前，任何惶恐都像是纸一样，一戳就破。
林玖将眼睛感受到的刺痛不适感压下去，认真地注视着王雨婷。
在外面的时候因为会顾及其他事情，就算是大大方方看，眼神也会有所收敛。
现在的话，林玖可以更加大胆一点。
“怎么都过了五分钟，还没有上来？”
王雨婷在心中默数，当她数到三百秒的时候，林玖还是没有从水里冒出来。
作为一个初学者，林玖能够坚持一到两分钟就不错了，三分钟那是王雨婷对林玖的期望。
现在林玖超越了王雨婷的期望，这反而让她感到不安，担心会不会出事。可是她看了半天都没有见到水面冒出泡泡，林玖也没有做出呛水的举动，安静到让人很害怕。
“不行！”
王雨婷不敢拿林玖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她把之前的事情全部抛之脑后，潜到水中确认林玖的情况。
“噗通！”
在泳池底下，王雨婷和林玖大眼瞪小眼，两人的视线隔着水波汇聚在一起。
林玖的脸色一瞬间涨红起来，这不是憋气憋得，而是偷窥被发现了。
糟了。
呛水了——
王雨婷看到林玖因为慌乱而张开嘴巴，连忙赶过去。
她双手捧住林玖的脸颊，凑近上去，将他的嘴唇堵上。
“呼……”
林玖挣扎的动作一瞬间就停下来了，胡乱挥舞的双手停在空中，眼眸睁大。
长发飘舞，王雨婷如同童话中的美人鱼，美丽到让他以为是溺水时濒临死亡涌出来的幻觉。
林玖渐渐平复下来，周围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他在水中吻着最心爱的女孩，彼此的呼吸融为一体。
“噗哈！”
王雨婷双手抱着林玖从水里站起来，她将口中含住的水吐出来，轻轻地拍着林玖的后背。
“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还好吗？”
王雨婷看着林玖涨红的脸，着急地问道。
林玖傻傻地摇了摇头，还没回过神就被王雨婷弹了一下脑门。
“好痛！”林玖捂着额头，茫然地看着王雨婷。
“你是铸币吗！为什么要逞强！憋气能憋五分钟你很厉害是吧！你才学多久你就在这里跟我秀呢！”王雨婷没好气道，还飙出了几句家乡话的口音。她刚刚都被林玖吓得魂都要吐出来了，现在双手都还在颤抖。
“对不起。”
林玖诚恳地道歉。
王雨婷凝视着林玖，感受到了他的心意，明白他不是在敷衍自己。
“以后不要乱来了，我真的很怕。”
王雨婷把手环抱住林玖的手背，将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
“我可没有逞强，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才能够突破自己的极限。我在水底会感到害怕，这是因为我在水底的时候我听不到任何声音，我担心会找不到你。我努力地睁开双眼，我看到了你。因为你在我的身边，所以我不害怕。因为你在我的身边，所以我的世界不再是冷冰冰的，一切都是那么温暖。因为你在我的身边，我才能够放心地去做冒险的事情。因为我知道，一旦我遇到困难，你一定会来帮助我。”
林玖安抚着王雨婷，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小巧的手轻柔地覆在她的后脑勺上。
暖阳的光晖落在水面上，闪耀的金色随着清风吹拂流淌，仿佛点缀着璀璨的珍珠，泛起迷人的色彩。
林玖与王雨婷相互拥抱在一起，将体温分享给彼此，这份温暖让人安心，驱散了身体的颤抖。
王雨婷轻轻地咬了一下林玖的肩膀，她没有用很大的力气，但是咬了好一会儿。
当她松开嘴巴的时候，一丝银线连接着林玖的肩膀，被她抬起手抹去。
“这就是对你的惩罚。”
王雨婷鼓起脸颊，勉强原谅了林玖吓她的举动。
好吧，其实也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
林玖毫无保留地倾诉爱意，让她感觉心里都被蜜糖填满了，甜蜜而又温暖。
王雨婷的脸颊非常红，她刚刚在咬着林玖肩膀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林玖也许还能再坚持憋气一段时间。这都是因为她忽然间潜水吓到了他，不然林玖也不会呛水，她也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王雨婷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似乎还残留着林玖身体的触感。
“这牙印没三天是消不掉了。”
林玖心想着，待会拿条毛巾遮住吧，免得老父亲看到了又要火冒三丈。
两个男人虽然年龄不同，性格不同，但是待遇相同。
一个被咬着脸颊，一个被咬着肩膀。
两人都被心爱的人留下了痕迹。
“还要继续练习吗？”
王雨婷小声地问道。
她有点担心林玖会不会因为刚刚的事情放弃。
不过真要是放弃了那也没什么，在浅水区玩水也很开心。
王雨婷这么执着地想要教会林玖游泳，其实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有用的生存技能，学会了是没坏处的。如果在练习游泳的时候出事了，那就是本末倒置，得不偿失。
“继续啊。”
林玖跃跃欲试道：“当然要继续了，我好不容易才克服了对潜水的恐惧，还在你的帮助下学会了怎么憋气。现在不好好练习的话，刚才的努力都会白费，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王雨婷笑了。
是了，林玖就是这样的人。
坚持不懈，始终不渝，百折不回。
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走下去，撞破南墙也不回头。
“好，那我们继续！”
王雨婷牵起林玖的手往水池更深的地方走去，教他如何借助浮力漂浮起来，在游泳的时候双手该怎么做。双脚踏水的时候不能像个铁憨憨似的只知道蹬腿，这样反而容易会脚趾抽筋，要学会有节奏地往下踏水。
在王雨婷手把手地教导下，林玖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学习效率突飞猛进。
王雨婷这次教得很温柔，魔鬼计划正式改名为天使计划。
林玖松开王雨婷的双手，从泳池的深水区游到浅水区，再从浅水区游回到王雨婷面前。
王雨婷高兴地在水中围着林玖打转，不断地洒水泼向他，笑得特别开心。
“关系真好啊。”
墨宵注视着泳池里玩闹的两个孩子，满是光泽的脸颊浮现出笑容，她发自真心地为此感到高兴。
另一边，背靠着墙壁的老父亲王渊面容枯瘦，正在用林玖给他的遮瑕霜将右脸上的咬痕遮住。
左脸一个牙印，右脸一个咬痕。
还别说，墨宵咬得挺对称。
“看到你女儿脸上的笑容没？她以前看动画的时候都没有笑得那么开心。”墨宵用手指戳了戳丈夫的肩膀，疯狂指指点点，像是不成熟的毛头丫头似的。
王渊默默地忍受着妻子能够轻轻松松地用手指戳破砖块的指功，咬牙切齿地发出了“嗯”的一声。
“你似乎对小玖还有不满？”
墨宵双手竖起食指，从她的眼神来看，刚刚的似乎都是小打小闹，她现在要认真了。
她这要是认真起来，王渊的小命大概率是保不住了。
“没有没有。”王渊连忙摇头。
“真没用？”
“一开始有，现在感觉……没什么意见了。”
王渊转头看向泳池，女儿的笑容是那么地快乐。
说来惭愧，王渊作为王雨婷的父亲，但他并没有尽到职责。
对于外人来说，王渊也许是一位好老师，但绝对不是一位好父亲。
他教会那么多人乐理，唯独没有教好自己的女儿，让她在双亲的压力下度过了痛苦的童年。
如果不是女儿承受不住崩溃着哭嚎着低吼着，王渊可能还会继续蒙着双眼，认为自己的教育没有问题。
“林玖这个人，城府很深，心思很重。别人问出来的问题，他至少会在脑里找出三个回答，再从这三个回答之中挑选出一个让人不会觉得膈应的答复。我一开始很担心他是不是把咱们家的女儿当作长期饭票，对她那么好只是出自义务而已。一旦他有机会往更好的地方发展，就会把雨婷抛弃，这里不过是他的一块踏板。”
王渊低沉地说道，他看向在泳池里追逐打闹的林玖，握紧了手中的遮瑕膏。
“所以我没给他好脸色看，我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他的为人。直到林玖今天上午给我助手，帮我一起做料理，我才看出来他不是装的。料理是不会骗人的，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做的饭菜与为了重要的人做的饭菜，完全不是一回事。唯有真心实意地为了另一半着想，才会把对方的忌口和喜好牢记于心。他的料理，我认可了。”
“原来是这样啊……”
墨宵温柔地抱住了丈夫的手臂，她轻声道：“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
“老夫老妻了，还说什么谢不谢，这都是我应该的。”
王渊老脸一红，他不是来自夸的，说正事呢。
“真正让我妥协的不是林玖。”
王渊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女儿，微笑道：“这是雨婷第一次为了自己而努力，而不是为了追赶上我们。她长这么大了，终于明白要为自己而活，我替她感到高兴。孩子的事，就让孩子们自己去选择吧。我们两个当家长的，就老老实实地过好我们的日子，将来等着抱孙子。”
“这才对嘛。”
墨宵小鸟依人地靠在丈夫臂弯里，嘴角挂着笑容。
王渊搂紧了心爱的妻子，目光停留在王雨婷与林玖身上。
他笑了笑，笑容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