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孤勇者 4K
“呜啊。”
林玖发出了悲鸣声。
虽然王渊有帮王雨婷打扫房间，但是基本上没有乱碰过里面的东西。
王渊尊重女儿的隐私，从来都不会去插手她的兴趣爱好，也不会对此作出评价。他和墨宵的管理方针很简单，该管的地方要严格管，该允许的地方就让她自己玩的开心。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王雨婷从小就很懂事，她一直在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但也给她带来了不快乐的童年。
追逐着永远无法实现的幻影，未尝不是一种苦难与折磨。
纵使如此，王雨婷也没有停下过脚步。
这一点，林玖可以替她证明。
“你这习惯看来是从小到大就没改变过的。”
当林玖走进王雨婷的房间时，他看着满屋子堆着的东西，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凌乱的房间堆着数不清的纸箱，就连走路都显得步履维艰，好不容易才走进房间里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王渊有帮忙打扫卫生，灰尘比想象中要少……长时间没打扫的房间很容易变成恐怖生物G的繁殖地，林玖对此深有体会，当他住在城中村的时候没少见到小强哥。
“我来收拾，没意见吧？”
林玖将阳台打开透风，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了一次性手套和口罩。
王雨婷呆呆地看着林玖嘴里叼着皮筋，娴熟地将头发收束起来绑成单马尾，做好打扫卫生的准备。
“你是早就预料到这种事了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习惯了而已。”
“这不是更过分了吗！”
王雨婷嘴上哼了哼，但双手还是很老实地帮忙整理房间。
说是这么说，但她需要做的活只是看看哪些东西可以丟，哪些东西可以留。
对于孩子们来说，就算是一颗弹珠也是珍贵的回忆，但是对于大人而言，只是随便放在地上容易害人摔跤滑到的危险品。王雨婷也不是小孩子了，她也是时候将这些小东西收拾起来，该丟就丟。
王雨婷坐在**，她翻到了一本小时候最喜欢看的漫画，下意识地翻了起来。
这一看什么事都顾不着了，一心扑在漫画里，还时不时地发出乐呵的笑声。
林玖干净利落地打扫着房间，带着宠溺又无奈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房间门外，墨宵和王渊正在偷听。
“喂，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王渊是一个正直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在女儿离开家里一年也忍住不翻女儿的东西。哪怕是王雨婷读书的时候把日记放在桌子上忘记锁起来了，王渊看到了也不会去翻，属于是脑子一根筋的类型。
正是因为王渊的正直，才会让王雨婷在追逐他的身影时没有走上歪路。
王雨婷过去学习任何东西都没有作弊，而是脚踏实地去学，去看，去做。
父母就像是一根旗杆，旗杆不歪，跟着走的人就不会迷路。
“不是你囔囔着担心婷婷和小玖会不会太亲热了？”
墨宵略带鄙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语气相当不满。
她刚刚在房间里都准备睡觉了，结果丈夫眼神飘忽，注意力完全不在这方面上。
墨宵一问，王渊老老实实地就交代了自己的想法，怕大人不在小孩子会误事。
墨宵一听，当场乐了。
暂且不提雨婷和小玖两人都同居多长时间了，他和她真要是想做什么早就做了，还需要来老家再做？
这是在追求着什么奇怪的仪式感吗？还是说小心翼翼地避开父母做那种事会更有成就感？不过也不是无法理解的事情，紧张刺激的背德感会让人心跳加速，以此抵达更高层次的愉悦。
但是林玖显然不是那种人。
自家女儿倒是很有可能。
墨宵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是林玖失身的可能性比较大。
总之，为了让胡思乱想的丈夫安心一点，墨宵提议去偷听。
这两个小家伙到底有没有做坏事，只要偷偷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墨宵和王渊轻手轻脚地来到房间门口，客房的门根本就没关，里面没人。楼下大厅只有老公公和它的新欢，也不知道那小白毛为什么会好这一口，但是墨宵和王渊也欣然接受老公公的新男友。
南桐猫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毕竟取了蛋蛋后的猫咪老师就是猫中富婆魏忠贤，问题不大。
此时此刻，小白猫还不知道它将来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在一个宁静祥和的清晨，被无良的人类用零食拐骗到医院里，最后流着泪看着放在眼前的两粒黄金。从此再也不会有世俗的烦恼，也不会大半夜发出求偶的猫叫声，走路歪歪扭扭，对着玻璃落地窗做俯卧撑。
“我听到了床的震动声。”
墨宵小声地提醒道。
王渊两眼瞪圆，差点就冲了进去。
“欸欸欸，你干什么你。”
墨宵连忙阻止王渊，这要是坏事了还得了？王雨婷肯定会发火的！
“我当然是去打断那小子的腿啊！”
“真打断了，你未来的孙子孙女不要了啊？”
“我又不是只打第三条腿！”
“那就是也想打咯？回来！”
墨宵就像是控制住一个小猫咪似的轻轻松松地将王渊制服，王渊这个一米八八的高个子在她手中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就连喊破喉咙破喉咙的机会都没有。
“接着听，没准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
“如果事情是我们想的那样，那就是要我死。”
王渊屈辱地低下了头。
作为一名老父亲，他真要是听到了女儿发出奇怪的声音，估计心都要碎了。
“听嘛，怕啥呢，大不如我们去指导指导他们。”墨宵说着说着表情变了，她恍然大悟道，“不对，现在的小年轻花活可多了，没准我们还得跟他们学习才行。”
“这种事不要啊——”
王渊没忍住发出哀嚎，但是被墨宵捂住了嘴巴。
墨宵才不会理会丈夫复杂的心情，乐呵乐呵地偷听着。
————
“啊……可惜了，我是琉星党，最后是这种结局真的难以接受。”
王雨婷将漫画放下，她小时候可喜欢这部国产漫画了，听说都要改编成动画。如果不是作者后期各种整蛊的话，她也许会更喜欢这部漫画，明明男主角那么努力了，最后却没有得到结果真是一件遗憾的事。
或许是出于对努力的角色有认同感，王雨婷希望每一个认真讴歌生活的人都能有好结局。
弹奏着连续的一天又一天的人，心中的律动想必是一首歌曲，能够响彻云霄。
“玖儿抱歉啦，我刚刚看漫画看入迷了……卧槽？！”
王雨婷抬起头一看，墙壁上挂满了相框，上面都是她的奖状。不仅如此，她获得的奖杯全部都擦到闪闪发亮，摆放在房间的一面墙上，看起来就像是三好学生的房间。
林玖双手叉腰，站姿笔挺，像是在炫耀着什么似的。
“那些东西不是让我妈丟了吗！怎么还留着！”
王雨婷扑腾过来打算把墙壁上的奖状取下来，但是林玖抱住了她，没让她得手。
这一刻，王雨婷的脑海中爆发了小宇宙。
她一方面由于过度的羞耻心想要扑上去把奖状都拿下来，另一方面又不舍得林玖这么少见地主动拥抱。在经过天人交战的思想碰撞后，王雨婷决定像模像样地继续向前走两步，同时又好好享受林玖的怀抱。
好爽啊。
怎么可以这么爽。
林玖香香的，软软的，甜甜的，暖暖的，很贴心。
在这样的怀抱之下，心墙再厚实的人也会被软化，慢慢地将沉重的铠甲解下来。
王雨婷深深地抱了一会林玖之后，她的肩膀就像是垮了一样倒下来，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林玖身上。
林玖试着撑起王雨婷，但是那份柔软的负担实在是太沉重了，他只好抱着她翻身落在**。
林玖和王雨婷完美着地，绵软的床被轻松撑起两人的重量。
林玖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要嵌进去了，背面是柔软的床，正面是更加柔软的王雨婷。
“为什么要挂起来啊，这些都是我的黑历史。”
王雨婷趴在林玖的胸膛上，她背对着一墙壁的奖状，就像是逆着光的孩子。
就算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也不一定有那么多奖状，但是王雨婷是发自内心地厌恶这些。
“为什么会说是黑历史呢？”
林玖轻轻地拍抚着王雨婷的后背，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哄孩子似的。
“你看嘛，这些奖状就像是我们中午吃的大锅饭吧，里面什么都有。白菜、粉丝、胡萝卜、洋葱、肉片……这些乱七八糟的大杂烩，没有一样是突出的。无论是钢琴也好，小提琴也好，萨克斯也好，画画或者书法，我全部都没有拿到名次。就算是拼了命也只能拿到第三名，基本上都是鼓励奖和殿军。”
王雨婷轻轻地攥紧林玖的衣裳，此时此刻趴在林玖身上的女孩看起来就像是只有十三岁的模样。头发还没那么长，体型也显得纤弱不少，焦糖色的眼眸里泛着不甘心的泪水。
“爸妈都是特别优秀的人，他们的奖状可不是我能比的，我这种小孩子气的东西完全比不上。虽然我没有拿下第一名，他们也会替我感到高兴，但是我自己过不了这一关。为什么那些人要说我不像爸妈的孩子，说我没有半点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笑话我，为什么啊？我知道我笨，但我……很喜欢我的父母啊……”
王雨婷低声地倾诉着，她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喊，而是笨拙地说出心里话。
林玖轻轻地抚摸着王雨婷的后背，他想了想，认真道：“大锅饭，很好吃。”
王雨婷眨了眨眼，没能理解林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大锅饭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吧？”
林玖脸有点红，他知道自己不擅长安慰人，但是他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她。
“大锅饭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做，想要做好而不是变成糊糊的一坨需要很多精力和本领的，对食材的挑选，不同食材的先后烹饪顺序，对于火候的掌控也有要求。除此之外还要让所有食材的味道都发挥出来，混合在一起显得融洽而不是混沌。就好比你的奖状，虽然这些奖状的名次都没有达到你的要求，但是你在拿下这些奖状时付出的努力，学来的成果全部都属于你的。你很优秀，一点都不会输给你的父母。”
林玖以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
明明听起来都是一些歪道理，但是以他现在的表情说出来却特别有说服力。
“你可以再自信一点。”
林玖将王雨婷曾经对他说的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还给她。
王雨婷趴在林玖的胸膛上，她沉默了一会，带着细微的哭腔说道：“我可是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哭着逃离这个城市，最后跑到很远的地方当个小主管。”
“不要瞧不起主管啊！多少人连当商场主管的机会都没有，每次开会都只能站在底下瑟瑟发抖希望今天早会不要点名喊我回答问题。”
“噗嗤……玖儿真是一点都不会安慰人。”
王雨婷不满的微微鼓起脸颊，她抹了抹眼角，露出了有点憨的笑容。
明明在S市的时候，她都对这件事释然了，没想到久违地回到老家，一看到这些奖状就破防了。过去所有不高兴的回忆都涌上心来，成年人就连崩溃都不敢大声告诉别人，好在她身边有林玖在。如果她今天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话，也许现在会像小时候一样躲在被窝里哭，还不敢哭太大声。
“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如果还有人敢对你说些大言不惭的话，我会帮你教训回去。”
林玖举起了右手，他的手并不像是普通男性那样宽厚庞大，但是他的拳头格外有力量。
“不会的。”
王雨婷用手掌包住了林玖的拳头，她仰起脸，笑脸盈盈道：“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是再听到有人说这种话，我也不会躲起来哭了。”
林玖笑了笑，心想着我就是担心你给人一拳后，我要跪在地上哭着求对方别死……
璀璨的阳光透过窗户穿越而来，金色的光束透过鲜绿的嫩叶，照耀在墙壁上擦得闪闪发亮的奖状上。
林玖与王雨婷相互依偎在一起，享受着静谧的午后。
温和的阳光洗涤着疲惫的灵魂，照亮未来的道路。
房间门外。
墨宵和王渊坐在地上，相顾无言。
王渊轻轻地将泫然欲泣的妻子搂抱在怀中，安抚着她，轻声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