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软语

第87章 掩盖

温言握着手里的竹叶,抱着膝盖,身子往下沉了沉,低着头鼻尖都快触到水了。

“坐那么低,水压上来心脏会不舒服的。”连语坐在池子边,伸手捞人往上提。

温言随着他的手劲往上了一点,抬头靠在池子边上,不仅能够看到连语英俊无双的脸庞,还能看到皎洁如银的圆月,高悬在墨蓝的天空中,银辉洒满了眼眸。

连语低头温柔的在他额头印了一个吻,肌肤碰触,有着让人心悸的温度和触感。

温言闭上眼没有反抗,他想沉浸在无边的寂静里。

他听见连语在脱衣服,然后坐进了温泉池,就在他的身边。

温言一直没有睁眼,直到连语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温言转头看向他,连语冲他极其温柔的一笑,吻住了他的唇。

温言试图躲开,但是没有退后的余地,身后就是池壁,连语的手强硬的扣着他的后脑,舌头伸了过来,舌尖炸开了火花,让人目眩神迷。这是一个缠绵的吻,有唇齿相依的温度,也有相依为命的决绝。气息相容,甜美又危险。

连语的手不安分的抚上温言的脊背,悸动从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掌心的温度十分灼人。温言仿佛被电了一下,猛的推拒,连语没有放松,反而更进一步的将人抱进怀里。将温言所有的挣扎都箍紧,那个吻还在加深,好像要将人吃掉。

池水被搅动的哗啦哗啦响,温言的反抗愈发的激烈,可是他也怕伤到连语,毕竟连语的胃不能碰。终于在感觉到温言的眼泪流下来的时候,连语放开了他。

“你别哭啊,我……我离你远点还不行吗?”连语稳住自己的气息,往后退,压抑住所有喷薄的感情坐到了池子的另一边。

这个温泉池实在不大,即使成对角线坐着,伸伸腿也能触碰到对方。

温言冲连语摇摇头,表情悲伤中有警告。他不想哭,他的泪点没有那么低,但是

“嗯!”连语勾唇浅笑了一下,“我懂!”

就是这一笑,让温言的心剧烈的疼起来,有看不见的锋利刀刃,划了心脏一刀又一刀,原来笑也可以这么悲伤,他感觉连语在哭。

他们都明白,有些坎儿可能迈不过去,或者说要很多年之后才能迈过去。那是一道充满荆棘的壁垒,一旦打破,后面有可能是桃花满园,也有可能是鲜血遍地。

现在的他们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心里准备去接受,不管是温言还是他自己,都没准备好。

多可笑,他们深爱彼此,却无法承受恋人之间的亲密无间。

“言言,我会等,等我们两个都想通的时候。”连语淡淡的说道,“我不会伤害你,不要怕我。”

连语的声音好像要化在空气中一样,浓郁的忧伤,随着泉水袅袅的热气一起升腾。

温言点点头,他都知道!

院子里只有水声和风扫过竹林的声音,这个时间连鸟雀都倦了。

过了片刻,温言拿了浴巾裹在身上,出了温泉池。

腰上火红的胎记灼痛了连语的眼睛,他不喜欢这个。

“赶紧披上浴袍,别冻着。”连语提醒,即使是在南方,这里海拔高一些,初春还是挺冷的。

温言听话的裹上浴袍赶紧上了楼。

望着温言的背影消失在小楼里,连语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可是压抑的感觉没有丝毫缓解。疲惫的靠在池子边,闭着眼睛听水声。刚才有火气上涌,理智的那根弦差点烧断。

他应该知足,至少目前为止不能要求再多了。

“哈!”一声略带讽刺的感叹从嘴里溢出来,连语抬手捂住了眼睛,天知道他还能忍多久!

回到小楼,温言已经睡下了。床头还亮着灯,灯光柔和的将人笼在其间,连语坐在床边看了许久。躺下去的时候,他把手伸进了温言的被子里,摩挲上腰间的胎记。

他知道温言没有睡着,他清晰的感觉到了温言的颤抖。

“言言我们把这个胎记弄掉吧。”连语喃喃的说,“没了这个,你就只是你自己,什么都不会改变,你还是我的。”

温言闭着眼睛没有回应,眼睛已经湿了,怎么弄掉?揭掉这层皮吗?有什么用啊,不过是掩耳盗铃,改变不了任何实际问题。

连语关了灯,夜色浸润了整个屋子。连语没有收回手,就那样摸着那片胎记睡了。

第二天温言醒来没有看到连语,他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凉透了。起来很久了?

他来到走廊,看见阿婆在给花浇水。看到温言出来,冲他扬了扬手,说了句话,温言听不懂就只能笑。

旁边屋子的门打开,连语走了出来。

“醒了!来给你看样东西。”连语把人拉进房间。

原来连语在画画,画纸上赫然是一朵盛放的海棠花,娇柔又艳丽,花瓣舒展,姿态美好,艳红的颜色很是妖娆。

温言知道连语小时候学过画画,后来系统的学习珠宝设计,又把搁置的画笔拿了起来。今天得见,到底是童子功,连语的画工远在他之上。

“这是我最喜欢的的花,好看吗?”连语期待的问,像是急于得到老师夸奖的小学生。

温言细致的看了一遍,点了点头:我第一眼就被这幅画吸引了,很漂亮,笔触细腻,刻画入微。

连花瓣上的脉络都很清晰,这是高清放大的海棠花。

小铜鸟的胸前就有一朵海棠,原来是因为最喜欢,温言记住了,连语最喜欢海棠花。

“你喜欢就好。”连语笑着吻了一下温言的侧脸,“把它纹在你的身上好不好?”

温言一愣,什么意思?

“就纹在侧腰上,我想把它纹在那里。”连语伸手去摸温言的腰侧。

那个位置就是胎记在的位置,原来连语说要弄掉胎记不是随口一说,他真的在考虑。

温言又去看那幅画,很美,栩栩如生的美,要纹在身上吗!会很漂亮吧,如果连语亲自来画的话。

“好不好。”连语凑近了,温热的气息把温言笼罩在里面,“好不好,好不好……”

一连串的问句,连语像是撒赖的小孩子在要糖吃。

听说纹身挺疼的,他师兄手上有纹身,跟他说起过。

温言点点头,没关系,他不怕疼,从小就是。

“这么乖呢。”连语高兴的摸着温言的头,得偿所愿的长出了一口气,“不会很疼的,现在纹身是可以用麻药的,就是抹的药膏,可以减轻疼痛。”

实打实的疼,连语绝对舍不得。他在国外的时候,陪着同学去纹过,那会儿还没有纹身用的麻药,到现在连语都记得那哥们儿嚎的那叫一个惨。简直振聋发聩,中间还休息了好几次。等纹身结束,连语都出现了阶段性耳鸣,他不可能让温言受那么大罪。

温言瞪大了眼睛,眼珠子转了一下,还能用麻药?看来他师兄是没赶上好时候,这下可以放心了。

“你不知道?”连语看着温言的反应就明白了。

温言摇头:没听说过。

“那你还敢答应?你知道没有麻药纹身多疼吗?”连语震惊,他早就意识到,温言对他的包容没有下限,这种事也敢应承。

温言咬了一下嘴唇:我觉得我能忍下来。

连语深呼吸了一下,心里软成蚌壳里的肉,忍不住去呼噜温言的头发:“你怎么那么傻?”

这个小傻子只能留在他身边,不能放出去让人欺负。

第二天上午,小院子里就来了两个人,一位纹身师另一位是助手。

两位看了原图,连语跟他们沟通了一下。

“穆少,我觉得还是转印好一些,直接画在皮肤上会很痒,一动难免会出错,转印好了,可以再勾一下细节。”纹身师给出建议,连语想直接自己画。

“我觉得也可以,言言你觉得呢。”连语征求温言的意见,纹身师是专业的,他给出的是专业领域的建议。

温言点头,都可以,他听连语的。

“您昨天没喝酒吧。”助手问了一句。

温言摇摇头。

“那就行。”助手开始准备东西。

“麻药记得多抹一点,别弄疼了。”连语叮嘱。

“纹身用麻药可能会影响成品效果,这个先跟您说一下。”纹身师说道,“不过现在的药也都很先进了,问题不大。”

温言:是说不用的效果好是吗?

“这个是自然的。”纹身说回道,“因为麻药会影响皮肤弹性和收缩力。”

温言看向连语。

“想什么呢,多疼啊,必须用。”连语才舍不得让温言疼一星半点。

连语还要再画一遍那幅画的线描图,这次是要垫着转印纸,当然也可以直接瞄那张成品,不过连语对自己的画工很自信。

另一边已经开始准备工作,主要是皮肤的消毒和挂掉腰上的汗毛。

转印的过程很顺利,细节处连语又勾了几笔,他发现自己很享受在温言身上作画的感觉,这是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他的“画纸”。

割线的时候,那个机器一响,温言有点犯怵。麻药已经生效,疼痛感还是有,好在可以忍受。

连语就坐在温言的身边,一直握着他的手。看着纹身师操作,一点点的割线,一点点的打雾,胎记逐渐被掩盖,仿佛连他们的亲缘关系也一起掩盖掉了。